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撩完想跑?完本——by月下桂花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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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啧,那眼波柔的,连自己看了都起几分邪火。
巫长雪到底不愧是巫长雪,这等美人下,还能把持的住,一句话堵得秦无渔负气而归。
秦无渔走了,他自然跟着散了。
没走两步,心中便生出一条毒计。
你秦无渔不是喜欢巫长雪嘛,本府就以巫长雪为饵,钓你上钩!
万事俱备,秦无渔果来赴宴,果然中计,果然成刀俎鱼肉,任他宰割。
谁知……
何太守长长一叹,望了一眼案边身姿淡雅,眉目若画的人,头挫败的垂下。
到底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啊。
自己算漏一环,如今便成了阶下之囚。
事已至此,临死之前也要拉个垫背的!
断袖虽非重罪,却足以叫他秦非渔再无颜面立身梨酒县!
兰子卿眼波微闪,望向那抹寂寂湖色,口气淡淡。
“秦县令,你可有辩解之话。”
秦无渔方抬起头,秀白的面容上不见丝毫血色,眼眸如明珠蒙尘般黯淡,整个人就像失去了神采的娃娃。
“下官,无话可说。”
兰子卿眯了眯眼眸。
“秦县令,本相断不会听信何太守一面之词,只要你将西子庆上情形如实说来,本相定还你一个清白。”
这话,已是明示。
只要你秦无渔另有一番说辞,不管是真是假,他兰子卿即可判何承道陷害不成,心生叵测。
这样明白的话,秦无渔又岂会听不明白。
他唇边透出一缕苦笑,摘下顶上乌纱帽,高举过顶,一个头狠狠磕下,再抬头时额上渗出血珠。
“何太守所说句句属实,下官的确对巫长雪怀有不轨之心,下官身为父母官却有此等龌龊心思,实不再配当梨酒县县令。”
“下官愿引咎辞官,以赎此身。”
衙外响起一片鄙夷之声,议论如潮,时前撸着袖子言道谁敢动秦大人一根寒毛,我孙四第一个不放过他的汉子现下也转了说辞,唾沫一啐,骂道好端端的男儿,偏要当个兔儿爷。
巫寒抬起极其复杂的眉眼,“流舟……你这……又是何苦。”
秦无渔在一片辱骂声中僵直腰板,死死咬住银牙。
兰子卿望去,那身影孤寂单薄的令人心痛,湖衫清冷如水。
他失算了,这是个清水无渔的男子。
一身的清廉,怎会弄虚作假行宵小之事。
兰子卿听着衙外万夫所指,虽非指他,由人夺己,亦觉心寒。
龙阳如何,断袖又如何!
一未伤天二未害理,不过喜好不同,世人却如见蛇蝎!
看看衙外这些人,哪一个没受过秦无渔的恩惠,哪一个平日里不爱戴他,如今听闻他是断袖,全都换了一副嘴脸!
谩骂滔天,何其恶毒!
“啪—”
惊堂木敲出一声巨响,震住衙内衙外所有人。
一时间,骂声皆收,县衙静可闻针。
兰子卿豁然起身,一步一趋,走下案台。
县民眼见官老爷突然发难,吓得不轻,皆噤声低头。
兰子卿神色冷若冰霜,步至秦无渔面前,停下。
冰冷的视线扫了一圈,方缓缓开口说道:“秦无渔,丁卯年任梨酒县县令,他初来时,梨酒县不过一处穷乡僻壤,县中人乞食度日,上任三年,梨酒县中修官道,兴水利,播水稻,织蚕桑,一跃成为昀楚郡下第一富庶之县。”
踱了两步,目光透出一丝冷嘲。
“尔等方能吃了饱饭,有闲情谩骂他。”
衙外县民,纷纷面有羞色。
人群小声议论开,回忆起秦无渔的好,一个说秦大人虽说是断袖,可为官实在没话说,清正廉明堪比青天。另一个又道自己老娘生了富贵病,没钱治,秦县令听后二话不说取来一年的俸禄给自己,实在是个爱民如子的好官那。
这样的好官清官,就算是断袖又有什么关系?
悠悠众口,又改一腔言辞。
何承道见情况不妙,阴测测开口:“即便如此,他秦无渔依旧是个败坏斯文的断袖!”
