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芝麻绿豆蒜完本——by安尼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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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就算能给秦艾一个稳定的家,他也无法帮她走得更高更远。他跟其他提上了裤子就没啥用的男人有什么区别呢?
由良辰不说话了。他想要反悔,但不能伤了秦艾。
秦艾却被感动了,眼睛充满了感情。她没有答应由良辰,之前她不准备跟由良辰正式交往,是因为觉得他不够格,现在形势变得恶劣,她都沦落到了只要给她一个留京的理由,她就能把自己交出去?不,她不能答应,这伤了她的自尊。
虽然她喜欢由良辰,知道从实际条件看,她甚至配不上他。但这种实际条件,她是从来不看重的,身体、出身、学历,对她来说都是壳儿,都无所谓。抛除这一些,她内里还有另一个光芒万丈的自己,她迫切地要把她释放出来,相比于这个,爱情实在是无足轻重了。
“我们不合适,”秦艾道,“我留在这里就是你的负累,你帮不了我,还要陪我一起痛苦。划不来。”
由良辰一阵的心疼。心疼秦艾的无助,也心疼自己的无能为力。“可以再等等吗,说不定会有别的机会?这段时间的生活费,我可以先担着。”
秦艾摇摇头:“不会有别的机会了。”
四周静默得难受,连电视声音都没了。秦艾摸了摸由良辰的鼻子,笑了一笑,转身走向那盏孤寂的灯。
由良辰脑子浮现了这些年来他们做过的努力和一次次的失败——音乐业界的人他们接触过不少,既有找上门的,也有他们上赶着的,有的制作人认为他们的英摇听众太少,让他们改唱流行的民谣;有的认为秦艾长得不够扎眼,很难包装;对她的长相没意见的,又觉得她声音有个性,基本功却不扎实,让她去科班训练,一问价格,层层上来得四五十万;也有愿意帮助她的,发现她还得负担家里的生活和弟弟学费,直接就劝她放弃了。他们试过网媒,也上传自己的音乐,收获了小部分粉丝,却也没火爆到吸引圈内人的主意。跑过选秀,因为长时间在外地,丢了工作,还跟家人翻了脸。这些事儿,他陪着秦艾跌跌撞撞地过来了,除了陪伴,也没起什么作用。
在昏暗的光线里,秦艾的身子比平时更纤细瘦弱,由良辰心酸不已。他从后面叫住了她:“秦艾!”
秦艾微微转头。
“我说的都是认真的。你愿意结婚就结婚,不愿意我也能担起你们一家子。”
秦艾愣住了,但很快就回过头,跑进了院子里。
还有两天就端午,孔姨和程老太一大早就在院子里拉开了仗势,泡好的糯米、浸好的粽叶、红枣、豆沙和棉绳,满满地铺了一桌子。
霍子安一大早回到院子里,见到包粽子,好奇地凑了过去。
孔姨笑道:“哟,大厨会包粽子呢。”
“我不会,您包得真好看,教我呗。”
老太太最喜欢听到这话,连解说带示范,手把手教了起来。一边教,孔姨一边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安子啊,钱我打过去了,你跟良辰签了合同吗?”
霍子安搪塞:“程序挺复杂的,要开法人证明、税单一大堆。最近太忙了,等生意淡一点的时候我们就去。”
孔姨得意道:“我看,咱这摊就没淡的时候!现在订个位子,要等半年呢吧?”
“没那么夸张。”
“安子啊,要不咱把胡同口马顺德的店给收了吧?”
霍子安吓了一大跳:“收……收马大爷的店?”
“他那买卖也不咋地,有时一上午凑不了三四桌的。我寻思,他撑不了多久了。”
霍子安知道包子店生意每况愈下,大街上开了许多小吃店,款式新鲜多样,而且店面时髦,谁也不会没事跑进老胡同里吃包子。现在马大爷主要靠老街坊的帮衬,半死不活地勉强维持着。
孔姨又道:“那店对着广场,比咱这儿强多了,左右再收一收,能有个两三百平米,摆个二三十桌没问题吧。”
“姨啊,我们又不是做快餐店,”霍子安皱眉,没想到孔姨野心那么大,“现在这小店都没稳定下来呢,扩展的事以后再说。”
程老太也插嘴:“就是,老板都不急,你急啥啊。”
“我们良辰也是老板啊。你们俩啊,温温吞吞的,我急你们的前面明明就是又顺又直溜的大街,你们还在那儿慢慢遛。安子,你我就不说了,媳妇儿也有了,还是个顶顶有名的大厨,可我家良辰马上就三十了,还在那端盘子呢。”
程老太调侃道:“嘿哟,说到底就是着急良辰没对象,想要讨媳妇儿抱孙子了,要攒彩礼?”
