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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迷不悟之执书完本——by水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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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他已经三天没刮了。
深咖色外套上有很多口袋,里面鼓鼓的,放了电池和引闪器之类。
天转凉了,他穿的不多。
此时,正屈起了一条腿,支撑住斜挎的相机包,低头往里面翻钥匙。
远处一个青年向他跑来,用力挥手,嘴里喊着:“小书哥!“他就是三年前被杜寒书三人从李彦凯手里救下的尉蓝。
杜寒书头也没抬,只是掀起眼皮看了一眼,仍旧低头找卡。
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尉蓝跑的挺快,两三步就到了杜寒书身边,他比杜寒书矮了大半个头,即使杜寒书没有站直,讲话时还是要微微仰起脸,他看上去很兴奋,大大的眼睛里盈满了笑:“找不到卡了吧,我来开。“说着拿出他临出门时放在衣袋里的卡往感应器上一刷,门开了。
杜寒书经常外拍,张妈会把杜寒书的近况报告给苏秀禾,杨昊就提议让尉蓝偶尔来帮杜寒书看顾一下房子,尉蓝也是A大的,离的近。这样张妈就不用来了。
他毕业后在这附近租了房子,更方便来杜寒书家。
今天照例来看看,没想到会撞到杜寒书回来。
“小书哥,这次外出时间有些短啊,以前都是一走好几个月的。“
三年前王远之签了他,当时还是学生,王远之给他制定了一系列计划,让他先以学业为主,先不出道。平时就先去公司上些课程,偶尔出镜一下前辈们的mv,写词曲是一定要学会的,在网上也要发些质量上乘的歌,翻唱的原创的都可以,积攒人气,熟悉市场。
初见他时就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我见犹怜,三年来他学了表演,形体等等课程,整个人的气质上升了一大截不说,连表情也能控制的很好,随便一笑就灿烂的夺目。
“拍完就回来了。“杜寒书淡淡在他脸上扫了一眼,眼前浮现的是一抹明丽的有些模糊的笑颜,恍惚了一下,问:“你还没毕业?“
“早毕业了啊。“
“还方便来这儿?“
尉蓝:“方便啊,你忘了?我租了这附近的房子。“
“……是,方便。“杜寒书不在意的顺着他说下去,“我进去了。“
尉蓝拉住他衣袖,杜寒书顿步。
他自己也被下意识的举动吓了一跳,不过他有急智,脑子转了个弯,就从口袋掏出一张票:“小书哥,你明天有空吗,这是我主演的音乐剧……“
他看杜寒书没有反应,也知道有些唐突,“没空也没关系的,过几天还有一场。“
将票递过去,举的手都有些酸了,杜寒书还是迟迟不接。
抬头,发现他正盯着远处某个方向,脖子别扭的转过去,整个人都固定住,身体好像忘了要跟着转。
杜寒书的协调性是非常好的,此刻却保持着这样扭曲的姿势:“小书哥?“
他扯了扯杜寒书的衣袖,杜寒书仍旧僵硬着,纹丝不动。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前方是一棵瘦瘦长长的银杏树,树冠很大,一片金色,风一吹就跟着摇摆。在这个季节会时不时飘下几片叶子,铺满了整个草坪。
树后面一个身形修长的男人往外走了一步,现出身来。
一阵冷风掠过,他瑟缩了一下,金黄的银杏叶又洒落几片。
从尉蓝的角度看过去,他是在和杜寒书对视的,隔了几米远,两人遥遥相望……
他试探着仿佛要上前,迟疑了一下——转身就跑。
