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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加热了他的冷血完本——by芥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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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呆愣地转过身,近得能看清卢卡斯脸上的绒毛。
卢卡斯撕掉须发,摘下黑毡帽,将遮挡眼睛的刘海向后一捋,轻笑地说:
“没想到这么快就见面了,我亲爱的主人。”
除去那顶被染成黑色的金发,卢卡斯还是那个卢卡斯。
他的力量,他的锋芒,就这么毫无遮挡地穿透而来。赫伦曾被这种气息浸泡很久了。他失去过,可现在又回来了。
他盯了他一会,忽然脑门一热,揪住卢卡斯的衣领往地上按去。
卢卡斯猝不及防地摔倒。赫伦趁势坐上他的腰,一拳击向他的下巴。
他的力道没轻没重,好象把已久的积怨都放在拳头上了。他的心跳比刀锋抵脖时更快,脸颊热得发烫,血液像热油一样滚烫。不知怎的,他特别想让卢卡斯吃点苦头。
卢卡斯的嘴角被打出血。他盯着赫伦,大度地笑笑,任他发疯。
赫伦激动得颤抖不已,低声咒骂着,掐住他的脖子。他的大脑像被飓风席卷过,什么都没有,引以为傲的礼仪被抛诸脑后。
卢卡斯轻易掰开他的指头。赫伦恨恨地趴下来,泄愤一样咬住他的肩膀。
他的幼稚行为,使他像一只朝久别而归的主人撒娇的小狗。
“我早就该想到的……该死的!我忘了你还会变声,你这个狡猾的家伙!我要杀了你……我要咬死你这个自作主张的混蛋!”他气恼地骂道,夹杂着许多脏字。
卢卡斯一直没吭声。
……
很久,赫伦才镇定一些。
他揪着卢卡斯的衣领坐起身,发现他浅浅地笑着,盯着自己的蓝眼睛亮亮的。
卢卡斯歪头瞥一眼肩膀,笑着说:“您把我咬出血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就让他俩在小树林里多呆一天吧!对啦,本文1v1,不要误会了哟,两人都会是从一而终的。
古罗马时代,拟剧很流行,不过只有男性才能做拟剧演员,连女性角色都是男人扮演。像我们京剧的旦角那样,男人也能扮。
第23章 主人的感谢
赫伦有些羞愧方才的失态,生硬地咳两声,故作强硬地说:
“现在,向你的主人解释这一切。”
“当然。不过……”卢卡斯冲他笑笑,“您最好先从我身上下来。”
赫伦瞪他一眼,才慢腾腾地站起身,微微别过脸去,有些窘迫的模样。
“这一段时间,我一直在布鲁图斯家做奴隶。更准确地说,应该是做卧底。”
卢卡斯坐起身体,“其实我们还见过一面的,就在安敦尼的婚礼上……”
赫伦惊愣,“那个打碎酒杯的奴隶……是你?!”
卢卡斯狡猾地笑,“不然呢?您以为布鲁图斯会招揽那么蠢笨的奴隶嘛!我当时只想叫他难堪。没想到安敦尼那么偏执,一直追讨到他让出橄榄园为止。他现在成了平民,格奈娅就像个泼妇,每天都要训斥他……”
赫伦打断他,“听说你挨了五十鞭?”他弯下腰,伸手扯他的领口要察看伤势。
卢卡斯连忙捂住,轻松地说:“小伤而已。我可是从格斗场走出来的,刀子和伤口,对我来说就像喝麦片粥一样常见。”
赫伦撤回手,审视他一会儿,冷冷地问:“那你怎么又跑来高卢?还假扮成乌提斯骗了我一路?!你知不知道,你看起来就像一只该死的黑绵羊!”
