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小记完本——by禾酱
2023最新网址 fushuwang.top 录入时间:09-27
海二少不再纠结为何忽然就爱上了小姚妹妹,三娘前段时间看的《罗密欧与朱丽叶》也说了,爱是没有道理的。他只知道心里有粒小石子很招人讨厌,他要做些什么,将这粒小石子赶出去,使他不再如此心烦。
海二少在脑海里想了好多个奋斗方案,又都觉得实现困难,越想越失落。这个时候,他倒想起了许久没光顾的好去处,二少的自尊受到了不轻的打击,他决定要去那儿喝杯酒,重拾一下久违的自信。
说海二少脸皮厚神经粗真是一点儿也没错怪他——他要去的地方就是那个被自己亲哥抓进局子的逍遥窟,赋闲楼。
赋闲楼里的姐姐妹妹再次见到挂着一只伤手二少,真是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打招呼。但金光闪闪又大方的二少谁不爱呢,于是姑娘们火速热络了起来,仿佛前段时间的丢人事和手上的伤不存在似的(因为所有姑娘都觉得是被海大少揍的,为了顾全二少的面子,权当没看到),各个都想上去搭两句话。海二少站在原地,看着一个个围过来的美人,竟破天荒地觉出了一丝厌烦。
海二少忍下心中的不适,被李妈妈请到雅座,又唤来一个机灵的柚花妹妹,一个温柔的龙玉姐姐来与他喝酒。
两位姑娘自然是一杯一杯地劝海二少饮尽,海二少不好拂她们的意,快快喝了两杯之后,就有点儿上头,什么该说的不该说的都不再顾忌,在柚花妹妹递酒过来时两眼一瞪,怒道:“我说不喝不喝了!你还劝!你懂不懂礼数!”
柚花妹妹好委屈,却又不是温吞的性格,见海二少与她同龄,平日里对待大家伙挺客气,便也横起来:“海二少这是什么意思,我们这样的女子,你劝我们懂礼数?你要是瞧不上我们就直说好了,何必这么埋汰我们!”
龙玉姐姐脸色也有点不好看,海二少说出这话实在欠妥,也难怪柚花妹妹不开心了,换做哪个姐妹听起来,都像往自己脸上扇耳刮子似的,让人难受。龙玉姐姐比海二少长三岁,自己又不似柚花那样爱冲动,还是好脾气地问道:“二少可是遇见了什么烦心事?”
海二少没接这个话茬,却也不那么凶恶,喃喃自言自语道:“我哪里敢埋汰你们,我埋汰自己都来不及,别人也埋汰我呢。”
那一副失神的样子,别提有多委屈了。
龙玉姐姐后来的话海二少都忘了,觉得在这儿呆着也心烦,起身付了一笔不小的钞票,告辞走人。
李姐儿早就不在赋闲楼了,或许还跟王秀才一起关在牢里,或许运气好,被放出来,回到乡下重新生活。这个地方,不管是李姐儿也好,海二少也好,或许是再不会来了。
海二少觉得胸闷,他没认识庄大少之前,从来没有这么多细细碎碎的心思,他也不会想那么多有无所谓的事情,痛快一日过一日,哪像现在,跟思春的小姑娘似的,突然又惆怅啦,又心里憋着难受啦,总之让他烦躁极了。
本想回到家好好休息,却遇见了此时最不想碰见的人。
庄大少在海公馆门口等着,见他回来了,对他解释道:“你的药片我忘了给你,这几日休息得如何?伤好些没有?”
海二少含糊地点头。
庄大少却闻见他身上的味道:“你喝酒了?”
