柜里柜外完本——by蕉廊

秦淮全身都散了架似的，骨头缝都是疼的，额头上的汗珠滴进眼睛里一片刺痛，这种时候他就算不跪地求饶也该服个软，但打架，秦淮就从没认怂过，这二十年已经活得够憋屈了，这事上再认怂，他就真对得起舅舅“渣子”的评价了。
所以，面对眼前男生的挑衅，秦淮扯了扯嘴角，握紧了还在发抖的右手，一拳就勾了过去。
那男生显然没想到已经被打到毫无招架之力的秦淮不仅不识相，居然还有力气反抗，一时不察，真就被秦淮砸中了鼻梁。
鼻血唰的流了下来。
男生难以置信的擦了一下，看着满手的鼻血顿时一脸暴怒：“我艹你妹！”说着，一拳就要再次砸到秦淮胃上。
秦淮两眼发黑，根本来不及躲闪，只能咬紧牙根等着剧烈抽痛的到来。
臆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很大的“咔”声伴随着男生的哀嚎后，是保安们的大喝：“干什么呢！都不许动手了，你，就你，聋了吗？还动手！”
秦淮眼前的昏黑劲过去，终于看清了男生身后反扭着他手腕的卫许。
卫许脸上是从没见过的、完全不符合他气质的怒极表情。
保安们这时围了上来，拿电击棒指着卫许：“你，放手，耳聋了！”
卫许充耳不闻，一脚踹开了已经被卸了肩膀的男生，一字一顿说道：“所有刚才敢对我的人动手的，要么让他还回去，要么卸膀子，自己选！”
刚才围殴秦淮的人中有认识卫许的，见到卫许这副暴怒的样子早就腿软了，不认识卫许的也被他刚才利索狠厉的身手给镇住了，但听卫许说的这么张狂，还是有两个不怕死的梗着脖子硬撑：“凭什么听你的！”
话音几乎刚落，两人的哀嚎声同时响了起来，只见卫许分别狠狠反扭住了两人的左、右手，听声音，就算没骨折也肯定脱臼了。
这下，不仅镇住了旁边还在观望的人，就连刚才叫嚣的保安也有点不敢轻举妄动，空气一时都凝固了。
不知谁的手机这时响了起来，一个保安接了电话，“嗯”了两声后，突然冲着人群喊道：“谁是卫许？”
一部分人颤颤巍巍的指向了卫许。
那保安看着卫许表情变了几变，最终还是硬扯出了一个笑，走到卫许近前，把手机递过了过去：“我们副处长要跟你说两句话。”
对面不知道说了什么，卫许只是“嗯”了一声，又把手机还给了保安，然后他扫了一眼刚才围殴秦淮的人，冷冷说：“刚才所有动过手的，今天下午六点，后山碑林，不去的就不是卸膀子那么简单了——医药费全部找我报销。”
这次，保安和周围的人都没敢再吭声，
之后，保安开始疏散周围学生，秦淮有点不敢看卫许，被群殴到几乎毫无招架之力还被卫许看到这种事，面子上还真是有点下不来，而且，他们两个大约还算在冷战中。
卫许走到秦淮面前，不管他别扭纠结的表情，也不管旁边是不是有人在看，直接半扶半抱住了他，迈开脚步后几乎是在夹着他走，然后，秦淮听到卫许在他耳边不辨喜怒道：“你又欠我了，等着还吧！”
第29章 第29章
秦淮看着眼前的小电动车，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严重怀疑刚才眼睛被打出毛病来了。
“你，就骑着它来的？”秦淮脑子有点转不过来。
卫许明显的气急败坏：“不然呢？这时间路上全是学生，林则佑倒是想开车过来，估计现在还堵在桐荫路上呢！”
秦淮有点想笑：“你怎么找到电动车钥匙的？”
卫许嗤笑：“我既不瞎也不傻，你说呢？”
秦淮：“······”
事实证明，观察力极强的卫许也有判断失误的时候，林则佑因为心急，愣是在满是“路霸”的桐荫路上成功杀出了一条车道，堪堪在秦淮两人因为“这破玩意能坐下咱们两个”和“打车不要钱啊”而吵起来之前赶到了。
