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陇头歌 番外篇完本——by卜做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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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望之“嗯”了声,宇文彻道,“可惜她不姓宇文,不然可以同阿芷一较高下。她母亲你大约也有所听闻,沮渠大妃一生嫁了三个丈夫不错,其实她被我父亲霸占多年,明月就是他的女儿,我同父异母的妹妹。沮渠大妃待我不薄——那些风言风语,阿隆添油加醋,不知传进你耳朵里变成了什么样子。她待我温厚如母对子,我甚是感激。大妃临死前求我看顾明月。明月那时嫁给了拓跋部的一个混小子,没本事,却惯会拈花惹草。”
“你杀了他?”
“我本有此意,那小子却先行一步,自己死了。倒是省了我的麻烦。我琢磨着给她再寻个称心的夫婿,谁知平康王宇文莱——就是我的二哥,竟然看中了她。他不是不清楚明月的身世,居然还生出这般龌龊念头。要不是我留着他尚有用处……”
陈望之道,“你想把你的妹妹嫁给高琨?”
宇文彻一挑眉峰,“既然你猜到了,我也不绕弯子。高琨之前逃到北境,就是娶了凉女,这件事,你知道罢?”
“他从未对我细讲,我也没有追问。”陈望之淡淡道,“都是伤心事,何必再问。”
“他明日抵京,我不方便同他讲,烦你相问。”宇文彻捻起快牛乳酥,放到陈望之面前的碟子里,道,“刚刚用膳,你没吃几口。是不合口味么?”
“有些累。”陈望之道。
“我白日去找你,没见你抄经。你是夜里抄的,是不是?”隔着小案,陈望之侧影单薄,鬓发微微凌乱,“狸奴现下太小,未到发蒙的年纪。等到他开始认字读书,我就让他从这卷《普门品》入手,如何?”
“幼学启蒙,自当循序渐进。”陈望之其实心乱如麻,“时候不早——”
“对了,前些日子你那丸药吃尽了,我让章先生加减了药重新炮制,昨日他来报我,说就要做好。我让他少做了,先吃一月,试观后效。”宇文彻意兴盎然,隔着小案握住陈望之的指尖,“天这样冷,飘着雪粒子,刮到脸上像刀子似的。再过小半个时辰,狸奴就要醒来,吵着闹着要与人玩耍。他最喜热闹,你看……要不然,你干脆留在紫极殿一夜,如何?”
陈望之道,“谢陛下美意,但、但臣实在不便在内宫久居。”
宇文彻遗憾道,“你啊。”不再挽留,让他再喝一盏茶,即送出宫去。而后自行踱步到廊下,抄着双手,仰观风雪漫天。
秦弗急匆匆走上前来,悄声道,“君上,大司马来了。”
第119章
诏狱位于建康城北,专门关押王公贵族。旧齐陈玄在位之时,这里可曾是个极热闹的去处。博陵王高逊就被关押于此。沈长平如今贵为大司马,也在诏狱中辗转数月。新帝宇文彻以仁义治天下,诏狱似乎失去了用处,渐渐冷清。直到去年拓跋部惊变,这里终于恢复了往日的风光。然而随着事态平息,诏狱复又归于平静。
陈望之仰起头,诏狱犹如凶兽,阴冷地蛰伏在阴影之中。薄薄的积雪覆盖于台阶上,但他好像仍然能闻到那股令人作呕的血腥。
“……就在这里?”
高琨低声道,“就在这里。”
诏狱最深处有一处监牢,生铁铸就,牢不可破。那里如今关押着一名重犯。陈望之踏过漫长的甬道,走至尽头。然后举起手中烛台,向角落照了一照。
角落中,蜷着一个人。头发乱蓬蓬地纠结成团,身上未着囚衣,虽然污浊不堪,然而在火光的映照下,尚能看出些许金织银线,华丽端倪。察觉到有人前来,那重犯先是低声嘟囔几句,而后压着嗓子,用半生不熟的吴语说,“看什么看!”
陈望之默然半晌,而后借着烛火,点燃了墙上的一支火把,登时照亮了小半个囚室。他将烛台吹灭,搁在石板地上。再起身时,那名囚犯却从角落里爬了出来,睁着眼睛,一瞬不瞬地朝这边瞧。
即便那张脸沾满脏秽,胡须纠结,陈望之还是瞬间认出了他,“真的是你。”
“你是……你是……”囚犯死死抓住生铁栏杆,忽然嘶声大叫,居然带着七分欢欣,“陈望之!”