海二少头脑晕乎乎,回道:“我,我再不去赋闲楼了。”
庄大少面色发冷,想说什么,却又只看着海二少,到底还是不发一语,把药递给海二少后,便转身回府,海二少拿着药袋,失魂落魄地走回了家。
“病情”越发加重,执拗却有所缓轻。重的是依旧会想起那日早晨小姚妹妹面红耳赤地表达爱意,心中还是觉得发闷,而海二少却不再执拗于与庄大少置气。
在屋里当缩头乌龟似的呆了几天,怕的是出门再遇到庄大少,不知如何与他打招呼。在这段独处时光中,与花园告白同时相伴出现在海二少脑海中的,竟是庄大少对自己的好:含冤入狱时,他替自己洗刷冤屈;给他介绍各式新鲜玩意,送他从未见过的新式礼品;耐心听他的每一次牢骚,也在他受伤时比谁都着急……这样一个好友,单凭自己的任性狭隘一手推开,是全然不对的,他如果真的有所成长了,就应该去主动找庄大少,与他缓和缓和关系。
海二少很快便想通,这几日刻意冷待庄大少,确实是自己幼稚了,于是打起精神,跨出海公馆的大门,朝对面的庄公馆走去。
连续三天窝在屋子里,海二少被明媚的太阳晃到了眼睛。
庄公馆的篱笆还是郁郁葱葱,布满生机,海二少刚要开口,不曾想又见到了花园中的庄大少,以及他对面的小姚妹妹。
海二少心里叹了一声真是孽缘,见此情此景,心里又不适起来。刚刚树立好的良好气度一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如同失足落进了刺蓬,又像被猫挠了心,整个人成了一点就要着的小炮仗,只等着有谁来给他火星子,炸出一个能使人畅快的出口。
庄大少背对着海二少,道:“密斯姚,被你这样优秀的女士喜欢,是我的荣幸。”
海二少心里啧道:做作!
庄大少又说:“只是,我已经有意中人了,这是我们的定情信物,只能对你说声抱歉。但这并不意味着你不好,我相信一定会有更适合你的绅士出现在你身边。”
小姚妹妹见庄大少手上的东西,忍不住哭起来,边抽泣着边追问道:“如果……”
“如果如果,哪有那么多如果,小姚妹妹,我早就跟你说了,让你死了这条心,人家都说不喜欢你了,你还追着问,有什么意思啊。” 海二少终于忍不住,心中窜出了一粒火星,终于把引信点燃,不受控制地打断了小姚妹妹的话。
这样无礼,这样尖酸刻薄,这样不尊重女士。可他心里却告诉他,再不打断他们,你就要难受死啦,海二少像被关在了沉闷无比的屋子里,像往外逃,只能不管不顾地砸出一个大口子,外面的新鲜空气涌了进来,暂时抚平了他血管中的燥热,而发泄过后,他却不知所措了起来。
“海二少!” 庄大少呵斥他,这也是庄大少第一次发这么大的火,平日里那点绅士礼数早就消失得一干二净,眼角和下颌里藏的全是怒火,他在控诉海二少的残忍,指责他不该对这个姑娘无礼至此。
小姚妹妹哭得厉害:“你就是想看我的笑话!现在好了,你看见了吧!你开心吗!我真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说完便抹眼泪跑走了。
海二少呆在原地,他是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他知道他做了一件傻事,一件难以让人原谅的事。他本来以为,喊出来,戳穿它,就能获得平和,内心能安静一些,但舒畅只是片刻,随之而来的是一大波的愧疚与羞耻,他后悔了,在听见庄大少用从未有过的怒意大喊他的名字时,他后悔的不得了。
海二少想不出要讲什么话,他想道歉,又觉得被藤蔓缠住了喉咙,想逃走,脚底下也生不出力气。心里发酵着,酝酿着,竟也品尝出一丝委屈的意味来。他不敢看庄大少的脸,只好把目光放在了其他地方,定眼一看,更是犹如被电击中,后背发麻,思绪万千乱成一团,像是被法术僵住了肉身,动弹不得——
只见庄大少手中拿着他送的钻石戒指,不知是哪位珠宝师傅的手艺,切割的一道道棱角,在春日的阳光下,耀眼地闪闪发亮。
第26章
玲佳小姐一个人在家闲的慌,煮了锅花生放在院子里晾干。
海二少走路没留神,被地上几个圆簸箕绊了一脚,心情本来就烦躁,于是气呼呼地拿起一筐,带回房里边吃边发呆。
