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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加热了他的冷血完本——by芥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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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前……”赫伦有些恍然。
弗利缇娜颤巍巍地缩回手,神经质似的在身上摸起来。她过于激动了,眼眶里憋涨出泪水,喉咙不自主的振动,唇齿都在打颤,发出象呜咽一样的声音。
她找了半天,终于从衣袍里掏出一只布包,布包由细绳一圈圈捆起来,十分紧实,看得出她非常重视这个包裹。
赫伦接过来打开,里面是许多张泛黄的羊皮纸,厚厚一沓。纸的质感已经很坚硬,摸起来坑坑洼洼,有的地方甚至干燥开裂。
很明显,这些纸张已经放置许久了。所幸上面的文字是用金属墨水书写,即使纸质干裂,字迹都十分清晰。
赫伦抽出一张纸,纸张的末端还盖有印章。
他愣住了。
这是安敦尼的印章。当初他被达荷胁迫,签署转让玫瑰园的合同时,看见的就是这个印记。
“您还记得安敦尼吗?”弗利缇娜说,“早在三个月前,他就和暴乱的头领通信了。这是他们这几个月来的所有信件。卢卡斯说您当上了护民官,我想,这对于您的仕途来说会很有用。”
“你为什么会有这些信件?”赫伦疑惑道。
“我负责守护圣火,而策反的头领就在圣火前处理信件。他生长在落后的穷乡僻壤,不认识拉丁文,就让我来代笔和念信。”
她停顿一下,“所以,也只有我知道这些信件放在哪里。”
赫伦扫一眼信的内容,用指甲刮一下印章,“达荷这个家伙,对于权力的嘴脸,比化身为老鹰掳走美女的朱庇特还要贪婪而卑劣!”
“头领接待过他很多次,就在圣火前。他当然不会认得我这个卑贱的女奴;但托我故去的主人的福,我认得他,也知道他的名字叫达荷。”弗利缇娜继续道,“两个月前,他担任新的犹太总督,却和头领谋划暴乱!他简直是祸乱罗马的罪人!”
赫伦将信件一一过目,样子十分认真,直到读完最后一个字。他把信纸捋顺,重新叠起布料,用绳索包裹好。
“弗利缇娜,我决定为你准备丰厚的嫁妆,丝绸、黄金或是珍珠,你尽管提出要求,我都会应允的。因为你帮了我很大的忙!”他把布包揽入臂弯,郑重地说。
弗利缇娜连忙道谢,额头都贴紧了地面。
赫伦的眼前浮现起达荷奸诈的笑脸。
受重伤被绑在十字架上的卢卡斯,转让玫瑰园的合同,降为骑士的律令……这些都好象刚刚结出痂皮的伤口,揭开之时就会带来比当初更大的痛苦。
那是他和卢卡斯最无助、被人胁迫的时候。即使他被平顺的生活圈养得懒了、不爱计较了,这些经历都仿佛海底珊瑚一样沉淀在记忆的洪流中,永远都是鲜明的。
剩下的,不过是他选择是否去记恨罢了。
他当然选择记恨。
“你刚才问我记不记得达荷。我现在回答你,我当然记得他!而且对他的印象可以说是非常深刻!”
