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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翎毛飞翔》作者:飒飒和银筝
内容简介
星际背景,被血与火洗刷的爱情。宇宙三大联邦当中,有一类文明,叫“附庸性文明”。
用林椎老爹林缜的话来解释:就是“地球纪元时,人与狗的关系。”
羽人文明就是这样的一个文明,而在他们的文明当中,有一种最悲惨的畸形存在,叫作飞人。林椎跟着父亲到羽人星球探索矿源的时候,就认识了这样一个命运悲剧而翅膀能拥抱天宇的小飞人,翎毛。
人类与飞人的感情,在混乱苍茫的星际乱世之中,也许还不如现在的人与狗……(啊……大刘迷的俺,一直有一个科幻梦……请大家容忍我……)PS:因为是未来背景,又是战争时代,所以这里面的性~~观念是非常开放的。要是触了雷点的GN们请点红叉叉……
第1章
在银河纪年史上,三千秒差旋臂内侧的几个星系,一向被视为银河联邦中最荒凉,最野蛮,最蒙昧不开化的地方。有关这些星系行星上生存的种族的文明判定标准被争论了许多个世纪,直到第五次联邦战争爆发,星系学院联邦的老学究们才在接踵而来的和平崩溃,社会动荡,更重要的是在饥寒交迫,生死难测之中,无可奈何地放弃了他们的生物学,心理学,社会学的无止境的争吵,任凭着各星系基地的军政府大笔一挥,将数万颗行星上的种族判定成了“附庸性文明”。
用林椎老爹林缜的话来解释:就是“地球纪元时,人与狗的关系。”
林缜的这种说法低俗而粗鲁,从教育学上来说:父母秉执这样的谈吐,不利于儿童心理健康发育。但是林椎本人对父亲的言论很是宽容,他觉得:不应该对一个从母亲身边带走五岁大的儿子,带着他四下逃亡,以作黑掮客为生的中年男人要求太高。
至少老爹在某个偏远星球停留下来,在旅馆里招妓的时候,还能记得给儿子划几个信用币到身份识别磁片之中,让他在几个小时之内,除了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行星城市中闲逛之外,还能“买点儿嚼嚼”。这对于从小跟着父亲在四大旋臂流窜讨生活的林椎来说,已经算得上是很有父子情份了。
林椎一点儿也不觉得那几个少得可怜的信用币有什么吸引力,跟着父亲吃遍四大旋臂无数空间站里的垃圾食品的小孩儿,毫不相信自己会在这个灰扑扑的小镇里能够买到梅西耶星产的浆果味冰淇淋和榴莲爆炸馅的热狗汉堡。他慢慢地退出房门,眼神却不住地往门内飘,心思全在那个刚刚走出浴室,胆怯而放荡地向着老爹卖弄翎毛风情的女羽人身上。
林椎还是第一次见到“附庸性文明”之一的羽人族,他们的体形与地球人差相仿佛,女人的身体象他记忆中的母亲一样的优美,生着圆润的乳房与光滑的大腿,在阴暗的房间幄幔下闪着令人口干舌燥的幽光;但是最令人怦然心动的却不是她柔软的肌体,而是她身上那绚丽的头冠,翎尾和羽毛。
林椎藏匿在窗台上的一盆有些象报春花的植物藤蔓后面,从百叶窗的窗缝里入迷地着瞧着那女人倚坐在床边,悉悉索索地在自己父亲的面前解开浴袍,长长的,宝蓝色的头羽立刻在衣物皱绉下披洒开来。连旅馆提供的俗艳的酒红色浴袍与破烂的铁灰色床单,也掩不住那绚烂光华。她的手腕与脚踝上,也生着长而蜷曲的翎羽,在林缜赤裸健壮的身躯上抚摸纠缠的时候,蓝莹莹的几束小翎在麦色肌肤上四处抖动,就象几只在麦田里欢快啄食的知更鸟。
林椎人生中的首次性教育,就这样变成了一场美术欣赏。他入迷地瞧着那光泽优雅的羽毛在床单上弯出美丽的弧度,就象他与父亲在进行宇宙穿梭的时候,延着星球地平线折射出来,反射在弦窗上的恒星光圈。在那样的光芒照耀之下,仿佛就连他以往在荒凉旋臂的旅程之中,在乱离星云间看惯了的苍茫辛苦路,也在一瞬间点铁成金,化作一片灿烂辉煌——他以一个孩子的好奇,忘乎所以地向眼前一片在半空中翻舞飞扬半晌,终于要轻轻飘落下地的羽毛,悄悄地伸出一只手去。刚刚动作,忽地听到头顶悉嗦有声,正要抬头,便觉得头发被上面的藤蔓狠狠一拉,疼的叫了一声“哎呀”!