“彩礼有的是,讨个公主咱也不怕。可是端盘子,又不是体面的活计,人条件好的姑娘,一听你是服务员就先吓跑了。安子,你上点心哈,赶紧把这摊子给弄起来,甭让良辰端盘子了!你前段日子不是说要找个餐厅经理吗?良辰穿上西装,帮你看住大店面,这不挺好的吗?”
孔姨连餐厅和由良辰的未来都规划好了,看那架势,恨不得现在就冲去马大爷那里要房子。霍子安敷衍道:“嗯,我会考虑考虑的。扩张的事,您先缓一缓,投资个这么大的店,至少得有四五百万……”
“钱你甭担心!”孔姨放低了声音,“你要多少,姨能拿出来。钱不是问题,就看你有没有本事了。”孔姨松弛的皮肤上,显出了自信自得的神情,反而让霍子安垂下头来。他被孔姨的气势碾压了,觉得没了底气。
他还以为这种话只会出现在影视剧里大财主的口中呢,现在从一胡同老太太嘴里说出来,居然一点都不违和啊。
这时候,由良辰从餐厅门走进了院子里。看他的疲态和身上那身衣服,昨晚竟是没回家?
由良辰跟他们道了早安,回房里去了。
霍子安一下子被搅得心绪不宁。他放下粽叶,洗了洗满手的糯米,也跟着走进了由良辰屋里。
霍子安随手关上了门。由良辰转身问道:“怎么了?”
“躲一躲你妈。”
由良辰疲累笑道:“她又跟你要什么了?”
霍子安靠在书桌边,苦笑,“我有什么能给她。主要是为了你,听她的口气,就是要你快点结婚成家,开间大餐馆。她怕你烦,不敢逼你太紧,就来逼我。”
由良辰听到“结婚”两字,厌倦得不行。他跟秦艾告别后,去找朋友喝了一晚的酒,但怎么喝都醉不了,脑子里还是秦艾孤零零的背影。
“歇菜吧。”由良辰连话都懒得多说。
“你昨晚去哪儿了?”霍子安还是问了出来。虽然他知道自己天天追问由良辰的行踪,挺烦人的。
由良辰脑子里千头万绪,就很想告诉子安,他昨晚一时冲动,跟人“求婚”了。如果他说了,霍子安会有什么反应呢?他心里转着念头,就没有回答子安。
霍子安觉得由良辰不太对劲,比平时还要颓几分,关心道:“昨晚出什么事了?”他走近几步,闻到由良辰一身的酒味儿。
“是出了点事儿,但跟你没什么关系。”
霍子安听这话冷淡,有点受伤,又有点冒火。他摆摆手,“好,跟我没关系,我出去了。”
由良辰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走近一步道:“我们说说跟你有关系的吧。”
“啊?!”由良辰的神情,让他感到了胆战心惊。霍子安有预感,这不是容易应付的话题。
由良辰又凑前一步,不错眼地看着霍子安。他一晚上的烦乱,倒不是单单因为秦艾。秦艾要走,他更多是觉得沮丧,因为无力改变,所以只能伤心罢了。他心烦,主要是因为霍子安,因为霍子安的态度不明。
由良辰问道:“那天晚上,你为什么亲我?”
作者有话要说:
是呐,为什么呢?快招供!
第65章 变异了……
霍子安脸上一片空白。
由良辰怎么能问得那么直接,叫人连编个借口的余裕都没有啊!霍子安眨了眨眼,长长的眼睫毛像那开了又闭的心门,扑棱一下对人张开了,扑棱一下又关闭了,明明什么都遮挡不住,明明哪儿都是疏漏,却还是努力地开了关,关了开——
“我喝多了,对不住。”霍子安的声音像沙漏,细溜溜地在空气里流下去。
由良辰放开了霍子安,退后了半步。他笑了笑:“甭跟我道歉了。啜一口又不会少块肉。”
说完他觉得疲倦得不行,跟秦艾告别后,他心里翻江倒海的,一晚没合眼。而现在,他起码知道了答案——和他想的一样,霍子安只是喝多了,想释放一下压力,就像有人喝多了会去打架、在二环上小便、拉着人飙英语、抱电灯柱一样,就是借酒撒撒疯。撒完了,谁还会记得电灯柱?
