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纹之风起云涌完本——by落叶归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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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作势要跪。
李然抬起尚有些无力的手止住他,道:“别,我受不起。”
弁和笑着深深望他一眼,一脸诚恳地说:“我家陛下有多看中您,殿下想必并不清楚,您可知道--”
话没说完,就被对方打断了:“行了,这些废话可以留着以后慢慢说。我问你,季睢清还活着吗?”
弁和稍稍一愣,继而就捻着胡须笑开了:“殿下好深的心思,然则您以为老夫为何要加害于他?”
“什么意思?”
弁和并未急着回话,而是从袖中掏出一个紫罗兰的瓷瓶,一脸诡异地问:“留国‘罗兰’的名号,殿下可听说过?”
李然蓦地一惊,这东西他当然有印象,当日江逸差点遇害,亦跟此毒有莫大的干系,如今此人竟堂而皇之地将这毒药放在他面前,怎能不令他气愤?
他冷笑一声,道:“好一招借刀杀人,原来他苏沫就这么点能耐,总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弁和听他如此折损苏沫,不由气从心生,面色一沉似要发怒,不知为何却又抑而不发,反而好声劝道:“殿下对我家陛下多有误解,往后相处久了,您定然会明白的。”
李然冷哼一声,一脸的嗤之以鼻,弁和盯着他瞧了半晌,终是无奈地摇了摇头,尔后将那瓷瓶收入袖中,不无感慨地叹道:“殿下只知道老夫善用奇毒,可那季睢清哪里是个省油的灯?如何就能轻易被害了?倒是他会不会拿在北烨遭袭一事做文章,老夫就不得而知咯。”
言毕,抿唇再不多言。
李然心中隐约顿生,暗忖此人既然是苏沫的心腹,自然会想尽办法为那厮说话,而柳俊之所以会对他恨之入骨,归根结底还是苏沫埋下的祸根。
一想到此,他就觉得无比头痛。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当日柳月含恨于狱中自尽而亡,说到底跟他逃不了干系,如今柳俊会前来寻仇,这多少在他意料之中,只不过那小子手段之毒辣甚于苏沫,不由让人寒从脚生,而苏沫会横插一脚,则更令他不解。
弁和在眼角的视线里将他眉眼间的神色看在眼里,了然一笑,道:“我家陛下对柳公子向来纵容三分,连重话都不曾说过一句,如今竟然也动了真怒,殿下以为是何缘故?”
李然嗤笑一声,道:“果然是老头子,废话还真是多,说了这么多,你究竟想说什么?”
弁和差点别他呛得一窒,好半天才顺过气来,暗自怅然轻叹,暗忖他们那位天子的喜好可真是异于常人啊。
二人相对无言,这马车坐得李然可谓困苦不堪。
半个月后,一行人到了西平境内的夷水县。
十数日来,车马日夜赶路从不停歇,今日竟然破天荒地停下脚程,李然心中纳闷的同时,心中疑惑一重不减,却又添了一重。
车马帘帐一掀,他蓦地一怔,只因车外竟站着一人,长身而立,着深紫锦袍,袍上绣蟠龙暗纹。
李然一瞧,暗道一声天要亡我!
风起云涌第十章
苏沫掀帘进来,觑一眼弁和,道:“先生辛苦了。”
弁和受宠若惊朝他一叩首,道:“微臣能为陛下效力,自当鞠躬尽瘁,粉身碎骨亦在所不辞!”
苏沫听他如此说来,眼中就见了笑意,道:“先生立下此大功,朕必定重重有赏!”
说完,再不废话,径自进了店去。
店里早已被清场,店家殷勤且惶恐地走在前头为众人带路
进了二楼上房,苏沫使了个眼色,众人便乖觉地退了出去。
他将李然放在床上,哑声道:“自河阳一别已是数月,别来无恙吧?”
说着,作势要来摸他的脸。
李然眉眼一皱,脸一侧躲过他的手,苏沫手上动作一顿,眸中分明有恼怒的神色,末了自嘲一笑,以两指捏着他的下颚,沉声道:“你如今已是朕的阶下囚,还是乖乖为好。”
语毕,又觉得手劲太大,松开挟制着他的手,道:“长途跋涉多有劳累,你且好好睡一觉,明日就回安都。”
金口一开,自然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事实上,苏沫怎么可能给他这样一个余地?
