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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情债 番外篇完本——by事后疯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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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子澈起身,又将扫帚夺了过来,同她道:“这房梁如此高你要怎么上去?阿齐与我都会轻功,做这些事情易如反掌,反正我俩闲着也是闲着,力所能及的事情能做便做,哪里有那么多规矩。”
锦儿垂头叹了口气,道:“也罢,不拦你就是,可你们也得当心些,莫摔着了。”
“就放心吧,你信不过我难道还信不过阿齐吗?我若摔下来阿齐肯定能接住我。”便又去看左齐,道:“阿齐,你说是不是?”
左齐只看了他一眼,却未接话。
穆玄擎并未再派人过不,不知是忘了还是旨意未传达到,总之现下一切事务都是这几人亲力亲为。英娘趁着他们清扫屋子时去膳房准备午食,膳房也是许久未用过,便又是一阵清灰扫垢,忙前忙后早已将时辰耽搁掉,只能随意弄几样吃的。
桌上只摆了两副碗筷,不用说自然是让主子们先用。英娘唤皇子澈与左齐过来用膳,两人都是饿极了,闻声便从房梁上跳了下来。
锦儿端来一盆清水,对着两人道:“看你俩身上脏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从泥里滚了一通呢,赶紧将手洗洗,等用过膳再将衣服换了。”
两人笑着将手洗罢,便直奔饭桌,皇子澈正欲拿起碗筷开吃,却见桌上只摆了两副碗筷,原本兴高采烈的脸立时就拉了下来。
左齐一眼便看出来他为何事不悦,不因眼前的饭菜不合口,不因吃食太过简陋,只为英娘这拘泥小节不知变通的行为而恼。左齐同她道:“姑姑,再拿几副碗筷过来。”随即又同众人道:“你们若再这么站着,一会儿殿下该恼了,还不都快过来坐下,用过饭还有你们忙的。”
话说这七人,打从入住阑央宫第一日起,便再没那么多规矩。当然,被侍候的人还是皇子澈与左齐,一切也是以他俩为主,只是诸如吃饭要同座这等小事已是心照不宣了的。
这几日前前后后倒是分派过来一些人手,宫女与太监各四名,还有专职膳房的两名厨子。这宫女太监都还好,平日在其它宫里做什么来阑央宫也做什么,话不多也克守本份,平日锦儿交待的事情也都一一照办,还算听话。只是那两名厨子不是个善茬儿,一个叫谢桂,一个叫谢旺,两兄弟约有四十来岁,想必已在宫内待了多年,行起事来圆滑取巧,往往也是话中有话。
两兄弟不仅仅是厨子,这阑央宫一切的吃食用度都是由他们去内务府领取,说白了这些人想要吃饱穿暖还得看着他们的脸色,领多领少内务府的人说了算,用多用多便就由得他们来定。两人时常在膳房里偷食,并且吃的都是他们在饭桌上见不到的,一日被楠儿看了去,便跑来皇子澈跟前告状,皇子澈心里虽不痛快却不能奈他们何,总不至于为了此等小事去找穆玄擎吧!便只能稍作劝慰,让她忍忍,这两人即便再怎么过分也不敢将他们饿着。
穆玄擎次子穆巳昭今年已有七岁,同长子同岁就只是差了两个月份。他居住的‘月晖宫’距皇子澈最近,虽离得不远,入宫后的几个月里倒从未照过面。其实何止是穆巳昭不曾见过,就连其它宫的宫女太监都没碰见过几个,这熙熙攘攘的宫廷,唯独阑央宫前清冷凋敝,谁都知里面住着谁,既是不用仰仗于他自然无需前去奉承。
朔国国主倒像是忘了有皇子澈的存在,几个月都不曾召见过,即是銮驾途经此处也不曾停留驻足。皇子澈每每见他心底总会泛起阵阵不安,却又道不清这不安从何而起。他当然不会天真的以为日子会就这么过下去,穆玄擎的话仍言犹在耳,那日他说:“今日朕便先放过你。”此话想必是有下文的。