弗利缇娜疑惑,抬头看向他。赫伦拍了拍手里的布包,神秘地冲她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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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作为具有否决权的护民官,赫伦以否决提议为名义,越过元老院,将信件直接递交到皇宫。
没过几天,皇帝拟下命令,将达荷重新封为罗马的大法官。凡是有官衔的贵族,都要去城中央的广场上,迎接新任法官的到来。
达荷从犹太回罗马时,正逢中午,簇簇白云挤在天上,十分密集,将原本的蓝遮挡得不剩分毫。天气就显得憋闷起来,隐隐流动着不被言明的燥热。
赫伦身穿官袍,坐在台下宽大的铜椅上。
他的周围也坐着当官的贵族,花哨的丝衣在台下亮得晃眼。
他们多半是正襟危坐,偶尔也与同僚交头接耳,习惯性翘起的唇角表露出不太明朗的情绪,或是羡慕或是不屑,比巫师写下的怪异符咒还玄乎。
而他们的脸皮比神界里压制一切的冰层都厚实,无论冰层下有着怎样的波涛汹涌,在波澜不惊的脸皮之下,都能遭到死死的扼制。
美艳的女奴在广场高处撒花瓣,乐者手拿笛子,排成排吹出喜庆的乐章。也有不够资格的平民在远处驻足。
“他来了……”身旁的贵族小声嘟囔一句。
赫伦往前看去,在漫天花瓣雨和金粉中,他看见了盛装出席的达荷。
达荷坐在一个竖起的铁制半球中,半球外有艺术性的浮雕。他穿着黑丝袍,边缘的金色刺绣宛如烫金。他的头发上洒满金粉,描画墨线的眼睛满足地眯起来。奴隶们簇拥在他脚下,推着盛放铁球的轮车,波浪一般前赴后继。人们的目光象密集的雨点一样落到他身上。
他托起手掌接住花瓣,陶醉般地洒在自己的头上,笑容很怪异,好象吸进了什么致人迷幻的香草。
远远看去,他倒象一个活动在幼壳里的魔物。
他享受极了。这是他一生中最得意的时候。
奴隶推着车,使他正面对观众,以高高在上的姿态做演讲。
他俯视脚下的所有人,摆出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
“我自流火热油纷飞的犹太而来,这双善察疾苦的耳朵已经饱受折磨了。怀藏祸乱之心的暴民如附骨之疽,罗马的心脏遭到摇撼!自奥古斯都流淌下来的血液遭到质疑!我憎恨策反之徒,正如同我憎恨无法使解脱人民于水火的自己一样!”
他又开始大摆正义之词。
“尊贵至上的皇帝选用我,作为掌握罗马公平正义的大法官。这意味着我的一生将在合理与合法的境界中渡过。我谨记神圣职位赋予我的职责,以追真求义的心灵保护罗马,在骨头上镌刻贫苦之人的名字,眼球里只装着理法。所有违背法律的言行将受到我的抨击,所有悖逆人伦的恶行将遭到我的唾弃!我想以正直博爱的心灵爱着罗马,如有违逆……”
突然,一只箭矢破风而来,嗖地一声刺穿他的咽喉。
台下的贵族哗然,沸腾一般炸开了锅。
达荷不可置信地睁大双眼,涂有蔻丹的嘴巴象鱼一样一张一合。他疑惑地眨了眨眼,似乎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想继续说话,一张口却喷涌出大量的鲜血,喉咙里有咕噜咕噜的声响。他瘫软了身体,怔怔地低下头,下巴碰到了指头粗的箭矢。他呆愣着,伸手摸了摸脖子,看见手掌上的血,半天都没有反应。血流如狡猾凶悍的长条怪物,从他脖间成股成股钻出,带动身体一下下地摆动。
很快,他就倒在半球里,眼睛大睁地断了气。他至死也没意识到自己会死的事实。
贵族们吓得惊叫连连,很多人都抱着头四处逃窜,踩到了同僚长得及地的官袍,嘴里叫喊着神明的圣号。撒花瓣的女奴更是大声尖叫,从高处摔落下来。
场面变得极其混乱。
只有赫伦一人没有惊慌。
这时,皇帝的近卫军披甲执剑而来,训练有素的他们象围墙一样将人群禁闭其中。人们冲撞几下,看到近卫军的独特铠甲,慌乱的场面一时得到控制。
身穿骨磷紫的皇帝走上高处,他遗传自父亲的红头发在远处都象火焰一样明晰。
浸染紫色的丝袍,是属于皇帝的衣服。浩瀚的罗马帝国里,只有他才能使用这一罕见的颜色。
官员们纷纷收敛,朝那紫色的丝袍下跪。
“安敦尼以于大难之时勇担困难为由,请愿去犹太。这不过是他亡我奥古斯都血脉的阴谋!我以终身大法官的头衔引他回来,希望你们永远记得此刻的他!”
