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之方中完本——by十心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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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护士全被惊动,高护病房的病人被打扰很不利于病情恢复,而且下个月,方秦就要进行第二场手术,这中间如果出了差错,很可能就前功尽弃。
“别碰我,滚开!”苏晓兰再被拉扯的时候,又开始大喊大叫,一个失去孩子的母亲,此时已经处于癫疯的状态。
“没关系,这是我妻子,能让我们谈谈吗?”方秦出口向大夫请求说。
“尽量缩短时间,我们在外面,有什么情况,马上按铃。”医生和护士说完退到门外,都没离开。
“苏姐,你坐下说。”方俣搀着苏晓兰的胳膊,把人拖到沙发上坐下。
“怎么回事?”方秦问。
“怎么回事,你完全不知道吗?”苏晓兰抬头,泪眼婆娑,哭红的双眼吃人似的瞪着他,“我的请求被驳回,你爸申请取消我的探视权,你不知道,你真的不知道吗方秦?”说着说着苏晓兰就变得激动,身体随着声音的抬高也在颤抖。
方俣站在一边,心情也糟透了,一方面不希望方秦手术前出现意外状况,这样他只会停留的更久,另一方面他不知道方博群做事如此决绝,取消一个孩子被母亲探视的权利,太过分。
“对不起,我不知道,不过我现在知道了,我答应你,你有探视权,每年,每个月都有,小兰,你冷静点,你的情绪很不好。”方秦也开始变得焦虑起来,自己的父亲自己太了解,这些手段在他身上都一一被使用过,所以他懂的亲身感受的人是怎样一种痛苦。
“我……我已经,”苏晓兰双手捂着脸,啜泣的身体不住的抖,话不成句,“一年,一年没见,祁祁了,我想祁祁,我以前没对他多上心,但是,但是她,是我的,是我的呀方秦。”
方俣难捱的咽了咽口水,眼眶侵染了泪水。他很想问问苏晓兰,早干什么去了,在身边的时候不管不问,离开了又跑回来说想。
他何尝不是,离开了又想跑回去追,追的回来么?
人,真贱!
“你有没有问过方祁想不想你?”方秦眼眶微红的看着苏晓兰哭。
苏晓兰以为他要反悔,猛地抬头瞪着他问:“你什么意思?”
“你别激动,反正我是没感觉方祁会想我,但是我也不认为方祁会想你,我们俩个同样失败,不用这么争锋相对。小俣,你把那段语音放给她听听。”方秦一边自嘲的笑着摇头,一边看着苏晓兰说完了这段话。
苏晓兰把头转向方俣,哭喊了这么久,让她的大脑都跟着木讷,眼神带着恐惧,困惑,死寂。
方俣拿出手机,点开前几天跟方祁的录音,他是有意的,这不是苏晓兰第一次来闹,他想从根本上让苏晓兰知道,你想要的我人,他并不想跟着你。
电话前半段是方俣和方祁的扯皮话,电话里的方祁是从来没在方秦和苏晓兰面前表现过的样子,撒娇,耍赖,兴奋,甚至亢奋,说着他们听不懂的动画片人物,跟方俣聊着恐龙模型,汽车拼装,场景玩具等等,还说到了他喜欢的女生圆圆,苏晓兰一边听一边捂着脸低声哭。
她的孩子,说的这些她都听不懂,而且说了这么久,愉悦,快乐,肆意,发自心底的对一个人的依赖和喜爱是言语里隐藏不住的。
“胖祁,哎~,胖祁安静,小叔问你个问题,你想好了再回答,啊?”电话里方俣问。
“你才胖,小叔,诅咒你胖成相扑,啊哈哈哈~!相扑小叔,胖俣,哈哈哈~!”电话里方祁笑的跟清脆的铜铃一般,悦耳动听。
“胖祁,你想以后去法国找妈妈还是来北美陪着爸爸?”
“啊?”方祁惊讶的啊了一声之后,就是长长的沉默。
“说说,没事,小叔不告诉他们,这是咱们的秘密,回头写在纸条上,咱们埋后院去。”
“不能跟着小叔和爷爷吗?”方祁沮丧的声音跟之前产生了鲜明的对比,一时间世界都失色。
“为什么,跟爸爸妈妈不好吗?”
