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原罪完本——by添丶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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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艾谦闭上眼似乎没了呼吸,一直在发呆的安莫脑袋空白成一片,忽而沉重的倒地闷声引起注意,心中一惊赶紧回头。
他似乎,透过手忙脚乱进行急救的医护人员人群内,看见同样有红色逐渐渗出。“让开,给我让开!”慌忙至半跑半爬挤进人群内看见流血的人,瞳孔瞬间放大,伤痕累累的心脏又被狠狠扎了一刀。
他沾满艾谦血液的手,又要沾上另一个人。
“许原...”
两百一十六:两年
两年后。
“怎么!东西不好吃就不吃了?这脾气跟谁学的这是!都跟你说了多少次要坚持吃才能赶快好起来,别给我摆这个脸,现在连我的话都不听了?真是年纪越大脾气也越大,我以前教你的东西都给忘了?再这样子,以后不吃算了!”
今天天气阳光灿烂,春季与夏季交替是一年之中为数不多的好日子,没有春日的阴雨绵绵也没有夏日的酷热难耐,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就是维持好心情的开端。
但很可惜,许妈妈今天一点儿也不开心,也可以说她天天都不开心。对于不想吃午饭的许原简直要被气的脑袋生疼,唠唠叨叨说了近一个小时,许原的午餐愣是没吃下三分之一。
而对于许妈妈的唠叨,许原低垂着脑袋,勺子砸烂盒子里的青菜就是不吃,肉都被他挑出来吃光,就是青菜五分钟还不见得吃上一点。
“你娘我天天给你端屎端尿的,还这么气我,下次谁敢再偷偷给你带东西吃,我看见直接扔!”
真是意有所指,也有时候说曹操曹操就到。
这个“谁”,许妈妈才刚提,病房房门传来开门的声音,安莫走进去朝许妈妈笑着打了个招呼:“妈。”
“来啦!唉我真要被这傻小子气死了,又不吃饭了你看。”
“应该是吃不下了,这也不能逼着吃下去,待会吐出来更不好了。能吃多少就吃多少吧,没事。”
“你就总惯着他。”许妈妈很无奈,她看见许原见到安莫走进去理也不理,继续敲着盒子里的食物,不太敢走出去。“我还是..先待这里吧?被我说了可能心情不太好。”
“没事,现在也快三点了,从早上到现在的一直都在这,接下来就我来好了。”
“那..”许妈妈有点犹豫,年纪大了也容易累,但始终有点顾虑,今天安莫出去到现在才回来,这让许原很生气,她在这还能压制住许原的脾气,不在的话..
唉,她也是想不通为什么安莫能忍且一直宠。
“妈你就先回去吧,这我来就好了。”安莫边说着,拿了张椅子坐在病床前。
“唉,那你多注意点,他这脾气不能惯,越惯你越受苦。”许妈妈也不再坚持,拿上自己的东西,临走前狠狠警告许原一番:“安莫今天有事,今天现在才来。不准再打他听到没?”
