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锋 番外篇完本——by沈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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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着眼,半天也没什么困意,他把明天的戏在心里过了一遍,讲什么台词,做什么表情,摆什么动作,想象每一个细节,大脑愈发地清醒,活跃起来。这样可不行,他强迫自己抛开“秦思”,开始数羊,一只,两只,三只……数到三百多只,他烦躁地睁开了眼,轻轻地叹了口气。
“睡不着?”耳边忽传来低沉声音。
他呼吸一屏,偏头朝他看过去,黑夜里只看得清侧脸轮廓,“我吵醒你了?”
“没有,”他说,“我也没太睡着。”
林素“唔”了一声,睁着眼睛,看黑漆漆的天花板,“有十二点了吧。”
“应该有了,还是快睡吧,明天还得早起。”
“嗯……”
林素又闭上了眼,把脸埋在灰熊Tory的大耳朵那里,它毛茸茸的手刚好搭在他腰上。
困意不知何时来袭的,渐渐地,他的意识变得模糊起来……
第二天一大清早,生活制片吴川在外面敲门,催叫起床。林素听见动静,揉着眼睛醒了,没有耽误,他立刻从床上坐了起来,然而下一秒,又困得向前栽倒了下去。
罗锋已经洗过脸从卫生间走了出来,见他这副模样,道:“还困吗,洗完脸就好了。”
林素一下子抬起头,双眼微饧,盯了他一秒:“师兄?你怎么在这?”
罗锋:“……”
僵持了一会儿,他从床上跳了下来,路过他身边,脸上写着一个大大的囧字:“我、我早上起来有点失忆。”一头扎进了卫生间。
跟随剧组到达片场时,刚好是六点半,太阳已经挂得老高了,光线晃眼,没有一点儿早晨该有的清新,有的只是无尽的暑气。
第一场是林素的单人戏,罗锋定完妆,没待在休息室里吹空调,顶着太阳去了摄影棚,看他拍戏。
不得不说,林素的每一个走位都堪称完美,他太懂得怎样把自己最好看地放在镜头里了。罗锋暗暗赞叹,在心里计算着如果是自己,应该会怎样去走位,怎样支配言语形体。
“Cut!准备下一场!”沈融阳喊完,回头,眯着眼睛对罗锋道:“怎么办,人家演技一点儿也不输你,白多了几岁演龄。”
他嘴是一如既往地毒,罗锋听了也不生气,笑笑,看着林素从场上下来,接过Kavin递的水,仰头喝起来。
Kavin不知在他旁边说了句什么,惹得他瞪眼,黑漆漆的眸子灵气十足。
下一场有他们的对手戏,沈融阳把两人拉到一个荫凉处讲戏。
“OK吗?”
“好,五分钟后开拍。”沈融阳率先一头扎进了烈日中。
林素热得脖子,手心里全是汗,连指缝里都是滑溜溜的,黏腻得很,不住地拿纸巾在擦。
“你好像很爱出汗。”
“嗯。”他眼角被晒得微微发红,正把小电风扇对着脸和脖子吹,嘴里哀叹了一声,“这天太热了!”
“今年好像是要比去年热一些。”正说着,一个年轻的茶水不知朝谁应了一声,小跑着过去,怀里抱着一箱冰矿泉水,也没注意到树下的两人。
“哎,小董。”罗锋叫住他,跟他招手。
他听见声音转回头,立马就又跑过来,气喘吁吁的,“罗老师,要水?”低头从箱里拿水,一瓶给他,一瓶给林素,罗锋两瓶一起接过来,笑道,“天热,辛苦了。”
“不辛苦!”他憨憨地笑,“那我先过去了啊罗老师林老师!……”
“给。”
林素接过去,仰头就喝了几大口,燥热瞬间散了不少。
“你还记得他们姓什么。”喝完,他拧上瓶盖,将冰凉的瓶身滚过肩膀,胳膊,淡淡地说了句。
罗锋一愣,笑道,“见过两次就有印象了。”
“羡慕你。”
“什么?”
“我脸盲,”他撇撇嘴,“看谁都一样。”
这倒是没有想到,罗锋轻微地挑了挑眉,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笑道:“那天在Costa,你一进门就低头看手机,其实是在比对融阳的照片,是吗?”
