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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锦完本——by燕九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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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四这是自觉给沈一岑镀上了一层金,沈一岑却也记性不错,看着他的眼神和当初对自己这群小孩子的讥讽不屑一对比,仿佛是颠倒的两个世界。
故作讨好,显然拍到老虎屁股上了,沈一岑越过眼前这个曾有邻居缘分的男人,看到他身后一脸平静的燕池,倒是不意外他平静的样子。过了十年了,他早就学会冷静对待,在旧苏,除了自己,任何沾亲带故的人在他看来,哪个不是陌生人?
然而燕池心硬如石,有他这个发小在,白脸角色也轮不上他来唱,沈一岑眼珠子一转,唇边勾起一个好看的笑来:“当年事了,没有旁的纠纷,来找燕池是还有事?”
燕四被他一笑晃了眼,一来二去,以为是个好说话的,便将燕家亲戚的打算尽数说了,原来是想让那燕迪挂上燕池家的户口,将来拆迁好分到安身立命的一笔钱。
他这个打算其实不算为难人,在他们看来不过是挂上个户口的事情,转眼就能多得一份钱,也没有要求燕池做出什么兄友弟恭的样子,甚至连面都可以不见,以后真的就是陌路人了。
可沈一岑听了乐了,伸出手指指着燕四的双眼一划,往下对着他心脏的位置,啧啧两声,说:“我以为有什么大事,不就是家里多口人,你们都说他是老燕家的种,随便来个领回家去就行了,还惦记着要扒拉进燕池的碗里?有些话听着是一回事,做起来可不一定了,善良不是傻,但是,你看我像个好人么?”
燕池帮了腔:“你只有不说话的时候才像好人。”
沈一岑故作可惜,说:“不大的年纪,眼睛就不大好了。”说完,他还要加上一句“心也不好”,原来他指来指去的,是这个意思。
第15章 第 15 章
尊老爱幼,到底是美德,沈一岑唱了白脸,却也给双方留下余地,燕池这些年在外面摔打出来了,其实已经不在意这些琐事,他跟着燕四走到一边,互相交换了电话号码,约定拆迁的事情自己一定会关注。这下还有什么说的,燕家一行人只得悻悻离去。
再看那边,小老板还是一副嬉笑的模样,他没心没肺,遇见什么事情都不改颜色,顶着那张脸来骂人,冷嘲热讽的效果比面瘫脸要高出一截。
故地重游,不欢而散,有毒舌发小撑腰,燕池倒是不至于坏了心情,只是后来在酒桌上一时喝嗨了,醉酒伤怀,一下子把以前不好的记忆全想了起来,就跟走马灯一样在眼前晃,感受难以言说,嘴里也发苦。
这顿饭吃完了,青春缅怀一遍,半醉的小燕子嚷嚷着要回家,沈一岑认命把人往肩上一撩,扣着他的腰就走了。一路走回小时候的居民楼,趁着月色好,他把燕池往门口一撂,摸出两根问店老板要来的细铁丝准备撬锁。
别人也不傻,早换了堵住锁眼的门锁,不过老式锁的防盗性能不好,沈一岑估摸着三两下就开了。
燕池一看,眼睛瞪得老大,含糊道:“你立志百项全能,还真学了这么一手。”
沈一岑这时候不好意思了:“也没什么技术含量,这种锁随便来一个小姑娘就能用发卡捅开。”
锈迹斑驳的铁门被打开,房子里涌出一股陈腐的味道来,有点像打开地下室闻到的气味,又夹杂了别的,灰尘之中空气骤凉,仿佛一下子被时间拉进别的空间,可仔细一看才知道并不是,屋子里外一样走过了十多年。
只是这屋子被尘封了许久,每一个物件都那么熟悉,都还是他走的时候的样子,燕池却碰都不敢碰,心里只觉得陌生。
他回过神来,已经往屋里迈进了一步,在厚厚的灰尘上留了个自己的脚印,像是给这屋子盖章一样,时隔这么多年,真是想想就要感伤。他退了出去,看着倚靠在走廊上的沈一岑,对方一直都对灰尘敏感,现在正捂着口鼻,见他出来了,问:“触景伤情了?”
