债,是这样欠下的完本——by江洲菱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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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礼言一脑袋撞在靠背上,面沉似水。方铮驰给闵榛使了个眼色,闵榛会意,说:“前面就到我的公司了,我还要处理点文件。”
秦礼言暗自冷笑:打什么马虎眼?往车门挪了挪。
汽车在一栋写字楼前停下,闽榛还没来得及下车,秦礼言看见不远处开来一辆空出租车,急忙下来,伸手就招,跳上去,催促司机赶紧开车。
闵榛瞠目结舌,镇定了一下,摇头,“冷静一下也好。”
方铮驰叹气,“这次生气可不是因为我是奸商。”又微微一笑,“他这反应我非常满意。”
闵榛感叹:“我谈的那些原来全都算不上恋爱。快去追吧!”说完下了车。
方铮驰打了个电话,秦礼言斜着眼睛看着屏幕上闪烁的“方铮驰”三个字,冷笑。
十几分钟后,秦礼言躺在宿舍床上,瞪着手机,它再没响过。爬起来,刚想去洗漱,来了条短信:我就在楼下,你如果不希望同学看热闹,现在就下来。
秦礼言大怒,“这是什么口气!我就不下去!”把手机重重砸在床上。
一分钟都没过,又来了条短信:你是不是正在大发雷霆?呵呵,下来,我们谈谈。其实我去过你的宿舍,隔音效果太差。
这还是威胁!!!气得秦礼言把手机关了。探头下去,方铮驰果然在不远处靠着车门按手机。
秦礼言坐在窗口,盯着方铮驰的一举一动,手里死死揪着毛巾。
等了几分钟,方铮驰举步朝宿舍走来,秦礼言大惊,慌忙跳起来,急冲冲跑下楼,拉着方铮驰的手腕出小门,带进通往教工宿舍区的暗道。
秦礼言甩手就走,方铮驰一把抱住,贴着他的脖子低沉地笑,“是不是气得把手机关了?”
秦礼言捏紧拳头,“你最好赶快放手!”
“不放手你会怎么做?打我?没关系。我身上已经伤痕累累了,不在乎多加几道。”
秦礼言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下死手揍他的后背。方铮驰急忙扯着他的手压在墙上,“你今天为什么这么生气?”
“我生不生气关你什么事?”
“现在给你几分钟时间好好想想,想想自己为什么生气。”
秦礼言使劲扭手要抽出来,“我用不着想,因为你是个奸商!”
方铮驰靠着他的脸颊轻轻地笑,“奸商?你从一开始不就知道我是奸商吗?而且我敢肯定你从来就不认为我是善良之辈。”亲了亲他的嘴角,“提示你一下,你对我拳打脚踢是从我叫你别对林晖大呼小叫开始的。如果我理解不错的话,你以为我在袒护他。”
“你本来就在袒护他!!”
方铮驰极其愉快地大笑,放了他的手,托着秦礼言的后脑勺搂在胸前,“你见到他不吃醋我很没安全感。”
“吃……吃醋?吃你的大头鬼!”秦礼言猛抬头,眯着眼,语气平静,“你故意那么说的?就为了让我出洋相?”
方铮驰暗自叹气:不承认,他就会吃醋打我;承认了,还是打我!两害相权,方先生当然点头承认。
果然!秦礼言一拳捣在他肚子上,方铮驰顺势往后倒,眼见就要跌到地上了,秦礼言大骇,急忙伸手去拉,方铮驰一使劲,拽着他倒在自己身上,“打也打了,气是不是也该消了?”
“他……他到底是不是你男朋友?”
方铮驰按着他的头压着自己的脖子,轻笑,“不是。我说过的,从来都不是。”拍拍他的屁股,声音幽远,“我现在非常有安全感!”
秦礼言“噌”一声爬起来,转身就走,方铮驰低低地呻吟了一声,扭了两下,似乎爬不起来。秦礼言立刻停下脚步,看着他,没动。
方铮驰慢悠悠地站起来,往树上一靠,闭着眼睛揉头皮。
“你……你……”
“我全身都疼!”秦礼言没问出口,方先生未卜先知已经答出来了。
秦礼言脸通红,“要不然……要不然……”
“后背我自己能搽得起来药膏吗?”方先生又未卜先知了一回。
秦礼言又脸红,生自己的气:我干吗这样?他活该!抬腿回宿舍,没走两步,身形一顿,阴着脸慢吞吞走回来,“我们来解决另一个问题,你怎么会是职业炒家的?”
