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恋爱完本——by柳碎夜

可再去探望凌初一的时候，我的心情仍旧沉重。无论做多少心理建设，我都知道自己无法释怀这件事。不在一个班意味着，我必定会和凌初一离得更远。就算能够拖到高二分班，她也更适合进文科班，而我，大概理科的可能性更大吧。
朋友的分别总归是无法避免的。
“惊蛰，你怎么了？”凌初一躺在床上只露出了一个小脑袋，双瞳因为发烧而尤其显得泪眼汪汪。“是、是不开心吗？”
她小心翼翼的问着，满脸的担忧。不得不说，对于某些情绪的变化她总是非常敏感。
“你生病了，我怎么可能开心得起来呢？”我坐在床边，狡猾地扯开了话题。
凌初一看起来既开心又有些内疚的样子。
“对、对不起嘛，我一定快点好起来。”
如果她知道了这件事会因此难过吗？还是之后又会交到新朋友呢？
班级同学对她的态度在慢慢改变，尤其是一些男生，对她的关注度颇高。如果我不在的话，他们是不是就会趁虚而入发动攻势了？
我发现，无论是哪种情况自己都完全无法放心……也完全开心不起来。
事实上，我是希望凌初一能够交到我之外的朋友的。融入班级，融入群体对她来说一定有好处，而且她也经常因此而开心。可是，如果她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交到朋友，又或者，有了比我更亲密的朋友，只是想想我就觉得无法忍受。
因友谊而嫉妒这样的事是存在的，此刻我就切身地体会到了。
“是啊，你要好好养病，然后快点好起来。早上听司机伯伯说你这样还想着去上学，叔叔和阿姨都很担心。”
躺在床上的人小脸也不知是因为羞愧还是因为生病红通通的，委屈起来也更加叫人心生怜爱。“不是的，我那时候感觉还好的……我、我不是想叫大家担心我。”
“好好，你只是太热爱学习了。”我压下那些胡思乱想笑着调侃她。
凌初一已经很能分辨我的语气了，嘟了嘟嘴，然后笑弯了眼睛。“惊蛰，你、你能来看我真是太好了……元旦的时候我们好几天没见，爸爸不让我去学校我还以为今天也见不到你了呢。”
她的小手从被窝里伸出来，我想也没想就握住了。热乎乎又软绵绵的，像她的人一样。
我还记得的，她说希望每天都能够看到我。可是，这样的日子又能持续多久呢？
我忍不住问她：“初一，要是……要是哪天开始你要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到我……”会怎么样呢？
还能怎么样？我不断设想她的柔弱，设想自己对她的重要性和不可或缺性，认为离开我她就无法正常的生活。可是，之前没有我的十几年她不也好好的吗？
开始的时候她当然会很难过，可是她有富裕的家庭，疼爱她的父亲，有叫人无法忽视的美丽外貌和只要探寻就能发现的美好内在。只要有更多的时间让别人了解她，她不会缺少朋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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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完全说出口，但也足够凌初一听出我的意思了。她整个人似乎都紧张了起来，结结巴巴地问道：“怎、怎么会见不到呢？惊蛰，你、你是要去哪里吗？”
她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完全满足了我的虚荣心，还有更多的自我厌恶感。她果然还是觉得我是非常重要的，如果我开口告诉她，而她挽留了我的话，那我一定会拒绝老师的。
