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墨上卿影完本——by月扶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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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等我一会儿,我先回去处理公务,你别自己走,不然迷路了。”
“又遇到什么烦心事了?”
“如果我不来领你回去,你怎么办?”
“等,等你来寻我。”
云海缱绻,身影凄迷。
满眼闪闪的飞星,是他的肉/体和灵魄在粉碎。
“不,玄月。不要,不要。”
翻身下地,推开窗户,独对冷月,烦听春夜花开花落。墨辰暴/露在窗子斜照进的清辉里,身影单薄迷离。
那玄月,是谁?一滴泪珠悄无声息打破了这花好月圆夜,晕染开来,竟透凉彻骨。
墨辰张了张嘴,睁大了眼,一把将眷恋颊骨欲落未落的一滴水珠抹去。落寞起身,拉开房门,将自身沐浴在无尽悲喜交加的花开花落中。
“墨辰,你怎在此处?”半空中传来欣喜。墨辰抬头一看,心下敛了敛情绪,绽出了笑颜:“谣灯,应青,你们为何亦在此处?”
谣灯和应青落了下来,身后掀起的微风恰巧打落了几朵已然胜极的桃花。
“我们跟着太上老君来的,不过他是指挥的,自然比不得我们清闲,所以我们就偷懒来了。”谣灯走过去,从墨辰发上拈下一桃花瓣来。
“莫非,墨辰来此赏春?”应青微笑着,眼中清亮泛起,自己便已肯定了回答。
墨辰点点头,道:“你们不怕挨骂?”
“我们只怕抄天条。”谣灯嘴巴一瘪,随即又笑起来:“明日我们去游玩可好,反正边玩亦可边找。”
墨辰想问要寻何物,但转念一想,天方仙家之事莫若理会过多较好,况他一散仙,不知魂从何来,不知仙家体质又从何而来,自是难以理会太多。思及此,便应声点了点头。
“那么,你愿意收留我们一晚吗?”谣灯看了看晕了些月光的木屋,问道。
墨辰笑了起来,口中却在揶揄:“仙者,何处不能宿?草野、林间、殿堂,皆可。”
谣灯白了他一眼,却见月下一只枭飞入树间,道:“来人间自得如凡人般休息方是。”
三人无言,静寂月光蔓延在已空无一人的院中。
那边,山间一日之内凭空而起的简朴小屋中,一人浸着月光,微微喘息着。十五月圆,许是离了玄冰洞,心疼更如泄堤山洪般无尽涌来,将所有思绪困在感受那钻心疼痛中不可脱离。
方玖卿将盘坐的两/腿伸开,侧躺在榻上,蜷曲着身子,双手紧紧捂住心口,满脸冰寒,眼中却聚拢痛苦,又有一丝恨意缠绕。似是从去年扬州归去起,心疼便比从前皆厉害,究竟是何原因?若是与谁有关,他定不会轻易放过他。
月光凄凉,如蚕茧般将他深深包围。
远方高离,幕澜望着亘古的圆月,耷拉着耳朵,双眸氤氲。
他定是,一个人在隐忍。
连月圆之夜,也不愿予他了。
终是天明,方玖卿似何事亦不曾发生般,站在崖边松间,俯瞰天地迷蒙。
“北渺,吩咐青玄,领此地众魔去寻苍龙血脉。”
北渺眉头微皱,隐隐不安:“君上,莲引未寻完,相信各界都已得到消息做好阻挠准备,若不留些魔人在身边,北渺担心君上安危。”
方玖卿邪笑着转头,看着北渺和映生,道:“本君不是还有你们?足够了。”
北渺虽心头仍旧不赞同方玖卿此举,但自知自己无法使方玖卿改变主意,便只好与映生一道低头单膝跪下。
方玖卿看了眼隐约的九重塔,微微一笑。
日前夜里,他们便已经造访过九重塔,却失望而归。由此看来,这九重塔若非被人封印了,便是仅仅以标志物来指代姑苏之地。
三人一隐身,刹那间便出现在繁华街巷旁的一株粗/壮的榕树后。
