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欢旧爱完本——by60_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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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太太派人盯着我,不久是怕我对沈先生有所图?所以我……”
“你怎么知道是珍珍呢?”沈文昌揉捏着邓月明的两瓣好肉,半只手掌陷入了臀缝里。
邓月明笑道:“我见过那个人,那天跟在沈太太后头,去了庆哥家里头。我是刚好遇到路先生来看戏,索性请他去庆哥家喝杯茶,也好给人看看--我朋友多着呢!”
“朋友多着呢,不差他一个沈文昌?”沈文昌反问道。
“不是的……呀!”
“怎么不是的?”沈文昌一根手指头刺了进去。
“反正不是的……”邓月明又把脸埋进了沙发中。沈文昌附身抱住他,热烘烘的咬他,他扭捏着,躲藏着,一方屁股却大大方方的露在外面。沈文昌笑他:“你像一种鸟,遇到危险也不跑,就把头埋在沙地里,还撅着一个屁股。以为自己不看见,就天下太平了。”
“这简直是傻!”邓月明嗡声道。
“你简直是傻!”沈文昌又笑着打了他屁股,响亮亮的一声,邓月明叫道:“你就知道拿我取笑!”
沈文昌现在爱邓月明爱的紧,一切的他的行动都自动的往好了一方面想,只道:“打两手怎么了?你三更半夜请路晓笙到家里去!你想过我吗?”
“我就是因为想着你……”邓月明无奈的笑着,转过身来,痴痴的看着沈文昌。他的容貌太过艳丽,不像是这个时代的人,像是上一个百年,上一个千年的人。那人与神共存的时代,荒山野岭的香粉大宅里,狐仙提着幽绿的琉璃灯去开门,门外的书生打着破伞避雨,却在门扉洞开时惊讶于狐仙的面容。
“我那时觉得你像个闹事的学生,现在觉得你像个艳鬼,天一亮就散了。”沈文昌望着他,非常的动情。
“不会的。”邓月明哀伤的讲:“舍不得你。”
天亮的时候,邓月明没有烟消云散,起了个早给沈文昌烧热水烫毛巾巴子,又把煤饼熄灭敲碎,放到熨斗里去烫衣服。他一早上手忙脚乱的伺候沈文昌,沈文昌还要给他派任务,叫他对徐师长传一句话:“后天晚上7点钟百乐门21号包厢,我要请他吃饭。”
“才起床就指派我,我要是忘记了,你不许怪我!”邓月明俏皮的抱怨着。沈文昌对着镜子穿衣服,随口道:“我不怪你,我要叫你好看!”
他们一起下楼去,邓月明手里提着灯,提着小暖瓶,沈文昌替他提着长衫的下摆,笑道:“现在到处都是楼梯,其实不合适穿长衫了。”
又道:“可是你穿长衫又非常的好看,你顶合适这样古典的衣服。我倒是想看你穿大氅。”
邓月明笑道:“你当现在布料是什么价格!一身长衫的布,小三千的法币,不算好,还买不到。”
沈文昌惊异:“你这是准备看向我兜里的几个钱了吗?”
邓月明大笑起来:“这下糟糕了,沈先生已经开始提防我了!”
