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诺完本——by萧依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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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桑诺瞳孔皱缩:“什么?不!是我自己失算,跟仆从们无关, 不用为难他们。”
女管事侧头冲她抿嘴一笑,却依旧毫无情绪,“您真好心。”
桑诺不再说话了,也不敢问那些仆从遭遇了怎样的惩罚,只是默不吭声地跟随女管事上楼,走进一间议事厅。
议事厅很宽敞,进深三间,宝座旁排列着四根金黄的铜柱,宝座上坐着个英姿勃勃的老头,他右胳膊支在椅子把手上,托腮定定注视着渐渐走近的狐妖。
他的眼睛是暗绿色的,鹰钩鼻,鼻头有些大,看起来十分威严。
桑诺不自觉低下头,避开与他的对视,“参见陛下。”
“免礼。”魔帝直起后背,“我早该见见你,只是近些时日,我的地界不太平。”
桑诺见他似乎没有问罪的意思,这才松了口气,于是,把准备好的“迷路”借口又说了一遍。
魔帝没有露出怀疑之态,随意安抚了几句,就赐座了。
然而,桑诺却听见厅堂左边传来一阵嗤笑声。
她走到右边落座的时候,偷偷抬眼看向对面,这才发现,对面坐了七个男人,梵昊也在其中。
其余六个男人,长相与梵昊多少有些相似之处,桑诺怀疑他们都是魔帝的儿子。
那几个男人笑得十分幸灾乐祸,眼神里饱含嘲弄与鄙夷,但是,他们嘲笑的对象却不是桑诺,竟然是梵昊。
从桑诺说起“迷路”两个字开始,那群男人就“噗嗤”一笑,纷纷转头看向梵昊。
似乎有人小声说了句什么,梵昊的脸色极其难看,眼神像刀锋,却不去看身旁几个极尽嘲讽的兄弟,而是故作平静地看着宝座上的父亲。
桑诺心跳得厉害,下意识觉得梵昊此刻的难堪,与自己有关。
魔帝准备了小宴给桑诺洗尘,宴席就摆在偏厅,众人起身时,对面一个男人神色戏谑,却故作正经地对桑诺作了个揖,说道:“嫂嫂这两日辛苦了。”
“呵呵……”桑诺尴尬地让他免礼,“没有,好在找到了一个小村庄,被他们收留了两日,没吃什么苦头。”
“怪道弟妹在荒漠迷路两日,还能全须全尾的回来。”另一个瘦高个的男人神色愈发戏谑,看向梵昊揶揄道:“这弟妹这脸色,还愈发红润了,看来村里的那位还挺克制,没太为难咱弟妹。”
桑诺没怎么细想他话里的意思,却看见梵昊脸色愈发阴沉。
梵昊终于沉不住气,斜眼仇恨地瞪了眼桑诺。
他成了东皇太一与姜雪时对弈的这盘棋局里,最大的笑话。
本以为,凭借联营昆仑山,他能一跃成为兄弟当中势力最强的一个。
现如今,他休了妻子,削尖脑袋争取到王母的义女,这一切却成了他最大的笑柄。
一切都完了。
该恨那头烛应龙,可他知道自己的斤两,只能把怨气压在那狐狸精身上。
这个不守妇道的贱人!
他才不会相信这狐狸精是在不知情的状况下,舍身去救旧情人。
之前答应嫁给他,还不是因为那头烛应龙失去心智彻底废了,所以她才另攀高枝。
什么前世爱人的鬼话,他才不会信,那狐狸精也不过逢场作戏罢了,如今那烛应龙反将一军出奇制胜了,她自然想要反悔。
梵昊眼里的妒火渐渐浓烈。
自己的女人被另一个女人拐走,他往后在兄弟面前还怎么抬头?
不能让这狐狸精好过。
宴席结束后,桑诺匆匆回了房。
她的侍从全都换了一批,依旧是一群神色麻木的奴隶,和上一批几乎没什么两样。
她把房门反锁了,门窗也紧闭,祈祷未婚夫不要来串门。
然而一切都是徒劳的。
二更天的时候,门外传来“六爷驾到”的通报。
桑诺想要阻止侍从开门,可那有什么用,这样反常地举动会让她更难解释。
而那扇门,连她都能一脚踹开,又怎能挡住魔界战神。
“天晚了,六爷还没歇息?”桑诺低着头,不敢看跟前的男人。
“开战的时候,我可以十天半个月不歇息。”梵昊嗓音里似乎没有火气。
“好在战争结束了。”桑诺掩耳盗铃地小声说:“烛应龙被你们抓住了。”
梵昊眼中闪过一丝杀气,很快又压了下去:“被她给逃了。”
“啊?”桑诺抬眼看他:“那真是糟糕。”
“呵,就别谈这种糟心事了。”梵昊冲她冷笑:“今儿送你回来的人是谁?”