“妈妈一直都很忙,也没空陪我呀!而且有点凶,小叔你知道么?”方祁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里充满了无奈和不满,最后一句还压低了声。“爸爸身体一直不好,再说,他好像不喜欢我呢?”
孩子很天真,却也很诚实,不会哄骗,不会欺瞒。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表达从来都是直来直去,不懂得拐弯抹角。
苏晓兰听的一时忘了哭!
方秦靠坐在床上垂着头。
“怎么会,他们都很爱……”
录音放到这里,被方俣按停。
病房里,陷入长长的沉默。
不知道过了多久,在方俣摸进裤兜里的烟盒时。苏晓兰僵硬的起身,站在沙发前看着脸色青白的方秦,语气颓败的说:“一年探视两次,……谢谢!”说完,转身离开。
“我这一辈子,还能更失败吗?”方秦叹完气,头仰在床头,看着天说。
“才三十一,怎么就一辈子了。”烟又放回兜里,方俣重新坐回沙发上,继续没完成的工作。“快点好,咱俩一起解放。你去环游世界,想去哪就去哪,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嘛……我的任务更艰巨,呵!”
“不回去看看了?”方秦看着他,眼神变得柔和。
“不回了,怕回去就走不动,回不来了。”方俣说着抬头看向方秦笑的毫不掩饰,看着像不好意思其实是得意。
“你呀!”方秦被他感染的也笑了。笑容两秒后就淡了下去,来到这他都没费劲折腾着挽回,就输了!。
方俣跟变态跟踪狂一样,在那小子身边安插了一堆的眼线。管着北美的采购,看着他,就算这样,再忙也会抽空打个电话,问问那小孩身边的人他的近况。
一有不对劲,方俣恨不能把头发抓掉一把。
国内只要有付简兮的杂志,画报,广告,活动,不管是纸质印刷物,或是电子版的照片通通都要邮寄过来或者电脑传输过来。
方俣做这些事,从来不避讳他,更甚的是手机、电脑屏幕、钱夹照片都是那小孩。
方秦感觉自己现在也被洗脑了,方俣好几回夹着杂志进病房,他也想伸手拿过来看看最近那小孩拍了什么,是不是比上次的好。
惯性是个挺可怕的事儿!
一不小心就习惯了!
第83章 归无期(六)
清河边,付简兮蹲在花坛上,望着夜幕笼罩下蜿蜒的河。无风自动的河面,碎散的灯光晃的人晕乎乎。他看了会儿,干脆闭上眼,把头埋在两个膝盖间。两只胳膊搭在膝盖上,直楞的伸出去,张开的十指垂下,自由随意的摆动。
大建的电话打进来,响了一声,就被付简兮接起,“喂!”
“睡了?”大建压低惊奇的声音问。
“河边等呢?”付简兮把脸埋在膝盖间没抬起,话音听着瓮声瓮气。
“哎!”大建失望的叹了口气,“马上到,刚出地铁口,林不语呢?”
“家呢?奶奶要打断她的腿,情况不好,我先溜了!”付简兮平静的说。
“我就操|了!真他妈仗|义,你!”大建骂了两句,说完又笑了。
“挂了,不想听你废屁。”说完,没等对面说话,直接挂断。
付简兮看了一眼快要暗下去的屏幕,日历显示:8月23日,处暑。
暑气正在消散,初秋的天,也该凉了。
但是,付简兮感觉,今年,好像……就没暖过。
抬眼,从石栏的缝隙里看见直挺的墨绿色杆上莲蓬矗立,但是已经有点枯黄,莲子也瑟缩在孔里。从他的角度只能看见远处的荷叶,和被截了下半身的莲蓬。
就在众荷之间,我把我的一生都交付给了你……
恍惚间,有那么一个人曾站在这儿许下重诺,然后……走了!
混混沌沌中,突然有点困,付简兮雕塑般的蹲姿没变,眼睛刚合上,就被林不语震天似的吼了一嗓子,吓的差点滚花坛里去。
“付~简~兮。”林不语从小区大门一出来就看见花坛上蹲着的人,扬手一指喊了一嗓子,她在家挨骂,这人不帮忙就算了,还跑了,“啪!”