卢卡斯收敛笑容,“布鲁图斯派遣我来杀您。当然,贪婪的他不仅要您的性命,还要您的货。他要我在亚平宁山杀掉您,再去打晕乌提斯,劫走本该属于您的羊毛毯。他答应我,如果我办成事,就会为我拟释放令。”
他停顿一下,“可惜,他选错了人。”
赫伦陷入了沉默,僵直地站着,好像哑了口。很久,他才说道:
“也就是说,要是他派来的不是你,我现在就已经死了!”他冷笑一下,“没想到他现在就要杀我,真是心急啊……”
“他是否心急并不重要,因为我会保护您。”卢卡斯正色道。
“……重要的是,他竟然知道您要来高卢,也知道乌提斯的长相,还告诉了我。您不觉得,他的消息过于灵通了吗?也许他拥有超出我们想象的人脉,他比预料中的难对付得多。”
赫伦想了想,郁闷地叹口气。
两人走过一地黄叶,彼此无言。
除了碎叶破裂的声响,再没有多余的响声了。被尘土染黄的阳光溢满整个空间,有股泥灰的刺鼻味道。这种密集的尘埃通过鼻尖,积郁在胸口,越坠越沉;最后积成大石沉淀下来。
赫伦的眼皮低垂,没精打采的。他觉得体内的血管好象固化成金属,沉甸甸的,让他失去所有的活力。
“我累了,卢卡斯。”他说,“还不到半年,我就差点死了两回,还随时都有可能失去家主的位置。”
——这是他重生以来,第一次将痛苦向外人倾诉。对于倾诉的对象,他选择了卢卡斯,不是范妮,也不是加图索。
或许他连选择的概念都没有,他只是在遵循直觉的本愿罢了。
卢卡斯偏过脸看他,脚步顿一下,又继续往前走。
“您累了?”他问。
“嗯。我累了,我他妈快累死了。”赫伦有点气恼地说。
卢卡斯静静聆听着。突然,他抓过赫伦的手搭自己肩上。在赫伦惊疑时,他迅速蹲下身、捞起他的双腿就背起他,整套动作一气呵成。
“那就让我背着您。”他说。
赫伦听到这个回应,愣了一下。
卢卡斯收拢双臂,把赫伦往上一提。
“哦,您好像比上次轻了一点。”他掂量一下重量说。
不知怎的,赫伦心里一酸,睫毛颤动起来。
“谢谢你,卢卡斯。”他把胳膊攀紧些,凑近他的耳边说,“谢谢你能为我做这些。”
卢卡斯敢保证,从古至今,没有一个主人会出声感谢自己的奴隶。
他有点惊诧,本能地偏过头——
他的耳垂突兀地撞上赫伦的嘴唇,轻轻的,一闪而逝的。
他感到小虫叮咬般的刺痒感,产生一种卑微的幸福。
两人回到马车。看车的奴隶看到卢卡斯,惊讶地抽着气,像看见了什么四只眼睛的怪物。
他颤抖地指着他,连完整的话也不会说了,像结巴一样不停重复着:“你……你你……居然是……”
“我是那个不会读写拉丁文、只会耍耍剑、还假扮商人的混蛋卢卡斯!”
卢卡斯摊摊手,笑着对他的同事说。
“老天爷!”奴隶惊声道,“你逃跑了,主人居然没有罚你?!”
“我罚他了。”赫伦的声音从门帘内传来,“罚了他50鞭,还罚他打扮成一只黑绵羊丢人现眼!”
奴隶的手僵在空中,他疑惑地揪起眉头。
卢卡斯把他的手按下去,冲他耸了耸肩,“如你所见。”他笑着说。
他们一路快马加鞭,在日落之前赶到乌提斯家。
有了范妮的关系,生意谈得十分顺利。赫伦验货之后,跟乌提斯签署了合同。他婉拒了乌提斯的餐宴,准备立刻赶回罗马。
箱子装进马车时,已经到了傍晚了。
一轮暗沉的红日挑在树尖,给景物都染上疲惫的暮色。铁盆里的炭火熄灭了,街道冷清起来。凶悍的妇女训斥不愿归家的孩子,男人们收拾工具,感叹劳累的又一天。老太婆将晒干的内衣收进来,内衣如被泥浆染过般发黄。
华丽的马车停靠在尘土漂浮的街边,像珠玉遗落在狼藉中,有点格格不入。
“我在布鲁图斯家做了不短时间的奴隶,得知他的一些情况。”卢卡斯扶赫伦上车时说,“回家后我就会向您汇报。”
赫伦斜躺着,打了个哈欠,胳膊撑着脑袋,抬手招呼他,“我现在就要听。”
“您恐怕需要休息,我的主人。而且,我可不想总是破坏规矩。”卢卡斯爽朗地笑,“我保证,回家后我会把所有知道的都告诉您!每个字都不会漏掉!”