小张的车已经停在了公寓门口,接了邓月明和沈文昌,先把邓月明送到附近的电车月台,再送沈文昌去76号。车子启动着开出去,很快消失在了街道的拐角。另一辆停在路边的车子却摇下了车窗,露出了冯小姐的脸。
“那是……沈文昌和月明……这个时候!”她惊奇的看着,一对眉毛皱在一起,一瞬间就猜到了两人之间的事情。
第54章
冯小姐吃过旧式婚姻的苦——结婚后度量狭小,容不得丈夫外面的小公馆,终于失了古中国女人三从四德,大逆不道的离了婚。她自认为上了男人的当,属于遇人不淑,别人看她却如妒妇,如淫妇,认定她罪该万死——败坏遗老父亲的晚节,一次不够,要两次!许多朋友也都离了她,唯独剩下几个同遭离婚的知己,一个思想新式的白珍。她很把白珍当朋友。
她上过男人的当,知道两个人早上从一个房子里一起走出来是什么意思。她自觉应当把所见告诉白珍,提醒她婚姻的风险。
可是白珍怀孕了。这霹雳一样的消息,简直会要了白珍的命,因为白珍爱惨了沈文昌。于是她自欺欺人的想着,或许他们不过是一同通宵了一场牌局,毕竟恒仁路附近住了许多沈文昌的同事,而邓月明这等人又是惯常出没牌局作陪的;又或许沈文昌的确与月明发生了关系,可是沈文昌选择了一个不能生育的男人,大概也是为了后事可补,没有要另立小公馆的意思。据说现在性学理论中有一类男人,是把爱与性分开的,又有人说男人会过女朋友后,要另外去找个妓女。其实在男女两方之间,她最好是告诫沈文昌,叫他终止这种关系。可她也要顾及性命,沈文昌的职业不会与她客气,他对付她这样一个无权无势的女人太容易了,何况还是报复。
冯小姐缓缓摇上了车窗,无声无息的靠上了车椅背。忽然车身上“咔哒咔哒”几声顿响,吓的她整个从驾驶座弹了起来,一张脸失了颜色,定睛看去,才发觉是梧桐的落叶掉到了车上。她的一条腿不自觉的颤抖了起来,整个人叹息着趴到了方向盘上。
车外的电车“铃铃”开过去,留下两条并行的铁轨,把一整条柏油马路切成了两面,一面在旭日的光下,一面在梧桐的影下。
“倒灶!”冯小姐低声骂起来:“怎么偏叫我看见了!”她决定完全确定沈文昌移情别恋时,再去告诉白珍,顺带叫白珍替她保守秘密。可她这个决定无非是一种拖延,一种恐惧下的妥协。
“我对不起她的感情。”她痛苦的想:“可是……这又能怎么样呢……她那时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因为她有钱,有家庭,有个元老父亲……世俗对她有所厚爱,她对世俗无所畏惧……我是比不上她的……”她的双手捂住了眼,落下真真假假的泪,心中不知是妒忌还是惋惜。
沈文昌不知道自己身上已经有了这样一个危险的伏笔,当天下班以后还是回了家,想要和白珍谈一谈。白珍的一双眼略微红肿着,对着镜子用一只冰过的瓷调羹敷眼睛。她不着脂粉,面上只搽了一层清油,穿着本白的缫丝睡衣,整个人像一具瓷器,坚硬而易碎。连带着这一整个房间都幽冷了,像是梅雨天里,那贴满了瓷砖的房间,阴湿而腥气。她没有坦白自己跟踪邓月明的举动,只是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问他:“昨天晚上怎么没有回来?”
沈文昌靠在门边,垂着眼皮,仿佛是有些赌气:“为了气你。”
白珍“扑哧”一声笑出来,手上不稳,瓷调羹落在地上,碎成了两段。她笑骂沈文昌:“像个小孩子一样闹脾气!”,捂着嘴笑起来,笑着笑着,眼里盛满了泪水,终于哭了出来。沈文昌立刻走过去,把碎调羹一踢,弯腰抱住了白珍。白珍哭着骂他:“你把……把调羹踢到毯子上,怎么弄出来……”
“扎到……扎到脚怎么办!”
“你们男人一点都不懂……”
“你们男人一点都不懂!”她整个的头脸埋在沈文昌的怀中,黑长的卷发披散在背上,像夜里山间?9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暄讯碌暮印I蛭牟孜撬耐范ィ奚奶鞠⒆拧?br /> “可我……又很高兴你气……气我……”白珍惨然的笑着。她是极聪明的,沈文昌展示出来孩童般的爱,取悦了她,又让她喟叹着,喟叹着自己先前的怀疑。若那日她没有走进小公馆,若那日她没有听从母亲的话。可有些事是不讲道理的,一经开头就不会停止。
沈文昌本该动容,可他遇到了邓月明,那一闪而过的落泪的眼,沉默而无奈的笑意,叫他在无形之中,把自己的爱分出了三六九等。
他知道邓月明的危机暂缓了一步,可只要有一个白老太太在,白珍会永远对他有所怀疑。他解决掉了自己身边的盯梢,可家里还徘徊这许多的眼线,邓月明身边还布着好几双的眼睛。无论还是家里还邓月明身边,动一动都很叫人怀疑,像是此地无银。
他还要当心无孔不入的76号警卫,得毫无破绽的去做唐将军交代的事情。百乐门请徐师长吃饭,要错开入座的时间,生怕别人撞到他与军部的人有联系,当他私下结了党羽。更怕徐师长这种人东窗事发,牵连到自己。
徐师长也谨慎,入座以后挑了一些平常见闻谈着,又点了一只烤鸭,只说:“这个师傅北平来的,手上功夫好啊,祖传的!北平人吃鸭子讲究先片,我叫他上来露一手瞧瞧。”
“我来这里是从来没想过点鸭子的,我这个顶怕腥气。”沈文昌笑着,用随身钢笔写纸条:“11月1日,公事房我值夜班,可请留守警卫夜宵。”
“人我带入厨房,上夜宵时可去周办公室。”
照例是写一句,看一句,烧一句。徐师长笑道:“烤鸭不腥气,包管你吃了还想吃,嘿,吃了想请这个大师傅上门做给你吃!”