风平浪静下暗藏的波涛暗涌谁人能避,待察觉之时便知为时已晚。穆玄擎蛰伏了数月,只是在等待一个时机,他等着那两人卸下防备,待着他们如笼中之兽般不思安危时再将这平静打破……
初来朔国时,正值冰雪消融时节,之后便再未下过雪。锦儿深知皇子澈喜爱茶花,先前太子殿就种了许多,锦儿与楠儿闲暇无事便于院中整顿草木,半年来愣是倒将这原本破败的院子捯饬得生机一片,恰值春回大地之时,原本几株快死去的茶花也长得茂盛。
近些时日,天气又冷了下去,洋洋洒洒下了好几场雪,天地间皆被素白覆盖住。院中的茶花还开着,借由这白雪一衬,那几抹殷红便更显得讨喜了。
雪在晌午的时候停了,皇子澈与左齐用过午膳后,便同往日一样在院中耍起剑来。倒不是因为皇子澈突然转了性要习武,只是在这不得随意出入的深宫之中,哪里去找其它的乐子?两人手持木剑比划着,被点到的人总是皇子澈,时间长了自然会厌烦,索性将剑一丢转身去摆弄那几株茶花。
正看得入神时,忽闻见院外几声狗吠,皇子澈知道这是穆巳昭的狗,光听那叫声便知这狗凶狠无比,平素都要由几个宫女太监拉着出来撒欢。他满脸苦笑的望着那体型硕大的黑狗,一只畜生都能如此欢脱,自己却要被囚禁在这暗无天日的宫邸之中,此番看来,活得倒还不如一只狗了。
穆巳昭被狗拉着来回跑,几名太监在一旁护着,就怕一个不小心让主子摔了,谁不知他是陛下最宠爱的皇子,若出了什么岔子,他们再多的脑袋也不够用。
狗在前面跑,穆巳昭便拉着绳索在后面追,一行人竟被只狗牵着进了阑央宫。
皇子澈抬眼望去,眼前这人是何身份无需多猜,不是朔国二皇子又能是谁。他起身迎上前去,拱手道:“二皇子安好。”
穆巳昭将拴狗的绳子交于身后一太监,接着便仰首打量起眼前之人,虽有些面熟却想不是谁,便问道:“你是何人?”
皇子澈温声道:“渠国长皇子,千澈。”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穆巳辰歪斜着脑袋,细想片刻才知这人是半年前送来的渠国质子。对于这名质子,宫女太监们平日没少议论,无非还是说他如何爱哭。
“平素听闻你爱哭,你都这般大了,可还会哭?”
皇子澈闻言,立时面露尴尬之色,一 时间不知该作何回答,只得干笑几声。
穆巳辰见他不作声,便追问道:“本宫在问你话,为何不答?”
原在一旁练习射箭的左齐也跟了过来,方才的对话他听得一清二楚,对于这个咄咄逼人的二皇子,他恨不得抬脚踢去。
左齐同皇子澈道:“走,咱们进屋去。”说罢便拉着人往里走。
穆巳昭跟了过来,一把抓住皇子澈的衣袖,大声道:“给我站住,本宫还没说让你走。”
皇子澈这下也有些恼了,颦着眉道:“二皇子的问题,千澈回答不了,若再没其它的事情,二皇子还请回吧。”
“你这是在赶我?。”
“怒不远送。”皇子澈将衣袖扯回,准备回屋。
怎料他又追了过来,双手一撑将去拦住,直直的盯着皇子澈:“你既回答不了,现在哭给我看,你若是不哭,我便放狗咬你。”话音刚落,一旁的太监便牵着狗走了过来。
左齐将皇子澈挡在身后,微怒道:“你要放便放,那狗一会儿若是遭了不幸,可别怪我没手下留情。”
这话彻底将穆巳昭激怒,他指着皇子澈,大喝一声道:“阿大,给我咬他。”
这阿大乃细犬,常是打猎的一把好手,此狗一旦跑起来,便似离弦的箭一般迅速,民间猎户多数都是带着他们去打猎的。阿大由穆巳昭一手喂大,加之又被宫里的驯兽师□□过,自然能看懂主人的脸色,只见那太监刚将手松开,得到命令的阿大立时便向皇子澈扑去……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阿大张口欲咬的那一瞬间,左齐抬腿便是一脚 ,直将它踢出两丈开外,并结结实实的撞在了房柱上。
左齐自幼习武,脚力自然非常人可比,加之方才情况紧急,这一脚过去直将阿大踢得动弹不得。它原地‘呜咽’了几声,吐了几口鲜血,随即便断了气。