赫伦白了他一眼,听话地躺下,闭上眼睛。
卢卡斯看他要睡觉了,无声地笑笑,替他放下门帘。
他低声嘱咐身边的奴隶,让他赶得慢些,不要走颠簸的小路。
第24章 硬邦邦的温柔
从高卢到罗马的路途并不短。
卢卡斯和奴隶轮流执鞭,马车赶出亚平宁山、进入了罗马城。
楼房拥挤起来,街道十分喧闹。人们因为收获季节的到来而干劲十足。摊车杂乱地摆放,孔雀脑鱿鱼须嗞嗞烤着。小贩们哼着歌,快乐地把苹果红透的一面翻上来。醇香的麦片堆成小山,晒干的鱼在绳上倒挂一排,打扮时尚的主妇挎着口袋讨价还价。
物资的丰富使罗马人没有忧苦,一切都是活力和欢乐的。
赫伦机敏的鼻子嗅到馥郁的果香。他腾地坐起身、撩开门帘。
“我要下车!”他欢欣地叫一声,把专心驾车的卢卡斯吓一跳。
说完,他就像矫健的小豹那样跳下车,钻进熟悉的街道。
卢卡斯把鞭子交给车夫,拿起钱袋跟了上去。
赫伦吸吸鼻子,循着肉香来到烤肉摊,要了两串烤孔雀肉。
烤肉的厨师动作利索,还多给他刷一层胡椒汁。赫伦接过烤串,发现钱袋忘了拿。
这时,卢卡斯像救星一样从天而降,掏出一枚银币递给摊贩。
“来得倒是挺及时。”赫伦咬下一块肉。
“您跳车时,我注意到您手里什么也没拿。”卢卡斯接过零钱,仔细查看数额后才放回钱袋。
赫伦别过脸,狡黠地瞅瞅他,将另一串肉飞快地塞进他嘴里。
卢卡斯惊疑一下,把烤肉拿下来,刚想说话——
“少废话!让你吃就吃!”赫伦及时扼死他要说的话,转身就走。
卢卡斯产生温暖的心绪。这绝不是多么温柔的举止的,只是安放在赫伦强硬的外壳上,像冰川上的阳光,在大反差中透出难得的温暖。
他享受这份硬邦邦的温柔。
两人没逛多久就回了马车。很快,三人就抵达家宅。
卢卡斯换回一贯的棕红色短袍。他洗了澡,黑色染料褪尽,本质的金发悉数露出,像存在于神话里的金羊毛,锋芒毕露的,和它的主人一样,从不去压制什么。
赫伦慵懒地躺上摇椅,想晒着太阳睡午觉。
那捧金色明晃晃地亮相,像头小金狮一样闯过来,跑入他即将阖上的视野。
“卢卡斯,过来。”赫伦眯缝着眼说。他不怎么有睡意了。
卢卡斯驯服地走来,单膝跪地,伏低身体,聆听主人说话。
他的脊梁骨沟壑一般嵌入后背,锁骨像锯子一样延伸着。
赫伦扫视他,目光渐渐下移,来到他的小臂。
——那里烙上了新的家印,不属于波利奥的家印。
“那是什么?”赫伦用手一指。
卢卡斯抬起身,笑着说:“在布鲁图斯家烙上的。您也知道,每个奴隶都要弄这个,为了表明忠心。”
赫伦瞟了那家印一眼,眉头轻轻一揪,没多说什么。
“你该把你的所知告诉我了。”他闭上眼睛、慢吞吞地说。
“我在布鲁图斯家待了一个月。”卢卡斯说,“他是格奈娅的养子,继承了她亡夫的遗产。他没有尼禄的福泽,却有尼禄的习性,虐待奴隶就像吃饭睡觉那样普遍。他甚至在后院养了两头狮子,如果有奴隶犯错,就会被扔到狮笼里。那段时间,我的工作就是喂狮子。”
“他的闲钱倒是不少。”赫伦嘲道,“被夺去了橄榄园,还有心情喂狮子。”
“除了养狮子,他还会定期去一个妓院,我跟随他去过几次。他总会找一个叫阿皮娜的妓女。”
“妓院?”赫伦睁开眼睛,冲他看过来,“那你有没有一同享乐?”