他点了点头。
“很神奇。”
“嗯?”
罗锋挺乐的,“脸盲症。”
林素看了他一眼,幽幽的,“仿佛感受到了一丝歧视。”
“没有。”他一笑,“时间差不多了,该走了。”
林素跟上去,外面滔天的热浪瞬间将两人吞没。
第8章
化妆师为两人简单补了下妆,就开机了。
这场戏讲的是H大美术学院联合纽约大学美术学院在本校举办了一场画展,并邀请了一些社会有名人士来校参展。
周慕学生时期虽不学无术,念不进去书,骨子里却对绘画有几分兴趣。在他生意不光景的那段时间,他曾经画过几副极度暗黑的画来排遣情绪。现在的他,绝对是一个附庸风雅的商人。就在昨天,秘书将画展的邀请函送到了他的办公室。
乐意之至。
还没到展厅门口,周晓波就打电话给他了:“哥你到了没?我在展厅里面了。”
外面闹哄哄的,周慕将手机贴在耳边:“到了。你不是没画吗?”
“我……我画了!但是被淘汰了。哎我来凑凑热闹不行啊?你在哪儿呢?”
“没出息。进来了。”周慕挂了电话。
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大多是年轻学生们,也有一些身着正装的社会人士,三三两两地在某幅作品前驻足。周慕一眼望过去,黑压压一片人头,哪里能找得到周晓波,索性慢慢欣赏起展厅里挂着或摆着的一些画作。
他闲庭信步地走,看着那些作品,脑里只有两个字,幼稚,庸俗。
直到他走到一副摆放在几面玻璃里的作品跟前。
那是一条河,周边没有什么树和花草,只有零碎的石头和沙砾。河是银色的,沙砾是银色的,月光也是银色的,几种不同色度的冷银色糅合在一起,显得凛冽,又温柔。
周慕品了好久,觉得自己被这幅画征服了。而这一瞬间,他的脑海里划过了一张面孔。
“哥!”
周晓波顶着张灿烂笑脸,隔着人群在向他招手。周慕应了声,低头快速扫了眼作品右下角的名字。
秦思!
竟然真是他!
他心里猛地悸动了一下。
远处的周晓波看见他哥盯着面前的画,神情一下子变得近乎诡异,挤过人群跑到了他跟前。
“哥,你看什么呢?哎,这不是阿思的画嘛?”周晓波冲着那幅《河》傻乐,“画的真好!”
周慕扭过脸看他:“他……秦思今天没来?”
“没有,阿思他有事。”
周慕继续盯着那个书写清隽的名字。
秦思,秦思……
“这画他还是跟我一起画的呢,画了好几个礼拜,可惜,我的一开始就被out了!唉!”周晓波皱着脸。
“叫你成天就知道玩儿,专业课也不好好学!”周慕敲他脑袋,阴森森低语:“给你砸了多少钱才走的后门。”
“哎哟!”周晓波揉着脑袋装疼。
后来周慕根本没什么兴趣再看旁的作品,那条“银河”就在他身体里流淌。
中途周晓波被他几个同专业的同学拉走了,周慕也不甚在意,他在展厅里消磨着时光,不知是怕外面的日头太毒,不愿出去,还是其实是想等一个人进来。
一个钟头过去了,他架着腿坐在长椅上,抬头看对面墙上关于H大美术学院成立的历史及它与纽约大学一直以来的不解渊源,实在是有些无聊。
有几个学生肩膀湿漉漉地走进展厅,“这天!说下雨就下雨了。”
周慕往外看了一眼。
他没带雨伞。
“同学,外面雨下得大吗?”