方铮驰抚着额头叹气:怎么又提这事?还没被我糊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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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铮驰拉着秦礼言的手伸进自己衣服里,贴着被掐的地方轻轻揉搓,秦礼言挣了两下,方铮驰皱眉呻吟,只好由着他了,但嘴上却恶声恶气地说:“快说,别想蒙混过去。你堂堂一个总经理干吗要做这么可耻的事?”
“炒房产可耻吗?我又没违法。”
是!你不违法!你怎么可能违法?你钻法律空子钻成习惯了,还用得着冒险去违法?“你该竖起耳朵好好听听老百姓是怎么骂这帮囤房人的。”
“你也骂?”
“我当然骂!我家里为了买房子给我结婚,连爷爷的养老保险金都搭上了。”
方铮驰心说:你跟我结婚还用得着买房子?我有一两百套呢!嘴上可什么话都没说,含着他的耳垂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咬着。
“安安分分经营饭店不好吗?何必整天让成千上万的陌生人咒骂?”
方铮驰低沉地笑,拉着他另一只手也伸进自己衣服里,“就在一年半前,我还是个名副其实的自由职业者,或者更确切点说是无业游民。”
“啊?”
“知道那饭店怎么来的吗?它原本是国有企业,改制不成功,欠了巨债,要卖了抵债。我看中那地段,低价买下来炒地产的。”
秦礼言彻底傻了。
“我不当职业炒家,就得不到饭店,没有饭店,我上哪儿认识你?”方铮驰微笑,轻轻啄了下耳垂,呢喃:“右手往上一点,那里肯定肿了。”
秦礼言右手移了移,突然回过味来,重重拍了一把,“少胡扯,接着坦白!”
方铮驰无奈,这一关总得过,真是死脑筋!“饭店买下之后,一时之间找不到肯花大价钱的开发商,只好找朋友装潢了一下,招了些员工,开始经营,亏了一年多,今年二月份才赢利。”
秦礼言鄙夷,“你狐朋狗友不少啊!”
方铮驰失笑,“是不少!摸爬滚打这几年,认识了为数众多的闲杂人等,三教九流各行各业样样齐全。”
秦礼言突然放开手,退了两步,平静地问:“就是说你还是会把饭店卖掉,当个彻底的无业游民?”
方铮驰低头看看自己,衣衫不整污渍点点,无奈地靠在树上,双手往裤兜里一插,“我没有理由留下它,一年半以来,我的生活由原本的轻松悠闲变得忙碌不堪,经常通宵加班三餐不济。我一直认为赚钱是为了更加舒适地生活,但如果赚钱的过程如此劳累,我宁愿清贫地过一辈子。”
“懒鬼理论!”
方铮驰笑着摇头,“生活要靠自己创造情趣!忙忙碌碌能有什么情趣可言?我既然有更好的选择,何苦疲于奔命?”
秦礼言想想自己好像正在疲于奔命。
方铮驰向前走了一步,“我并不欣赏忙于事业而忽略家庭的工作狂,他们彻底把主次关系颠倒了,这是本末倒置!如果继续经营饭店,为了不让它倒闭,我迟早一天会成为工作狂。这完全违背了我的初衷,也违背了从少年时代开始就建立的职业理想。”
秦礼言不说话了,觉得似乎有点道理。
我们的方先生嘴角渐扬渐高。
“你……什么时候卖饭店?”
“早着呢,”方铮驰拉他靠在自己胸膛上,“再过一段时间吧,效益越好价钱越高。”
秦礼言刚想讽刺:你的心黑到家了。突然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来,秦礼言急忙推开方铮驰,躲到树后面,方铮驰哀叹。
脚步越来越近,一个声音说:“死了怎么办?”
另一个声音回答:“再买吧,还能怎么办。”
秦礼言一呆:黑眼镜和楚耗子精?从树后转出来,高声喊:“张程!”
“小言?”黑眼镜先惊讶,然后欣喜地跑过来,“小言啊!你逃了两天课了吧,是不是玩过头了……哎?这位是……”
楚副教授跟上来,笑眯眯地说:“小言逃课天经地义,他逃得还少了?这位是……”
秦礼言尴尬,介绍:“这是方铮驰。这是楚副教授,这是张程。”
方铮驰微笑,伸出手,“久仰久仰!”