杜寒书甩开尉蓝扔下相机包狂追。
“小书哥!“尉蓝跟着追过去。
这人对这儿很熟悉,绕着楼房拐几个弯就没了人影。
杜寒书朝前缓冲几步站定,几近失控的揪住尉蓝的衣领大声问:“你刚才有没有看见一个人站在树下?“
“有啊……不过他为什么要躲在树后面?偷偷摸摸的。和你认识吗?跑的这么快,难道偷了你东西?“
杜寒书松开他,喘了几口大气,眼睛里亮的逼人,他发狠似的:“是,他就是小偷!偷了我的东西,三年前,偷了我最重要的东西!“说完又很大幅度的勾起了嘴角,“他回来了!“
“站那么远,脸都看不清,他到底是谁啊?“尉蓝撇嘴,他只看见那人穿了一身黑色。
杜寒书被他这么一说,先是一怔,而后如梦初醒般:“你没看清他的脸吗?“
尉蓝摇头。
“是啊,脸都没看清……“杜寒书怅然若失。
“小书哥,你没事吧?“
“没事,回去吧。“只消一瞬,杜寒书就恢复平静。
也不是第一次认错人了。
没什么好矫情的。
尉蓝跟在后面,低着头,前面是杜寒书有节奏的脚步声,和轮番交错的左右后脚跟。
刚才那样情绪失控的杜寒书,尉蓝很少见到。他一直是压抑的,有些死气沉沉的。
除了摄影和看照片,别的好像什么都不能让他提起兴趣。
三年来尉蓝默默守着杜寒书,更确切的说是他的房子,他走了,就等他回来,他回来了,又数着日子看他哪天走。
三个三百六十五天,杜寒书在家的日子寥寥无几。
他像一个旁观者,看杜寒书来来又去去。
他不止一次见过杜寒书翻看一本相册,那时候的杜寒书简直比刚才还精彩,有时候脸上会浮现微笑,是那种发自内心的笑。有时候看着看着又会红了眼眶……
他会偷偷擦去眼角的湿润。
尉蓝就假装没看见,他知道杜寒书是个温柔的人,尽管杜寒书表现的好像对什么都不在乎。
他也知道杜寒书在找一个人,与其说找,不如说是等更适合。
那人真残忍,居然会放弃这么好的杜寒书,一走就是三年,杳无音讯。
害杜寒书找了三年。
每次出门,除了拍照挣到了钱和名声外,找人?次次无功而返。
尉蓝问过自己,这三年来,他自己又在做些什么……
写歌,关注杜寒书……
他也在等,等一个正式出道的机会。
或许还在等别的。
等杜寒书心底的人回来?还是在等着看杜寒书什么时候把那人忘记?
在杜寒书的故事里,他就是一个旁观者。
他很想看看那本相册里到底有什么,能让杜寒书这样骄傲孤独的人又哭又笑。
他做不到,杜寒书随身携带。
杜寒书有先见之明,挑的相册长宽只比照片大一点点,一页只能放一张的,厚厚一小本,里面放满了照片,正好可以塞在相机包里。
杜寒书突然站定了,走神的尉蓝差点撞上他的后背。
他摸出手机,拇指在开锁键上摩挲了会儿,屏幕都没按亮,又塞回去。
尉蓝:“……“
他走到楼下,把相机和镜头逐个拿出来检查一下,包里有防震的海绵,都没事。
为了去追人连这几台价值好几十万的相机都能扔……尉蓝隐约猜到了杜寒书这失常反应的原因。
他觉得应该重新估算一下摄影这门行当在杜寒书心目中的位置。
“我要上去了。“杜寒书找到了自己的门禁卡,把门刷开。
“那这个票……“票子被尉蓝捏的皱巴巴的。
“让别人陪你去吧。“
“可这不是跟我一起去看的,是我参演的……“他话音未落尽,杜寒书已经进了电梯。
杜寒书很累,要先睡觉。
泡了个澡就滚到床上。
他的被子好些天不盖,有点受潮。
S市的冬天是刺骨的冷,忘了开空调,地暖还没热,迷迷糊糊睡了半天还是没有暖意。
他不记得遥控板在哪里,忍了会儿,昏沉沉睡过去了。
不知睡了多久,他听到高跟鞋踩地板的声音,哗啦——窗帘被拉开了,阳光照进来,刺的他睁不开眼。
眨了几下用力睁开后,看见苏秀禾站在窗口的逆光里,单手叉腰,瞪着他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妈,你怎么来了。“他揉了几下额头,清醒了。
张妈被赶跑了,谁向她告的密?