“好啊,不好吃我不结账,这顿你请。”沈文昌的声音像是带着笑意,一张面色却肃然,写道:“失败了怎么办?”
又写:“失败了会牵连你。”他垂着眼,把纸条放入烟灰缸。他知道徐师长必须把他弄出来,他如果折在76号里面,一定会把所有的上峰供出来——他不是那样崇高的人,他做得出拉垫背的事情。
徐师长写到:“录音呢?”徐师长招安的录音。
“一处只有我知的房产里。”
“带足警卫,冲出76号的门,我的人带你过江。从杭州去重庆。”徐师长写到,又笑道:“要不要带你太太去玩?”
对了,他如果真的要走,上海这边的人也要动一下。壮士断腕,也是大伤筋骨。一号白天的时候,就应该叫白珍出门,去江上的船里的等他。资产处理现在是来不及的,何况一旦钱财大有变动,容易引起注意,只能零碎的变点现金出来。他带一个白珍,就等于带了一整个白家,今后的经济应该是不会太坏的。
还有月明。
“万一事不成,送出月明。”他低着头,却自下而上的盯着徐师长:“76号知道他是我的人。”
徐师长只是笑着点了头,看沈文昌的眼神很复杂,要是没料到他这时候会想到一个戏子。
沈文昌开始盘算自己手里能变现的钱,月明那里也得送过去一笔。他忽然开始后悔,自己平常没有给月明置办一点东西,甚至也没有留点现钱——五万块哪里够!现在临近逃难,手忙脚乱的。他又想,要是真的要走,那自己真是成了月明生命里的飞来横祸。“可这样也好。”他想:“一个人不见得会记得自己曾经的快乐,可一定会记得自己遭过的大罪。他会永远的记得我。”
沈文昌想到远处有份永不磨灭的感情,无论他好与坏,都留在别人心里,便自顾自的微笑起来,提笔写道:“先看着,到时候人我再领着踩个点。”他把一张简笔的地图塞到了徐师长手中。这时候卫士来敲门,送进一个厨子打扮的男人。那人一张似方似圆的脸,中等身材,笑起来像一团白胖的雾,不笑的时候像一张正午的影,最合适做特务的形容,因为毫无特点,能自动隐形在人海里。
沈文昌对他笑一笑,垂眼又点了一颗烟。洋火橙红的光照在他的手上,染出一片温暖的色,可指间却是凉的,一段一段手指的关节像箍满了皮筋,僵硬,顿痛,血流不到指间去。
“硬仗啊……”他心里头想:“危和机的开端。”
第55章
沈文昌给邓月明送了一笔钱,卢布法币和小黄鱼混在一起,零零碎碎凑了一整只手提箱子。送钱的卫士站在门口道:“沈先生说先放你这里,不要对外面讲。”
“是什么?那沈先生什么时候来拿?”邓月明问他,他只说:“等下你自己看看。他来拿应该是快的。”讲完也不再多言,摸着黑下楼去了。邓月明拎着那只箱子站在玄关,庆哥在楼上喊问他:“是谁?怎么回事?”
“隔壁的来借洋火。”邓月明应着,愣愣的看着手里的提箱,忽然回过神,跑到阳台往下看去,那个卫士没有开车,没有提灯,整个人像个影子一样融入了黑夜。没有人知道他来过,也没有人知道他送了什么东西过来。
他轻声跑到自己的房间,锁上门,打开那只提箱,看到满坑满谷的钱,心一下子就凉了,只是胡乱的想着:“这是栽赃?是封口费?还是……他要走,在我这里存钱?”他是不信沈文昌会心血来潮送笔钱来给他花的。他用六个铜板占卜,卦象无凶无灾,不过是普通的有惊无喜,于是顿时对这笔钱的来去失了兴趣,扣好提箱塞到衣柜里。
他在想沈文昌到时候会怎么说,是讲:“你倒是这点很好,不贪。”
还是:“装模作样,特地齐全给我看?花钱都不会吗?”
