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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改完本——by锡兰之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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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娘一双吊梢凤眼扫了眼如笙面容,合了合眼,低下声缓缓与他道:“等师妹来了,你好好教教她就是。入了凤轩斋自是一家人,我知晓你舍不得师姐,可你得明白,今日你若舍得来日便能瞧见她快活过日子了。”
改改握了自己的筷子在座位上坐下,一抬眼却看如笙放下了碗筷低着头闷声道:“我……今日也没胃口。我上楼练琴去了。”
四姨喊住他:“哎,如笙……”
“四姨,叫他去。”惠娘却并不拦他,只是看他收拾了自己那份碗筷进厨房的时候,有些刻薄地冲着他背影喊道,“以前我不与你上着课,是想着等你大了再好好教你弄明白。今日就着梨花的事儿,你也认清楚自己现在到底是做的什么活计!别唱过几支曲儿的,就真把自己看的是个角儿了。就是当真角儿这事儿定了也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回屋子里这事情你自个好好的想明白,究竟梨花跟了谁才是福气,你自己心里知道。毛头小子毛儿都没长齐呢,今日竟然能在餐桌上这样与我摆谱了,等过个两年岂不是要将妈妈我贬到泥里去!”
“哎,惠娘!”
改改抬眼,他心里是觉得惠娘嘴态度话说的重了,可这话又实实在在句句真切,本就是这样,如笙欢喜梨花的事他们都看得出来,但可惜了,喜欢又能有什么用?且不说梨花喜欢的人就不是这个小师弟,就算是小师弟,有个像李少那样的人愿意给梨花赎身了,也容不得他们说“不”。
却又看泼辣性子的妈妈“啪”摔了筷子:“一个个的都好大排场呢,一个回来了就与我倔着脾气拿了钱扔脸前,一个是桌上直接和我骂起来了!我养你们那么多年一句句教唱一曲曲习谱换了今日原来换来的就是这么些的玩意!”
“怎么会呢,惠娘,你知晓那两个孩子本性!”
四姨朝改改这投来目光,改改便忙放下筷靠了近去与惠娘道:“惠妈妈消消气,您是知晓梨花、如笙心中从来都敬重着您,绝无半分这样想法的。我们是您带大的孩子,哪有对着自己亲娘如此不知情理孝义?”
“亲娘?哈哈,亲娘。”惠娘抬起手指了如笙,她那话却又是放亮了故意说给楼上的那个听的,“我教养出的是好孩子啊,拿了钱扔在我面前半分情谊都不讲,当我是亲娘吗?她当我是个吸她血食她髓的冤家呢!我劝个一二句,便将我当成是敌人一样的防备起来。我是把你们当孩子啊,我那么多年了,是把你们当孩子,那你们呢?”
那楼上传来“呜呜”哭声,台阶上传来了脚步声响,看梨花卸了妆由楼上走下来:“我说要走,你便千言万语与说我那李桢的不是!我说要走你便百言百句的告诉我那些个赎身出去做姨太太的日子难过。我就想听你说一句祈福话语,我就想看你高高兴兴的为我道一句珍重。”
“你想想现在李桢那个太太是个什么脾性。你真以为她能容得下你?”
“可李少爷他是真心欢喜我的,我晓得!”梨花抽抽噎噎的斜靠在了台阶扶手边,“我也是真心欢喜他的,我赎了身,嫁了他,此生此世我就是清清白白了!”
惠娘脸上此时也淌下泪来了。
“梨花呀,我的傻梨花!他对你的欢喜能有多少日?你如今豆蔻年华,不需上妆脸都嫩的像能掐出水来,你是芙蓉豆蔻花枝头,他当然记得你滋味。可大宅院里头到底如何,谁又说的准。”改改看了她那一脸悲戚,又望着师妹哭哭啼啼,他想惠妈妈大约是忆起了当年那些事情,一时之间又生出多少遗憾感慨。这淮景河边论洒脱脾性谁也比不过梨花、惠娘这对师徒,可有若论情深意重,大抵也还是他们俩最知人情深重。
“妈妈,梨花哪里是不知晓呢。”改改由怀里取了手帕出来递上,叹息着望着两个女人,自梨花进了凤轩斋来,吃穿住行是与惠娘最贴近的,她性情听闻是与惠娘年轻时一般模样。因她二人相似,也因她二人母女情谊最深,如今遇上这种事情两个人针锋相对互不相让也是他能猜到的事情。
惠娘早些时候就说过,梨花与她年轻时太像,像到一样会为一个男人傻傻的抛进一生,像到一样会沉溺其中不知悔改甘之如殆,纵使错了也识不出错。
“您方才还说这是梨花自己选的,再说呆在这儿她将来如何?嫁了便总归是有个好归宿。”改改劝完,那边四姨又拢住了梨花的肩膀,擦着她脸上涟涟泪珠心疼道:“我们梨花姑娘眼光不会差的。我看李少爷是对你确确实实上心。今日惠妈妈和你开口说到底不还是因为心里伤心舍不得你!”