“不是啦，因为快放寒假了嘛。过年事情那么多，我们可能有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到了呢。”可是，我发现自己又无法轻易说出口。在她生病的时候，为什么一定要把这个注定会让她难过的消息告诉她呢？
“是、是这样啊……”她似乎没有完全放心，带着点强颜欢笑的忐忑表情。“没关系，我让爸爸给我买手机，我、我给你打电话。”
因为在学校里凌初一算不上活跃，所以我们在教室交流其实不算特别多。但我明白，同班同学这才是我们之间最基础的桥梁。这个桥梁现在一旦崩坍，关系慢慢疏远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了。
“是呢，是个好方法。”
凌初一似乎松了口气，紧接着又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啊，要是你很忙的话，我、我就不打给你了。”
她是很注意不给别人添麻烦的孩子。
“其实也没什么事，你随时可以打过来。”因为无法满足自己那些卑劣的心愿，我的心情更加低落了。
“惊蛰……”大概还是觉得我的态度有些反常吧，凌初一微微皱起了眉头，反拉住了我的手，“是、是不是你要搬家了？或者、或者是要转学吗？还、还是说你不想、不想再和……”
她似乎因为过度担忧而想到了某些不好的方面上去，泪光在眼角闪烁了。
我赶紧打断她暴走的思维。
“不是不是，既不是搬家也不是转学，更不是不想和你做朋友，你以后一定不要再这样想了。”
“那、那是？”
我叹了口气，陡然想到当初自己说的朋友之间要坦白这件事。就算不是为了自己的虚荣心，也总还是要先给她打下预防针吧？
“嗯……是这样的，今天班主任找我谈话，说我下学期有机会能先进班。”
凌初一的眼睛亮了一下，与其说看起来不忧伤，不如说还很开心的样子。
“真的吗？真的吗？惊蛰你好厉害呀——咳咳咳……”她倒是一副很为我高兴的样子，比自己进了先进班还激动，咳得满脸通红。
第25章
“只是有机会而已，没说一定能去呢……”虽然她这种为朋友的成绩感同身受般快乐的精神很值得赞扬，但比我想象中更波澜不惊的反应让我心底拔凉。我一边隔着被子帮她拍胸口，一边提醒她。“我如果去先进班的话，班级里你就看不到我了。”
哪怕是一点点，我也希望她表现得更在意一些。就算之后她会交到新朋友，就算会有比我更好的朋友，只是现在的话，至少也为这分离难过一下吧。
我并不是什么好孩子，自私又无理取闹。
“……嗯，是这样呢。”但看起来不是像上次鼓励我进田径队那样什么都没想，她情绪稍微平复了一下，语调柔软的叙述道：“但、但这是很厉害的事嘛。你能进先进班不管是老师还是阿姨一定都会很开心的，我、我也很开心。你那么优秀，肯定是要去那里的。”
比起我来，她似乎更早的做好了心理准备。
“那你想我了怎么办！”我脱口而出之后才发现自己问得究竟有多狡猾。难道真的只是怕她想我这么简单吗？连借口都要找得这样冠冕堂皇。
“嗯……可是、可是我们还在一个学校啊，还能一起上下学，也可以一起吃午饭。而且我们家也很近，晚上还有休息天你都能来我家……是、是吗？”
说到最后她似乎也有些没信心了，一脸小心翼翼地看着我。
我不知道为什么，竟然稍微有些安心下来。就像她说的，这些事就算不是一个班级也完全没有妨碍。但仍旧有一个声音在心底反驳，这样是不够的。
“是呢。”我叹着气回答她，为她听起来过分周全的考虑心酸。
“还好你不是转学也不是搬家呢。”凌初一露出了几分庆幸的神色，望着我的眼睛认真的道：“不过就算是你搬家或者转学，我也会拜托爸爸想办法让我转到你的学校的……啊，要、要是你觉得不、不麻烦的话。”
我为她前半句的霸气和后半句的弱气感到哭笑不得，却也终于发现，比起自己来这个小白兔一样的女孩子或许有更坚定的意志也说不定。