林则佑火急火燎的下车后，看到秦淮脸色虽差但至少没破相，不由的松了口气，然后，一把将秦淮扯到一边，不管他疼的直吸气，怒道：“操，你还笑！刚才卫许可都急疯了，我就从没见有人能急成那样过！”
笑容倏得僵在了嘴角。
其实刚才秦淮在看到电动车的那一刻，就大致猜到了前因后果，但他死活没敢往深想，现在林则佑都这样说了，他也不得不直面一个事实——卫许比他想象中的要在乎他的多。
但这偏偏是他现在最不敢、也最不想面对的事实。
“要不是钱飞刚才给我打电话，问我你手机怎么一直打不通，我都还不知道贴吧的事”林则佑看着还在怔忡的秦淮长叹了口气：“是谁干的心里有底没？”
这事根本就用不着猜，能在那样的时间地点拍到那两张照片只可能是一个人，这人还恰好知道他配耽美广播剧，除了赵欣怡还有谁？
凭林则佑的智商想不到也正常，但卫许······
“则佑，我一会儿还有些话要跟卫许说。”秦淮难得委婉的下了个逐客令。
林则佑一脸不明所以：“想说就说啊，一会儿你们都坐后座不就行了。”
秦淮：“······要不要给你办一张黄金狗粮送货上门年卡？”
林则佑这才恍然大悟：“操！”整天就特么知道虐狗，就知道虐狗，狗不要面子的啊！
林则佑满心悲怆，气势汹汹的开车走了。
秦淮捂着疼得一抽一抽的老腰，颤巍巍的向卫许走去，刚要跟他说“要不我骑电动车你打车算了”，就听见卫许面无表情道：“你要是再敢因为这小破车跟我讨价还价，我就把你从这一路抱到本部门口，自己选吧！”
秦淮一下噤了声。
最后，秦淮小心谨慎的把电动车锁在了材料楼外一处监控底下，眼看着卫许就要七窍生烟立地升仙，这才赶紧走到马路边跟卫许并排等车。
“卫许”秦淮不安的用脚尖踢了下地面，犹豫不决道：“就别去找赵欣怡麻烦了，算我欠她的，行不？”
卫许怒，一把扯过秦淮的手腕，压着火气磨牙：“行！你现在就跟我说说，你都欠她什么了，我特么的全替你还了，但这次她做的事，我也得一并还她！”
卫许是真的生气了。
秦淮不再吭声。
卫许：“哼，你满嘴跑火车的本事呢？不是眼睛太小，心也小，只能装下我吗？都不哄人了？”
秦淮有气无力：“嗯，眼睛太小，心也小，只能装下我。”
卫许：“······秦淮，你行！一会儿到医院，你身上青一块儿，我就收拾你一次，青两块儿，我就收拾你两次，青几块儿，我收拾你几次，你就等着慢慢还吧。”
秦淮秒怂：“那什么，我错了！”
卫许：“呵——”
两人最终还是没去医院就直接回了家，主要是因为秦淮差点以死相逼，而且卫许在车上也大致摸了一下，确实没伤到筋骨，也就由着秦淮了。
车子停在楼下后，秦淮为了证明自己确实没点问题，拒绝了卫许的搀扶，身残志坚的捂着伤腰挪进了电梯，到了21楼后，又坚强的向自家门口移去。
门口堵着的一群人就这样猝不及防的撞进了眼睛。
秦淮见到了消失一个多月的父亲。
比上次见时至少老了五六岁，一脸胡茬，满眼通红，前所未有的不修边幅。
秦淮又瞥了眼旁边几个人，发型衣服乱七八糟，全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浓浓的流氓气质，这种人秦淮以前在舅舅那见得多了。
但这清一色的戴着口罩手套是什么毛病？
卫许不动声色的侧身挡住了秦淮。
“是你儿子吗！”其中一个人向前推了父亲一下，声音里满满的不耐烦。
父亲不敢正眼瞧秦淮，声音沙哑的用星城方言叫了声：“满崽。”
他还好意思叫他满崽！
秦淮恨不得立刻揪住他衣领，问他这一个多月都特么的去哪儿鬼混了！知不知道他妈已经去世了！他还有脸回来！
“哟，俩都是你儿子？不太像啊！”
“操！一家子变态，哎，就是你，知道你爸得艾滋了吧？”
艾·····滋？