穆巳昭见爱狗惨死,立时便哭了起来,他跑上前去揪着左齐的衣袍道:“你杀了阿大,我要你给他陪葬……”说着哭着竟还张口去咬左齐。
左齐自然不能将他一并踢死,只能使着巧劲儿将他推开,怎料他咬住自己就不放,只觉自己的手腕要被他咬下一块肉来。
皇子澈见他不松口,立时也急了起来,一把拎住穆巳昭的衣领就将人扔了出去。
穆巳昭一屁股跌坐在雪地里,既受痛又受辱,便越发哭得大声了。皇子澈不去管他,只一心去查看左齐的伤势,白皙的手腕生生被咬得鲜血淋漓,好在他制止得快,不然真要被他咬下一块肉来。
一旁见势不妙的太监,立时拨着腿跑出了阑央宫,猜也不用猜定是向穆玄擎告状去了。
院里的响动将前前后后的人都招了过来,得知详情后,众人皆是面如死灰。山雨欲来,皇子澈心中也暗叫不妙,不知一会儿穆玄擎来了会如何处置他们。思及此处不免有些后悔,他虽是质子却也是渠国的长皇子,量他穆玄擎也不会拿自己怎样,可未必见得他会放过左齐,届时他又该如何护他。
“楠儿,你去拿些伤药过来,阿齐手伤了……”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院里的奴才齐刷刷跪了一地,原本还坐在地上哭泣的穆巳昭,一见来人正是他父皇,立时便爬起身向他扑去。
穆巳昭一把扑进父亲的怀里,哑着声道:“父皇,你要为儿臣做主,他们不仅把阿大给踢死了,并且还打了儿臣……”
穆玄擎弯着腰,为穆巳昭擦去脸上泪水,柔声道:“昭儿莫哭,告诉朕是谁欺负你,朕这就为你做主,”
穆巳昭一手拽着父亲的衣袍,一手指着左齐道:“他踢死的阿大。”又将指向皇子澈:“他打的我。”
皇子澈双膝跪地,恳切道:“此事全因千澈而起,与旁人无关,陛下若要降罪便降罪千澈一人。”道罢便将头重重磕下。
穆玄擎向前走了几步,弯腰将皇子澈扶了起来,轻笑道:“卿何出此言?朕方才一路行来,个中原委也略知一二,今日之事是昭儿任性胡为,朕自然不会降罪于你。”
皇子澈正欲谢恩,他又开口道:“只是……这以下犯上不能轻饶,朕若姑息,日后势必会遭昭儿埋怨。”道罢便向左齐望去,厉声道:“来人,将此人拿下,鞭笞五十。”
话音刚落,两名侍卫便冲了出来,左齐未做反抗,任由他们将自己双手缚了绑在院内的石柱上。
皇子澈又跪了下来,急切道:“陛下,阿齐无意冒犯二皇子,他只是因为护我才一时失手,望陛下明断,还请饶了阿齐。”
“区区一名侍从,竟也能劳动你亲自为他求情,只道是你平日放纵惯了才使他们这般目无尊卑。你无需再多言,今日便让朕替你管教管教,也好让他们知道谁是主子谁是奴才。”这边正说着,两个侍卫已各持一鞭向左齐招呼过去。
左齐被脱得只剩件单衣,鞭声一一落下,将轻溥的单衣撕出道道口子。衣服尚且如此,又何况是人的肌肤,一道道殷红的鞭痕往外渗着血,触目惊心。
穆玄擎明摆着不会放过左齐,五十鞭子挨下来不死也要去掉半条命,这才刚开始行刑,皇子澈便自控不得,哭着冲上去一把将其中一人的鞭子夺下,并挡于左齐身前,大声道:“你们要打便打我。”
自始自终,左齐都未吭一声,见他过来,为了不让自己喊出来,只能咬着牙道:“阿澈……快些让开,区区五十鞭而已,我……还受得住。”
行刑的两人见皇子澈冲了进来,便立时停了手。
穆玄擎朝一旁挥了挥手,同另几名侍卫道:“你们几个快些将人拉开,鞭子不长眼,若是将皇子澈伤了,届时朕可不好向渠国国主交待。”
皇子澈虽极力挣扎,却还是被禁锢住了,两名孔武有力的待卫架得他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一道道鞭痕落在左齐身上。他流着泪语无伦次道:“你们来打我,打我啊……别再打他了。”
这时又下起了雪,洋洋洒洒落满了众人的肩头。雪花接触到□□在外的肌肤瞬间融化开来,和着血水将单衣染红,此时左齐已像个血人般,脸色苍白惨无人色。他咬着牙关将喉间的□□生生压了下去,一双眸子却骇人的很。
锦儿他们跪得腿也麻了,雪水渗进裤管,也分不清是疼是冷,鞭声之下的他们绝望而无助,看着这位青年君王,像欣赏一出好戏一般看着受刑的左齐,时而望向皇子澈,嘴角扬起的笑意越发明显。