我原本以为，自己去先进班最受打击的应该是凌初一。而事实证明，真正接受不了这件事的是我自己。比起不想让她伤心，或者担心分开后她无法适应这些来，更重要的是我不想见不到她。
我深刻反思着自己是不是因为交到了人生中的第一个朋友而对她过分依赖。
凌初一请了三天的假，在分班之前，我首先尝到了教室里没有她的滋味。看不到她的背影，上学似乎比平时更无趣。中午的时候韩露叫我一块儿吃饭，虽然也说不上是不开心，但因为时不时的想到凌初一而心不在焉。
她在家里当然会被照顾得很好，可就算如此，我也忍不住会担心她是不是按时吃了饭。
我意识到，本以为才刚刚开始短期内都不会有所改变的日常能非常轻易的发生改变。
虽然是生病期间，不过凌初一还是坚持着在家看书，我晚上过去也会简单的给她讲解一下当天学习的内容。见面的机会不算少，三天的时间也不算长，但比起放假在家见不到面不同，我确实感觉到了失落。
还好，这次她只是生病在家，很快就回来上课了。
可是，下学期呢？
说是对自己没信心也好，对友谊动摇也罢，且不论之后会怎样，但这一次机会我更想拒绝掉。不是为了凌初一，而是为了自己。
凌初一回来上学了。日常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早上一同来学校，中午一块儿吃饭，下午一起回家。
她已经能很好地一个人交作业了，包括和男孩子说话也放松了不少。我坐在座位上看赵扬拿着数学作业本和她聊天，凌初一虽然看起来很害羞也没怎么能答话，笑容却十分灿烂。
不得不说，赵扬是个相当绅士而且有耐心的男生。自从上次和我表达了对凌初一的爱慕之后，他一直到现在都没什么出格的行为。除了在收作业的时候会热情地和凌初一多聊几句，总的来说还是十分照顾她的情绪，谨慎地注意着分寸。
最近我时常会想，我能够为凌初一做的赵扬是不是也能为她做到呢？就算不是赵扬，其他喜欢她的男孩子是不是都能够做到这种程度？如果可以的话，我对凌初一来说真的是必要的吗？
或许凌初一确实非常重视我，也十分依赖我，可我知道她其实是相当坚强的女孩子。所以，我对她来说绝非不可或缺的存在。当然，真要让我成为她不可或缺的朋友无论对她还是对我来说都足以叫人困扰——我十分冷静地明白这一点。
她或许无法接受目前最要好的朋友转学或者搬家再也不能相见，却觉得稍微有些距离的交往完全可以接受。
这绝不是能被诟病的观念，我却无理取闹地耿耿于怀这一点。这让我对自己相当懊恼。
“就算是下课你也用不着一直盯着她吧？”有人拍了一下我的肩膀，然后我听到了韩露的声音。她靠在我的椅子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我，满脸的嫌弃。
“听说你被班主任推荐下学期进先进班？”韩露的成绩相当不错，如果不推荐我的话她或许也有机会。
“听谁说的？消息传得太快了吧。”我思考着她来问这件事的原因。
“都上周的事了，快什么快。我还是今天去办公室不小心听到的，你倒是闷声不吭。”韩露一副逮到我做坏事的样子。
“又没说一定能去，还得看期末考。没准到时候是你呢？”这样回答韩露的时候，我终于发现本性确实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东西。
“得了吧，不说成绩我本身也不想去先进班。我要进文科班的……哎你不觉得不公平吗？我们学校偏科也太严重了，文科才4个班，还没有先进班！”韩露满脸的忿忿不平，没有察觉到我刚才有个对她十分失礼的念头。
或许，这个班里不止是凌初一，每一个人都比我更纯真。我在用自以为是的想法定义他们，还认为自己看透了什么真相。