“还好。”燕池把门关上,锁上了,转身和沈一岑下楼去,“他们换了锁,我还以为鸠占鹊巢,现在看来还是原来的样子,也就没什么感伤的了。”
沈一岑笑笑:“你以为你这个房子是金子造的?人家手里有钱,城里有房,儿子有人养,还看得上你这里?要不是划进拆迁了,他们才不会再在你的生活里出现呢。”
“这么说,这事儿有阴谋?”
“阴谋算不上,内情吧,他们也不算打你的主意,就是想搭你一个名字,占得是国家的便宜。你那些……那些人知不知道我不清楚,不愿管咱不管就是了。”走到路边,沈一岑伸手找了一辆车,把燕池塞了进去,“你也不用记在心上,这块地方那么大,波折不小呢。”
送走燕池,沈一岑抬眼看着满街的热闹光景,撇撇嘴,一个人步行拐到另一个街区去了。这个街区专营酒吧、KTV,还有一些私人会所,于是满街都是炫目的霓虹灯效,彩虹一般的光彩铺陈延伸出去,街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
他要去的地方是个挺大的酒吧,招牌上用漂亮的花体字写着“Amore”,霓虹灯出乎意料地固定在几个冷色调之间来回变幻,渲染映衬这那个在多国语言里代表“爱情”的词语。
酒吧里有萌妹子和小帅哥,驻唱的歌手阿确顶着一头绯红的短毛,昏沉的灯光下他还带着造型夸张的墨镜,摇滚的曲风更添不羁,有时候也能自如地切换到抒情歌曲,这才入夜不久就收到长串的歌单,玫瑰一直不缺人送。他不大的年纪,已经能在老客人之间游走自如,这段时间有跳槽的风声传出来,酒吧老板蒋胖子有些发愁。
他正坐在吧台那边,店里有专职卖酒的姑娘,又是人气歌手表演的时间,没谁会坐到这边来看调酒师手上的动作,可是他家的宝贝调酒师兼酒吧老板严幻还是一丝不苟地准备着。严幻三十后半,看来是不常出门,皮肤苍白,没有表情的时候挺可怕的,手却很漂亮,看了一眼就想看第二眼,像玉一样。
“生意做了这么多年了,驻唱的歌手还真找不到一个比阿确好的,后面那些小崽子青黄不接,我还从没有这么不好的预感。”他唉声叹气,“老严,好歹你也占着一半,你就不能陪我愁一愁?”
总有那么些时候人要借酒消愁,那漂亮的如玉的手伸到柜子里摸出了一罐啤酒递给蒋胖子,想了想,又往里摸出瓶牛奶来,说:“顺其自然。”
他这话说的等于没说,蒋胖子却盯着那瓶牛奶,惊道:“你藏了二道门啊,我上次补货的时候可是填的满当。”
那柜子是他们俩人的私人仓库。
“有时候喂喂猫。”严幻说着开了盖,倒出半杯放在了台面上,他黝黑的眼睛对着蒋胖子,“喝么?”
蒋胖子当然就把酒丢在了一边。他们家严幻是个盲人调酒师,可是那一双眼睛黑的漂亮,因为看不见,他的眼里也就没有常人那种盘算事情的动作,静静地像是难以搅动的深潭。这样纯粹的眼睛“望”着人的时候很少被拒绝,蒋胖子就更不会拒绝他了。
不过他才舔到了点牛奶味,还直勾勾地盯着严幻手里那半瓶,准确地说他实在看人家的手指,玻璃瓶上搭着他那玉一样的手指,大概古时候说的指尖葱根也就是这样。严幻又说:“小岑前几天说要来看我,这个点差不多要来了。”
这人说话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搭上那个面无表情的样子,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其实很能察觉旁人炽热的目光,蒋胖子晃着杯子,无奈道:“你那个徒弟啊。”
严幻“看”着他:“他最近好像很开心。”
“他开心,说明有人要倒霉了。”蒋胖子撑着脑袋,“以前他成天暗搓搓干坏事,说我占着他师父不给名分。啥名分啊?那小兔崽子满脑子封建残余,也不擦亮眼睛看看,我们都过了半辈子了,明明是他师父不给我名分。”
蒋胖子边说边笑,严幻看不到,听声音却分辨出来,悄悄红了个耳朵尖:“你还说他坏话。”
“等人到了我可说不过他,现在过过嘴瘾。”正说着,保安过来喊老板,蒋胖子放下杯子跟过去看情况,回来的时候手里跟拎小鸡一样拎着一个嬉皮笑脸的沈一岑,蒋胖子脸上满是嫌弃,“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沈一岑是从后门摸进来的,本来是想给他二位一个惊喜,在后面休息的小新人没见过他,以为是贼,把保安叫过去了,保安又把老板叫过去了,闹了一场乌龙。
“胖叔,你这样说,好像我是流感病毒。”
蒋胖子把人放在吧台边上,端着极为挑剔的眼光上下打量沈一岑,说:“流感病毒还能好,沾上你,没救。”
“听起来我又变成止疼药了。”沈一岑呲牙一笑,转头和严幻献殷勤,“师父,你俩生活和谐么?需要一个开心果么?”