楚副教授握住,“兴会兴会!”
秦礼言问黑眼镜,“什么东西死了?”
“我的文竹,好像个把月没浇水了。”
秦礼言突然一哽,“我的吊兰也个把月没浇水了!”
张程拉着他就往宿舍跑,打开门,一个惨呼,另一个欢笑,一个哀叹:“怎么这么娇气?”另一个感叹:“生命力啊!真是顽强!”一个浇了点水,另一个捧着花盆出来,问:“你怎么认识他的?那人怎么看怎么……怎么……”翻着白眼似乎在找形容词。
“怎么看怎么像恶魔是吧!我也这么觉得。”
黑眼镜拿死掉的文竹戳了他一下,“有那样的恶魔吗?别鬼扯,怎么认识他的?”
“他是李群导师方教授的儿子,我在他的饭店里弹钢琴。”秦礼言怕他刨根问底,急忙转话题,“你跟楚副教授怎么样了?”
“唉!别提了!前几天他炒菜,用过煤气忘了关,差点中毒。这些天全是我做饭。家务活真不是人干的!”
秦礼言窃笑,紧赶几步,跑到前面,笑嘻嘻地说:“谁说‘君子远庖厨的’?谁说讨那样的老婆就该赶紧休掉的?还是说你是人家的……啊!”
“秦礼言!你别幸灾乐祸!迟早有一天你会被家务活压得喘不过气来!别落在我眼睛里,要不然我笑掉你一层皮!”
秦礼言登登登下楼,“你这辈子都等不到那一天……”刚想往暗道拐,抬头看见楚副教授和方铮驰正靠着汽车,俩人相谈甚欢。秦礼言看着他们头皮没来由地一阵发麻,站得老远不过去。
楚副教授喊张程,“不早了,回去吧,你明天早上要去新校区……还是死了?”
“唉!”
“好了,别难受,明天买个仙人掌插上,一两年不浇水说不定都死不掉。”
俩人打了声招呼,走了。
方铮驰对秦礼言招手,“我们也该回去了。”
秦礼言没动,“回哪儿去?我住宿舍。明天早晨要上第一节课。”转身回去。
“你就任由我全身疼痛?”
秦礼言瞪眼,“你希望我再补两拳?”
方铮驰叹气,开车回郊区。
第二天一大早,到老白菜梆子办公室里上了一节单对单对话式授课。
两个小时后课上完了,秦礼言打算离开,白教授问:“小言,听老孙说你把书弄脏了,是不是赔钱赔得太辛苦了?脸颊深陷,面有菜色。”
秦礼言哀叹,抬头问:“孙教授病怎么样了?”
“病?噢,你是说盲肠炎啊,早好了。”
“什么!盲肠炎?”秦礼言“腾”站起来,瞪着眼睛又坐下,心里把苏徽骂了上百遍。
“昨天老孙还说你是好孩子。”老头抽出一张名片递过去,说:“这是我以往的一个学生,在一家出版社负责发行杂志。那杂志刚起步,需要大量稿件,你写点吧,我跟他说稿费从优。”
秦礼言抖着手接过名片,连声说:“谢谢!谢谢!”顿了顿,问:“写什么方面的?”
“旅游。呃……有点感悟的……”
“是不是旅游的文化反思?《文化苦旅》那种?”
“不是!主要是面对……呃……收入比较高的……休闲的……唉!我也说不清楚。”
秦礼言恍然大悟,“噢!明白!面对小资的。就是伤春悲秋怀古思今,往旅游里堆砌人生小哲理,造成伤感的假象,让他们在咖啡座里感怀一下午。这好写。”
白教授被他逗得哈哈大笑,“你这孩子,叫我说你点儿什么好?”