皇帝阴沉着脸,在高台上声色严厉,“他与暴民串通,企图利用信仰取得兵力,妄图犹太自立门户,而他就做那一弹丸之地的元首!此人即便死了,也当受剥皮割舌的刑罚!这是给已经或将要怀有异心的人的警示!此警示与台伯河同寿命,即使日月之光皆淡褪,此警示绝不减弱一分一毫……”
皇帝其实还说了很多话,但赫伦都没听进去。他只是安静地望向达荷的尸体,那是他很久的仇敌了。
前世时,达荷与布鲁图斯勾结,夺走了他的波利奥;而今生,他又以卑鄙的手段,以他的挚爱为筹码,夺走了他的元老身份。
赫伦感到无比的快意。
他的所有宿敌,在此时终于全部都付出了代价,没有一个得以逃脱。
……
加图索收到消息,来到波利奥时,天空湛蓝如倒挂的海水,没有一丝云翳的瑕疵,就这么倾泻到人的眼睛里来。什么颜色如果纯正无瑕到极致,反而就有了震撼人心的效果。太阳的金光也盖不住这仿佛能净化灵魂的蓝。
赫伦站在中庭中央,仰着脖子,静默地盯着蓝天,比他身后的石灰像还要显得静止。
许久之后,他才对着天空伸出手,好象在抚摸这纯净至极的蓝天。
他的官袍有所变化,从原本的金红色变成金紫色,紫色丝线细密地镶在衣摆,金紫变幻出熠熠闪亮。阳光之下,他象某种稀世的扇贝,可以反射斑斓的光彩。
“看来你已知晓皇帝的新政令了。”加图索走过去,“他赏给你的紫袍,可只有幸运的埃及总督穿得了!”
赫伦沉溺在蓝色里,被他的声响惊醒,“加图索,连冥神手下、负责抓取亡灵的冥使都不如你现身得突然!达荷的死亡,应该会让你开心很久吧!”
“当然!但我更为你开心。”加图索笑了笑,“埃及是元首行省,属于皇帝的私人财产。他选择了你担任他私有财富的管理者。今后,你可以远离污浊的元老院,在那片富庶的地方安宁地生活。”
“因为我忠心耿耿,他看到了这一点。”赫伦回道,“达荷以下地狱为代价帮助了我。倘若没有他那些信件,我不可能得到如此殊荣。”
加图索扯了扯他紫色的袖摆,笑着说:“埃及总督只有骑士才能担任,也是达荷将你变成了骑士。”
他有些感慨地轻叹:“他野心勃勃步步为营,最终惨死于大庭广众。而你——我单纯的表弟,论起政治头脑,绝对不敌达荷那个家伙,却得到了最令人羡慕的结果。”
赫伦想了一会,说:“命运终会为所做的一切买单,无论是善还是恶。”
“没错,但你无疑是幸运的,比我这个天天和那帮白毛猴子周旋的表哥幸运多了!”加图索说,“作为管家,你只要遵循皇帝的命令就好,不必花费太多心思去整治。”
他扶着赫伦的肩膀,语气也有罕见的沉定:“你的一辈子都象活在童年。”
赫伦愣了一下,眼神暗下来,“这句话也有人对我说过……”
“谁说的?”
“……卢卡斯。”他神色深沉。
加图索会意,提醒他道:“犹太的暴乱,因为达荷的死亡而提前结束了。今晚军队就会回城,这个你应该知道吧?”
赫伦叹了口气,“我知道。”
……
月亮爬上树梢时,赫伦已经褪下了官袍,换回平常的轻便服装。
他站在厅殿门口的铜镜前,僵硬地梳理自己的头发,动作有些急躁。
梳子遇到发结,他动作太急切,硬生生扯下来一团头发。
他吃痛,索性扔掉梳子,揪住衣领深呼吸几次,手指抖动得厉害。
赫伦期待而又恐惧。他必须用手捂住嘴,慢慢蹲在地上,才能使自己不会因为腿脚发抖而脚步不稳。他紧张得腹部绞痛,胸口憋闷得象被扼住咽喉,血液齐刷刷地往头脑冲撞。
他这辈子都没这么紧张过,好象所有值得警醒的事情全部集中于此刻,刺透了他瑟瑟发抖的灵魂。
他终于要确定卢卡斯的死活了。
他觉得自己象一个等待审判的亡灵。
远处响起了军队进城的号角。赫伦捧起井水洗几把脸,慢慢走到门口。
门口的树木传来沙沙声,有枝干晃动。
这种动静似曾相识,赫伦心跳漏了一拍,紧接着猛烈搏动。
“我等您很久了,波利奥大人。”
这沙哑的嗓音象手臂粗的铁钉,将赫伦的灵魄死死钉在十字架上,再也无法逃离了。
赫伦顿住脚步,神情怔怔的,没有任何动作。
卢卡斯跳下树。他单膝跪地,在赫伦面前伏低身体。
这是他们初遇时的场景,而他们已不再是当初的模样。
卢卡斯刚从战场回来。
他脏了,黑了,金色头发有所暗钝,鬓发边有干涸的血渍,眉锋因为浸染血与汗显得更加锋利,下巴线条硬朗而深刻,显出战士的那种硬邦邦的气息,没有比刀、剑、钢铁更能符合他气质的东西了。他的蓝眼睛被照得清澈如海,而世界上所有的海水都在这双眼瞳里翻滚了。
他还活着,依旧是那么有力量。
他抬起头,冲赫伦轻轻笑起来,带点温柔的血腥气。
赫伦下意识地伸出手,摸摸他的金发,又象被那金色灼伤似的猛缩回来。
他声线发颤,试探地问:“你是活的还是死的?”