“我怎么不能来?你看看你,胡子拉碴的,日上三竿还不起床,你还是我的乖儿子杜寒书吗?“她现在只要一撞上杜寒书就没有好脾气。
“几点了?“杜寒书翻过手机看了眼,第二天下午一点多,睡了整整二十四个小时,“……我刚回国。“
“倒时差?“苏秀禾想起他为了摄影三天两头不在家就来气,“小书,我不管,你必须辞职去帮你哥哥,我不许你再这样随性下去。“
“你看一下现在的样子,我越来越不明白你了。“
杜寒书不想再听她多说,掀开被子下床,去卫生间洗漱,不忘把门关上。
出来时听见苏秀禾正在讲电话:“对,还是我小儿子家,麻烦你们了,真的很急。“
杜寒书挠挠头皮:“又找那两个娘娘腔来拾掇我?“
“小书,我要你改掉这些不该有的坏习惯,睡懒觉,不按时吃饭,还有,娘娘腔,拾掇,这样的词是应该从你嘴里说出来的吗?“
“我饿了。“听到吃饭,杜寒书的肚子很配合的咕噜叫了一声。
苏秀禾打包了饭菜,热一下端出来让杜寒书吃。
杜寒书却把笔电拿出来,又翻出一个相机,把存储卡拿出来插电脑上。
“你这是干什么,边吃边看?“苏秀禾喝问。杜寒书自小被她培养出来的生活习惯也糟践的越来越不像话了。
杜寒书投降:“先吃,等会儿看……“
这台相机是杜寒书专门用来拍景的,镜头是长焦,像素惊人。
他经常拍一些街景,都是这几年去过的地方,人多的地方他会多拍几张。
回来后,一张照片他可以看很久,放的很大,一寸一寸搜寻着,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他就是用这样的方式在寻找鹿弦。
没有目的的,无法终结的。
已经成长为他心头的一根刺,细而尖,一旦触碰就要命。
第十五章
从尉蓝处杨昊和王远之知道杜寒书回来了,相约来看他。
一进门,王远之惊讶:“你转性了?屋子里打扫的这么干净。“
杜寒书:“张妈来过了。“
“头发也理了,胡子也刮了,还穿的这么正式?“王远之盯着他的脸露出真挚目光,“这次居然没有太邋遢。“
杜寒书:“我妈来过了。不知道是谁跟她说的我回来了。“
“会不会她在这儿装了监视器?“王远之环顾四周。
杜寒书没有理他。
三个人坐定,杨昊问:“这次打算在家住多久?“
“……累了,想多歇几天。“杜寒书恢复成整齐的模样,面庞冷峻,虽然经常外拍,阳光并没有在他脸上留下多少痕迹,刮掉了胡子,皮肤仍旧白的让人羡慕,睡眠足够了,两只眼睛漆黑明亮,较三年前沉稳了很多,眼神也更坚毅了。
一身整齐的套装,衬的他肩更宽腰更细,挺拔修长。
晚上苏秀禾又要带他去某宴会。
“你这些年一直跑在外面,是该好好休息一下了。“
“你呢,阿浔要生了吧?“
三个人里杨昊第一个成家,林白浔与他门当户对,青梅竹马,和杜寒书王远之也算熟识,三年前出国留学,一回来就和杨昊结婚了。
而王远之还是独身一人,没有女朋友也没有男朋友,连公司要求他炒炒绯闻,帮艺人宣传一下都不愿意。他现在修身养性,在家里练起了书法。
“上个月就生了,是个女儿。“提起妻女,杨昊脸上幸福满溢。
杜寒书由衷替他高兴:“满月了吗?“
“对,满月那天你不在,百天和周岁你一定要来。“看得出来杨昊很宠他的小女儿。
“名字取了吗?“
“没……“
王远之:“他想了太多名字,今天纠结这个,明天纠结那个。我快被烦死了。“
“名字要喊一辈子的,关乎孩子一生呢。“
“名字可以改的。你家女儿长大后可能会嫌弃你取的名字,自己悄悄改掉。所以还是随便叫一个吧,免得以后伤心。“
杨昊:“……“
“叫杨初成吧,杨家有女初长成,回眸一笑百媚生啊。“
杨昊:“……“
“谐音是出尘,超脱绝世,很不错哦。阿浔肯定也会赞我有才的。女孩子不用太多内涵的,只要漂亮有气质……“
“你闭嘴。“杨昊忍无可忍。