“嗬!你这么大了还想玩离家出走求人收留那套啊?”
蒋胖子听了气得直笑,正打算伸手赏他一个爆栗,却见严幻把一杯牛奶推到沈一岑面前,又趁他去拿杯子的时候把他的手给攥着了,出手就是掐住人脸颊上的软肉,沈一岑嗷嗷地叫唤,严幻本来无表情的脸上就挂上了笑。
“人家见了徒弟,不说哄,也得轻轻地抚摸吧?哪有您这样的,上手就□□根正苗红的年轻人。”沈一岑被欺负得泪眼汪汪,脸上有了个浅红的印子,“手劲忒大。”
蒋胖子收回手来背在身后,在一旁幸灾乐祸:“你这脸皮得上手削。”他摸了把严幻的小手就走了,留他们师徒俩说话,沈一岑瞧着他背影,心想单身狗果真没人权。
“脸皮倒是没厚,瘦了。”
“天气热,没胃口。诶师父,之前有个叫燕迪的学生跟您学了几天调酒,您记得么?他还在学校么?”
“转到隔壁班去了,你认识?”
“不认识,不过有件闲事,我在考虑要不要管。”他话音有些愁,神色却是平淡的,一口牛奶灌到肚里,其实心思自己知道,说是闲事了,就已经没有什么出手去管的意思。他再多管,在燕池那里怕是要越界。
“不与自己有关,大多都是闲事,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也有一个度,就看你自己把握了。不过听你话的意思,应该已经管了吧?”
“因为管了,所以才来问您啊。”
“年轻人性格浮躁,就和你当初一样,隔壁班老胡不像我,是专职在学校教手艺的,标准很严。”
沈一岑眨眨眼,眼角弯了起来:“我知道了。”后来扯东扯西,把严幻哄得开怀,这件事沈一岑再没提过。
初夏夜里的气息散了白昼的燥热,虫鸣声渐渐多了起来,沈一岑踩着清凉的月色回家,心情很好。然而有的时候人就是要倒霉,好像老天爷看不惯一个人超出标准的愉悦,第二天早上,沈一岑就倒霉地把脚给崴了。
第16章 第 16 章
单身青年住着复式小高层,总有一个人才会发生的各种各样的意外,比如这摔下楼的时候,既不可能时光倒流,也不可能凭空生出一双翅膀,再神通广大的小老板也不能阻止这么惨痛的事情发生。
一脚踩空,一滚到底,天旋地转快速地连恐慌都来不及,他本能地闭上了眼睛,再睁开的时候已经躺在了地板上,这个时候他是多么地庆幸燕池之前住过这屋子,楼梯这边铺上的地毯总算给了他一点点安慰和温暖。可又郁闷正是因为他们一家曾经在这里住过,为了方便沈一岑把房间换到了楼上,才有了摔下来的前提条件。
沈一岑一条腿还挂在楼梯上,保持着摔下来的姿势在地上躺了一会儿,这会儿身上再痛也不能贸然起身,他只能等着晕眩的感觉消失,再谨慎地确认有无脑震荡的症状。小时候还住在老房子里的时候他爬树摔过一次,对这个突发事件还算有经验。浑身都疼,倒是没有恶心想吐,他一边默默地扶着墙坐起来,一边唉声叹气,自言自语,说懒癌果然是现代人最要不得的毛病。坐起来之后他才发现右脚崴了。
“……”
在家里做过紧急处理之后,他精神欠佳地打车去了医院,对一个新晋伤号来说,这过程自然又是一番心酸。
不过小老板看事乐观,在医院挂号的时候无聊刷了一轮动态,了解到他的朋友们近日都诸事顺利之后他就开始编辑他的惨事了。他在文字里省略掉了事件的起因是他太过迷糊,配图是医院惨白的灯光和自己穿着夹拖的右脚,脚踝也不知是因为紧急处理过了还是软件原因,看起来情况还好。
得到的评论或早或晚,然而内容惊人的一致——
燕池:“哈哈哈哈……”
魏林:“哈哈哈哈……”
楚柯:“哈哈哈哈……”
……
沈一岑:“呵呵。”