“啊?”桑诺心里一咯噔。
梵昊皮笑肉不笑:“我听说那人扶你下马了?”
桑诺捏紧拳头,一时想不出应答地话。
瞭望塔上的守卫是他的眼线吗?如果是,一切辩解就都是徒劳。
“嗯?”梵昊侧头斜眼催她答话,嘲讽道:“我的未婚妻下马都要人搀扶了?何时变得这般娇弱了?同我骑马游猎的时候,你可是碰都不准我碰一下。”
第110章
“那是个村民。”桑诺面色镇定:“他们家和都城里的士兵有过几次货品交易, 所以知道魔界的入口, 我给了她一些首饰作交换,让她送我回来。”
不论梵昊是否知道送她回来的人是姜雪时,桑诺都打算咬死不承认。
“原来如此。”梵昊皮笑肉不笑地盯着她:“怎么不请她进来坐坐?我该当面感谢她把我的未婚妻还回来。”
“没必要, 我已经酬谢过她了。”桑诺低声强调:“况且,不是她要送我回来, 是我自己想要回来。”
梵昊斜眼看她:“是么?”
“我不会忘了与你的婚约。”
“那就好。”梵昊脸上笑容褪去,如同凶兽盯着猎物般,低声对她说:“魔界王族重视女人的贞洁,许多年前, 我三哥的妾室与守卫有染,便被砍去手足, 丢进铜鼎里,蒸熟了, 喂给城外巡逻兵的猎狗。
自那以后, 我们王族的女人,比天界的仙子们更看重名节。”
桑诺想表现得事不关己,但面对梵昊阴戾的眼神和可怕的话语,她脑子还是放空了一瞬,没说出话来。
梵昊对她受惊的表情很满意,冷笑一声道:“好在, 我的未婚妻是个懂事的女人。”
桑诺僵硬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个不太美好的微笑。
“好了。”梵昊转身,朝里屋走去:“天晚了, 该歇了,夫人。”
“那是我的卧房!”桑诺心急地追上两步。
梵昊顿住脚,很缓慢的转过头,斜眼盯着她,威胁般一字一顿地开口:“当然,也是我们的卧房。”
“但是……”桑诺不断提醒自己不要翻脸,硬碰硬可没有好结果,只能尽量委婉地反抗,“我们应该在婚前守好规矩不是吗?今儿宴席上,陛下说战事未平,要咱们俩的婚事暂时延后,还让你……”
“你想搬出我父王的命令禁锢我?”梵昊眯起眼,神色不善。
父王已经摆明了立场,定然是要帮那烛应龙守住这狐狸精的名节。
可若是真让她毫发无损地离开魔界,这笑柄,梵昊一辈子也甩不掉。
如今,唯一的机会,就是让这狐妖献出身子,与他云雨一番,而后把事情传出去。
那烛应龙毕竟是钟山继承人,就算年幼冲动,仍旧痴迷这狐妖,钟山的烛九阴和应龙夫人却不可能容许一只四处留情的狐妖踏入烛龙殿。
“我只是觉得,婚前就应该知礼守规。”桑诺下意识后退一步。
梵昊盯了她一会儿,忽然神色失落的垂下眼睛,叹息道:“我不明白,如果你如此抗拒我,为什么还愿意回到我身边?”
桑诺目光转了转,小声说:“这是我该做的事。”
“王母让你做的事?”梵昊抬眼看她:“嫁给我,究竟是你的希望,还是你的任务?”
桑诺沉默着与他对视半晌,低声回答:“我不知道。”
“不知道?”
“或许是我没考虑周全。”桑诺说:“没见到你的时候,我总觉得我是爱你的,可那毕竟是前世的感情,现在见着了你……”
她摇摇头:“和我回忆中并不一样,所以,我还没有考虑好,请你尊重我。”
“可以。”梵昊上前一步靠近她,“但你现在还是我的未婚妻,尊重是相互的,首先,把你的手伸出来。”
桑诺蹙眉看他:“干什么?”