方玖卿轻轻转着剔透指环,越过清河翠树,淡淡看着不远处耸立的九重塔。
映生手中结阵,一点一点稳稳地探寻着九重塔中的气息。一重,两重,三重,直至第九重,塔中人气、妖气、魔气皆有,表明塔中毫无异状。映生转头,对着北渺摇了摇头。
方玖卿注目塔顶,只见塔顶似有何物将阳光发散开来,微微闪烁如暗夜远星,看不清辨不明。此物却毫无灵力可言,想是人间珍宝罢了。
缓缓沿着街市静静走过,偶尔传来的啾啾鸟叫诉说着明媚。明明热闹的街市,在他们三人耳里却如同不存在般。
擦身而过的人群,如浮起回忆般缓缓延长。
影影水光,斑驳点缀于三拱白石桥上。桥下一轻舟移过,更是令桥上斑驳成片。舟尾掠开的长纹,铺展了时空。
细雨淅沥了起来,桥上桥下,偶有几人撑着各色纸伞,撑开了春雨下的生活常态。从楼上看下,却是一幅惬意的风景画。
方玖卿缓缓走上石桥,身后紫黑衣袂轻拂,眼角扫过潋滟水光后望着一面垂荡的酒旗。似是想到了什么,酒旗随着他竟然在空中轻轻带上了笑意地招摇着。
连城的酒量,实在不敢恭维,怕这世间,甚少有人不如他吧。
世说知己两三人便足矣,他得连城与颜渊,也不枉迄今六千年的一生。
方玖卿顿了顿足,随即又抬步。他从何时起,思绪变得如此入怀了?想是那愚笨仙人所传染吧。
石桥高处,春风灵虚。
“玄月。”
一声轻呼乘风而至,在雨中滴落于耳畔。
方玖卿自知并非叫他,故而未曾停步。但人向来有一种直觉,会知晓那名姓的对象是否是自己,即使名姓是错的。
世间因由,错者居多。
背后那人又急急喊了一声:“玄月。”
忽而衣袖被人扯住,绷得紧紧的,足见来人是有多么在乎名叫“玄月”者。方玖卿不动,冷冷目视前方。
北渺欲一把拿下来人,却被映生伸出一手微拦了拦。映生向他使了个眼色,北渺虽不明所以,亦皱着眉头停下脚步。
那一抹梦中的紫衣,与眼前的颜色虽不甚相同,但那背影是何其相似,相似到心中熟悉之感急冒。若说世间有奇缘,那么近来梦中伤怀,定是为了遇见此人。谁的前生前世可以完全记住?重遇,不过是因为灵魂深处的莫名熟悉、莫名感伤、莫名欢欣。
他紧紧拽住他的衣袖,不知“玄月”到底为谁,只是,他想知道他是谁。微抬着头,缓缓转到他身前,一点一点歪着头如偷觑般紧张忧惧地将目光渐渐移到他唇角、鼻侧、眼眉。
“玄月。”
话音一落,怔愣了几秒,又睁大了眼似乎要把面前之人的容貌全数收进,好让他对比记忆中所有人的面容认出他到底是何人。
方玖卿将他大惊之色尽收眼底,眼中却越来越冷。玄月?何人?
是何人令他如此着紧?
他的眼眸落寞下来,紧拽着衣袖的手指亦有气无力地松了开来垂在身侧。雨丝轻拭,却无法抹去心头落差。只是梦罢了,何需当真?
他忽而笑了起来,看着方玖卿的眼眸笑了起来。越笑越大声,越笑越开怀,如山涧尖风般震颤开来。行人驻足,斜风微雨统统定格。只有他的笑声,如一曲婉转凄迷的笛曲,拂遍人们心头,令他们忍不住怀伤。
良久,笑意溅落,滴入白石,无声无息,却轻轻敲着方玖卿心门。
他如抽/离了灵魂的痴傻人儿,转身拖拉了雨丝离去。
南柯一梦在梦中尚且开怀,他的梦,却自始至终蒙上迷蒙烟雨,一如淡淡的哀伤笼罩。
身后万般疑惑的谣灯和应青,与同样千般不解的北渺和映生,相互间看了一眼,全当何事亦没瞧见般,或留或走。
墨辰站在湖边,杨柳轻拂。向来心细,如今更是难以释怀。阳光下的透亮雨丝,一针一针将冷意打进他心怀。
谣灯和应青看着他落寞的身影,微微叹息,随即挑了一棵树,便垂着腿坐在树丫上,静静陪着这无故伤怀之人。
日落,夜来,人渐稀。
谣灯扫开那抹淡青色的哀愁,道:“墨辰,你已站了两个时辰了,不如······”看了一眼应青,得到应允后,又继续道:“不如我们去喝酒可好?一醉可解千愁。”
因愁而醉,因醉反愁。愁滋味,天下何能解?