房间里激烈啃咬厮缠的两人顿时停了动作,林椎矮身窜出阳台,撒丫子就跑。羽人吓得尖声大叫,林缜气急败坏地拍着床板,吼道:“死小子,老子扒了你的皮!”
那时的林椎虽然刚刚九岁,但是也知道这个时候的老爹是不会追出来扒皮的,自己的小命暂时可保无虞。他三脚两步地跳下旅馆大门的台阶,打算在老爹气消之前,先按照他先前的吩咐,在镇上逛逛。
他吸着一支寡淡无味的奶油冰棍,一路东张西望地走过那些阴暗的小巷。羽人属于附庸性文明,城市里保留着许多古老的社会生态,低矮的三角型厚木房檐下面,支撑着班驳的木质立柱,绿蕨与苔藓在朽蚀的横木下大肆生长;发黑的窗槽花坛中,细长的杆子支撑着繁花满枝的藤蔓;一只酷似天牛的黑色大甲虫,正在咬残的嫩茎上,耀武扬威地晃动着脑袋上那两根长长的触须。
林椎伸手够着了甲虫,将它从花架上揪了下来,捏在手里,饶有兴致地欣赏着它的六只大足在空中乱舞,锯齿状的口器吓人的一张一合,决定要将它带回自家的飞船做成标本,充实自己的宝贝收藏。
正在这时,对面的小巷子中,传来了啪哒啪哒的奔跑声,有人在尖声叫嚷:“他要跑了,抓他的尾巴!”
作为一个五岁时就开始跟着老爹进行宇宙漫游,见惯了星系私贩子火并和星际原动力逃亡这样大场面的男孩儿,林椎算得上是身经百战,对于这种乡下孩子打架的玩意儿实在是不屑一顾。但是孩子们的嘈杂叫骂声中,忽地出现了一种古怪的,低沉的呼啸声,成功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令他从木柱之下转回身来察看。
一道青铜色的残影,在他面前飞快地划了过去。林椎吃惊地张大了嘴,脑袋象被无形的线牵引着,追着那道身影转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弯。他目瞪口呆地瞧着那青铜色的飞羽在他面前华丽的张开,两只修长而稚嫩的翅膀微微颤抖,不屈地伸展得笔直,低低地在石板斜街上滑行飞翔。
几个羽人孩童从林椎面前跑过,拼命地追逐着那一道低空飞翔的身影。林椎昨天才认识的新朋友,旅馆老板的儿子勒萨,一个满脸雀斑的胖小子,跟在他们的后面气喘吁吁地跳脚大叫:“抓住他!谁抓住他,我就带他去我家旅馆里玩儿!”
高等文明的声音从喉部所植的芯片中翻译出来,童稚的恶毒声音也带上了金属的威严。那几个羽人孩子被这样的重奖刺激着,更加卖力地去追赶他们的猎物。一个机灵的小个儿孩子见自己落在了后面,忽然停步,从街边破烂的石阶缝里抠出一块石头,鼓足全身的力气,向那双拼命拍打,在气空中呼啸滑行的翅膀恶狠狠地砸了过去!
林椎蹦出街沿,叫道:“喂……”但是人群中已经传来了一声沉闷的骨响。他眼瞧着那双倔强的小翅膀颤抖的扑打了几下,终于支撑不住地缓缓垂落,一个小小的身体重沉沉地摔在了石板地上。几个小羽人瞬间扑了上去,举起拳头对着他乱打乱踢。那个能飞翔的孩子在人丛中无助地翻滚,青铜色的飞羽零乱的耷拉着,被人踩在脚下跺来跺去。勒萨还嫌不解气,挥舞着胖拳头高叫道:“拨,拨光他的毛,看他还敢不敢跑!”
孩子的行为因为他们的不懂事而失去了节制,有时比成年人更为残酷。勒萨看着那孩子已经被几双手牢牢地按在了地上,眼珠转了几转,又想出了一个新的花样儿,坏笑着叫道:“他妈卖屁股,他也能卖,扒他的裤子!”羽人恶童们纵声大笑,按住地上尖声嘶叫的孩子,七手八脚地去撕扯他的褴褛衣裳。勒萨瞧着那细瘦脚踝上的飞羽在粗糙的地面上磨砺的四下乱飞,乐得拍手唱道:“小鸟儿,喳喳叫;拨光毛,烤一烤……”
刚唱了几句,他的后脖子忽地被冰了一下,激得他一跳。正要转头,左边耳朵上又产生了一种麻酥的搔爬感觉,令人毛骨悚然。他迟钝的脑子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耳朵上忽地便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
勒萨尖叫着,在街面上一蹦三尺高。几个羽人小孩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的首领违反星球重力,蹦出了平时他的体重难以企及的新高度。又听见他捂着耳朵大哭大叫,嚎道:“我的耳朵掉了!”全吓得呆住了。林椎乘乱打冷拳,挤进人群。一拳揍翻骑在小飞人身上的一个羽人小孩,把惊呆了的飞人一把拖了起来,叫道:“快跑!”