秦无渔高举乌纱帽的手腕一僵,头低低俯下。
兰子卿眼中冷光一闪,吓得宋太守脖子一缩,反应过来时心头一阵恼恨,自己年过五旬,竟被一个小儿吓住!
想到兰子卿先头那句话,心头又是一阵妒恨。兰相分明已是公然偏袒,要不是他秦无渔是个认死理的,自己早就被定了罪!
秦无渔这个断袖的兔儿爷,到是很得丞相的意啊。
何太守满脸鄙夷,阴阳怪气道:“罪官听闻丞相在其余郡县待不过两日,便赶赴下一郡县,如今却在梨酒县足足逗留了八日,看来梨酒县令没少伺候丞相呀。”
“伺候”二字,咬的何其猥亵。
“何太守的话,本相听不明白。”
兰子卿眉目冰寒。
秦无渔秀白的脸越发苍白。
何承道见此,阴笑道:“丞相是聪明人,岂会听不明白。似秦无渔这等龌龊之人,丞相却三番两次出言袒护,莫非丞相早尝了秦县令的滋味,舍不得判罚?”
“放肆!”
饶是淡泊一如兰子卿,此刻也不免动了怒。
“何太守,你说下官是断袖,下官无话可说,你怎可……怎可平白污蔑丞相!”
秦无渔的脸白了又白,唇咬了又咬。
“何太守,草民有一言相问,望直言相告。”
久未出言的巫寒,终于开口了。
“你要问什么便问,本府坦坦荡荡,不像有些人。”说完,不忘挖苦一番秦无渔。
“听闻何太守,家养美妾二十余人,舞姬三十余人,可是当真。”
人群立时一阵惊叹。
何承道冷笑:“大丈夫三妻四妾,又有什么不对。”
“若草民没有说错,何太守家中二十余房美妾,十余房本是青楼女子,五六房是强抢来的民女,剩余三四房,却是何太守之子的通房丫鬟。”
缓了缓,似嘲非嘲道:“不知何太守如此行事,算不算龌龊。”
巫寒说完,人群一阵哄笑,连骂何承道这个老不要脸,连自家儿子的女人都不放过。
何太守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秦无渔望着那袭墨袍,心头百感交集。
巫寒又拱手向兰子卿见了一礼,道:“草民还有一问,要问兰大人。”
“巫先生请问。”
“敢问兰大人,何太守污蔑朝廷命官,该当何罪?”
兰子卿似笑非笑,唇边泛起绵绵寒意。
“其罪当诛。”
巫寒道:“草民问完,请兰大人依罪判罚。”
何承道差点气死过去,这两个人一唱一和,就这样定了自己死罪?!
他何承道想破了脑袋也不会想到,他杠上的乃是机辩门下最拔尖的两个人。
兰子卿转身回案上,拾起惊堂木轻轻击扣公案。
他每击一声,何承道的心越沉一分,到最后心沉犹如重铁灌下。
“何太守,上前听判。”
何承道只觉那块重铁沉到了腿,两腿一弯,瘫跪在地。
“罪官听判。”
“昀楚太守何承道因一己之私设计陷害梨酒县令在前,平白污蔑本相在后,两罪并罚,罢免官职,家产尽数充公,判刑二十年。”
兰子卿眉眼极淡,犹如天光微亮,淡而冷。
“何太守,你可服判。”
何承道一听,几欲昏死过去,
兰相好狠的心!
自己犯的实罪,不过是设计陷害秦无渔,可秦无渔并没有因为他的陷害而受到丝毫的损伤,自己最多不过是陷害未遂。
此罪可大可小,往大了判,也不过是罢官免职,罚些银两,坐个一两年牢。往小了判,至多不过降官停俸。
如今,兰子卿竟判他如此重刑,分明是公报私仇,替秦无渔出口恶气!
二十年牢狱,岂不是叫自己老死狱中!
何承道抬起阴沉的脸,厉声道:“丞相如此判,罪官不服!”
兰子卿随手丢下惊堂木,眸眼已去凌寒,转为淡漠。
“何太守不服,只管二十载牢狱后,来浔阳告御状。”
手一挥,即有衙役上前绑了何承道。
“届时,何大人的状纸本相一定亲手呈献圣上。”
兰子卿眼眸依旧淡漠,语气含了一分嘲弄。
何承道一把瘫坐在地。
糊涂啊糊涂!这可是硬坳的圣上诛杀前相九族的人,怎么可能是个良善之辈!
