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陇头歌 番外篇完本——by卜做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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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玢冷笑,“没看?我这几日不在,你便涎皮赖脸的跑去同月奴搭话,别以为我不知道。”
宇文彻确实找陈望之搭话,还鼓足勇气,请教了几个问题。顿时哑口无言。低着头,生生挨了高玢十几鞭。高玢最后在他身上踹了两脚,扬声道,“西凉狗,滚罢!”
宇文彻惊醒,肩膀酸痛,眼皮沉重如铅坠。
更漏声声,可能已过了三更。他将面前的各种文书推开,揉了揉眉心。大军行进速度极快,这一日已过秦岭。前齐的亡国之君陈玄即位之初,在骊山脚下大修行宫,富丽堂皇,极尽奢靡。此刻宇文彻便身处行宫之内,他没有心情享受,处理军务直到深夜。
“陛下。”谢渊轻手轻脚走进来,“您该休息了。”
“过三更了么?”
“快四更天了。”
宇文彻道,“好。”谢渊叫了几个小黄门,都战战兢兢,立在下面哆嗦。宇文彻道,“打些热水,我自己洗。”小黄门仿佛得了赦,答应着跑开,有个年纪最小个子最矮的,一不小心跌倒在地,翻身而起,瞪大眼睛恐惧道,“陛陛陛下——”
“去吧,仔细别再摔了。”宇文彻长长伸个懒腰,又对谢渊道,“连日来你也辛苦,换了班,你也去睡。”
谢渊道,“谢陛下,等您歇息了,臣再去巡视一圈。”
谢家兄弟,兄长谢渊沉稳谨慎,宇文彻最是放心。“对了,”他环视左右,“我带的那个人呢?他睡下了?”
“回陛下,”谢渊微微叹息,“他不睡,刚刚躲在柱子后面。臣请他出来,他好似听不见。”
宇文彻点点头,“好,没事了。”
不多时小黄门端了水并洗漱的用品鱼贯而入。宇文彻自行洗把脸,忽然听到悉悉索索一阵动静,眼角一瞥,却见柱子后探出半个脑袋,头发蓬乱,眼神涣散,正是陈望之。
回程的日子,宇文彻一直将陈望之带在左右。刚出黑水城,还没过阴山,陈望之就患了热症,高烧不退。章士澄没日没夜地看护,好容易烧退了,人却浮肿了几圈。不过退烧后虽然依旧沉默不语,陈望之的疯病到底没再犯过。
“怎么了?”宇文彻拿起手巾拧干,“你也要洗?”
陈望之似乎受了惊吓,倏然缩脑袋,过了半晌,又缓缓探出,还是那样不声不响地盯着宇文彻。宇文彻望着那张肿胀的面孔,拭净脸上的水珠,轻声道,“刚才,我梦到你了。”他手持手巾,缓缓向陈望之走去。只要手中不拿药碗,陈望之虽然恐慌,但绝不会逃走。“我梦见小时候,我在建康,寄人篱下。有天,高玢拦住我,恶狠狠地抽了我十几鞭,要我不许同你讲话。”
“你还记得高玢么?”宇文彻蹲下身体,与陈望之平视。
陈望之皱起眉,嘴唇翕动,表情一会儿犹豫,一会儿迷惑,一会儿痛苦,但他终究什么也想不起来,望着青石地砖发愣。地砖精雕细刻,莲花缠枝花样,取“步步生莲”的意思。宇文彻道,“不记得,也无所谓。”
“……唔。”
“梦里没有你,但是跟你有关系。高玢总是打我,说我贼眼睛盯着你瞧。”念及往事,宇文彻忽然一笑,“他说的没错,我那时,天天躲在后面偷看你。你知道为什么吗?”
陈望之怯怯地看向宇文彻,宇文彻缓缓伸出手,试探地拍了拍他的手臂,陈望之登时惊叫,连滚带爬地逃到床榻的屏风后,静默中,渐渐响起低低呜咽,仿佛风声。
宇文彻在行宫驻扎三日。第三日夜里,宇文彻正批阅军书,忽然柱子后面传出动静,陈望之探出身体。浮肿消退,终于显出清丽的眉目,只是面容憔悴,双目无神。
怕惊扰到他,宇文彻干脆视而不见,继续批阅。陈望之以手抱柱,身体动来动去,宇文彻批了一份又一份,最后忍不住,转过脸去,道,“做什么?”