晚膳后,苏沫让人扛了热水进来,亲自服侍他沐浴更衣。
随行的恭槐安恭敬地在外间候着,少顷只听里间沉声一喊,他忙躬身进去,见他们的皇帝陛下正坐在床沿替那人拭发,惊得低头再不敢多看,在距离床榻三丈远处一叩首,道:“陛下有何吩咐?”
苏沫头也不回地问:“血燕呢?”
“已经炖下了,随时可以服用。”
“呈上来。”
“是。”
恭槐安起身离去,片刻后去而复返,手捧一鎏金瓷碗,道:“还是让奴才来吧?”
“拿来!”
苏沫并未应他,径直从他手中取过碗去,挥了挥手示意他下去。
恭槐安道了声是,偷偷往床榻那边觑了一眼,见那人神色冰冷,冷不丁打了个冷战,心中纳闷,此人容貌一般,比那姌美人逊色太多,怎么就让他们这位天子如此痴迷了?
不过这事本就是各花入各眼,说不清道不明,他是宫里的老人了,看多了人世沉浮,自然晓得这个理儿。
过了两三盏茶的功夫,苏沫沉声一唤,恭槐安再次掀帘进去,正要问话,冷不防见他们的皇帝陛下朝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又指了指几案上的瓷碗,他忙垫着脚尖过去将碗收了,低声道:“陛下,让奴才伺候您更衣吧。”
孰料,良久也没有回应。
他心有纳闷,遂抬眼去瞧,见他们天子正盯着床上那人细瞧,目中有他从未见过的柔情,眉眼间不乏缱绻深情。
恭槐安心头咯噔一跳,暗忖这一位定是要飞上枝头变凤凰咯。
入了宫,恐怕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又过了小半个月后,大队人马平安抵达西平都城安都。
入了宫,李然就被直接送进了永安殿,这永安殿历朝历代以来乃是正宫皇后的居所,如今贸贸然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占了,妃嫔们自然心有不平。
世上本没有不透风的墙,当今天子金屋藏娇的消息在宫中不胫而走,一时间如同在平静的湖面上丢了颗巨石,可谓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回到安都的第三日,苏沫照例在巳时出现。
永安殿如往日那般早没了动静,只在内殿留一支烛火,李然早就歇下了,苏沫去瞧他,对方也没有醒。
苏沫叹了口气,坐在床沿盯着那人瞧了片刻,继而转身离开,恭槐安跟在他后头,边跑边小心问道:“陛下,可要传其他人?”
“不必。”
苏沫头也不回地沉声烙下一句,恭槐安再不敢多语,谨慎万分地陪在一边,那位至尊之人回到御书房后,就一直安静地坐在御座上,一脸心思深重的模样。
他兀自坐着想了片刻,复又起身在殿内踱了几个来回,末了拧了拧眉眼,朝恭槐安招了招手,问道:“他这几日都是这样?”
恭槐安沉默着没敢搭话,生怕一个不慎说了不该说的。
苏沫拧了拧眉眼,思来想去终是无解,恭槐安见他一晚上愁眉不展,知道此事乃是他心头一急,不解决恐怕没人能安生,遂进言道:“陛下若实在没法子,不妨宣弁先生来商量商量,他这一路将贵人护送回京,想必是很有些计谋的。”
这个点子听起来倒也靠谱,苏沫想了想,颔首同意,恭槐安立马打了个千去办事了。
弁和不久便进殿来了,见了座上那位,立马躬身请安,苏沫一脸不耐地挥了挥手,道:“起来,朕有事与你商量。”
语毕,又示意他在御案下方的高椅上坐下,问道:“你这一路与他同行,他可有何反常?”
弁和稍稍一愣,捻着胡须想了片刻,道:“回陛下,殿下这一路虽偶有气怒之时,却并无异样。”
语毕,觑了眼座上那位的神色,见他们那位天子眉眼越发纠结,想了想,小心问道:“可是殿下惹陛下不快了?依微臣浅见,殿下性子刚烈,陛下切莫性急。所谓欲速则不达,唯有文火慢熬方能成事。况且他如今身子不爽,陛下更不应操之过急了。”
“殿下是尊贵之身,陛下既然想得到他的心,那势必得以心交心,而如今这么常日困在殿内,恐怕不是什么长久之计。”
他如此直言直语,恭槐安正要喝止,却见苏沫凝眉摆了摆手,道:“你倒真是敢言,只不过朕担心的并不是这个。”
“不知陛下还有何顾虑?”