卢卡斯愣了一下,神色有点担忧。他站起身,把赫伦抱进怀里。
“我当然还活着,也没有受太重的伤。您看,我的皮肤比您的还要热。”
赫伦抬手,抚摸他的腰背,顺着脊梁一路滑到肩胛骨。他细细感受他的骨骼和筋络,他饱满结实的肌肉,以及粗糙的皮肤。
卢卡斯身体的温度比他还要高,隔着皮甲和胸膛的那颗心脏,比他跳得还要有力快速,仿佛赫伦的心脏只是因为共鸣而跳动一样。
赫伦确认了爱人还活着的事实。
这一刻,他想歇斯底里地叫喊,或是干脆哭出来。全身的血液都往他的头顶翻涌,将他的理智都冲刷掉了。
赫伦脑袋一热,屈服于本能的反应,一拳击在卢卡斯的下巴上,没轻没重的。
卢卡斯吃痛地推开他,揉了揉下巴,无奈地笑道:“我可是您的卢卡斯啊。”
“我知道!你这个混蛋!”赫伦激动地大叫,声嘶力竭,“你为什么要躲在这颗该死的树上?!”
“我是私人奴隶,提前从军队回来了。”卢卡斯揽住他的肩膀,“我在门口看见您在照镜子,就想给您一个惊喜。”
他亲吻一下赫伦的额头,“还记得吗?我们初次见面时就是这样的……”
“我当然记得!你现在可比那时候脏多了!”赫伦喝道,“你这个隐瞒行踪、欺骗我的混蛋……噢我真是恨死你了!我一定要处罚你!”
他摸到他的腰间,从皮革里抽出他的利剑,挥起手,一剑朝他劈砍过去。
卢卡斯灵活地闪开,笑道,“您又来兴致了嘛?”
赫伦咬着牙,跳上去就是乱砍乱挥。
实际上他激动得手脚发抖,眼前直冒金星,连剑都拿不稳,步伐紊乱得没有章法。他的脸涨得很红,空洞已久的眼睛终于有了聚光。四处飘荡的灵魂回归了身体,使他恢复了暂停的生命。
自从遇见卢卡斯,他的灵魂来来回回死去又重生很多次了。
卢卡斯轻松抓过他的手,朝他的手肘巧妙地一击。
赫伦的手失力,剑也掉落下来。他腿一软就倒了下去。
卢卡斯连忙抱住他,顺势坐在地上。赫伦则躺着,脑袋枕着他的臂弯。
他累得气喘,额间爬满汗水,眼睛死盯着卢卡斯。
他们静默着对视了许久。
赫伦叹息一声,反手搂过他的后脑,吻了他。
他们渴求这个吻很久了。嘴唇相碰时,两人都战栗一下,无意识地拥紧对方,扑打彼此脸庞的气息胶黏在一起,难舍难分。
卢卡斯啃咬着赫伦的嘴唇,索取他的津液,他已经没有理智去顾及赫伦是否会疼痛。光是这一个吻,他就觉得已经与爱人交融一体,无需再借助爱抚或做爱什么的去加深这种感受。
他们是真正意义上的爱人。于他们来讲,性不过是爱的附加品。
待到分开时,两人的眸色都已经非常暗沉了。
“我想你了。”卢卡斯摸着他的脸说,样子十分认真。
赫伦解开他皮甲上的扣子,说:“先去浴池,把你这脏兮兮的皮洗干净!”
他的手钻进皮甲,抚摸卢卡斯的胸膛和腹肌,感受他实实在在的汗水与热度。他的手不老实地往下移,弄得卢卡斯浑身燥热。
“我们今晚有很多时间……”赫伦的手指在他小腹上打着圈,语气很有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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