梨花抽噎道:“我……我晓得。我晓得是妈妈舍不得我,我也是舍不得妈妈,舍不得四姨,舍不得改改和如笙。可,可若这次错过了,我又要等多少年啊。”
她有多欢喜那位为她置办了出阁礼的李少爷,分离时日里便为他留了多少泪。改改一分一毫全都看在眼里,她那些时日里的失魂落魄,那些时日里的愁绪断肠。
所以啊,情,情最磨人。
改改忽然想起今日仇天酬在门外时问他的话。
“可是我现在也不知道,这究竟帮的是好是坏了。”
看着她们几个人,改改也一时迟疑。这究竟是好,还是坏了。
第九章
定下了,梨花四月底就出嫁了。
对梨花来说,是她一生最重要的婚事,是她将嫁给一个她此生所见最爱的男人,只要结了婚,嫁了她,她便不再是那个淮景河边唱戏的妓子,是李家大少爷堂堂正正的……妾。
可就是妾室,她也高兴乐意。她是打心底里喜欢这个男人。
改改看着惠娘耐下心来与四姨为她上妆梳发,惠娘为她佩上的是存了好几年舍不得用的玲珑玉耳铛,手上戴着的是两对玛瑙金凤凰。手一弯眼一瞧,那一身火红的旗袍穿在她身上勾出女子青葱年华时最玲珑娇俏的身姿。抿了抿红唇,梨花从镜子前转回头来与改改道:“改改,我好看不?”
青年站在了门边,他眼中虽有两三抹愁云难绽,但还是露出笑来,点点头:“好看。梨花,你好像是天仙下了凡,正似一朵轻云刚出岫的美呢。”
“你嘴巴最甜了,是不是又骗我?”
改改走过来,接过惠娘递上的那支琥珀花发钗,低下头来为梨花带上:“你今天是新娘子啊,全天底下没有人能比你更好看了。”
梨花眼眶里亮晶晶的,她抽抽鼻子,忍住了泪,扭过头问四姨:“如笙呢,我……我今日出嫁,怎么没见他。”
“如笙他……”四姨迟疑,惠娘捏着帕子道,“一大早的就叫刘四爷唤去唱曲,这会儿还没回来呢。”
“可……”梨花又止住了话头,她不是不知晓小师弟对他的心思,但她心底知晓,小师弟到底还小,将来变数太多,自己又何必在这个时候一而再再而三地招惹他,徒增伤心难过事。便抬头去看改改,和他认真叮咛嘱咐道:“如笙回来了,你要记得告诉他,师姐将来还是会惦记着他的,叫他学好了萧以后,也要记得多练练琴。过几年倒仓了,要多多小心,还有……还有……”
改改按住了她手背:“师妹,师兄知道的。”
惠娘别过头去擦了擦微红的眼眶,再抬头,扯出笑来和两个孩子道:“行了,别磨蹭了,时候快到了,赶紧的下楼吧。”她轻抚了梨花鬓角的发,低语道,“莫让他们等久了。”
他们拥着新娘子往楼下去,可即便是这样的大喜日子凤轩斋里也一片冷清。四姨先他们一步下楼了,玄关门槛前是一只火盆,四姨走过来把当年的那一张卖身契交到梨花手里,女子抬头望她,又回头看了眼凤轩斋的屋宇楼房,那一棵高耸的老槐树,树边老井青石板,转过头,伸手把那承载了她在淮景河边近十年岁月的卖身契抛进了炭火里。
那火星飞高,一刹时灼尽了契一张。
抬起头,油桐门外停着一顶轿子。
说是嫁,可说白了也就是艺妓入门,这事情真要算来说不上是件光彩事,自是既没有敲锣打鼓,亦没有歌舞喧声,只有一顶还算精致的轿子停在了凤轩斋的前门。隔壁的书寓有人从窗户里探出头来看,隐隐约约也能听见那些个相熟的姐妹传来感动啜泣,这几日大家渐渐都晓得了,梨花当初的那位头相公为她赎了身,抬她做了小——这事情幸运到淮景河边的姑娘想都不敢多想,简直像是戏文里面唱的一样。
梨花一身殷红色的旗袍,款款袅袅跨过了火盆,踏上台阶时一步三回头望着改改他们。惠娘由改改递上琴,抚琴开口,与她那最欢喜的姑娘唱起一曲《天净沙?即事》
词为:“莺莺燕燕春春,花花柳柳真真,事事风风韵韵,娇娇嫩嫩,停停当当人人。”
正是佳人韶光时,今嫁君子度浮生。
梨花上了轿,最后又望了眼这屋中众人,掩面松手,正要落下轿帘子,却听巷口一声高喊:“师姐——!”