“还挺大的,”那人答,又补道:“不过是雷阵雨,很快就要停的。”
周晓波一直没回来,周慕又在展厅里逛了一会儿,遇见几个熟人打了声招呼,实在是再待不住,加之烟瘾有点犯,直接走了出去。
外头的雨停了,天空被大雨冲刷了一遍,格外地明澈透亮,展厅门口铺的青石板挨了雨浇,湿滑得很。周慕站在屋檐下面,嘴里叼着一根烟,目睹了两个学生前后摔倒在地。
掐灭手中的一截儿烟屁股,他选择走展厅后面的那条小路去取车。
小道旁种了两排银杏树,扇状的叶片翠绿油亮,残留在上的雨水让它们看起来愈发清新可爱。稍低一排种植的也是一种不知名的绿色植物,上面结了一簇一簇的黄色花朵。
他今天穿了一件白衬衫,衣尾松松地扎进西装裤里,整个人高大俊美。路过的女学生们频频回首私语。
周慕有些心不在焉,他期待着与叫秦思的男生有场偶遇,但现实终究叫人失望。
就在他径直朝自己的黑色路虎走过去时,余光忽瞥见一抹白色,他心中的那条“银河”突然剧烈地流淌了起来,河水翻涌着……
“嗨!”
他把整个人拦在他跟前。
“周大哥?”秦思惊讶之后冲他一笑,“你来找晓波吗?”
“你淋雨了?”他肩膀处有些湿。
“啊,回来的时候突然下雨,路上没地方躲,淋湿了点。”
秦思的黑发和白T恤都被雨水打湿,衬地他一双眼如黑曜石般嵌在白皙的面庞上,清冽的锁骨更是在T恤下勾勒出隐隐的形状。
周慕看得一阵失神。
“周大哥,我先回宿舍换衣服。拜拜!”秦思朝他挥挥手,又拿手环住自己另一只被雨淋得冰凉的手臂,转身走了。
“哎。”
周慕没有犹豫,立马反手拉住他。
但他没想好借口。
秦思惊诧地回头。
就在这时,豆大的雨滴从空中砸了下来,秦思的鼻尖刚感觉到冰凉,雨已如枪子,密集暴烈地打在了身上。周围的学生尖叫着奔跑起来。
离他们最近的可躲雨的地方,是周慕的车。
周慕一把拽住他纤细的手腕,另一手挡在他头顶,牵着他往车边跑。解锁后,打开车门将他塞进副驾驶座里,而后自己绕到驾驶位,短短十几秒的时间,衬衫连着西装裤已湿了大半。
“擦一擦。”
周慕取出一盒纸巾递给他。
这次秦思也没说谢谢,点点头,就抽出几张纸开始擦自己的脸,脖子和手臂。周慕也低头整理着自己,秦思侧过脸看了他一眼。
“今天出门竟忘看天气预报。”秦思收拾好自己,转身望着车窗外的滂沱大雨,神情有些懊悔。
周慕爱极他每一个表情,贪婪又克制地去看,“我今天看到你的画了,那副《河》,很漂亮。”
“你去展厅了吗?”
“嗯,只是没看见你。”
“我今天有些事,没过去。”
“秦思,”周慕喊他,眼里笑意很浓,“能帮周大哥画一幅画吗?”
“……可以。”秦思看向他,“要画什么?”
“我。”
秦思反应了一下,才道,“我不太擅长肖像画……”
“没有关系。明天周末,你有课吗?”
秦思摇头:“没有。”
周慕笑:“我明天来找你,可以吗?”
“好。”说完,秦思长久地望向窗外,如同一幅静止的画。
“雨好像停了。”
他慢慢地说。
“Cut——收工!”
两人打开车门下来,沈融阳上前分别击了一个掌,“去换衣服吧!别弄感冒了。”
远远地跟在服装助理后头走,林素瞥了眼旁边的罗锋,男人湿了的白衬衫下,几块腹肌隆起来,线条分明,实在叫他眼红。
“看什么?”