梵昊沉声道:“你手指上那圈烛应龙图腾,该抹干净了,我看着刺眼。”
桑诺心里一咯噔,下意识将双手藏到身后,退后一步:“这个……这个抹不掉,这是……”
“你该不会告诉我这是胎记吧?”梵昊伸出手:“带着图腾,那头烛应龙很容易察觉你的动向,你若是诚心要嫁给我,该不会愿意向外人暴露魔界的秘密,为了你的安全,我必须帮你除掉这封印。”
“不……”桑诺惊慌后退,她倒不是舍不得与姜雪时切断联系,而是这图腾里有天帝法力封印的鬼煞,失去图腾,她就失去了最大的战斗力。
鬼煞是她敢回到魔界的底气,失去封印,对她而言,比跟龙崽子断开联系更加危险。
“这图腾只是有些形似烛应龙,”桑诺徒劳的解释:“它实际上是我修炼的……”
话未说完,梵昊忽然一掌当头劈过来!
“啪——”地一声脆响。
桑诺没料到他会动手,不及反应,就感觉眼前黑气弥漫开来,印堂被一道白光击中,眼前的光线一瞬间黑暗下去……
再次睁开眼时,桑诺躺在自己卧房的床上,身旁有凉风阵阵袭来——
两个侍女对着冰块摇扇子,用凉风为她解暑。
身上没有任何疼痛的感觉,只是有点疲惫。
桑诺“唰”地坐起身,看向周围,没见到梵昊,转头问侍女:“六爷呢?”
侍女回话:“夫人昨夜中暑晕厥,六爷抱您回了卧房,一直在床边守到清早,被陛下召见,出门办事去了。”
桑诺没再多问,低头看向自己的右手。
食指上干干净净,金色的图腾不见了。
她浑身一紧,却连诅咒谩骂都吼不出来,双唇死死的抿着,左手开始使劲的擦拭食指上的图腾位置。
直到擦得皮肤泛红,还是看不见龙印。
龙印没了。
桑诺深吸一口气,拳头禁不住发抖。
她还是不死心,催动御鬼口诀,猛然指向床边的一个侍女,想要召出鬼煞。
然而,那股熟悉的妖力,再没有从龙印处涌向丹田。
什么都没了。
都没了。
“梵昊呢?”桑诺的喘息都在发抖,自从有记忆以来,她从没生气到这个地步。
鬼煞封印给她的力量与希望,是任何人都不能比拟的,只有封印不会抛弃她。
更何况,那里面还封印着她的挚友。
“梵昊呢!”桑诺疯了般大吼,只想立即把那男人揪出来,撕成碎片。
侍女们吓得慌忙跪下,“六爷办差去了!”
桑诺立即跳下床榻,穿好外衣快步冲出门,杀红了眼般冲进城堡的回廊。
忽然被一个魁梧的大胡子守卫抬手挡住去路。
“让开!”桑诺仰头大吼。
“您要去哪儿?夫人。”
大胡子守卫眼睛很大,眼球外凸,皮肤是沙漠中常见的干燥泛红,嘴唇厚实,黝黑的眼瞳冰冷,充满麻木的杀戮气息。
“关你什么事?让开!”
“六爷命属下随行保护您。”
“我不需要保护!”
“六爷没让属下询问您的需要。”
“他人在何处?”
“您找六爷有什么事?”
桑诺没想到魔界有敢不卑不亢向主子问话的侍从。
她愣了愣,才认真审视了眼前这个大胡子。
看他衣着,应该是高军阶的武官,没准是梵昊的心腹。
于是,心里的怒火倾泻而出——
“你的好主子暗算了我!”
“嗯哼?”大胡子为眯起左眼,看戏一样等她继续说。
桑诺咬牙切齿:“如果公平比试,他未必是我的对手,可他偷袭了我,偷走了我的龙印,这是魔帝之子该有的作为吗!”
大胡子耸耸肩,一脸无赖的说:“恕我直言,夫人,你要是要求喊了预备开始再动手,那就只能去比武大会了。
生存的规则,只有胜者,和死者,咱们魔界可没人会去管死者在什么情况下也许能转败为胜。
跟咱们六爷动手,您现在能活着站在这里,不过是因为您的美貌罢了,女人的特权,你还想讨什么公道呢?”