付简兮刚转回头,林不语两个巴掌齐刷刷的拍在他后背上,瞬间体内五脏六腑都被拍的移位。他龇牙咧嘴的脸抽搐了几下,反手揉搓着被拍的地方。
“敢卖萌装残,还抽你!给你能耐的,还知道临阵脱逃,叫你去干什么的?你个没良心的玩意儿!啪~!”说着林不语又在她胳膊上甩了一巴掌。
“啊~!”付简兮夸张的喊了一声,“怪不得丁乐宁不去,就你这样,他非得客死异乡。”说完,麻利的跳下花坛,往吃饭的地儿跑。
“你……啊啊啊~!”林不语在原地跺着脚,气的闭着双眼,撕扯着嗓子不停的喊,喊完,发现人跑了,赶紧追了上去。
“你俩挺会玩,你是风儿我是傻儿,缠缠绵绵清河边儿玩耍~。”大建迎面走来,边说边唱,碰见付简兮后,两人一起站在原地等着跳脚跑过来的姑娘。
“你傻,你俩都傻!”林不语跑的呵哧带喘,细白的食指在两个男生肩头一人戳了一下。
“先吃饭,吃完再论谁更傻!”大建催促说,两只胳膊一抬,一边揽着一个转身往回走。
三个人只要聚在一起,长期清河48号吃饭!早中晚,各色餐点一应俱全,环境好,味道佳。发呆,聊天,互损,圣地!
“你们俩就给个痛快话,支不支持我?”吃饱喝足,林不语又开始讨论最近让她一直烦心的事。她想出国做一年交换生,对于她一个语言专业的学生,语言环境很重要。可是,奶奶不同意,就连丁乐宁也不同意。
“支持!”大建把奶茶杯里的吸管高高举起说。
“去吧!”付简兮看着窗外,说。
“那一会儿跟我回去,奶奶我是没招了,你们就算跪地求,也得帮我求来,……哎,好想去,都没去过哪儿?才二十一,感觉一辈子就这么过,会无聊死。”林不语开始说的慷慨激昂,越说情绪越低落,最在乎的两个人不同意,真的让她压力太大。
大建嚼着东西,冲她竖起大拇指!
付简兮看着落地窗上映着屋内的景,目光穿过虚景望向路面,默不作声的笑了笑。
他也在想:才二十一,一辈子就这么过,会无聊死!
大建吃的多,时间也长,等他吃饱发现两个朋友都在看着窗外发呆。付简兮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经常发呆,他都快习惯了。但是,这位大嗓门也发呆,那真是有点惊悚。
人先有亲情,然后是友情和爱情。
如果,林不语的梦想,被其中两种感情牵绊、阻挠,其实已经到了寸步难行的阶段。
那,付简兮呢?他的亲情太淡薄,甚至可以忽略不计,最后只剩友情和爱情,所以当他被最后一种感情羁绊住的时候,他也同样寸步难行。
大建看着两个朋友,心疼!端起奶茶当白酒,猛喝了一口。
从前,方俣很自恋的认为自己,够稳重,够成熟。现在看来,那也只是没遇见自己真正放在心上的人。
方秦的第二次手术要比第一次手术风险大很多,重症监护室住了将近一个月才转回病房。他最近已经实实在在的成了有神论者,祈祷,念经,总之就是希望方秦能赶紧好起来。
自从暑期过完,开学后,付简兮的工作和活动少的几乎没有。
所以,方俣失去了主要消息来源。美院的学校论坛成了目前能获得消息的主要渠道。学校论坛的消息也止于上周,开学当天付简兮骑着大黑进校门的照片和放学后取车子的照片。篮球赛没有他,跆拳道社团活动没有他,这个人跟隐形了一样。除非必要,否则很难发现行踪。
李荣天那里,也只是告诉他有没有按时训练。他总不能天天打电话,最多也就是有工作照和活动的时候,他才会找李荣天,借机问问详细情况。
大建在几个月前已经不再回复他,这也是他忐忑的一方面。
丁乐宁跟女朋友吵架,自己女朋友见一面都困难,更别说帮他打听什么消息了。
幸好,梅军那里还有个小九,会因为付天宇的事,能见上付简兮一面。
可就是这样,方俣也已经焦躁到坐立不安了!
方秦躺在床上,看着方俣跟护工交代换洗衣物。说话的时候眉头一直皱着,看上去不太高兴,说完又不停的咬上嘴唇干裂的皮,于是问他:“你是不是又口腔溃疡?”