这样的事情,由良辰见得太多了,所以也觉得犯不着伤心。
“我要睡觉了,”他道。
“嗯。”霍子安的魂魄还没归位。
“你要跟我一起睡吗?”
“啊,不不!”霍子安赶紧道。他再也不敢看由良辰一眼,低着头,夹着尾巴,灰溜溜地离开了房间。
由良辰的生活规律起了重大变化。
每个早晨,他七点半就起床。等他洗漱完毕,霍子安和海默就来了。
由良辰在院子里看书,海默在旁边练自由搏击,把沙包打得嘭嘭响。两人互不干扰。
太阳开始照到脸上时,霍子安就把早餐准备好了。乡村面包上涂了多种香草制成的Pistou,放上一颗柔软的溏心蛋,配了烤红椒、西葫芦、毛豆、羽衣甘蓝和鸡胸肉沙拉。海默早上要吃大量蔬菜,由良辰习惯吃面食,于是在由良辰的沙拉上又加了一份荞麦面。
三个人坐在院子的遮阳伞底下,慢慢地吃着早餐。偶尔交谈几句,或递个碟子、勺子、糖,或专心地沉默地吃饭。有鱼的时候,老铁也会参与到早晨中来,对着由良辰喵喵叫,舔着嘴巴。
气氛柔和而安宁,那一晚的事,似乎已经翻篇了,固然不会有人提起,甚至没人记得。就像时空某天拐错了弯,走到了另一个岔道,人跟着被扭曲了,等它回到了正常的轨道上,人也会恢复原来的模样。
这里面,大概只有由良辰永远留在了那个岔道上,回不到原来的生活中来了。
他跟平时判若两人,比魏国恩还要勤奋。一大早,他先拿起厚厚的书背食材的知识、世界各地餐饮的特点和发展、酒类和咖啡的入门;等海默洗完澡,他会向她请教葡萄酒的鉴赏、产地、配餐的知识,包括倒酒的方式,应该用哪种酒杯,他们会一边整理着店里的酒单,一边聊着餐厅进酒与存酒的要诀、价格制定的关键因素等,海默也不藏私,把侍酒的基础都给他讲解了。
“知识是知识,人喝酒,酒好不好没关系的,人的感觉好不好才有关系。你学酒,不要看酒,要看人。”
由良辰点点头。
午饭之后,他也不休息,通常会去找马大爷聊天。马大爷的生意清淡,正寂寞着呢,由良辰来找他,他是求之不得。他做这买卖已经五十多年了,最红火的时候,有人会从西城专门来吃他的包子。他的食客什么人都有,时间久了,养就了金睛火眼,客人进门他立马能看出个底细。
他的陈年旧历里有一箩筐的故事,跟由良辰娓娓道来,就是一部京城的人生百态。包子铺的客人层次,跟高级法餐自是完全不同的,但马大爷的故事里的人情世故,由良辰听来又是熟悉又是舒心。他是不能完全认同海默那套的,圆滑地顺应客人的所有需求,并不符合他的价值观。他是胡同长大的孩子,即便这里的房子已经面目全非、生活环境和习惯早就被冲撞得七零八落,但老北京残余的魂魄还留在他们的骨头里;马大爷说,咱北京人,待客有礼也要有节,不以衣冠外貌取人,不以身份地位取人,对客人要热忱,也不能坏规矩。要讲规矩,但不能咄咄逼人,姿态要松弛。
这才是由良辰熟悉的人际交往。餐馆和客人的关系,是生意,也不完全是生意,在买卖以外、商业法则以外,还有人格跟人格的交流在里面;既然是平等的交流,自然是有进有退,有顺应也有不妥协,这是古老的大城里应有的尊严。
由良辰在马大爷的故事里,感到了放松,也从中学到了怎样去观察和应对各种客人。
晚餐时段前,由良辰的精力就消耗得差不多了。他从小学习就马马虎虎,仗着脑子灵,一路以最后几名的成绩险险上了大学。考了这许多年的试,他都是吊儿郎当的,这么刻苦地学习还是第一次。
欧吉见他努力,特别想帮他一把。晚餐时段前的休息时间,要是由良辰没什么事,他会把由良辰叫到厨房,品尝各种食物的味道。欧吉基本功扎实无比,技术严谨准确,几克的盐糖,他不用称量就心里有数。他教会由良辰食物的“及格线”在哪里:法棍应该轻盈干爽、有不规则的大孔、外皮酥脆而有小麦的香气;生蚝开盖后要肥美湿润,不干燥,入口是金属味和有冲击力的鲜美;炸物不是炸熟的,是“煮”熟的,外面的面糊起到了封闭容器的作用,让食物本身的水分在高温下烫熟了食材,所以能保持食材的鲜美和汁水。