墨辰转身,看着陪了他许久的两人,一丝笑意染了出来。他明了,他们的满心好意,便点了点头。
谣灯随着走了一路,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墨辰,你为何会叫那魔君‘玄月’?玄月是谁?”
墨辰低头,神色凝愁了几分,轻声道:“玄月乃近来梦中之人,究竟是何人,我亦不知。至于为何叫他玄月,只是当时觉得他与玄月相像,更有一股玄月身上流淌的熟悉之感,冲动之下便叫了。”
谣灯闻言,一鼓作气喷笑而出:“想不到我们翩翩临江仙,竟也会作此种子虚乌有的梦,更荒谬地相信了。”
墨辰霎时变了脸,周身竟升起一股愠怒之气,吓得谣灯顿住了嘴巴。
“你可知我从何而来,又为何在冥界得了仙人/体质?你可知我前生经历了何事?”墨辰顿了顿,似是怒气随着渐强烈的语声流出体外,恍然惊醒过来,眼眉微垂,失落了几分,续道:“连我自身亦不知自己从何而来,又经历了哪般。我想这梦定不会无故频繁出现,定然与我相关。因而,我才那般当真。如此,你若是还觉得我荒谬,随你。”
说完,继续朝着那两层酒家走去,不发一言。
谣灯垂眼,须臾又振奋起来,追上去拍了拍墨辰肩膀,嘻嘻笑道:“无碍,我们帮你,如何?”
墨辰给了他一个似笑非笑的笑容,道:“遇着便帮,遇不着,便罢了。天方不是需要你们找寻什么吗?”
应青亦与他并肩走在一起,随手折了枝杨柳,轻甩着:“我们不过是太上老君经过时随手携来,连水如意都未曾给予我们,他们大队人马在寻着,我们便偷偷懒帮你一回又如何。”
墨辰自知拗不过,便随他们去了。
第19章 醉乱姑苏
酒楼二楼,中空,有哪些人物上楼楼上之人只要在意便都可知晓。四面多窗子,一窗一桌,桌与桌之间皆有屏风相隔,只留下过道供人行走、上菜。
酒楼三面环湖,一面对街,的确是占尽画笔工处。
淡青衣划过木栏,掠起了那边一双眼眸。
“墨辰,每次我们来喝酒你亦仅喝清茶,这哪有乐趣可言。而况,你今日······咳咳,我们喝酒吧。”谣灯说完将他面前的茶盏移开,拿过小酒杯便给他斟上。
墨辰盯着仍在晃荡的晶莹好几秒,抬起头便是一脸愧色,道:“记事起,冥王便不允我碰酒。因而,这酒,你们喝便好,我喝茶亦一样。而况,我们从前都如此。”
谣灯心中担忧他今日之事,坚持一醉解千愁,便替他拿起酒杯来递给他:“呐,放心吧,醉了有我们。而且,冥界一向不许差使们随意喝酒。如今你在姑苏,大可放心喝。醉了便可忘了这许多烦恼,为何还非要留住烦恼?”
应青昂头喝下一杯,利落潇洒,又为自己斟上一杯,眨着眼笑着看着墨辰,一派“瞧,无事”的姿态。
墨辰仍旧迟疑地端着酒杯,不敢碰唇。
谣灯拿起杯酒,看了一眼应青,道:“来干杯如何?”