改改与惠娘出了门,梨花落帘前终于看见如笙气喘吁吁站在了巷口,那少年握着手中长萧,抿了抿唇,千言万语最终化成了两个字:“……珍重!”
梨花深深望了他一眼,那道帘子还是落下来了。
轿子摇摇摆摆,出了巷子,如笙跟在轿尾疾行几步,又停了下来。他望着轿子转了个弯,消失在了巷子里,伸手擦了擦眼睛。改改过来揽住小师弟的肩膀,与他道:“走吧,我们回去,傍晚时候,还有人请我们两个唱曲呢。”
那男孩子吸了吸鼻子:“改改师兄,师姐,师姐她一定会高高兴兴的过完后半生的,是不是?”
改改本不想骗这孩子的,可仔细一想,将来的事情又如何有个定数呢?所以说出口的话也并不算是骗,便揽住如笙往屋里走:“是了,你师姐那么欢喜李少爷,如今是真真的心满意足。”
“她若开心,我便开心了。”如笙忽然像是长大了似得,和男人一样地叹了口气,“只要她高兴,真的,师兄,只要师姐她高兴。”
他二人跨过门槛,听邻里书寓打开的窗里飘出歌声。
唱的是:“华月下温柔醉人,锦堂中笑语生春。眼底情,心间恨,到多如楚雨巫云。门掩黄昏月半痕,手抵着牙儿自哂。”
如笙听了微嗔:“他人嫁衣喜庆时,倒也有人抱了琵琶唱《宫怨》,好煞风景!”
改改却说:“你可知梨花这般境遇有多难见?淮景河边的姑娘能有几个十六七岁就能嫁给自己欢喜还欢喜自己的人?我只愿好妹妹她从此一生富贵笃定!莫叫将来生出什么别的事来平添怨情。”
“不会的。我信梨花师姐的气运。她一定能顺顺利利的!”
改改揉了揉他的头,淡笑着并未开口。
梨花嫁了,虽然只是叫一顶轿子静悄悄抬进了李府,但她也是凤轩斋前炭盆里烧了卖身契,有轿子亲自接进了人府邸中的姨太太!惠娘心疼那丫头,她将赎身的钱拿来了也不能不要,最后索性拿了这钱在屋前厅堂里为家里的姑娘摆起了席宴。算是没有新娘新郎的喜宴。
惠娘与来的人都说:“我是嫁女儿——多少年才能有一次的嫁女!”
她满是欢喜高兴,看在改改眼中便更能知晓女人落寞怀恋。惠娘要改改去县城里头请来最好的厨子,用最上等的材料,摆宴的八仙桌将整个凤轩斋里里外外围的是满满当当。山珍海味、点心汤品,样样齐全,玉盘珍羞、美酒佳肴,这宴席从早到晚从不停不歇地摆了整整三天三夜,一时之间,别说是淮景河,整个桐城都在津津乐道着梨花出嫁的事。就算是李家没有大肆说过李桢取妾,可街头巷尾都在说——凤轩斋那个能说会唱的梨花姑娘,嫁去好人家了!
那正是四月末草长莺飞好时节,改改回屋的时候又看见了屋子墙上悬挂着去年梨花做的小风筝,往年这个时候她还是喜欢叫师兄师弟几个人一块到郊外去玩耍的,去年还说留着这风筝今年再玩,哪里又能知道今年了她便已经不再凤轩斋来里呢?
又想当年年少时分在那天井之下嬉笑打闹场景,犹记梨花还曾在槐树下与四姨惠娘说的保证:“将来,我要与改改一块将咱们凤轩斋的牌子发扬光大!将来我要叫淮景河上所有的人都仰仗着我们!将来我要带着咱们书寓里的人往外头走,将那些个外商富人的口袋统统掏干净了为止!”