事情的发展早已偏离了海二少的预想,朝着一个相当意外的方向涌去。走在路上的时候海二少甚至还打算去一趟吉祥银楼,问问掌柜的全天下到底有几个长得一模一样的钻石戒指,最终因为觉得是在太蠢,只能悻悻作罢。那粒钻石真如同掌柜所说,璀璨无比,海二少被晃花了眼,走失了心神,只有手上一直没停过,伤了一只手,也硬是将花生剥出了一堆小山,然后手抓一把,囫囵地吃下去,不晓得饱饿似的,看着窗外愣愣出神。
自己或许没有那么喜欢小姚妹妹,否则在那样的时刻怎么舍得对她如此尖酸刻薄,况且当小姚妹妹抹着眼泪跑走的时候,海二少也真真没想过要拔腿追上去,且对从前的“女朋友”们,也同样如此。说到底哪里是谈恋爱,不过是想要几个陪伴,故体贴人这件事,海二少与他大哥算是同等冷漠,即便是有过好多女朋友,在外人看来情史丰富,也学不来真心相待,不过是花钱买热闹罢了。
而庄大少手中的戒指,却叫他无所适从。海二少不敢细想,每当思绪到了这一幕,便执拗地换到别的事来琢磨,这样的行为可说是标准的自欺欺人,可海二少管不了那么多,花生米嚼得多了,又觉得渴,一口气喝了三四杯水,总算有所缓解,这边渴意下去了,伤了的那只手开始觉得痒起来,海二少想挠又不敢挠,心里燥得慌,肚子里一堆堆的烦心事,真让他想发把邪火,能舒畅些。
环顾海公馆,有哪个是能惹的?海二少心里好绝望,只能躺床上闭眼休息,祈祷着一觉睡醒回到毫无烦恼的以前。
可天不遂人意,没等海二少睡到自然醒,腹中一阵阵的绞痛传来,使他出了一身冷汗,顿时焦躁不已,犹如火烧屁股般急躁,掀开被子下床就往茅厕里冲。整整一个下午,海二少脸上血色全无,坐在床上小口小口喝着汤药,病恹恹的样子使三姨太看得好不可怜。
“吃花生就别喝太多水,这么大的人了还能把肚子给吃坏,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三娘尾椎骨还疼着呢,你就不能给我省点儿心?还疼不疼了?啊?喝完药吃不吃蜜饯了?”
海二少青着块小脸慢慢摇头,也不顶嘴,眼睛里一点光都没有了,憋气喝了一大口,又放下碗说想吐,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舒坦的。
三姨太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心里想二少虽然整天不务正业,但身体皮实得不得了,从小到大就没见过几次这样可怜巴巴但样子,从在赋闲楼被阿荣抓进局子里那刻起,老二仿佛就走了大霉运,又被姑娘嫌又摔断了手的,眼瞅着日日这么消沉下去,哪里还有以往容光焕发的样子。虽然今年不是本命年,也许是老天爷觉得海家二少过得太顺遂,给点挫折让他品品也说不定。可她孙孝萍的孩子可不吃老天爷这一套,别人如何受挫她管不了,她在风尘中磨砺前半生,没有生育,可珍惜的东西也就只有几样,在她面前,这两个孩子犹如她亲生。海老爷有时笑她护仔简直像个老母鸡,牙尖嘴利如三姨太,在那一刻竟把这句话听出了夸赞的味道,难得没跟海老爷犟嘴,心里暗暗发誓要把这两个孩子护得更好。
思及此,三姨太想到了一个好方法,脸上的愁云顿时消散,也不管皱着脸问她讨要蜜饯的海二少,兀自说道:“三娘明天给你请个道士,好好地作场法。”
海二少道:“好好的怎么要请道士?三娘你别说这么多了,我苦得反胃快给我蜜饯。”
三姨太目光炯炯:“老二,今年你实在是不顺,怕是犯了什么脏东西,咱们请个道士好好化解一下,让你身心舒畅,又恢复健康。”
海二少:“我等不了道士了,您要是现在不给我蜜饯,我马上又要不健康了。”
语毕喉咙里又窜上来一阵苦味,立马弯腰干呕起来。
三姨太说到做到,平日里就是雷厉风行的人,这事儿涉及到海二少的平安健康,也就更放在心上。第二天早上一起床便带上四姨太一起出了门,等到海二少睁开眼睛,那道士已经在厅里等候着了。
海二少定眼一看,糊涂了,这三娘究竟是怎么想的,这是哪里来的狐狸精?
眼前这人虽说穿了道士服,却一点儿都挡不住眉眼之间的媚气。眼里含着秋波,眼尾微微上挑,随便眨个眼就能把魂勾走一半,那双唇红得如同浆果染过,皮肤光滑,好像能掐出水,一张口更是不得了,冷清中带着几分勾人的味道。
“这位便是海二少了?”