卢卡斯惊愣一下,说:“没有。他不会给奴隶花钱的,我只是站在外面等着他。”
赫伦摸摸下巴,“我要去见那个阿皮娜,也许她知道一些布鲁图斯的秘密。”
他又咧开嘴,小孩儿一般幼稚地坏笑,眼光审视着他,“我可比布鲁图斯慷慨多了。卢卡斯,如果你喜欢的话,你可以顺便……”
“噢不!别这样,我的主人……”卢卡斯无力地垂下头。
赫伦缩回摇椅,欢乐地摇晃着,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
他觉得逗弄卢卡斯格外有趣。
……
范妮躺在床榻上,衰弱地呼吸着。她很少下床,盖着很厚的棉被,苍白的脸干硬地嵌在彩丝缎间,整间屋子蔓延着药草味。
这种药味可以理解为——病魔与健康不死不休的战火。
午休后,赫伦来屋里看她。那种属于病人的沉郁气味就迎过来,刮擦他的身体,使他倍感压力。
范妮的脸颊还有一丝红润,那是耗费大量药材才勉强留住的。
赫伦坐到床边,脸上强打起笑容,心里无限心酸。
眼睁睁看亲人离世的感觉,像有一只来自地狱的手,循序渐进地把心脏一层层剥离。
“赫弥亚……我想你了。”范妮慢慢地睁眼,微笑地说。
她从被窝里抽出手,摸上儿子的手腕,细细摩挲着。
通过这种抚摸,她能直观地判断赫伦是否受了苦。
“我的孩子,你可别再瘦了。”她蹙起眉心疼地说。
“我好得不能再好了……”赫伦勉强笑着,替她掖好被角,“我在高卢一切顺利。乌提斯对我很友好,羊毛毯的质量上乘。我想我能赚到不少钱,您不要为我担心。”
“我相信我的赫弥亚。”范妮柔弱地笑,“我这个病恹恹的身体早晚会埋入土里、被蛆虫蚂蚁啃噬。唯一的期望就是你能飞黄腾达,把波利奥的威望继承下去……”
“我会的,母亲。”赫伦忧伤地说,“我真希望您多活一些,可以亲眼见到那一天……”
“人都会死的,我的孩子。世界上最悲哀的不是已知死期的病人,而是不知道死神就徘徊在身边的健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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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斯兰的丈夫?”赫伦回想着,“真没想到会这么突然……”
“过两天就是他的葬礼,你可别忘了穿黑丧服去参加。”范妮说,“达荷就要成为安敦尼的新家主了,你要代表波利奥和他见见面。”
赫伦无奈地说:“甜蜜的婚礼刚刚结束,就来了奏响哀歌的葬礼。世事就像云彩那样易变……”
母子俩聊了一会,赫伦把范妮扶到木轮椅上,推着她来到中庭。
阳光正盛,把范妮的病气驱散一些。
女奴勤快地洗衣,木棒捶得咚咚作响,庭里飘着皂角的清香;胖厨师在厨房里揉面团,矮小的奴隶熟练地生火。
天色晴朗,一切染上积极的色调,透着股平凡的快乐。
卢卡斯穿过中庭,向厨师要点玉米喂鸽子。
赫伦指着他,对母亲说:“您还记得他吗?他叫卢卡斯,是我最重要的心腹!”
“我记得,他是个角斗士……”范妮喃喃道。
她的脸色变了变,闭上了眼睛。
第25章 第二次披斗篷
赫伦参加安敦尼葬礼的那天,天空久违地泼了场大雨。
已经到了傍晚,满目都是冷青色。天幕是蟹壳青色,有些冷寂,冷风裹挟雨丝扎入人的皮肉。街道冷冷清清,少数人穿着斗篷匆匆行走,更多人隐遁在大理石屋檐下了。
赫伦披着鸦羽色的斗篷,宽大的篷帽遮到前额,左肩别着银别针。因为下雨,斗篷有点潮湿,他的眼睛散发水汽,额发也是。他好象吸收了不少雨水,整个人因为水的滋润而柔和很多,有种惹人怜爱的柔弱。
当然,这仅仅是外表而已。
卢卡斯喜欢这别样的赫伦。
——或者说,正是因为喜欢赫伦,才连带着喜欢他的别样。
普林尼的石膏像被雨浇湿,泛起青色,反着光亮。
范妮坐在轮椅上,裹着橘色的斗篷,手里还拿一只黑色的。她静静仰望已故的丈夫。弗利缇娜在旁边为她撑伞。
赫伦带卢卡斯出门时,路过中庭时就见到这么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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