林素收回目光,脸色有点儿严肃,吐出几个字儿:“你大门开了。”
罗锋惊愕地低头,发现西装裤裤链拉得好好的,才反应过来上了他的当。再看过去时,他已经走到了前面,两只瘦削的肩膀微不可见地抖动着。
晚上的时候,他们洗完澡在房间里休息,外面有人敲门。林素趿拉着鞋去开,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两盒冷饮,“路舟请吃的。”
罗锋摆手:“你都吃了吧,我不爱甜食。”
林素塞进他手里:“会化的,吃两口吧,我还得节食呢,只能吃一点点。”说完,就盘腿坐在了沙发上,靠在那儿一勺一勺地舀着吃。
盒底凝的水珠一滴一滴往下落,裤衩上洇了一滩,手心也湿了,他喊,“师兄,抽纸扔过来一下。”
罗锋把纸扔到他怀里,看了他一眼,“嘴也擦擦。”
他一愣,舌尖下意识地舔了一下。
“另一边。”
这次他没舔了,抽了纸去擦,神色有点赧,边擦边转移注意力似地道:“你真一口都不吃啊。”
“嗯,太甜了。”
林素又吃了会儿,起身收拾了一下,把废纸扔进篓里,雪糕还剩了一大半,想了想,也扔了,然后拿过了罗锋那盒还没拆的,自顾自道,“那我再吃吃这个吧,不浪费,口味正好也不一样……”
罗锋笑了:“吃吧。”
他没再靠回沙发,而是长腿交叠倚在桌边,吃了一口雪糕,弯腰去看他,“你在玩儿什么?”身上一股奶油味儿。
罗锋抬了下眼,“数独。”
“厉害了。”他又凑近了点看。
他的背心很宽松,一弯腰,能看到里面一大片胸膛,还有两枚小小乳尖……
罗锋收回视线。
林素看了一会儿,表现得没什么兴趣,重新直起身,“没意思,费脑。还是球球好玩儿……”
第二盒雪糕,他尝了一下味道就没敢继续吃了,确实是很甜。
罗锋这时候关了手机,拿出了一摞碟片,同性恋的,国内国外的都有,“你洗澡时,融阳拿过来的,说让一起多看看。”
林素往那边觑了一眼,“那,那就看吧。”
挑了一部九几年香港的,正放序幕,林素突然起了下身,探着身子把灯拧灭了,房间里顿时暗了下来。罗锋转头看了他一眼。
这一眼,看得林素心里莫名局促了一下,坐回来的时候,也没挨他太近,“关灯看有气氛点吧……”
罗锋似乎“嗯”了一声,转头重看向屏幕。
不知道是不是同性恋都没有个好结局,反正这部电影以悲剧结尾。林素看着那个曾经不可一世的男人抱着他心爱的男人的遗体,放声痛哭的时候,两行泪水也从面颊上滑落……
罗锋把抽纸放在了他腿上,没说话。
林素顺着瞄了一眼,发现他好像是没哭。怕他嘲笑,也没怎么好意思张开嘴,只在喉咙里极小声地抽噎着,拽了几张纸,吸了吸堵住的鼻子。
电影放完了,片尾曲都那么悲,一个沙哑的女声在吟唱,远得像在天边。
大约是怕他尴尬,罗锋半天也没开灯,就挨着他坐着,安静地呼吸。
良久,林素缓过来了,开口,嗓子哑哑的,“开灯吧。”
罗锋拧开头顶的灯,回来的时候,站在那儿看他,像在端详。林素陷在光影里,眼角红红的,被他看得不好意思,被灯光拉长的眼帘不可自抑地抖了抖,就要垂眸,听见他说:
“哭得睫毛都湿了。”
第9章
“我到了,你下来吧。”
周慕靠在车上,给秦思发信息。他昨天已要到他的手机号码。
没过一会儿,秦思从宿舍楼里走出来,穿的是初次见面的那身衣服,肩上背着一只黑色的包,怀里抱着画板。看见周慕,他抬起一只手跟他打招呼,“周大哥!”
周慕一笑,上前要拿他的包。
“不用了,包里没装多少东西,很轻。”
“那画板给我。”他伸手。
秦思犹疑了两秒,将画板递给他。
周慕笑了笑,“咱们去哪?”
“学校南门附近的翠石公园,那里风景也不错。可以吗?”
“可以。”
两人走在路上,一个高大俊朗,一个清癯秀气,当真是两道靓丽的风景线。
周慕忽然凑近,呼吸喷在他耳边,“你觉得那几个女生是在偷看你还是我?”
“你。”秦思脱口而出,周慕看他一眼,他自然地别开视线望着前方。
“为什么?”周慕笑了,“我都这样老。”
却是话不从心,有意调戏。
秦思长长地“嗯——”了声,似在斟酌,然后说,“因为现在都流行大叔控。”
“只要是大叔?”
“帅大叔。”
周慕又问,“那我是吗?”
“是。”秦思点了点头。
周慕哈哈大笑,心情极开怀。
“Cut——”
下一幕要转场到公园,安排在下午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