“我也不想去……起码不想现在去。”原来说真心话并不是非常难的事，我现在不就正在说出口吗？
“诶，为什么？”
“嗯……是不想半途而废吧。”
“半途而废什么？”韩露顺看了前方一眼，恍然大悟道：“啊，你是指凌初一？”
“不是啦。”是不想自己的改变半途而废。
韩露显然不相信我的回答，语气带了一点点不满。
“我看就是。说起来你们也好得过头了吧？我之前可没看出你是这样的人。”
“什么叫没看出我是这样的人？我怎么了？”
“就很腻歪啊，整天形影不离就算了，有时候还像她妈一样。我听赵杨说了，你保护欲也太强了吧？”
“哪里腻歪了？比你们整天老公来老婆去好多了吧。也从来没说一定要一块儿上厕所的，简直称得上君子之交了。”我觉得很有必要为自己澄清一下，虽然我和初一关系非常好是没有错，但和她们这些女生相比绝对称不上腻歪。“还有赵杨他说了什么？”
“差不多都说了吧，谁还看不出来他们男孩子那点小心思啊，逼问了一下就说了。”
“那你还觉得是我保护欲过强吗？”
“不就是有人喜欢她吗？谈个恋爱也没什么啊。你不也觉得她是普通的女孩子嘛，为什么要差别对待？”
是啊，她是普通的女孩子不假，但比同龄的女孩子更单纯也是真的。恋爱这种事难道不该更慎重吗？作为她的朋友，不也该更帮她把关吗？
“怎么就差别对待了？如果有人喜欢你，我也会帮你参谋的，不好当然要排除掉。”
“噫，看你说的。那好吧，就算这样我起码知道是谁喜欢我然后你再参谋吧。可凌初一你明明完全不打算给她知道……”
我终于看出来了，韩露是来给赵杨当说客的。
“他是给了你什么好处？”
“帮带一个月早饭啦。”韩露一点都没有被戳穿的尴尬，一副幸灾乐祸的看戏状态。
“你怎么不原地爆炸呢？我可没拉着扯着不让赵杨或者其他人去告白，他们自己怂难道也是我的责任？我没有必要把这些事告诉初一吧。”我这还没走呢，这帮人就开始无孔不入了。
“你这个保护者不松口，他们哪里敢去说啊。不说会不会吓到凌初一，你要是吹个耳旁风谁都没机会了。当然不能惹你讨厌啊。”
“你怎么对这件事那么积极？难道是你自己开始春心萌动又无处发泄？”歪了歪头，我故意用意味深长的语气来刺探她。“这么关注赵杨都能看出她喜欢凌初一，难道……”
韩露果然被刺激得炸了毛，气急败坏地道：“你胡说什么，要不是你和凌初一好过头了我才懒得管这件事呢。”
作者有话要说： 韩露：我把她当朋友，她却说我变态？？
第26章
韩露的这句话让我听出了一些不对劲。
“什么叫我们好过头了你才管这件事？”
“诶……不是啦，咳咳咳要上课了，我先走了。”
我把她拉住。
“离上课还早，你把事情说清楚。”
大概是看我态度很坚决，韩露无奈地叹了口气，弯下腰压低了声音。
“是男生那边啦，听赵杨说有几个对你有点怨言。你原先不是和谁关系都还不错嘛，自从和凌初一一块儿后是不是有点太疏于交际了？”
我大致能猜出是哪几个男生。“是他们自己目的不纯，我又没让别人不要和凌初一说话。话说你不觉得他们很没胆量吗？还背后嚼舌根。”
“对啊，我也这样想。这些男生太没风度了……不过赵杨还好啦。”
韩露看样子是被这一个月早餐彻底收买了。
“我很想不通，之前大家明明都还不愿意和初一说话，现在怎么突然那么积极。要说长得好看的话你也不差，怎么不见有人追。”
初一的人气那么高说实话还是有点叫我惊讶的。她很好当然没错，但班级里也有不少其他条件很好的女同学，突然间在男生里这样受追捧简直是不可思议。
“呸，你怎么知道我没人追！”韩露有点不平，但很快解答了我这个疑问。“其实开始的时候我也奇怪，要说长相你也不错啊，怎么总是待一块儿的两个人人气差距那么大。不过我后来问了赵杨觉得还蛮能理解的。”
“他怎么说？”男孩子的脑回路或许很神奇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