陈望之这次没有躲,居然直愣愣地看过来。宇文彻瞧一瞧他,想了想,顺着他的视线,发现他盯着的目标并非自己,而是手旁的四个玉碟。那玉碟中盛着几样精细糕点和干果。宇文彻不喜甜食,小黄门送上来,他碰也不碰。“你想吃么?”宇文彻指一指碟子,柔声道,“你若想吃,都给你,好不好?”
但陈望之躲在柱子后面,盯着碟子,却不肯上前。宇文彻端起两个,才到近前,就被陈望之一把夺走。他抓起糕点,背对着宇文彻拼命塞进嘴里。宇文彻哭笑不得,连声道,“你慢点吃,不要着急——这么喜欢?喜欢我让他们再送来。”说着唤了小黄门,“你这个点心,可还有?”
小黄门颤声道,“回陛下,有的,有、有很多。”
“那照这样子再拿来,对了,你们这里,有没有牛乳?”宇文彻出身西凉,平日不饮茶,即便饮茶,也是用滚烫的牛乳冲泡茶叶。他见陈望之吃的香甜,不禁腹中也跟着饥饿,“有牛乳,就倒两杯,要热的。”
小黄门一叠声答应着跑下去,不消片刻,送上点心干果和两大盏热气腾腾的牛乳。宇文彻自己拿了一盏,喝了一口,五脏六腑都暖了过来。他把点心碟子放在陈望之脚边,敲敲莲花纹青砖,“喏,有很多呢,吃了不够,再来吃这些。”
陈望之回头望他一眼,口中鼓鼓囊囊,模样犹如冬日储藏食物的灰鼠。宇文彻觉得有趣,又道,“不要光吃,喝点牛乳。章先生说你肠胃虚弱,牛乳最是滋养。”他好心好意,将牛乳放到玉碟旁,“来,尝一口,要不喜欢味道,我让他们加点糖——”
然而陈望之猛然脸色惨白,望着那盏乳白色的液体,半张着嘴,好像想要尖叫,却叫不出声来。
第7章
宇文彻举着那只玉盏。触手温润,应当是块上好的玉。“牛乳。”或许是自己的表情太过冷硬,他尽量将声音压得柔缓,“味道很不错的……不喝吗?”
陈望之嘴唇抖得越来越厉害,恐惧变成了绝望。
“你不喝,就算了。”宇文彻道。现在的陈望之已经不在是当年的陈望之,章士澄说,这个人疯了,可能会一直疯癫下去,也可能有所好转……但总归不是他记忆中的陈望之。那个真正的陈望之是不吃甜食的,整个太学,只有高玢喜欢甜点,也只有这位博陵王世子,敢在教辅的面前大吃大嚼,还振振有词地说,“吃不饱,怎么能读得下书去。”
“你喜欢吃甜的了?那我让他们找点甜的东西……我不讲究吃食,不懂。”捶了捶膝盖,方要站起,却见陈望之慢慢探出一只手,颤抖着,抓住了那只盛满了牛奶的玉盏。
“嗯?”宇文彻惊讶,“不是不想喝吗?”
陈望之紧抿双唇,颤巍巍地举着玉盏,然后闭上眼睛,轻而快速地“沾”了一口。
“怎么样?”也许他疯了后失去心性,就同小孩子似的,不爱吃这个,不爱喝那个,尝一尝,试一试,或许合了口味,就不会挑嘴了。宇文彻凑近了,从碟子里找出一块饴糖,鼓励道,“如果都喝了,就给你糖……你要多少,给你多少。”
陈望之睫毛抖了抖,撩起眼皮,居然朝宇文彻笑了一下。这是个极其怪异的笑容,勉强勾起唇角,假模假式的,硬拗出的“笑”,还带着三分惧怕,三分谄媚。他低头又舔了一下牛乳,然后继续讨好地假笑着,喉咙间呜呜咽咽,好像要讲什么。
宇文彻正要把糖递给他,陈望之突然脸色大变,丢下玉盏,扑到一旁,剧烈地呕吐了起来。
“君上这几日消瘦了。”拓跋明道,胡茬子挂着几滴牛乳。他随手一擦,“天气越来越冷,眼瞅着就要到建康城了,能有什么事,值得君上忧心。”
贺兰方成比拓跋明年轻,面前摆了杯茶。拓跋明不满,“好端端的学什么不好,学起了饮茶。”
“饮茶怎么了,”贺兰方成年轻气盛,立刻顶了回去,“茶能解毒,亦能提神。”
拓跋明撇嘴,“什么解毒提神的,尽是齐人胡说八道。我们君上就不喜欢茶,对吧?”转向宇文彻,甚是得意,“我们凉人,就该有凉人的习惯。不喝牛乳算什么大凉的子孙——”
贺兰方成拔刀出鞘,“你什么意思?”