他给由良辰做的食物没什么创意,就是食物在优秀烹调下应有的样子,比起子安的复杂技法,欧吉反而让他对食物有了更直观的鉴赏力。
除了这些老师以外,老鲍和陈朗心对他的作用也不可忽视。他们俩一无所事事,就去骚扰由良辰,一唱一和的,总是让由良辰心烦得想揍人。但两人真是行走的食物百科啊,对于各种食物的属性、作用、潮流更迭了如指掌。在他们的调侃下,由良辰心想,陈朗心就不用说了,老鲍一不务正业的都能修炼成这样,自己有什么理由被他们碾压?
于是他强打精神,继续用功。
由良辰独独避开了霍子安。
整个四合院都因为由良辰的变化而骚动,偏偏霍子安被排除到了外面。由良辰从不请教他任何问题,也不在他面前寻求赞赏和认同,更不会向他抱怨撒娇。
霍子安心里空落落的,有一种被抛弃的心酸感。他想不明白由良辰为什么突然积极了起来,但猜想大概是跟那狂乱的一晚有关系吧。那一晚,自己是触动了他哪个机关,以致于一根葱也变异了,跟杰克的魔豆似的,非常不科学地往天际疯长?
他不明白,也不能细问。由良辰能变异,他应该要感到欣慰的。没有人看好过由良辰,甚至是邱新志,只有霍子安认定由良辰会是个非常优秀的服务员,从不动摇。
由良辰现在往那个方向发力了,他有什么不满足的呢?唯一的不满足,就是他感觉到由良辰眼里突然就没有了他吧。由良辰对他的反应似乎不再关注了。两人甚至没有机会一起聊聊天,更别说单独相处。
由良辰很忙,但霍子安隐约觉得,更主要的原因是,由良辰在躲着他。
在闭店日的傍晚,霍子安在餐厅里遇到了由良辰。
“去哪儿呢?”他见由良辰穿着简便的T恤短裤,大概不会是跟邱新志吃饭。
“今晚有演出。”
“哦。”霍子安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空气凝住了。两人为什么会变得这么不自在呢?霍子安觉得难受。
他眨着眼,咬着唇,充满期待地看着由良辰。却见由良辰摆摆手,一刻不停留道:“走了,回见。”
目送由良辰走出门口,转进胡同里,霍子安万分不舍。以前由良辰何曾这么冷淡过,只要自己一露出这种可怜兮兮的眼神,他肯定就心软了,一定会带上自己玩的。
霍子安心想,不带就不带……他不会自己去吗?!不就姥姥吧嘛,他熟得很。
第66章 告别演出
到姥姥吧时,由良辰看了看表。比平时早了半小时。进去一看,大头和陀螺都在,竟然比他到得还早。
两人是乐队的创始人,大头是由良辰的发小,陀螺是大头邻居,十几岁时组了“头陀”乐队,又把由良辰拉了进来。算起来,他们竟然一起混了十来年。三人都没什么特别大的音乐理想,只是觉得比起其他事,玩乐队不那么无聊罢了。渐渐地,乐队倒是积累了点人气,也成了他们的生活依赖,姑且就这么维持着。
直至秦艾的加入。
秦艾的声音不算特别好听,也毫无技巧可言,然而她神奇地能给音乐添加复杂的层次,就像发酵的作用一样,让他们的作品布满了细细小小的生命制造出来的空气,柔韧而有力量。他们脱胎换骨成另一层次的乐队,收获了许多听众。虽然秦艾并不创作,但所有人都为了她而创作,她是名副其实的乐队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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