“无耻!”桑诺被他的流氓理论激怒了,“果真是什么主子教出什么仆从,阴险狡诈要是魔界的规矩,那你们可真是恶心透顶!”
“过奖了,夫人。”大胡子一脸得意地笑了笑:“要说玩阴谋,可没人能敌得过您那位旧情人。”
桑诺觉得自己应该想不出他说的旧情人是谁才对,但是龙崽子标致的小脸,一瞬间莫名其妙就出现在脑海中,这让她更加羞恼!
“你胡说什么!”桑诺侧头唤来女仆:“你们魔界羞辱主子的侍从,该当何罪?”
女仆颔首回道:“夫人,科洛是禁卫军的人,不属于王宫条例管辖范围,要降罪,得先上报六爷。”
桑诺一愣,还没开口,大胡子就哈哈大笑起来:“夫人找着六爷后,记得先告我一状,现在,就请先回屋待着,属下奉命在门外看守。”
“我凭什么听你的?”
大胡子面无表情看向她,“如果夫人胡乱走动,再次迷失在沙漠,属下恐怕就得被降两个军阶了。”
这话里充满威胁的杀意。
她死了,他只会被降军阶?
桑诺冷冷道:“我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王母必会追究到底。”
大胡子扯起嘴角,凸出的眼球玩味地盯着桑诺,沙哑的笑道:“她老人家大概会忙着再收个义女,毕竟,谁会舍得把亲生女儿嫁来这种地方?”
桑诺瞳孔骤缩。
仿佛一瞬间被外人点拨清醒。
什么延续前世的缘分?
什么维系天魔二界的和平?
她不过是一颗棋子,傻傻的以为自己肩负着母亲的期望与厚爱,实际上……
谁舍得把亲生女儿嫁来这种地方呢?
她怎么会想不到呢?
大胡子看出她是想通了什么,于是不再客套,冷着脸道:“听懂了,就乖乖回屋待着。”
第111章
桑诺乖乖回屋待着去了。
那大胡子的话虽然逆耳, 但却让她完全认清了自己的处境——她或许跟这些伺候自己的奴隶并无二致。
所以, 傍晚,梵昊再次出现时,桑诺没有表现出极度的愤怒, 而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微笑对他寒暄:“今儿回的真早, 忙完了?”
梵昊很诧异,已经有准备迎接桑诺的撒泼疯闹,却没想到这女人像是完全忘了昨晚的事。
“想着早些回来看你。”梵昊笑了,也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一如从前般,彬彬有礼地问她:“我能进去坐坐吗?”
“当然。”桑诺侧身做了个请的姿势。
两人走进屋, 梵昊在红木桌旁坐下,桑诺亲自为他斟茶, 而后温顺地坐在他身旁, 神色好奇的询问他今天办了什么差事。
一开始,梵昊连喝茶都带着警惕的神色,还用鼻子嗅了嗅气味。
想到桑诺根本不可能在城堡里弄到毒药,这才放心的一饮而尽,开始无所谓地侃侃而谈。
桑诺听得很认真,听到他所遇到的棘手问题时, 还流露出紧张神色,急着问他是怎么解决。
梵昊眼里地戒备渐渐全部消失,大概是以为:桑诺失去了龙印, 只能选择乖乖依仗他。
男人对漂亮女人的戒心总是很容易丢失,而漂亮女人多数懂得如何利用自己的优势,能让男人很快失去应有的判断力。
桑诺是漂亮女人,一直都是。
且狐妖天生媚骨,她从来都懂得如何驾驭好色之徒,只是性情耿直,能动手解决时,她根本不屑于利用这些手段,不喜爱隐藏自己的真性情。
如今失去了龙印,又得知“王母义女”的身份,并不是她的免死金牌,所以,她得动一动久违的手段,稳住梵昊,好歹撑到回昆仑山举办婚事。
只要回了昆仑山……
桑诺想向王母告状,告诉娘亲自己在魔界所受的欺辱。
可是,娘亲对她的宠爱,全都是装出来的吧?真的在意她处境如何吗?
或许王母早就预料到她此刻遭遇的对待。
想到这里,桑诺心酸得眼睛一热,眼泪差点夺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