“行了!”宇文彻听到牛乳二字便头疼欲裂,哪有心思调停他们的争吵。陈望之再度高烧不退,惊惧抽搐,命悬一线,连章士澄都直言无计可施。这都是那盏牛乳惹出的祸事,宇文彻后悔不迭,但他不懂医术,能有什么办法,且陈望之见了他就恐慌失措,越病越重,他只能每日干等着消息,甚至不敢去瞧他一眼。“你们若无事了,就都下去罢。”宇文彻捏一捏眉心,又道,“牛乳朕也喜欢,茶也喜欢,饮料而已,何必非要分出高下。”
拓跋明讪笑,“是是,都好。”
贺兰方成白他一眼,面露忧虑,道,“君上的脸色,看着不好,莫不是病了?”
宇文彻叹息,“朕没病。”
贺兰方成转忧为喜,道,“君上没病,那我们就放心了。”
这二人行了礼退下,走到账外还在为了牛乳和茶争论不休。宇文彻太阳穴突突直跳,他跟前是杯牛乳,已经冷彻,端起一饮而尽。捏着杯子看了又看,却仍是不能明白,就牛乳而已,怎么就让陈望之怕成这样。
夜凉如水,繁星闪烁,连绵的营帐,灯火闪烁。不知是谁吹响了芦管,呜呜咽咽,如泣如诉。
大军即将抵达建康,士卒雀跃,归乡之情尤甚。“朕走一走。”宇文彻寻着芦管的声音而去,谢渊跟在身后,“你会吹芦管么?”
谢渊躬身,道,“不会。”
“朕吹笛子,也就几支曲子,吹得不连贯,惹人笑话,后来,也就不吹了。”风冷而潮湿,含着水汽,果真江南的冬天。“卿知道么?在朕的故乡,有些曲子,是不能随意对人吹的。”
谢渊道,“臣不知。”
宇文彻微微一笑,“其实,我也不是太清楚。”
忽然芦管调子一转,小曲儿轻快流利。“这是夏歌。”谢渊侧耳倾听,轻声道,“但臣不会唱。”
二人带着一队兵士,循着声音,来到一处营帐前。篝火明灭,几个守夜的士卒抱着长枪,聚成一团嬉笑。谢渊目色一暗,宇文彻摆手,摇一摇头。就听一个年长些的士卒压着嗓子,道,“此番回去,可要好好歇一阵子了。”
另一人笑道,“歇?想得美,你媳妇让你歇?”
那年长的士卒捶捶腰,“哈哈,我是不行了,你嘴上别说我,你啊,心里早飞回媳妇身边了吧!”
又一个士卒嘿嘿笑道,“别说了,快看小项儿,脸都红了!”
“脸红?”年老的士卒拍了一把小项儿的脑袋,“你今年,不是有十八岁了么?”
小项儿怯怯道,“有是有了……”
“娶亲了不是?”
“嗯。”
几人登时哄笑,“小媳妇漂不漂亮?”“几岁了?”“想得很罢!”
小项儿扭捏,“她比我大三岁呢。”
“大点好。”年老士卒道,“有孩子了么?”
“没有……”
“那这次回去,你得加把劲儿了!”
又是一阵笑。谢渊道,“臣管教下属无方,值夜竟然闲聊。这就去——”
“不用。”宇文彻裹紧了大氅,“这都要回家了,聊几句,又何必惩罚他们。”那几人声音渐渐低落下去,裹挟风声,再也听不清楚。宇文彻怔怔立在风中,忽然道,“走,去瞧瞧他。”
许是同乡口音亲切,陈望之不怎么抗拒沈长平。
宇文彻站在帐外,听着沈长平安抚陈望之,如同安抚一个惊惶的幼儿,“别怕,吃了药,就带你出去玩儿。给你做新衣服……”
陈望之哽咽几声,沈长平又道,“要吃什么,我也给你买。”
“你知道么,”宇文彻转过身,对谢渊苦笑,“以前的他,绝不会示弱。”
谢渊道,“臣听说过。”
“他性格极为刚强,他说过,不吃甜食,因为甜食会令人软弱。”陈望之模模糊糊地发出一声叫喊,沈长平又是一番抚慰。“……朕万万没想到,他会变成今天这般模样。”
“据说,他是被陈玄所害。”
宇文彻点点头,陈望之无助的哭声飘出了帐子,“朕,很难过。”
第8章
仲冬之月,建康迎来了第一场雪。
夜漏二鼓,台城人声寂然。宇文彻用力搓了搓指尖,烛火摇曳,犹如鬼影。
“刚才……那是打雷了?”