陈望之嘴唇轻颤,“不错,是我。”
“你还记得我么!是我呀!”那囚犯猛地一僵,颓然坐下,用戴着镣铐的手擦了擦脸,“我这样脏,你都不认得我了。”
陈望之道,“我认得你。”
那囚犯惊喜之下,口音愈发滑稽,“你认得我!你记得我!陈望之,我——”
“洛博尔,”陈望之咬了咬嘴唇,慢慢吐出那个名字。
“哦,陈望之。”穿着皮袍的少年眼睛极大,指指自己,怪声怪气道,“我,洛博尔。”
陈望之垂着头,一言不发。
“你是不是冷?”洛博尔挠挠头,“哈哈!你不知道吧?可汗把你赏给我啦!”年轻的右贤王抓着陈望之的头发,强迫他看向自己,“虽然你……唉,”洛博尔叹口气,“我不知道怎么讲!我不会说你们的话!但我要给你——”比划了比划,见陈望之还是闭着眼睛,洛博尔有些挫败,“你看我!你看我啊!”捏住陈望之的下巴,愤恨道,“你不看我,我就打你!”说罢,提起鞭子,刷刷朝陈望之光裸的胸口打了几下。他那鞭子系以纯皮拧成,随手一触,陈望之的皮肤便起了道道红痕,很快高高隆起,血迹斑驳。洛博尔扔掉鞭子,向后退了两步,结结巴巴说了许久,忽地想起陈望之根本不通土浑语,方用吴语颠三倒四,道,“你……你,我爹爹,我哥哥,杀了!我爹爹的头……”
陈望之浑身颤抖,他发着高热,昨夜又被桑阿泰凌辱,脑中一片混沌。洛博尔抓住他的肩膀拼命摇晃,“喂,陈望之!你听我说话!你为什么不看我!你……你杀了,杀了我爹!所以可汗……把你赏给我,他说……他说你不好了……你很坏!但我可以打你,可以杀你,可以割掉你的耳朵和鼻子。可我不杀你,也不割你的耳朵和鼻子。因为,可汗说,你能给我孩子,不是,你能给我生、生孩子!”他兴奋地喋喋不休,“你不是男人吗?可你要给我孩子了。你杀了我爹,杀了我哥哥!你还要我,你杀我。你要给孩子,因为你……你欠我的!”
“滚。”陈望之在昏沉中,喃喃自语,“滚……”
“滚?”洛博尔不解,回头问带来的通译。通译惊慌失措,吭吭唧唧地译了,洛博尔登时勃然大怒,提起陈望之,重重地掼到地上,再补上几脚,“你,滚!”
“石奴……”陈望之冷得发抖,他看到自己赤足站在雪地中,前方有一株花树。高玢立在花树下,微微笑着摆手。
洛博尔以为陈望之求饶,侧耳倾听,听到他反反复复唤一个词。那通译虽不知“石奴”是谁,但也清楚必是人名。添油加醋一讲,洛博尔气鼓鼓道,“他睡着觉,还叫那人的名字,肯定是他的情人。喂!”他抓住陈望之的头发,发狠摇晃,“不许睡,醒来!我是洛博尔!你要给我孩子,不许你想别人,不许你,给别人孩子!”
“我知道,”洛博尔瞪着眼睛,“你、你不会死。”
“人人都会死。”陈望之道,“很快,你就要死了。”
洛博尔想了一会,才张开嘴,道,“我早应该死。可是我,没有死。”
“宇文隆故意放你出城,你自然死不了。”隔着栅栏,陈望之笼在袖中的手仍不免轻颤。他裹着狐裘,却仿佛沉于冰湖,感受不到丝毫暖意。“你年轻,没什么脑子,容易控制……”
“我听不懂你说的话,”洛博尔叹口气,手铐沉闷作响,“我应该早死。可我不想死。”
“人人都会死,可大部分人,不想死。”陈望之掌中握一把钥匙,指尖轻拂,道,“你怕死么?”
“我怕死。”洛博尔看着陈望之,“我死,可我看到你了。我就……”
“你答应宇文隆,也不过多活一两年。”陈望之挑起嘴角,“其实,我已经想了很久。人生下来就是为了受苦,所以不如干脆死掉,早去西方极乐世界。”
洛博尔小声道,“我、我听不懂……”
“那就换个你听得懂的。”陈望之一字一顿,“你记得谢渊罢?”