何太守惊慌得涕泪纵横,跪在地上连连磕头,衙役拉都拉不住:“罪官知错了!丞相开恩啊!”见兰子卿丝毫不为所动,何太守总算聪明了一回,连滚带爬,跪到巫寒脚边,紧紧抓住墨袍的衣角,不断的磕头求饶。
巫寒见此,不由软下心肠。
“兰大人,何太守虽设计陷害秦县令,却已当场查清,并无实罪,至于污蔑一罪,既然何太守已诚心悔过,还望兰大人从轻发落。”
兰子卿看去,但见那人一身墨袍,身正如一杆冷竹。
唇边抚上几缕无奈。
五载同窗,弟子皆道大师兄名字冷,面容冷,说话冷,身姿冷,说不定连心肠也是冷的,不像兰芷面柔心软。
谁人知道,巫长雪外冷内柔,慈悲心肠,他兰子卿却是真正的心狠之人。
兰子卿淡淡道:“既然巫先生求情,本相便给他一个机会。”目光转向老泪纵横的人,冷道:“何太守,你若能求得秦无渔的原谅,本相便将你二十年牢狱减为五年。”
何太守忙滚到一旁跪着的秦无渔脚边,青紫的额头一连串的磕下,“秦县令,都是罪官胡言乱语,罪官老糊涂了,才说出那样的话来,罪官自掌嘴给您出气。”
说着,抬手狠狠打了自己一个嘴巴。
秦无渔忙拉住何承道,余光瞟过那一袭墨袍,抿了抿唇,道:“丞相,草民并不怪何太守,还望丞相轻判。”
兰子卿轻叹着摆了摆手,改了判词。
罢官抄家不变,只是二十年牢狱轻判至五年。
何承道千恩万谢,恨不得将巫寒,秦无渔的祖宗都提出来谢上一谢。
衙役上前押了他下去。
“秦县令,听判。”
何太守事后,兰子卿目光转向秦无渔,望着他高举乌纱帽的手腕,淡淡开口。
秦无渔的身体,又是一僵。
“罪官听判。”
“秦县令,你身犯何罪,何故自称罪官。”
秦无渔望着公堂上那副清雅的面容,咬了咬牙:“罪官乃是断袖之人,便是一罪,明知断袖,却对巫先生心生不轨,便是二罪。”
兰子卿望着他半响,方冷冷开口:“秦无渔,你可因断袖杀人放火,你可因断袖强抢民男,你可因断袖豢养娈童欢倌!”
“罪官绝无……”
“既然皆无,你又身犯何罪!”兰子卿抢断秦无渔的话,冷喝一声。末了,呆了呆,声音轻喃的像是说给自己听:“生来断袖,何罪之有。”
秦无渔扬起苍白的脸,一双乌黑的眼中全是震惊。兰子卿一串冷问犹如醍醐灌顶,令他脑中发嗡。
断袖之身,令他日夜不安,小心翼翼的藏着掖着,生怕旁人察觉。
本打算长瞒世人,孤老此生。
至少,留一个清白名声在世。
偏偏遇到了那个人,偏偏情不自禁。
偏偏要贪念不属于自己的温暖。
一朝败相,他已是抱着赴死的心态辞官。
倘若辞官尚不能赎清己身罪孽,他愿以死谢罪。
他不怪何承道,只怪自己生来断袖,只怪自己分明是个断袖,却无自知之明。
如今,丞相却说生来断袖,何罪之有。
秦无渔口舌发苦。
原来,断袖无罪。
“本相今日判允你辞官,非你不配做梨酒县令,实乃梨酒县民不配做你的子民。”
“秦无渔,本相的话你可听明白了。”
秦无渔重重磕下一头,抬头时乌黑的眼珠有了一丝光彩。
“丞相,草民听明白了。”
兰子卿又判下相关人等合谋之罪,终敲落最后一声惊堂木,惊醒众人。
“退堂”
他闭了闭眼,只觉满心疲惫。
第21章 吾乃断袖
与巫寒、秦无渔话别几句后,兰子卿匆匆赶至官驿。
不知为何,他一颗心沉甸甸的,恐慌地仿佛在深渊中不断坠落。
他想见夙丹宸。
异常迫切地想。
“子卿,你审完案子了?”