秦礼言从老梆子办公室出来,打电话跟那个师兄洽谈工作,活不重,一周三篇,两千字左右,待遇倒是很优厚。秦礼言欣喜无比。
这文章好写,不用咬文嚼字,更不用引经据典,秦礼言回宿舍,大笔一挥,一个多小时后,三篇全部完成。抬腕看表,快十二点了,出门上食堂。
食堂里人山人海,秦礼言一眼看见本楼的一群难兄难弟们缩在角落,占据着整张桌子,急忙赶过去,“给我留个位子,给我留个位子。”
李群笑骂:“等你活着从打饭的人堆里突围出来再说吧。”
等秦礼言打完饭,他们都吃完了,不用别人留,全是空位子,就是脏了点。
李群走了两步又回来,往对面一坐,光叹气不说话。
秦礼言问:“怎么了?”
“唉!”李群磨磨蹭蹭地过了好一会儿,“音乐学院弹钢琴的女孩最近对我不理不睬的,以前可不这样。”
那是因为人家喜欢上方铮驰了!秦礼言也叹气。
李群突然扯住他的头发,“是不是你跟她说什么了?”
秦礼言疼得龇牙咧嘴,“我能说什么?她移情别恋的对象可不是……啊!疼!你干什么?”
李群急不可耐,“你怎么知道她移情别恋?移到谁那里去了?说!快说!”
“这不是明摆着吗?你放手!”
李群松开手,颓然倒在椅子上,秦礼言拍拍他,“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她水性杨花,你别跟着犯傻当什么痴情种子。”
“有你这么安慰人的吗?”李群笑骂,“你还是把我的文章准备好吧,明天我就要交了。”
秦礼言猛抬头,傻了吧唧地看着他,李群大为紧张,又一把扯住他的头发,暴吼:“秦礼言,你别告诉我你没写,我要宰了你!”
“写了写了……放手!”秦礼言救出头发,往后一靠,离他远远的,“放在家了,我一会儿回去拿。”这话说得秦礼言自己嘴角直抽搐,直接把那儿当家了?可总不能实话实说吧。
李群哼了一声走了。秦礼言冲着他的背影喊:“把钱准备好!”李群没理他。
吃完回宿舍,法学院的同学也来催文章,秦礼言只好给方铮驰打电话,方铮驰笑眯眯地说:“我在家。过来,现在就过来。”
秦礼言挂了电话,翻出三四个大塑料袋,打算一会儿把电脑和书全带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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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多小时后,秦礼言到了别墅,找了一圈,打开书房,方铮驰正坐在电脑前,“又炒股票?”
方铮驰微笑,“生活是要有物质基础的。没有温饱,情趣从何谈起?”
秦礼言撇嘴:温饱?你这样的算温饱,我这样的算什么?茹毛饮血原始生活?“我的两篇文章呢?”
方铮驰从抽屉里取出一叠纸,“啪”一声扔在桌上,笑看着秦礼言的眼睛。
秦礼言干脆拉了把椅子坐下,“我们来谈谈报酬问题。”
“很受教。”伸手把电脑关掉,“帮我泡杯茶。”
秦礼言进厨房,泡好茶又回来,方铮驰勾着他脖子跟自己坐在一起,秦礼言不乐意,站起来坐到椅子上,“太挤了。”
“是吗?”方铮驰仔细打量沙发,靠在扶手上,笑着说:“这种沙发最适合情侣,一人坐过宽,两人坐拥挤。我们把家里的沙发全换成这种……”
秦礼言冷着脸走到门边,“行!反正这是你家!”
“想走了?”方铮驰微笑,“请帮我把门关起来。这文章可以扔进垃圾筒了吧?”
秦礼言又退回来坐下,叹了口气,“有什么割地赔款的条件尽管开吧。”
“人家催着要了?”
秦礼言点头,猛抬头说:“你的要求别太过分。”
“过分?我不明白什么样的条件才叫不过分。”方铮驰站起来坐到秦礼言旁边,握着他的手指细细摩挲,“我跟你说过,我是高薪劳动力,你猜我一天的收入是多少?”
“啊?不会……不会上千了吧?”
“两篇文章耽误了我两天半的时间。你等一下,我要找个计算器算算你该付我多少钱。”嘴上虽然这么说,却毫无动身找东西的迹象。
秦礼言挺直后背,冷汗往下淌,“真上千了?两篇文章难道要付两千五?”
“你对本城的房价完全没有概念,跟社会严重脱节,估计得过于保守。”秦礼言“腾”站起来,“我不要了,你自己留着吧。”
方铮驰做了个“少安毋躁”的手势,走到桌边,拿起文章递给他,“谈钱多伤感情,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