傻原看着自己的妈妈,十分委屈,直到许妈妈走出病房许久才一直偷偷注意有没有病房外偷看自己。小心翼翼的模样惹来安莫一顿笑:“别看啦,真的走了。”
许原根本不理安莫,这让安莫十分无奈:“还生气呢?今天是真有事,不然也不会到现在才回来。要不..反正妈都走了,呐,脸在这,随你打。”
安莫把脸凑近,突然的举动吓了许原一大跳,吃不下去的午饭被打翻洒了整张被子,瞬间成为一张极其具有艺术感的绘画。
这..安莫也被小小吓了一跳,看见傻原呆呆注视自己脏兮兮的被子,招了招让人下床:“先下来,我让人进来收拾。”
许原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被子,又看了看他。结果伸出手,做一个讨要的动作。
“现在还想着要吃东西呢?”真是,他也被傻原弄得哭笑不得。
距离那一天发生的事情已经快有两年了。
当他与秦桓把艾谦许原紧急送往医院,转出国外抢救近一个星期,才堪堪把两人从踏入鬼门关的命硬生生拽了回来。
那几日手术室亮起的灯似乎从未暗过,每一次做手术都要都需要做好心理准备,生怕医生从手术室里出来对他露出遗憾的表情。
但万幸,真的是万幸,起码艾谦与许原没死,这对于愁云黪淡万里凝,意志消沉的安莫秦桓两人来说是唯一的一个好消息。
是的,真的只是唯一,内心欣喜万分最终还是敌不过接下来的打击。
是的,他们还活着,但对秦桓尤其是安莫而言,不知是好还是坏。
金成元打出的两颗子弹虽然在艾谦身上炸出血洞,但因为手抖兼手心不稳,本该打向心脏的子弹位置偏离不少,留下一个炸开的血洞给人打中心脏的错觉。
这可是好事,意味着艾谦受伤程度并不严重。只是他身上并不止这两处伤口,锁骨骨折身上多处软组织受伤与失血过多还是差点把人拖垮,在手术过后直到转入普通病房,他都没有醒过来。
医生说,他能醒过来。但患有抑郁症的艾谦本身就有自杀倾向而导致求生意识薄弱,能不能醒不是关键,关键是他想不想醒。
于是,两年了,他依然躺在病床上,任由太阳照常升起。
艾谦没醒,但许原醒了。只是若两人比较起来,或许..或许许原的情况并不比艾谦好。
身上数不胜数的烫伤割伤等受尽折磨留下的伤口,身上包括脸部的皮肤极少极少有完好的地方,皮肤损伤情况几乎等同于毁容,左眼视力大幅度下降到了只能看见光源的地步,还因为铁链锁住他的喉咙磨损了喉咙声带,加上看见艾谦死亡的刺激患上失语症,甚至在最开始治疗初期还发现患上毒瘾,导致开始最艰难的治疗中还要给许原强制性戒毒,每一小时每一分都像是一天如此漫长,毒瘾发作起来的那一刻才是真正的灾难。
但如果要说变化最大,那大概就是性格,亦或者是内心了吧。
苏醒后的许原变得暴躁、易怒,极端的偏执与无时无刻攻击他人的行为,对于别人靠近或者有身体接触会突然暴起进行暴打,身边能拿到的东西都会朝人身上扔过去。以至于安莫每次用稍微锋利点的东西都会小心藏好,因为不仅可能会被许原拿去伤害人,也可能因为精神崩溃而发生自残行为。
许原身上有许多伤疤,这更让他的自卑心态到了极点,他不能看自己的身体也不允许别人看,看了情绪也会变得激动至无法控制,发狂引发一连串的事情出来。
导致每一次医生查房或者护士为其收拾病房,都要许原的爸妈或者安莫在场,才会比较安静不惹事。
是的,其他人对于许原来说都是存有恶意的坏人,只有他的父母与安莫不太一样,也并非三人都是相同的。
许原从小听父母话惯了,也是家人与亲情是死了也不能忘记的温暖,妈妈的唠叨父亲的眼神,就能让许原稍稍安静下来,起码不惹事。
也只有父母,对许原而言是唯一的正面。
那么..那么安莫呢?正面?负面?那谁又说得清。
许原厌恶安莫又同时害怕他,强烈的负面情绪与仇视让安莫无法去和许原对视,他甚至有时候坐在病床边看看许原,突如其来就会被许原拿各种物品摔在脸上与身上,神情激动要他滚。
但安莫不能离开,他一离开会更加刺激许原的情绪直接失控,不管不顾直接和他一起跑出病房,不是四处乱走发疯就是蹲在墙壁哭,固执的不准安莫离开自己的视线。