他总有一句话就叫邓月明伤心的本事,可邓月明上辈子欠他的,这辈子争着抢着来受他的气。
邓月明把自己跌进棕绷床里,苦笑着想:“多下做的试探……”,后背已经全湿了,冷汗淋淋,又白洗一个澡。可是整个人摊伏在床上,懒得动弹,只能翻个身,把后背晾出去。
他伸手去抱枕头,摸到枕头下藏着的沈文昌的衬衣,这时候取出来,撑开来,像一片薄的月光,盖在自己脸上。衬衣已经洗过了,有很淡的洋皂气息,叫他想起改朝换代、再改朝换代的很久以前,痴了蹲在井边洗衣服。那是一个晚秋,高的天,淡的云,痴了把一根绳子系在两棵树间,往绳上挂衣服。鹅卵青的棉布里衣,苍色的粗麻僧袍,两条墨灰的旧绔子,裤脚打了补丁,风从山林里千回百转的绕出来,兜进衣服里,像是扬起了帆,要往那天一样蓝的江河湖海里漂去。树是两颗柿子树,枝头垂着挂霜的柿子,庙里有规矩,柿子是不摘的,要留给冬天寻食的鸟雀吃。他那时候穷极无聊,想吃柿子,痴了没给他,他就半夜起来,披着痴了脱在一旁的僧袍,跑到院子里,用石头把柿子砸了一个稀烂。痴了怎么和他讲的他已经忘记了,只记得痴了把破柿子拿起来,放到竹篾上要晒干。
那年的冬天特别冷,饿死了很多人。痴了没有遭饥寒的罪,因为狐九牵连了他,叫他提早入了轮回。那时他竹篾上的几个破柿子还没有干,又被闯进来的铁骑踏了个遍。
他现在想起这些事情很平静,只把窗开了一指来宽,天上有一抹淡淡的月,没有星。他轻轻蜷缩起来,抱住了沈文昌的衬衣,人像是融进月光下的沙漠里,没有水,没有食物,没有人烟,没有生灵,只有看起来是美的——绵延的蓝色沙丘,那晚秋的帆要驶往的地方。
之后又是改朝换代,换代改朝,人一轮一又一轮,一回又一回,狐九杀生的罪责终于刑满,对痴了的恩抱也已还清,他再次回到人间,看到山川已平,江河改道,沧海化为桑田,唯有那淡淡的月还悬在蔚蓝的沙漠上。
那时他有了一个新的名字,叫做“胡林生”,像许多普通人那样,考了一个大学。大二那年,他们班跟着大三学长学姐去秋游,包车到另一个城市的旅游区露营。傍晚扎完帐篷,他跟着筱为学长出来逛旅游区里的寺庙。筱为去解签,他就一个人逛到后殿去。
这已经是晚秋了,庙的后殿栽了许多的柿树,叶子已经落光,柿子却熟透了,静静的坠在枝头。一只小雀立在枝桠上,啄着柿子吃。忽然庙里晚钟响起,钟声一圈一圈的荡漾开去,做完功课的和尚们从殿后走出来,穿着苍色的粗布僧袍,墨灰的裤子。狐九无声的立在殿里,看着一个长方面庞的瘦高和尚,面上似笑又似哭,已经落满了泪。
中殿里的灯还没有点起,泥塑的金刚立在两旁,晦暗里怒目着他。他在心中乞求着:“大慈大悲的菩萨啊,您不要再降罪于他。我只看看他……我最后一眼看看他……从今往后我再也不见他,不扰他……不害他了……”
他曾经无数次的向神佛许愿着,祈求着,想要痴了重归正途,重获福泽。现在上天终于如了他的愿,教痴了走上了该走的路途。
晚钟又响了,像一粒沉重的句号,顿在他与痴了的故事上。此后岁岁年年,年年岁岁,他再也没有见过他。
第56章
十一月二日,沈文昌与白珍一同出门,去一个弄堂口接了徐师长的兵,又由兵带着往江边去。船是一条走私的货船,沿着黄浦江进长江,下重庆。白珍拎着提箱,穿一件墨绿印度棉风衣,梳着艾司头,面色煞白,却什么都没有说。他想她应该是有所猜测的,因为生在这样的家庭,就算平常不过问,紧急时候的敏感一定是有的。但他现在不能对她道理由,为了以防万一——一无所知才是保险——她大概也这样认为。她已经到了这里,只能听他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