“朕见他神色倦怠有别于往日,似乎很没有精神。”
弁和捻着长须了然一笑,暗道一声原来如此,正色道:“陛下有所不知,殿下如今身子特殊,神色倦怠些也实属正常。”
此人医术高明,放眼十一国亦是少有的人才,他既然都这么说了,苏沫就放心地点了点头,顺道夸赞几句,弁和躬身谢过,狭长双眸一眯,抬眸盯着座上那位望了片刻,道:“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来听听。”
坐上那位不甚在意地抬了抬手指,却见弁和起身就地一跪,一脸郑重地说:“殿下若愿意为陛下所用,那自然最好,否则定成祸患,还望陛下点到为止!”
“点到为止?”苏沫嗤笑一声,眸光一冷,道:“这事也是你能过问的?”
弁和迎着他冰冷的视线,一脸无惧。
“所谓美人祸国,臣以为既然有留国这个前车之鉴,陛下不得不引以为戒!”
话方说完,只见苏沫眼中刀光一闪。
正僵持着,却听殿外一人朗声道:“臣亦作如是想!”
人未到,声先至。
俄顷,一人身着月白长袍跨进殿来,竟是辅相司卫。
他进殿后,一脸正然地朝苏沫躬身行了一礼,道:“弁先生所言不假,那人可谓一把双刃剑,用得好则如虎添翼,一旦生变,很可能将我西平百年基业毁于一旦,还望陛下三思。”
苏沫摩挲着御案的纹路,一脸漫不经心地说:“你多虑了。”
司卫神色一怔,这位天子大凡露出这样的表情时,表明他已经拿定主意,而这个主意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来到西平后的第三日,苏沫如往常那般在夜色沉时来到永安殿,见李然正手脚无力地靠在床头,脸上笑容不减,问道:“今日精神好些了?”
他边说边伸手去摸对方的小腹,李然只觉得腹中微一刺痛,下意识一挥手,伴着啪的一声脆响,一时间近侍宫女齐刷刷地跪了一地,只因那位至尊之人的脸色已见冷了。
苏沫脸色一沉,喝道:“滚出去!”
众人哪里还敢再呆,埋首就着跪着的姿势往后挪了出去,李然下意识皱了眉,苏沫伸手将他搂过来,他皱眉挣了挣,可那点无力的挣扎无异于隔靴搔痒,反而撩得对方兴致大生,拉扯间领口一开,这位西平天子目色一深,情难自禁地拽着他往榻上一倒,头也顺势压了下来。
吻了良久,对方竟没有一丝抵抗,苏沫隐约觉得事有异常,抬头去望,却见对方脸色痛苦,额上冷汗簌簌直流。
他一个惊蛰醒过神来,大喊一声,恭槐安一脸惶惑地跑进殿来,正欲问话,那头他们的笔下吼道:“快!宣太医!”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老头儿扛着药箱喘着粗气被拉进殿来,见了座上那位正欲行礼,却听那位厉声喝道:“过来!”
纪闻人连额上的汗水都没顾得上抹,立马躬身走上前去,掐指一探,但觉手下如走珠滑玉盘,且心脉紊乱,惊得差点一个不稳跌下地去。
苏沫见他如此惊慌失色,眸光如刀直直朝他射去,纪闻人手下一抖,恭槐安看不过,忙赔笑进言道:“陛下且放心吧,纪太医乃是太医院首座,有他在殿下定然不会有事。”
他抿唇不语,想了想犹觉得不妥,又遣了一旁候着的绿衣宫娥去传弁和进宫,这绿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与李然有过照面的翠铃。
过了一炷香的功夫,翠铃领着弁和匆匆赶来,他也不多耽搁,只象征性地朝苏沫拜了拜,几个跨步过去,探指为李然切脉,继而跟纪太医低声交谈几句,未几从袖中掏出一个插满银针的布袋,在李然腹上摸了摸,刷刷几针刺了下去。
李然咬牙呻吟一声,脸上难掩苦痛之色,苏沫眸中一紧,作势要抬脚过去,恭槐安忙道:“陛下,两位太医正专心诊治,您待会儿再查看也不迟。”
如此,终犹豫了,负手立在原地不再上前。
良久,弁和舒了口气,将银针尽数拔出,凑近了一瞧,不由稍稍变色,苏沫三步并作两步过去,见对方脸上痛苦之色已扫,头也不回地问:“如此就没事了?”