“梨花要带我们赚大钱哩!”
“是了,我梨花带着你们所有人赚大钱,吃好的穿好的住好的!”
又哪里想,她会是第一个离了凤轩斋的人呢。
但在这淮景河边上,离离散散、来来去去都是常事了,见怪不怪。抚过那丫头曾用过的梳妆台,改改在那桌前坐下,看镜子里的自己勉勉强强露出笑来。
也是要为她高兴才是。
三日宴席到了头,惠娘喝的醉醺醺摊成了烂泥,四姨在房间里照顾她,改改在楼下都能听见女人醉醺醺的唱词,是“几时盼”,又“愁难解”。
她是留在了凤轩斋的人,也是再也走不了的人。说来也是可叹,早前清时凤轩斋是有过一时风光,可到了民国建国,也曾有过落魄时日。惠娘还只是个丫头时,斋里掌事的妈妈抽大烟快要败光整楼的家财,死的时候就只剩下了凤轩斋的招牌和一座空荡荡的楼,当初风光时添置的古玩玉器早就当了,连值钱些的琵琶琴箫都给卖了出去。是多落魄的时日啊!据闻当初莫小山十二三岁就已接客,惠娘为了支撑起上上下下,不知下了多少苦功夫。
可不能不撑着,凤轩斋表面的光鲜是历代来多少人受的苦和痛换来的,如若当真败光了,那他们真的就什么都没了。
总是有人要走,有人要留着的。当年走的是他的师父莫小山,留下的是惠娘。如今,走的是梨花,改改想,那留下的就应该是自己了。
第十章
宴席第三日,众人是大约傍晚后散去的。四姨在楼上照顾着惠娘,剩下收拾的事就交到改改身上。不过毕竟用不着他来动手,有钱几个帮佣总还是请得起。他便坐在厅堂前看着,瞧瞧还有什么地方需要再打扫。人散的差不多时,有个刚出门的相熟妓子折回来与改改说:“改改呀,门外有人找你呢。”
改改让请来的帮佣收拾,绕过桌椅走过来:“找我?”
那女人指了指门外:“巷口站着,我看衣着打扮该是你客人吧?”她又回头看了眼这一席残羹冷炙“哎呀”叹了一句,“不过仔细想想,眼下这地方这时候,那样的人也不方便来是不是?”
改改与她客气笑笑,道了句谢往外走去,进进出出来来往往人群里,他一眼便能看见巷口站着的男人,天落着小雨,他站在巷口撑一把杏花白的油纸伞。一袭雪青色的长衫,面色温润,目光淡然。抬头望见改改时,先是眉眼微张,眼中似有光彩绽开,然后微翘了嘴角很客气的唤了一声:“改改。”
改改呢?他就站在凤轩斋的台阶前,浆红色的纱衣被风吹动,雨偏偏然落下,落在他偏长的发上。青年站在原地,看仇天酬撑了伞着急似疾步朝他走来,在他面前站定时,又带了几分不知所措的慌张。男人把伞撑在他头上低头问道:“你出来怎么不拿把伞?”
改改看了看他:“雨小,所以没带伞。仇……仇先生怎么今日来了?”他又伸手扯了扯对方手肘衣袖,“进来吧,这儿的人也不大认识您。”
说着便带了仇天酬走上台阶进了油桐大门,穿过天井时,不大好意思告诉他:“是席宴刚结束,不过我想先生应该也对这个没有什么兴趣。就是太乱了,今天让先生见笑了。”仇天酬的眸子注视着他,收伞跟在他身后柔声道:“是我今天日子挑的不好。应该等你有闲有空了再来的。”
“那也不必。您什么时候来我都高兴的。”说完这句后改改又觉得话语过了,手碰了碰唇间,请仇天酬往楼上去,他回头冲着打扫的人喊:“将这些打扫完以后搬走椅子就好了,钱,四姨已经和你们掌事的老爷结过了。”
两三人闻言应了他,看他客人来了,就识趣的三三两两搬了桌椅朝后门货船上那里装。仇天酬回头打量了一眼,又听见天井楼上传来女人凄凄惨惨的歌声,改改看他脸上诧色,有些不好意思的和他解释:“是我们惠妈妈呀。她一直以来最喜欢梨花了,如今嫁进大户人家,也不知道将来还有没有机会再见面。”说着苦笑道,“也许一别便真是永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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