应青闻言便把酒杯托了过来,两杯酒驻足半空中,遥遥等待仍是半靠半倚桌面那一杯。墨辰目光流连于两人脸上片刻,终是小心翼翼地端起了酒杯靠向它们,不知那杯酒在墨辰心中是珍宝还是怪物,那一脸认真与惊慌,硬是逗笑了他两人。两人嘴角越咧越大,终究是忍住了。
“锵”,悠扬了一段旋律。那是心的震颤,亦如孩子第一次恶作剧那般紧张与兴/奋。
墨辰看着他们二人相继喝完,得到二人眼神的鼓励,微颤了颤手,一脸英勇赴死般模样,昂头,清冽便倾斜而下。
眨了眨眼,在两人的注目下等待了片刻,感觉并无不妥,便微微朝他们笑了笑。
“看来无事,那么,可以放心喝了。”谣灯站起身,激动地一拍他肩膀,又为他斟了一杯。
谣灯还未举杯,便见墨辰盯着他看,他以为因墨辰感谢他而看着他,便笑着转头对应青说道:“看来我们教会墨辰喝酒了。”却见应青一脸谨慎,看也不看他一眼,直直盯着墨辰,道:“谣灯,我觉着,墨辰有点不对劲。”
谣灯闻言,看向墨辰,嘻嘻笑着:“并无不妥啊,不过是盯着我罢了。”盯着他盯了这许久?他笑意猛地落了下来,站起来,左晃晃右荡荡,只见墨辰依旧紧盯着他,他忽而害怕起来,便“嗖”地躲到应青身后。
墨辰目光掠过应青,忽而如寻获猎物般突地站了起来,眉眼含笑却迷离。应青原以为墨辰是要朝他身后的谣灯扑过去,却不料墨辰是盯着他朝他扑了过去。他激灵一闪身,吓得身后的谣灯对着墨辰放大的脸惊叫出声。声音回荡在整个酒楼中,自然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两人忙躲,一人忙追,慌乱一片。
众人不知发生何事,正疑惑间却在墨辰一声“亲/亲”中恍然,随即哄堂大笑起来。
“来人啊,他喝醉了。救命啊。”谣灯慌不择路,竟推倒了一面屏风,吓得屏风之后的客人一阵吸气声。
“都怪你,非要让他喝酒。”此种状况,连应青也不得淡定了,只能一面逃一面埋怨。
却也亏得二人没有将硝烟弥散于周遭,在一方小天地里对付着这一杯倒的醉仙。
“我终于知道为何不能让他喝酒了。”
“快想办法。”
“有什么办法,总不能出手打他。”
有登徒子瞧见墨辰,虽醉令毫无形象可言,却也风姿不俗,容貌更是惊住了他。便朝那方迷样醉倒的天地走去,不怀好意笑着:“只要被他亲一口他便会醒过来了吧,那我愿牺牲。”说完,还未等谣灯和应青答应,便朝墨辰奔了过去。
时间仿佛流逝得很慢很慢,慢到两人将那男子的每一丝神情变化、每一举止都看得清清楚楚。两人思绪却未转过来,只能怔愣着看着那男子与墨辰相迎。
完了,待墨辰醒来若是知晓此事,依他性子不得要死要活。而他俩,便是始作俑者。心头千万般后悔,却无时可动无计可施。
原来无能为力,便如此般。
一袭暗紫映入眼眸,白驹过隙,男子便仰躺在地,惊诧地看着眼前两人。
环紧的手,相触的唇,轻佻的笑。一丝夜风吹进,银白与墨色交/缠,淡青与暗紫相牵。
方玖卿双手垂着,眼神清凉中透着浅浅迷离,任由墨辰紧紧抱着他,昂着头在他唇上印上他迷醉却清浅的吻。他眼中轻佻的笑意,牵着他的目光,他不知是否该当真,毕竟此是一位醉仙。
久久不分,恍如隔世。
前生,他们是否曾遇见,如是遇见,是冷透了哀伤,还是凝结了欢悦?若是不曾遇见,为何却如此熟悉?熟悉到,每一缕感伤都为他所系。
“如果我不来领你回去,你怎么办?”
“等,等你来寻我。”
五万年,只有在梦中,才能确保他的存在。也只有在梦中,他才会记起有一个人名唤“玄月”,他才会记起原来自己在等一个名唤“玄月”之人。是玄月,并非方玖卿。
萧索了谁的浮生与谁的刹那,却等来了一个梦中似有还无的存在。
“玄月。”墨辰喃喃开口,却寸步不离。
方玖卿眼神一冷,用/力推开了他。墨辰踉跄了两步,脸上刻着如落叶般萧条无光的神态又朝他走了过去,抓/住他肩膀,哀迷了眼紧紧问道:“你是玄月对不对?你是玄月对不对?你如今真的不愿领我回去么,真的不在乎我在等你来寻我么?”
恍然记起那云海,那玉树,那紫色的身影,那魅惑的笑容,那个让他亲自所取的名字。只是往昔不再,流年凉薄。轮回向前,却不向后,所有找寻,如此看来,竟是徒劳无功的。
方玖卿神色微微动容,却依旧清冷着声道:“你认错了。”
“真的认错了?”
他点点头。
墨辰渐渐松了手,似是先前碰到的是何令他厌恶之物,扯过淡青衣袖用力擦了擦双手,随即迷茫着走向围绕过来的众人,嘻嘻笑着,问道:“你是玄月吗?”对方摇摇头,他再度移步:“你是吗?”
“难道是你?”
“那就是你?”
“玄月?”
“是你吗?”
“你叫何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