弁和躬身朝他行了一礼,凑到他耳边嘀咕一番,苏沫目中一骇又一冷,沉声问:“你确定?”
对方点头,正色道:“臣以身家性命作保!”
苏沫沉默,冰冷的视线在众人身上扫了数个来回,末了朝恭槐安招了招手,低声吩咐一二,恭槐安一脸肃然地点了点头,一声不吭地领命而去。
众人虽然还不清楚缘由,却也察觉到事态严重,皆俯首帖耳地跪着,大气也不敢出。
不消一会儿,恭槐安领着管事内监进了殿来,还未等众人有所反应,一干婢女内监就被尽数压了出去。
众人后来才知道,永安殿这位新贵人并非普通的受惊,竟是“吃错东西”了,好在不是什么要命的毒药,只是寒凉之物。
李然事后听人提起时,只状似不经意地撇了撇嘴,心中却已经隐约有谱了。
风起云涌第十一章
庆原公主名动天下,苏沫登基之时,将其迎为贵妃纳入后宫,这在那时还是街头巷闻的美谈。
翌日,苏沫下了朝,正在御书房内批阅奏折,外头有人来报,称贵妃在殿外求见。
他停笔想了想,道了声宣,恭槐安很快便领着一貌美如花的女子进了来,所谓黛眉开娇横远岫,绿鬓淳浓染春烟,亦只能形容其姿容一二。
此女身份尊贵,苏沫自然另眼相待,待她走近了,双手抱胸往御座上一靠,问道:“找朕有何事?”
赵妍弯颈朝他行了一礼,道:“臣妾今日前来,是想与陛下商量永安殿那一位的事。”
苏沫桃花眼一眯,神色一敛,赵妍莞尔一笑,道:“陛下不必紧张,臣妾既然开这个口,势必不会让您为难的。”
“哦?说来听听。”
“因近日来宫中多有流言,臣妾以为,为堵悠悠众口,还是早日行册封之礼较为妥当。”
苏沫沉思片刻,不动声色地扫她一眼,问道:“那你说说,这礼该选何种规格?”
赵妍咯咯娇笑一声,道:“那就得看陛下的恩典了。”
苏沫勾唇一笑,道:“你很聪明,懂得如何套朕的话。”
座上那位语气虽淡,神色却复杂难辨,眸光幽深,瞧不出任何情绪,赵妍下意识一个慌神,矮身跪下,道:“臣妾只是照实说来,若有僭越之处,还望陛下海涵。”
苏沫盯着她瞧了片刻,末了摆了摆手,道:“起来吧,朕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不过你方才这话倒也有理,这事朕记下了,至于宫里那些流言,你看着办。”
见座上那位并没起疑,她才舒了口气,应了声是,恰逢外头又有人来报,称姌昭仪在外求见。
这姌昭仪便是之前那位姌美人,因伴驾有功,很快就晋升到了正三品的昭仪位上,势头一时无俩。
赵妍正欲告辞,那头姌昭仪已经袅袅婷婷地进了殿来,苏沫眉眼略一皱,道:“御书房乃机要之地,往后记得让人通传,明白吗?”
燕姌面上颇难堪,暗自恨得咬了咬牙,尔后满脸堆笑地应了声是,又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很有些得意地朝赵妍挑了挑眉,嗔道:“臣妾记下了,只不过方才隐约觉得皇儿踢了臣妾一脚,便喜不自禁地跑来告诉您呢。”
其实她才两个月不到的身子,按理还不到胎动的时候,苏沫出了会神,又被她一唤,颇有些敷衍地点了点头,朝恭槐安招了招手,道:“送昭仪回宫,让太医好生伺候。”
燕姌一听,满目不甘地暗自咬了咬牙,但圣谕一下,她自然不敢违抗,遂笑着福了福,由恭槐安领着出了殿去。
赵妍则由始至终都噙着一抹得体的笑容,连正眼也不瞧她,待对方出殿去时,深深望她一眼,眸中不乏讥笑之色。
少顷,恭槐安领了一人进来,竟是弁和,他进殿来后,作势要行礼,苏沫一脸不耐地摆了摆手,问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