穆巳昭虽生性娇纵,却也未见过如此血淋淋的场面,他拉了拉父亲的衣袖,小声道:“父皇,儿臣只是想看千澈哭,现在他哭了,你便放过那人吧,再打下去他会死的。”
穆玄擎抚了抚爱子的脸,柔声道:“昭儿仁慈,朕甚感欣慰,只是此人尊卑不分,不得不罚。昭儿放心,五十鞭子还要不了他的命。”
好戏才刚开始,他怎会这么早便让他送命。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十六年间他从未如此无助过,这里没有宠爱他的母妃,没有一哭便急忙跑来哄的父皇,没有人会在意他的想法,没有人愿意听他说话……就像是被抛弃在荒野之中无人问津。他将这些愤恨全都加诸于穆玄擎身上,并在心中起誓,左齐今日所受的一切,他日必定要双倍讨还。
穆玄擎看完好戏便领着穆巳昭走了,院里的人跪了许久起身时都有些站不稳,可都急急跑去查看左齐的伤势。皇子澈来不及将眼泪擦去也忙跑到左齐身前,一道道皮开肉绽的伤口布满全身,使他们不知该从何下手。
锦儿将绳索解开,手心沾染上些许血渍,混和着雪水粘腻而冰冷,她抬手将眼角的泪拭去,佯装淡定道:“楠儿,你去将伤药备好,姑姑你去烧些热水来……”
皇子澈将人揽在怀中,为避开伤口只能将人打横抱起。虽这般小心翼翼却还是弄疼了他,左齐吃痛的□□出声,额头上的冷汗不断往外冒,都到了这种时候还在说:“别哭了。”
房间里只留了楠儿与皇子澈照顾,已成破布的衣物顽固的与伤口粘连在一起,清理起来既费时又折磨人。此时正值严寒,左齐在外面冻了许久,加之又失血过多,来回折腾已无半分力气。他半睁着眼任楠儿摆弄,每一声痛吟都能将皇子澈的心揪得阵阵颤痛。刘聘与萧烈生了好几个火盆,房间这才渐渐暖了起来。
楠儿为其上好药后便下去煎药了,此时房中只剩他们两人。皇子澈一言不发的看着他,半裸的身体无一块完肤,细细数过每一道鞭痕,可数了半天也没能数清。也不知是不是睡了,只见他眉头紧紧皱着想必是疼得很,皇子澈伸手去抚那两道绞在一起的眉,胸口似被一团乱麻包裹住,直勒得他透不过气来。
此事之后‘阑央宫’的气氛明显有了转变,苦中再作不起乐,众人皆如丧家之犬,谨言慎行,谁人都不敢轻易招惹。
变化最大当属皇子澈,茶饭不思的在床上守了半月,话也不多说一句。待左齐恢复过来,他看着倒是瘦得多些,原本就深刻的五官此时越发显得硬朗成熟,他似是一夜之间变了个模样,再不是那个面容青涩的少年。
谢桂两兄弟越发变本加厉起来,每日呈上的饭菜只能勉强维持温饱。膳房里养了几只猫,那些荤腥想必都进了兄弟俩与这些猫的肚子,人与猫皆是脑满肠肥油光满面。好几次锦儿都同他们理论,次次都被羞辱回来,只说从内务府领的就这些,若是想吃好的同陛下说去,他们也没办法可想。
若不是身后有人撑腰,区区厨子怎可能如此胆大妄为,除了穆玄擎皇子澈再想不到其它人。他始终弄不明白,自己究竟何时惹到了他,犯得着他堂堂一国之主不耻用这种卑劣手段整治自己。
左齐重伤,楠儿随同谢桂两兄弟去领药,御药房的那些人当楠儿什么都不懂,给的尽是些治不了病的药材,而她要的一概没有。楠儿又不是瞎子,即是瞎了也能闻见降香与白芨的气味,若是些金贵的伤药也就罢了,明明都是些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常用药,这不是刻意刁难又是什么?
为使左齐早些好起来,他们已将从渠国带来的珍贵药材用了大半,楠儿不免有些担忧,在这唤天天不应喊地地不灵的朔国宫廷,若是日后谁生了重病,一旦这些药材用尽,难道就只能坐着等死?她自己死了也就死了,可皇子澈不能,左齐也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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