秦淮一下被这两字砸懵了，他刚才本以为自己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了，估计是他爸在外面鬼混欠钱了，还欠了不少，但艾滋是什么意思？
秦淮耳朵里开始嗡嗡乱响，两眼一阵阵发黑，他听到卫许沉声说了句“有事进来说”，然后是开门声，秦淮被卫许扶了进去。
那些人进了屋也不坐，直接开始叫嚣：“你爸欠了赌债，把房子抵押给我们了，这是《房屋抵押合同》，你好好看看吧！”说着，往茶几上扔了一沓合同。
“我们也不是不讲理，给你一天时间，把东西收拾收拾，明天我们过来收房！”
说完，那些人也不想多待，嘀咕了几句“儿子也是同志，估计一家子的艾滋病！”，就要往门外走。
“他欠了你们多少钱？我还。”卫许突然开口。
刚刚迈开脚步的几人一顿，接着，有人开始嗤笑：“口气倒不小！行，不多，一百二十万，什么时候还？”
“卫许！”秦淮吃惊的喊出声。
“我明天之前会收拾好东西”秦淮又转向了那几个人：“不送了。”
这下，那几个人全都嗤笑出了声，走了。
秦淮无力的瘫坐在了沙发上，垂下头用左手覆住了眼睛。
他可以在任何人面前丢脸，甚至也可以被同情，但他唯独不愿意那个人是卫许。
“卫许，我······”
秦淮这句逐客令只说了三个字就卡了壳，他现在脑子一片混乱，所有已经装上倒计时器的危机都发出了巨大的数字跳动的声音，一下下敲击着他的心脏。
生活终于把他逼到了一处，要他像其他所有人一样，必须要开始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的考虑，未来该怎么过这个问题。
他刚丢了工作，现在又丢了房子，以后，他要养一个关系不清不楚的前男友，还要照顾一个患艾滋病的父亲。
不能后退，不能反抗。
他大概会被生活像死狗一样拖着向前，他也许会真的变成舅舅说的那种社会的渣子，这样的他，别说跟卫许在一起，就是之前说的试试他都不敢再肖想，放卫许走，算是留给自己最后一点尊严。
卫许敏锐的从秦淮突然词穷的话里听出了点什么，他定定的看了秦淮一瞬，然后，拿起桌上的《房屋抵押合同》就往外走。
“我正好要出去一下，晚上再回。”卫许单手插兜，走了出去。
屋子瞬间静了下来，秦淮发现今天窗外的风声有点大。
秦淮全身开始忍不住颤抖起来，越抖越厉害，到最后抖得他再也坐不住，秦淮站了起来，向阳台走了两步后又回到茶几旁，毫无预兆的，他突然一把揪住了父亲的衣领。
“我妈的房子，你凭什么抵押！”秦淮觉得几乎不认识眼前蓬头垢面的男人：“写了你的名字你就真忘了这房子是谁买的了！你能不能像个男人！”
父亲也不挣扎，用发红的眼睛颓然的看了秦淮一眼后，嘶哑着开口道：“这么多年，是我对不住你和你妈，以后······以后你不用管我，我跟你说几句话就走，这事不用告诉你妈了。”
“我倒是想告诉她！”秦淮直直的盯着父亲，扯着他推开了主卧的门，又推开了书房的门，一间一间的将房门推开，咬着后槽牙一字一顿道：“你倒是把她给我找出来啊！你睁眼看看她还在吗！”
父亲蓦地瞪大了眼睛，他仿佛到现在才突然想起来，他的妻子已经很长时间没单独出过家门了，就是去看心理医生，也是秦淮哄着陪着她才肯去。
他真是太久没回过家了。
“你妈······她······她······”父亲抖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秦淮冷笑：“你看看你现在这副可怜相，爱人不在了，现在老婆也不在了，孤家寡人的滋味好不好！”
父亲一下僵在了原地，不可置信的看着秦淮：“你，你为什么都没告诉我！”
秦淮一哂：“你也配！”