洛博尔点点头,“记得。宇文隆让我——”嘟囔了半晌,这才转过脸,道,“我……我想见你啊。”
陈望之攥住钥匙,“你为什么放谢渊走?”
“我……他是你的、你的妹妹的……”洛博尔咬了下舌头,懊恼至极,“我吴语不好,不好。我放他走,去建康。我想让你来……他走了,他不死,你就高兴。”他把视线重新聚焦于陈望之身上,“我、我想看你高兴。”
第120章
“你笑,对我笑。”洛博尔推一推陈望之,“我说什么,你就要做什么。”
陈望之身上披一件皮袍,双腿赤裸,疲倦地闭着眼睛。“不许睡觉。”洛博尔气恼,“我说话,你不理我。你不理我,我就打你!”他拿出那条鞭子,在陈望之脸上拍了数下,陈望之动也不动。洛博尔为难地扔掉鞭子,忽然高兴起来,嚷嚷了一通,就跑了出去。片刻后回来,带着两个阉奴。“你喝。”他摇晃陈望之,“这是好的……东西。”
肉汤散发出油腻的气味。土浑不产盐巴,全靠从齐国掠夺。陈望之厌恶地皱起眉头,洛博尔疑惑,“这是,肉。”他捏住陈望之的下巴,强迫他张口,“你喝了,就看我吧!”
“滚。”陈望之腹中空空,闻着那股味道,烦闷欲呕。前日,洛博尔被古里维大肆嘲笑,愤恨之下,两日没给陈望之任何食物。洛博尔拿起那只陶土罐,递到陈望之嘴边,“你喝。”见陈望之仍是不为所动,大感失望,对阉奴咕哝几句,那两名阉奴便赶忙上前,一个按住陈望之的手脚,另一个把那罐子挨着陈望之的唇角,将滚烫的肉汤灌了下去。
“我给你饭吃,给你衣服穿。你要乖乖听我的话。”洛博尔仿佛做了天大的好事,喜气洋洋,“你要给我……生孩子。你杀了我爹爹,杀了我哥哥,你欠我的。”
陈望之将钥匙插进锁孔,铁锁发出沉重的闷响。
“你不高兴了。”洛博尔怯怯地抬起眼睛,“你为什么不高兴?是我太脏了么?”他打量着陈望之,“你不要不高兴,我不是故意的……我那个时候,太生气了。我去求可汗,求了很多很多次,很多很多次,他不答应我。后来,他说,要是你——”
“住口。”陈望之断喝。
“他答应我了!你给我孩子,他就放了你……把你赐给我,你就是我的了!永远是我的。”洛博尔吓得一抖,“我给你吃的,给你衣服,只要你对我笑,我就不打你。我想好了!再也不打你了,当你是我的妻子。可你为什么杀了他?他……他那么小……”他惊恐地注视着陈望之手中的短刃,“你来杀我了!你杀了他,现在来杀我了——”
“我早就该杀了你。”陈望之冷冷道。说完,他一刀刺中洛博尔的肩膀,立时听到一声惨呼。
“你杀了我爹爹,又杀了我哥哥。你把他们的脑袋割下来,挂在柱子上。”洛博尔双手双脚俱戴玄铁镣铐,根本毫无反抗之力,“我看到了……看到乌鸦站在那里,啄他们的脸……”
“那是他们该死。”陈望之又是两刀,“你们土浑人,个个都该死。”
“我爹爹说,打仗时死了,是、是没本事,不能怪别人。”洛博尔眼睁睁地瞪着陈望之,“可是他才那么小……你为什么杀了他?”
“闭嘴。”陈望之猛地刺中洛博尔胸口,“你也该死。”
“他是我的孩子,也是你的孩子……”洛博尔眼睛生的极大,此刻目眦尽裂,形容极为可怖,“陈望之,你好狠毒——”猛地咧开嘴,“你是不是给他孩子了?你,你是不是给他孩子了!宇文彻……”
陈望之连着刺了十几刀,俱非要害,突然闻听此言,登时僵住。洛博尔颓然地倒在地上,胸口一起一伏,惨笑道,“你、你喜欢他,是不是?你给他生孩子……你肯定给他孩子了。他把你养得干干净净……你吃他的东西了,你给他生了孩子。你杀了他的孩子吗?你肯定、肯定没有……”
“你闭嘴,”陈望之举起匕首,手上满是血腥。掌心伤口开裂,他木然地刺了一刀,又一刀,耳畔仿佛仍能听到朔风吹过黄沙。他好像重新躺回那座冰冷的石屋之中,注视着狭小窗外浑浊的天空,剧痛袭来,可他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你杀了他,杀了他,我的孩子,”洛博尔歪着头,奄奄一息,却还不断重复,“我的孩子,他那么小……你杀了他,陈望之,你杀了他,你杀了他……我的孩子……”
“闭嘴,”陈望之双目尽赤,一刀下去,鲜血四溅,“你闭嘴——”
太阳下去,很快,暗夜袭来,无星无月。“石奴,”陈望之咳了声,“为什么,为什么是我?”