夙丹宸百无聊赖的倚靠在驿站门前,一见兰子卿,忙起身迎前。
兰子卿站住脚,望着朝自己走来的人,眼圈发热。
一颗心,忽地安住。
前所未有的惶恐,化作雾散。
勾了唇,主动牵起他的手,道:“劳殿下久等。”
夙丹宸的手心一向比常人的温暖几分,握住他的手,掌心灼热的温度传来,融化下兰子卿一身的冷寒戒备。
两个人执手同入官驿,阿欢正在门口招呼着重整行装。
“那个秦无渔到是个好官,不枉费子卿你特意赶回来替他伸冤。”
夙丹宸在梨花树下站定,眼光瞧着两人紧紧相执的手,心中惊讶之情到现在还没有平复过来。
他也常常去握子卿的手,但从不曾握得这般紧,好像一放开,两个人就离散了。
子卿的手,好冰寒。
往常握住子卿的手,虽然一样的冷,却没有这般的寒,似乎还带着一分微颤?
“殿下如何得知,秦无渔是个好官。”
兰子卿柔声笑道。
“你还没有回来时,官衙门前走过好几个县民,口中全是夸秦无渔的话。”夙丹宸想起来,颇是嗟叹:“可惜,是个断袖。”
兰子卿唇边笑意,僵住。
“殿下,你、你说什么。”
兰子卿唇色失血,哆哆嗦嗦地问。
夙丹宸不以为然地重复了一遍,“可惜了一位清官,却是个断袖。”
兰子卿的手抑制不住地发抖。
夙丹宸与他十指紧扣,自然是感受到了他的异常。
“子卿?”
“殿下此话,莫非是对断袖之人心存芥蒂。”
兰子卿突然冷下来的声音叫夙丹宸吃了一惊,他想了想,如实道:“身为男子,却喜欢男子,实在有违纲常礼制。”顿了顿,若有所思道:“断袖之人,莫非是天生残缺?如此,实在可怜。”
兰子卿死死望着他,全身发寒,好像一身的血液凝结成了冰块,又被人重重敲碎,冰渣子碎在身体中,扎的他遍体鳞伤,寒痛交加。
“子卿,你怎么了?你的脸色很难看……”
指尖霍然掐入掌心,下手之狠之重,只叫那温软的手心立刻滚出血珠。
夙丹宸惊“嘶”了一声,疼的泪水都出来了,连忙甩开他的手,对着自己掌心呼呼吹了两口气。
“子卿为什么掐我……”
夙丹宸眼泪汪汪的抬头,却在看见兰子卿面色的刹那,惊咽住话。
好冰冷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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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的伤恶化的那么重,全靠子卿细心照料才能好得那么快,自己每每牵扯到伤处时,还没叫痛,子卿便先是一声关怀。
如今,子卿不仅出手伤了自己,还用那么冰冷的目光盯着自己,这到底是怎么了?
夙丹宸被那双眼看的浑身发毛,竟生出一股心虚来。
兰子卿嗤地一笑,轻轻执起夙丹宸的手,摊开来,望着他掌心中殷红的血珠,异常温柔道:“疼吗?”
他说话轻柔至极,秀雅的眉目轻轻蹙起,满含着心疼,目光却冷的像是能掉出冰渣子。
这样的兰子卿,前所未见,竟有些可怕。
夙丹宸生生打了一个寒颤,舌头打结,说不出话来。
兰子卿拉过夙丹宸的手,近至唇边,伸出舌尖一点一点舔去上面的血珠,
面容极是轻柔专注。
掌心一阵温湿□□,夙丹宸惊得瞪大了眼珠。
待那双温暖的手心已无血迹,兰子卿方止了动作,柔着目光望着那针尖大的伤口,轻轻笑起。
“殿下手上的伤和臣心中的伤比起,又算得了什么。”
“子卿,我并没有说你,我说的是断袖!”
夙丹宸慌忙解释道。
兰子卿眉目轻嗤,对上那双惊慌的桃花眼,嘲弄的勾了勾唇,一字一句地说:“臣,便是断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