“他对你这么温柔,对我这么粗暴。“王远之对杜寒书说道,无奈摊手。
杜寒书:“杨初成……念起来挺顺口的。“
杨昊:“……“
“小名可以叫环环,更美了。“王远之又说。
沉默了一会儿,杜寒书为他们添茶。
苏秀禾最近迷上了茶道,收集了很多名贵茶具,一定要在他这儿也放一套,是白瓷的,还给了他几盒上好的铁观音。
杜寒书不讲究这些,只在盖碗中将茶叶用滚水泡开,经过茶漏倒到公杯,再倒进晶莹剔透的茶杯里。
仅仅是这样,室内就弥漫起一阵茶香。
桌下,王远之用鞋尖踢了踢杨昊。
杨昊伸了伸脖子,试探着问:“小书,你这次回来真的打算在家待久一点?“
“是啊。“他眼前闪过在银杏树下那抹纤长的人影,又想起来了,他失笑,反问,“不然呢?“
“就只是累了?“
“嗯,累了,想休息。“杜寒书还是这句话,他端起茶杯轻抿一口。
杨昊和王远之对视一眼,王远之:“你穿这么正式,晚上有约?“
“相亲,你要不要去?“
王远之:“呵呵。“
杜寒书这次已经在家待了一个多月了,他拿着相机到处去拍S市的街景,大广角让他成为人群中的焦点。
冷空气来袭,S市正式进入冬季,天气预报说过几天会有大雪。
杜寒书穿着一件深咖色风衣,厚厚的围巾裹住脖子,大半张脸埋在里面。指尖被风吹的通红,仍旧有力的按动快门。
天色突然暗下来,冷风起,扬起一阵粉尘,带着枯叶打了一个卷后稳稳落地,滑过一段才消停,秃了大半的树枝被吹的沙沙作响。
路上行人匆匆,纷纷加快了步伐。
要下雨了。
杜寒书抬头,冷灰色的云朵层层叠叠,积压在城市上空。
豆大的雨点说落就落,砸在杜寒书仰起的脸上,以及刚刚下意识向上摊开的手掌里。冰凉冰凉的,激的他一阵颤栗。
耳边是雨滴落在不锈钢围栏上、坚硬的天桥地板上的哐哐声。
狂风大作,呼啸着撞上门、窗、墙壁,发出凄厉的吼声。
杜寒书站在天桥上,不躲不避。任雨水把他浇湿浇透。
桥下,路上,是奔走慌乱的人流。
对面不远处有一幢新装修过的办公楼,楼底一块很大的广场。一辆白色林肯加长车缓缓驶入,停下。
副驾驶位置的门先开了,一把伞伸出来,被优雅的撑开。
这人下车后围着汽车绕了一个圈,走到后座,弯下腰,让出自己半个身体被雨淋着,将伞举到与车顶平齐后,打开车门。
一条穿着深灰色西裤的腿首先伸了出来,布料紧贴,能看出那腿优美纤长的轮廓,脚上一双黑色皮鞋。接下来是一头修剪整齐的黑色短发,颀长的身体。
他亮出一双瘦白的手,虚扶了一下车门,整个人都钻出来后站定。
狂野的冷风一刻不停的吹着,引得他衣摆款动。用手拢了下衣领,侧头对旁边撑伞的人说了句什么,又扭头直视前方,走进办公楼。
杜寒书屏住了呼吸。
这人始终没有转头往后看。
雨水沿着发梢在他脸上肆意流淌。淌进了眼睛里,刺激的他眼眶赤红。
视线模糊了。
抓着相机的手被冰冷的雨水淋的发白,骨节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
杜寒书定定看着,眼睁睁望着他虚幻的身影消失在门后。
他现在能确定那天银杏树下的人是谁了。
那天杜寒书眼睛的余光发现树干后面有人影晃动,扭头。对方在被发现后知道躲不了了,只好自己乖乖走出来。
明明是在看他,可是为什么在他刚想要抬腿过去时转身就跑?
就像刚刚那样,他就站在他身后,他就是残忍的没有回头……
咫尺天涯。
三年,把杜寒书磨砺的粗拙又随性,却把鹿弦塑造成了优雅高贵的上位者。他举手投足间的气度和风采决非一日而就,举重若轻的姿态带着属于成功者的从容与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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