天下人何止千万,我做错了什么,才生成这样一副身躯?
“穿上!”陈玄面容扭曲,“你这个,怪物!都怪你,都怪你!若不是因为你,她便不会死。你就是个怪物……夺人性命的怪物!”
“我不穿,”陈望之喃喃,“父皇,你看看我,我不能穿……”
“九哥,他们说你有病。”长平担忧地蹙着眉尖,小手温暖细滑,“你冷么?母妃不许我来见你。我带了糕给你吃,你不要说出去。”
是啊,我病了。生下来就是病的,不该存活于世。长平渐渐长大,总是欲言又止。她还记得罢?很久很久以前,在廊下,三人一起看燕子——
“那些风言风语,你就权当放屁。”高玢擦着短刀,漫不经心地一笑,“谁说皇子十八岁就要娶亲的?不娶就不娶。我也快十八岁了,我就不娶。父王打断我的腿,我也不娶。”
“我与你,怎能相提并论。”心头微微酸涩,陈望之也取了刀,缓缓擦拭,“还是小时候好。”
不,对怪物而言,何时都算不得好。
“别怕,有我在,你大可放心。”高玢隔着门,紧紧攥紧他的手。“我会护着你,不叫你难过。”嘴唇擦过指尖,留下一丝温度,“你等我救你。还有,其实我觉得,琬之这个名字,也不错。”
……
“石奴,”剧痛袭来,陈望之弹起上身,而后重重落了下去。“石奴,为什么,是我?”
“你就是个怪物,早晚,会害死我们。”陈玄气喘吁吁,狠狠踹在他的腰上,“害死所有人……”
“你杀了我的孩子,”洛博尔倒在血泊中,嘴唇一张一合,宛如濒死的鱼。“你欠我的……”
“我要杀了你,杀了你,”陈望之颤抖着举起匕首,手腕忽地钻心一痛,那短刃掉在地上,“你该死——”
然而,他也许无法亲手结果洛博尔了。他听到熟悉的脚步声,也就瞬间功夫,宇文彻便急匆匆闯了进来,将他牢牢抱在怀中。
“都该死。”陈望之失魂落魄,“该死。”
“他是该死。”宇文彻道,从腰间抽出长刀,一刀将洛博尔的头砍了下来。
第121章
下雪了。
陈望之伸出手,在黑暗中抠摸青石地砖精巧的花纹。
长安昨天悄悄跑来,小脸冻得通红。她说长平害了病,谁也不能见。又说,乳娘讲故事,小孩若是不听话,就会在下雪天冻死。死之前会看到过世的亲人,但那是恶鬼化身,如果跟他们走了,就会落入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我得回去了。”长安拿了几块碎裂的糕点,从窗格的间隙投入,“回去晚了,乳娘说,恶鬼就要来吃我啦!”
陈望之指尖抖了一抖。那几块糕点冷得像冰冻的石头,他抚摸着莲花的纹路,不知不觉,已感不到寒冷,反而有股奇异的热度自体内涌出。春日暖,他坐在莲花池畔,和煦的春光洒在手上,脚上。燕子回来了。两只大燕子围着他唧唧啼鸣。一个女人踏着落英缓缓穿过桃林,她穿着宫装,面目模糊,声音却异常温柔。
“月奴……”
“母亲?”忽地一阵狂喜,心砰砰直跳,“母亲!”陈望之大喊,“母亲——”
女子将他揽在怀中,抚摸着他的颈背,“月奴。”
“母亲,”陈望之伏在她温暖的臂弯中,泪流满面,“母亲,为什么……”
“这都是命,”女子低语,“月奴,这都是命。”
“这都是命,命。”陈望之倏然惊醒,冷汗如注。风声凄厉,一灯如豆。他蜷成一团,支棱着肩骨。眼前闪过洛博尔的脸——那人死不瞑目,瞪着空洞的眼睛,头颅在尘土中翻滚,血飞出腔子,溅得到处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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