“啊?”方俣没听清转回头看他,“哥,你要什么?”
“不要,”方秦颇为无奈的耷拉下眼皮,叹了口气又看着他用命令的口吻说:“别咬了!”
“哦!”方俣低头看鞋面,应了一声。
“打个电话吧!”方秦太能猜出他的心思,方俣在他面前甚至是在任何人面前从来没因为其他事外漏过情绪。除了付简兮的事,简直是一打一个准,降他都不带商量的。
方俣把自己重重的摔进沙发上,有点尴尬的笑了笑,“都没接过!”
方秦有点惊讶,都没接过是什么情况,就是字面意思吗?
“我出去抽根烟。”方俣刚坐下又从沙发上弹跳起来,哪哪都不对,坐立不安。
方秦看着他往外走,叫住了他:“小俣,”看到方俣回头,他想了想说:“回去吧!”
方俣停下脚步,瞪着面前的白墙。又开始不停的咬嘴唇上的死皮,咬完又去咬腮帮上的粘膜,一个力度没掌握好,“嘎吱!”他都听见自己牙齿咬破口腔内壁软肉的声音。
“嗯。”
应了一声后,方俣心底开始泛酸,口腔开始分泌唾液,甚至眼眶也开始湿润。
方俣扯着嘴角笑的酸涩,他如今也是有牵绊的人,已经走不远了。
越远心越慌,越远氧气越稀薄,身体本能开始寻觅着来时的路,迫不及待,祈盼着往回走!
“杨庭来过。”方俣稳了稳情绪,把上午杨庭来的事告诉方秦。“这两天应该还会来。”
“嗯,来就来吧,反正都是拦不住,没长大一样!”方秦手指尖在纯白的被子上划着。“现在……除了好好活着,其它,我都不在乎。”
“像你。”说完,方俣出了病房。
秋雨下一场,气温就会降个几度,几场秋雨过后,似乎就要深秋。
训练结束,大建陪着付简兮坐在地板上发呆。大建表示自己实在没办法,骂也骂过,打也打过,损也损了,人还是这样儿。不是不对,是不正常!付简兮算不上多活泼好动新奇古怪的一个人,但是绝对不是现在这样。一言不合就发呆,听不见其它声音,看不见其他人,他的世界好像就只有他自己。
再就是,不睡觉,最近几个月,他回去的几天,整天整天不睡。看书、画画、一切如常,除了不眠。
想不通,他干脆也一起放弃治疗,有空就这么陪着算了!
几年前,爷爷去世,他和林不语也是这么陪着付简兮过来的!
算起来,他能陪着的时候,实在是很少。如今两个人工作方向不同,交集太少,忙的时候训练都不在一起,节假日又开始分头工作。
林不语如今也没比付简兮好哪里去!
傍晚放学过来就要下雨,这会儿豆大的雨点夹在嘶鸣的风里打在玻璃上。“砰砰砰!”跟飞镖打中木桩一样,响声沉闷却有足够的力度。
“怎么回?”大建扭头问付简兮。
“滴滴。”
大建拿出手机,点开打车软件,预约了一辆车,半小时后到。
收起手机,他拍了一下付简兮的肩,“半小时,起,换衣服,走人。”
两人一前一后去了更衣室,收拾妥当后,不足二十分钟。从二楼走楼梯下一楼,拐出楼梯间,就看见前台站着一排借伞的人,在排队填写表格。
“裸|奔怎样?”大建把卫衣的帽子扣头上,被冷风吹的直吸气。
付简兮把挂在双肩包带的帽子摘下来带上,又拿了个口罩出来带上,双手在肥大的卫衣兜里一踹,浑身上下就两只耳朵、两只眼睛漏在外面。
“要枪吗?”大建看他这一身,装逼装出新高度了。
“裸|奔的人,枪放哪?”付简兮两只眼睛弯了弯,看着大建问。
“操,你还是别说话了,静静装|逼,我保证不打扰你感悟人生。”大建掏出手机,点开打车软件,拨通司机电话,“喂,你好师傅,我们打了您的车,过来了吗?”
付简兮感觉自己总能在非常嘈杂的环境里,屏蔽一切声音,这种装逼的技能他都没好意思告诉大建,他怕吓着这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