于是接下来的一条消息就不那么喜闻乐见了,小老板决定暂停点心的赠送服务,理由当然很充分,他脚伤了,怎么可能有人忍心他继续那些长时间的站立作业?谢锦这几天要不要开门,也在慎重考虑中。
这条消息很好的诠释了什么叫“点心在手,大权我有”、“征服一个人就要征服他的胃”这样亘古不变的道理,几分钟之后那些幸灾乐祸的朋友们就改口刷屏“早日康复”,看的人心里实在是愉快。
“也许我应该开一家甜品店?”他心想。
孟余忘没加入复制刷屏大军,可能是考虑到他还在医院,所以打来的电话很快挂掉,然后发来短信问沈一岑在哪儿。这信息发送过来的时候已经轮到沈一岑的号了,然而他低头匆匆一瞥,胸膛里无端就冲出来一头小鹿。
这小鹿开始横冲直撞,撞得他心跳漏了一拍也就算了,不知怎么的,又让他记起那天早上从电话里传来的足以安抚自己起床气的嗓音来,脑内模拟一番,他脸皮再厚也发热了。
这时候沈一岑才能确信之前搪塞魏林的那些话真的就是搪塞,大概除了自己,谁都骗不到,而如今连自己都骗不成了。
他到沈家的时候沈白和曾好期都还是年轻气盛的年纪,爱情在生活琐事造成的分歧中能起到的调剂作用不大,因为他们都觉得爱情不该是迁就,一码事归一码事,该打架就是要打架,至于爱,一直爱就好了。他们这也算是童话故事了,托福,沈一岑也一直想遇上个一见钟情的爱情,于是这就遇上了?
细想想,倒不是那么不知所措。
直到去看了医生沈一岑才完全回过神来,他那只脚伤的确实不严重,该疼的却也不落下,比破皮流血受罪多了。看诊的医生比较年轻,心思活络,看沈一岑额头都开始冒汗了,就聊了聊自己以前在校篮球队也伤过的事情,企图用惨痛的对比让他转移注意力。沈一岑心领,又被医生叮嘱了些注意事项,他就弄了个拐杖去拿药了。
这期间魏林和燕池都有问过他要不要人照顾,老周则后知后觉,问他谢锦要休业几天,沈一岑坐在休息区一个一个电话报了平安,看到这消息简直是要掬一把辛酸泪,没对比没伤害,他们这些没良心的和默默行善的孟先生放一起简直不要天差地别!
是的,大好人孟先生正开车行驶在前往旧苏的高速路上。
魏林还是不放心,又打了个电话:“我这回不是开玩笑的,你都摔残废了,还能把自己照顾好?还是我去你家住几天吧。”
沈一岑:“你知道通常这种以私人原因占用正在爱河中游泳的死党的人,会被你家那位醋缸十米深的主心里插刀多少回么?”
“嗯……我想这痛恨程度大概仅次于谈恋爱的时候旁边有一盏被一个供电站养着的永远不断电的灯泡吧。”
“我好像听见有人笑了。”
“那个醋缸可能不止十米深,他差点要去游一圈回来。”魏林顿了顿,说,“如果你答应我过去住的话,他当场发飙也不是不可能,现在办公室就我俩。”
“偷听电话都做得出来,他是不是一边偷听一边在你耳朵边上吹气啊?”沈一岑震惊了,觉得魏林刚才的话透露出了点不得了的信息,要是他哪句话说的不好,可能有辆车会被楚柯那个丧心病狂的开上高速。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就,公然秀恩爱啊。
可能是这话太过暧昧,魏林也不好意思了:“你活着不要喘气啊?不过他其实也挺关心你的,就是不大乐意。”
“哦,口嫌体正直,那你到我家住几天?”这话说完沈一岑就莫名觉得脖子后头一凉。
电话那头就换了人,楚柯轻咳了几声,说:“小老板伤得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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