父亲脸上的血色倏得褪尽，过了得有两分钟那么长，他才颓然的呵了一声：“我现在已经这样了，你也不用再冷嘲热讽，我没爱过你妈是真的，但你是我儿子，我还得为你着想，有些事要交代给你······”
“滚！”秦淮粗暴的打断了父亲的话。
把他的家都抵押给了别人的父亲，母亲死时都不知道在谁床上鬼混的父亲，已经好几年都没想起来给过家里一分钱的父亲，一年半载也不回家一趟的父亲，也特么的好意思说为他着想！
说完，秦淮不管父亲的反应，直接走回房间甩上了门。
世界终于清静了。
第30章 第30章
手机铃声第三次响起的时候，秦淮才慢几拍的反应了过来。
是表姐。
“刚才没听到开门声和关门声”秦淮的手已经自发接起了电话，神志却还在四处漫游：“他还没走，是真有事？”
“喂，二淮，喂，你那边听得到吗？咦？信号不好吗？”对面表姐连问了好几句，秦淮才从自己的思绪中抽离出来。
秦淮：“我在听。”
表姐气急败坏：“二淮，网上有人扒你三次元，说你潜.规则自己学生，他妹的，你一小破辅导员潜个屁啊，要潜也肯定是学生潜你，那照片肯定合成的吧？”
秦淮：“是真的。”
表姐：“······照片上那人是‘纯爱小片片’？你学生？他把你给潜了？”
秦淮：“······暂时还没潜成。”
表姐：“打算怎么办？你微博都快沦陷了。”
秦淮认真思索了一会儿：“要不公开出柜得了？毕竟我们是债主和穷逼之间只关系到金钱的纯真爱情，辅导员与学生之间单纯的潜规则式真挚感情，估计到时候大家都会买账，说不定我粉丝量还可以再涨几万。”
表姐：“二淮！说人话！”
“姐，你想让我说什么？”秦淮笑：“你真想看我被黑出翔啊？”说完，顿了一下：“退圈，弃号。”
表姐一愣：“不至于吧？其实很多人还是相信你的，而且我也可以买水军······”
秦淮打断了她的话：“姐，照片是真的，我确实是辅导员，他确实是我学生，事实就是事实，没什么好解释的，你，就别操心了。”
表姐听出了秦淮破罐子破摔的语气，立刻着急追问：“是不是学校那边也出了什么问题？”
秦淮一怔，随即又笑了：“想得真多，我这边没事，放心吧。”
表姐还要再说什么，被秦淮毫不犹豫的打断了：“我的老姐，你就放过我吧，我下午还有课，让我午休一会儿能怎样？”
最终，表姐还是无可奈何的挂了电话。
秦淮打开微博，果然炸了锅，清一色要他出来解释。




······
投入了四年感情、时间和精力的地方，有爱也有感动的一群人，现在必须要说再见，秦淮不是铁石心肠，做不到没有丝毫波澜。
他的手心里一片冰凉黏腻，太阳穴一抽一抽的疼了起来，秦淮紧紧抿起了嘴唇，发了最后一条新微博，就四个字：“退圈，弃号。”
发完，秦淮将手机远远的扔开，蜷起腿将脸埋了起来。
这个姿势，他整整保持了三个多小时，全身上下酸疼的厉害，到最后腿都没了知觉，但他就是不想动，直到手机铃声再次响起。
这次是胡书记。
“秦淮，院里和学校的决定出来了”胡书记这次没有拐弯抹角，听起来挺高兴：“结果还不错，只是停薪留职并休学半年，半年后风声过去就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停薪留职并休学半年？
前所未有的处理问题辅导员的方式，估计是为他首创的。
秦淮微微勾唇：“卫许帮了大忙吧？”
对面胡书记一顿，随后开始打哈哈：“不管怎样，结果是好的，这就行，你也不要想太多，就当是休息一段时间吧。”
秦淮不再追问，答应道：“嗯，谢谢胡书记，等我休息够了，一定要去找您多杀两盘围棋。”
对面胡书记笑了：“现在的年轻人，也就你还能陪我下两盘，好，等你休息够了，随时过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