对待安莫的许原是复杂的,两年来从没好好谈过一次正常对话的安莫,只能用许原还需要自己还对自己有感情,来打磨曾经敏感的心。
他累的,有时候都无法考虑这些事。他甚至都不知道许原什么时候能好,可当夜晚许原安安静静的睡觉时,想到曾经与现在的巨大差别,他根本无法放弃。
但也并非绝望透顶。
许父许母是在许原出国治疗苏醒后得知事情真相,顾不上内心震惊匆忙往赶国外,见到变化之大完全颠覆本身模样的许原,二老当场崩溃。
“傻小子啊..”扑在许原身上的许妈妈嚎啕大哭,许原十分安静让自己妈妈抱着,望向站一旁眼圈泛红却强忍眼泪不掉下的,自己的老父亲,站在另一边的安莫发现脾气暴躁不堪的许原也同样眼圈泛红,脑袋低了下头看不到表情。
只是那举动,像极受了委屈的孩子,难过的在家人的港湾中,露出自己的脆弱。
那是安莫守在许原身边一个月来,第一次见到他如此情绪,也只有他的家人可以抚摸许原而不让人突然失态,仿佛一名疯疯癫癫过了数年的病人,突然间清醒,想起他噩梦般的日子而流泪。
专门治疗处理许原事务的医生曾告诉安莫,现在的许原就是一个拥有暴力倾向的残障患者,在建议戒毒期过后立即送入精神病院治疗看守,以免做出过格举动。然而他没有理会这一建议,始终认为许原总会像打不死的小强慢慢好转。
一直都是,也一直会。
没人认为许原会好,秦桓认为他也疯了,他说人体如此复杂如果只需要祈祷上天就能心想事成,那世界也该毁灭了。
是啊,他也曾彷徨过,在最黑暗的这段时间里面对怨恨他的许原,不依不饶只想把他打死砍死的许原,一靠近却又惧怕他,一离开又害怕失去的许原,他不知如何是好。
他相信一切都有转机,他以为需要时间才会有自己期望的转机。但似乎从未想过,许父许母的到来,给予超乎预料之外的惊喜!
两百一十七:认同
有时候也会不清楚为何要如此去在意一个人,是因为喜欢?控制欲作祟?还是已然习惯使然?
或许就连精明的安莫也不清楚会为什么要去在意许原的态度,想不通也说不清也同样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
“那就不想了吧。”
因为太难受了,所以不再抱有希望,似乎一切都已逐渐渗进毫无烟气的灰烬中,在绝望中,在低期待下。
才能有更大的惊喜。
许母不喜欢安莫。
或许是从那天,当安莫身份有了意想不到的转变,她一直对安莫再也无法像最初那样打从心眼里喜欢,总认为好好的朋友不做突然变成这样膈应人的关系,心怀不甘情怀不愿而堵得慌。
她本以为时间久了,要是看见傻原过的确实好或许在某天就能真正释怀,却忽然接到安莫电话,看到许原变成这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心底那一秒就把安莫恨上,情绪失控趴在许原身上哭了好一阵才勉强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在所有人淬不及防的中起身回头给了安莫一巴掌。
“滚!你给我滚!”一声厉喝还有清脆的巴掌声打醒屋内几人的神经,许父早早看见自己老伴的举动,他虽然没有许妈妈情绪如此激烈,也忍不住私心把所有过错推向安莫身上,并未阻止。
许原身体一抖,悄悄抬起头看见自己妈妈要和安莫拼命的架势,阴郁的脸发红发暗的眼睛看向发生事端的区域,意外没有像平时大吵大闹有罕见至极的安静,失去所有焦点默默观看。
他在想什么?没人知道。
“姨您先冷静..我知道许原会这样全是我的错..”
“别叫我姨!”许妈妈深吸一口气勉强不让自己情绪左右思想,只不过有点失败:“行了,话我也不多说,我也不管是我家孩子的问题还是你的问题,但从现在起许原就跟你没有关系!有点良心就让我们带我家孩子走,钱我们也不会赖,欠多少钱你就打个欠条给我们,以后就这样!老头子,收拾东西把人带回家,以后我们自己养!”