谢沦上前,低声道,“君上,下雪了。”
宇文彻讶异,旋即喟然,“下雪了。”
江南,也是会下雪的。
但江南的雪,与塞北不同。西凉的雪是猛烈的,如同刀子,割得人睁不开眼睛。宇文彻生母出身微贱,连带这个儿子也不为所喜,自幼便被送往各国作为人质。雪后的草原白茫茫一片,他坐在马上,艰难地在雪中跋涉——母亲的呼喊被风声吹散,等到十余年后宇文彻终于回归故土,母亲早已去世,按照习惯,葬在草原某个偏僻的角落,连一处低矮的坟茔也没有留存。
宇文彻走出太极殿,谢沦脚步轻快,顺手打醒了几个瞌睡的内侍。“净偷懒!”年轻人充满活力,“好好站着!成天到晚,好吃懒做……”
天空阴沉沉的,西北角泛着红光。细密的雪花扑面而来,宇文彻打了个抖,一个尖细的嗓音自背后响起,“君上。”内监总管程清恭敬地捧着一件狐裘,“天太冷了,您穿得单薄,还是披上吧。”
宇文彻入主台城后,遣散了大部分内侍和宫女。他尚未婚配,连侍妾都没有。偌大的宫城只有皇帝一人独居,当时就有几名重臣提出,至少先娶一位皇后,等到三月再大选秀女,充实内廷。宇文彻哪里刚刚登基,哪有那个心思,便一拖再拖。他虽然崇尚齐国文化,却极度厌恶前齐历来的穷奢极欲。尤其这台城富丽堂皇,不知动用了多少民脂民膏。眼下国库空虚,更是要以节俭为上。昨天又有上书者,劝他尽快选妃,被宇文彻直接驳了回去。
狐裘轻暖,宇文彻嗅到一丝若有若无的甜香。“这是哪里寻出来的?”
程清道,“库里。”
“以后,朕的衣服,不要熏这些香。”宇文彻摆摆手,“你下去歇息罢。”
程清是前齐留下的内侍。他不愿离开台城,自辩年纪大了,在外无亲无故,出宫也是等死,带着一群上了年纪的内侍宫人跪在太极殿外苦苦哀求。宇文彻命人查了他的底细,发现他以前竟侍奉过肃王。肃王病死后方回到宫中做使役。于是便将他留了下来。程清寡言少语,但手脚麻利,很有眼色。“君上,天色晚了,明日还要上朝,您不若先歇息罢。”
“也罢。”宇文彻点点头。空气清冷,讲话时呼出一团团白气。他现在住在太极殿西厢的暖阁中,处理公务甚是便捷。程清跟在身后,招招手,几个小内侍静悄悄地退下,不一会儿流水般送上热水等物,显然比行宫的那群小黄门熟练得多。
宇文彻洗漱罢,坐到榻上,看程清将暖炉从被中取出,忽然道,“那边,可有动静?”
程清面露喜悦笑容,“殿下他睡了。今日一天都过得很好,吃了两餐,药也服了。”
宇文彻出了回神,“那就好。”
大军进入建康城的前夜,陈望之的高热终于缓缓退却。
然而,醒是醒了,却成了傻子。一问摇头三不知,只会说肚子饿了,问他姓甚名谁,家在哪里,均是摇头。
“你认识我么?”宇文彻问询跑去见他,鞋子都没来得及穿好,陈望之望着他,目光迷惑而空洞,轻声道,“不认识。”
“那,你可认识他?”宇文彻拉过沈长平,急急忙忙问道,陈望之依旧摇头,咬着手指,“不认识。”
谁都不认识,什么也记不起来。章士澄诊了又诊,言说可能是高烧导致失忆。如同疯病一样,也许是身体自然而然的保护,抹去他一些痛苦的记忆。
“那要怎么办啊?”沈长平急得团团转,“昨天还认识我呢!今天一睁眼,就!”
“你是真的不记得了么?”宇文彻坐到陈望之身旁,咬咬牙,命人送上牛乳和糕点。陈望之说,“不记得。”端起牛乳几口喝个精光,还舔舔嘴,皱眉道,“苦的。”
宇文彻道,“好,不记得,就不记得罢。”
陈望之抬起头,摸了摸耳畔凌乱的短发,“我认识你么?”
“你……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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