“对对对,大师请看看,我们家二少最近到底是犯了什么冲。” 三姨太在旁边热情地介绍,见海二少呆了,抬起手给了他一肘子,小声道“跟大师打招呼啊”。
海二少这才缓过来:“大…大师姐姐。”
这道士一听,脸顿时冷冰冰,竟不妨碍他的好看,整个人看起来更为动人。
“你说什么呢!人家大师是男人!男的!” 三姨太佯装发怒,教训了海二少两句,让这位道士宽心,心里却想,这人着实好看,老二也着实死性不敢,看见美人就走不动道,在这样的场合冒犯,实在是太不应该。
“啊?你是男的啊?”海二少感觉尴尬不已,作揖给这位美人赔了罪。“抱歉抱歉,我真不是故意的。”
美人道士没了耐性,说道“那就开始吧。”,便烧起蜡烛纸钱开始作法。
不像普通道士拿着罗盘整间屋子转来转去,也不耸人听闻地说着海二少命犯太岁,如何如何难解。美人道士全程冷静不已,仿佛完成什么任务似的,途中还有几次甚至忘了口诀,也小声地唬弄过去。但三姨太却十分相信这人,那些失误权当做没看见,海二少见状,悄悄问道:“三娘,这美人道士像是个门外汉,你怎么把他请来了?莫不是看他长得好啊?”
三姨太瞪了他一眼,也低声道:“你胡说什么,这位道士是刚刚下山的,人家修炼的地方山青水美,才长成这样一个神仙模样,我请他来,是因为他实在是太厉害啦,仅仅看了我和你四娘一眼,就能说出我们姓什么叫什么,海公馆里几口人,连家里养的阿猛人家都知道!”
海二少惊讶道:“竟有这么厉害!”
三姨太:“三娘看中的东西岂能有假?你放心,这场法事作完,包你一切顺顺利利,再无灾害。”
海二少于是也津津有味地看起了美人道士,越瞅越觉得这人是在跳舞而非作法,但既然三姨太如此赞赏,也就消除了怀疑,只当是这人法力相当高深,不屑用普通道士的法术罢了。
地上满是纸钱燃尽的灰,美人道士作完法,领了三姨太的钱,就收拾好行囊准备离去。
这次不等三姨太催促,海二少热心极了,跟在美人道士身后要送他一程。这道士没有拒绝,两人走到巷子口,正要分别时,却听见美人道士缓缓开口道:“二少最近可是为情事所困?”
海二少惊讶道:“你怎么知……” 话还没说完,就反应过来,将最后一个字咽下去——这事实在是不好说,也说不出口。
见海二少的样子,美人道士笑了:“二少不必拘谨,你命中确实有桃花,不过在此之前,却有朵孽障遮挡,若是不能除去这朵孽障,再好的姻缘,怕是也难成眷属。”
海二少道:“什么是孽障?”
美人道士道:“这人挡你姻缘,又因为处处比你好,使你情路顺畅不得,你心中烦恼,却不知如何化解。你与他二人算是朋友,他既没有横刀夺爱,你也翻脸不得,是不是使你愁苦不已,不知如何是好?”
海二少的脑中一瞬间出现了庄大少的身影,觉得这道士实在是太神,便将信任一瞬间全托付了,问道:“那我该如何化解?”
“这孽缘桃花是躲也躲不得,砍也看不掉,海二少只能听从本来的命数。”
“大师,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听不懂。”
美人道士缓缓靠近海二少,因为太好看,使得海二少失了神。
恍惚中海二少听见那道清丽的声音传来:“意思就是,你去追求这人,与他恋爱一段,将这孽缘桃花化解,方可再遇见命中之人。”
“可,可我们都是男子啊!”
第27章
海二少鲜少陷入这样天人交战的窘境中,与美人道士分离后,把自己关在房里仔仔细细权衡利弊地考虑了两天,最后咬咬牙决定按美人道士说的那样做。使海二少犯难的不仅是要接受与男人谈恋爱这一行为,另一个难题则是回顾以前二少的风流追求经历,竟没有一样是可以用在庄大少身上的。
即便如此,海二少还是不曾放弃这一决心。问他为什么,答案其实再简单不过,恋爱十分美好,可架不住面前永远有个绊脚石,既能与庄大少搞好关系,又能顺便消他的桃花灾,一石二鸟,很划得来。海二少脑袋中算盘打得啪啪响,一开始对于与男子恋爱这件事的不适感也随着他“不过是演戏”这类的心理暗示而消失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