许妈妈气愤难耐,许父有些为难,还算有几分理智的他看得出许原现在依然不大好,真的听气疯头的老伴儿的话,就怕还没到家许原又有什么事。
而安莫,自然不会让许家二老真的带走许原,在刚刚到治疗关键期不能由外界因素打断,他也不想许原跟自己断了联系。只见许母怒气冲冲欲收拾东西连忙阻拦:“姨您别生气我们好好谈可以吗?许原他真不能走,他必须在这里治疗”
“滚开!”许母突然发难一下把安莫推开,做农活又整天抗大锅饭菜的农妇力气不能小瞧,安莫也没有准备直接被一推,跌跌撞撞的往床头柜尖锐一角撞去,许父见识不对急忙上前欲护,发现速度来不及忍不住一声低喝,听见动静的许母回头一看,也被自己造成的这一场面而受到不少惊吓。
安莫以为自己会受伤的,许母怒意慢慢的一推就连他自己也掌握不好平衡,来不及多想一咬牙硬是打算摔在坚实地面,病床柔软是比地板好太多,只是潜意识害怕好不容易安静的许原会暴走。
只不过有些事情确实不会在自己控制范围,比如安莫没想到许母这一推会这么用力,也没想到冷漠观看的许原会突然伸出手扶住他的腰,直接跌坐进病床上。
安莫还在呆,而许原好似碰到令人恶心的物品急忙收回手稍稍后退,安莫不自觉回头看了一眼,还是仇视畏惧的目光,只是现在怎么看,似乎已不太一样。
无人能理解安莫内心的震撼,而许家二老因为刚才差点发生血案的举动而心惊肉跳,连忙快步走来,气势汹汹有让人误会的可能性。
东西砸在安莫身上,发不出声的人用口型一遍又一遍重复这字眼,见自己爸妈已经走到面前而安莫依然无动于衷而不满,逐渐愤怒忽然猛地上前掐住安莫脖子,神情狰狞似要把人掐死的势头。
一瞬间方寸大乱直接打破方才的僵局,随时待命医护人员冲进来钳制失控的许原,又是一轮控制治疗即将开始。
那一次,许原发狂制造出大量混乱直到两天后才有消停,等他安安静静睡去,所有人早已身心疲惫连话也说不出口。
而等许母想起之前说过的话,面对安莫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她确实恨死安莫了,明明信誓旦旦会保护许原却让人变成现在这样,她甚至讨厌到把安莫赶出病房不给进来来一个眼不见为净,只是听许父的劝解,心底明白知道说要带许原走的话有多么不切实际。
不知道该怎样宣泄她的悲伤,只能拼命的照顾许原,用忙碌压抑内心压抑,在背后无人的地方脆弱哭泣。
曾陷入迷茫的安莫,不知心中敏感还是错觉,他却比好像得到心中渴求一丝丝希望。或许..或许许原还会好起来呢!或许憎恨自己的许原其实..还对自己有感情。他是下手毫不留情,但明明感受到不让自己摔倒的力量就是他,明明看见要自己离开的口型。
许原也不希望自己被责骂啊!
对啊,对啊。
安莫坚信自己找到的细节,越想心脏跳动越剧烈有难以抑制的激动,比起先前更多一份欣喜,莫名燃起一股战斗欲。
想把许原治好,哪怕不能到之前地步也不该让他今后像疯子般度过后半生,时间漫长又何惧呢,不爱了不喜欢了最起码也要有责任心对吧。
更何况,一直很爱他。
于是,他承担起这份责任,日复一日渐渐走过近两年时光。
许原一直没有多大变化,似乎那天只是错觉,他还是病历报告上危险不可接近的病患,但身体状态有了恢复。
历经一年,许原才成功戒掉毒瘾,他的意志力不强,来自毒瘾心里与身体的折磨简直就是一场地狱烈火在身上的炙烤,那是不可言状无法用文字描述的痛苦,只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才能知晓其中滋味。
安莫自然不懂,他只知道每一次接受治疗过后许原精神力与体力消耗量异常厉害,躺在病床上需要整整一天才能有所恢复。
虚弱的让人看一眼心痛不已。
但总要庆幸还是成功了,当医生告知他这个消息后那一天,眼中世界美好耀眼的不可思议。
其他的,在这两年似乎没有太多进展,伤痕还在,内伤也还在,唯有视力在进行手术后有了一定好转,到了一定阶段性恢复,偶尔也能下地走走路散散心,起码不总困在令人窒息的医院大楼里,闻早已深入骨的消毒水气味。
收回记忆,此刻安莫看见还在摊开手傻乎乎要东西吃的人,明朗的笑容又把许原吓到赶紧低下脑袋,慢慢的,收回自己的手。
“手收回去还怎么给你。”安莫从背包中掏出一小袋曲奇饼干放在许原手上:“这次加的是葡萄干,也很好吃。”
东西拿过去了,但安莫似乎并没有打算收回眼神做其他事,反而试图继续看许原的脸。收到饼干的许原看起来并不开心,面对安莫的视线十分紧张,想了想快速抽取身边的小本子写字,递给安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