两人刚刚闯出人丛,勒萨已经从耳朵上把打死的甲虫扯了下来,一眼瞧见林椎的背影,恨得破口大骂:“林椎,你这个狗娘养的!”
林椎最受不了别人在自己面前骂娘,当即转回身去,吼道:“你他妈的说什么?”勒萨跳脚道:“我说你是狗娘养的!”林椎回骂道:“养你就够了!”勒萨瞪眼,半天才想明白。气得一头扑了上来,挥拳就打。林椎手疾眼快,后发制人,躲过他的拳头,趁空档里一拳便豁在他的胖脸上。
两人扭打成一团,勒萨身高体壮,但是林椎是打遍联邦空间站男孩帮的野小子,实战经验丰富。勒萨在鼻子眼睛各挨了一拳之后,终于扛不住了,带着哭音叫道:“你们,还不打他!”
羽人孩童们呆了一瞬,他们同族之间打架没有什么顾忌,但是要打联邦高等文明的种族,却有些胆怯,因此刚才瞧着两人互殴一直不敢上前。不过这一带的孩子服从勒萨的命令已经成了习惯,听到勒萨大吼,小羽人们便本能地一窝蜂扑了上来。
林椎知道寡不敌众,胡乱招架几下,忽地一把抱住勒萨,把他往最前面的一个小羽人身上一推。乘乱就跑。刚跑了几步,忽然觉得手腕一紧,刚才那个小飞人从斜刺里冲了出来,紧紧地拖着他,跌跌撞撞地往一处巷子里奔去。林椎见他的一只翅膀耷拉在肩上,心有不忍,一边奔跑,一边拉住他的胳膊,架在了自己的肩上。飞人感激地瞟了他一眼,两人四目相对,林椎浑浑噩噩生长了九年的小心肝,忽然就轻轻地颤了一颤。
那是一双绿幽幽的,仿佛凝聚了亘古长青的雪松翠色的纯净眼眸。
两人相互扶持着,踉踉跄跄地穿出巷子,跑上了一条不大的街道。林椎正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跑才好,飞人已经揪了一把他的胳膊,向街道那头的一座石桥上跑去。
勒萨一伙在后面大喊大叫地追上来,林椎急得跺脚,喊:“那边不行!”——他打架与逃亡的经验同样的丰富,石桥对面是一望无际的草原,他们想躲都找不着一个老鼠洞。
但是小飞人狠命地拖拉着他,瘦小的身躯里蕴藏的力量令人吃惊。林椎身不由己地被他拖到了桥边,上半身探出石栏之外,被桥下河水翻卷的波涛亮光刺疼了眼睛,才反应过来飞人要做什么,吓得大叫:“不……不行!”
他本能想要大喊自己不会游泳,但是扑面而来的风将他的喊叫声堵在了喉咙里。身体也不是象失重一样的往下坠落,而是仿佛被风托了起来一般,轻盈自由地在天空中翱翔——林椎跟着父亲在银河系中游历,做过无数次的宇宙穿梭与空间叠缩旅行,但是却从来不知道在空气中飞翔竟然是这样的美妙:气流回旋着托举他,疾风呼啸着应和他,阳光温暖地照拂着他;就连白浪飞溅的河水,也清脆地在他的脚下冲波曲折,拍起漫天晶莹的水珠。自然之力的抚爱壮阔无垠,将在风中飞翔的生物高而遥远地托上欢乐之巅。
林椎狂喜的大叫,伸开双臂在虚空中拥抱天空。直到又一道河浪拍打上了他的小腿,他才发现原来自己胳膊上溅落的水珠不止是浪花。小飞人紧紧地抱着他的腰,豆大的汗珠啪哒啪哒地滴落下来。林椎侧头从他肩膀上看去,看见他左边的翅膀歪歪斜斜,偶尔吃不住风的耷拉一下,又痉挛的扑打支撑,努力地维持着两人在风中滑翔的平衡。
“……”林椎看着近在咫尺的河面,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他看出来小飞人在努力地借着河面的风向滑行,想要飞过对岸。但是那只稚嫩的翅膀颤抖着,很可能经不住两个人的重量进行长距离滑翔。
林椎焦急地给他鼓劲儿:“你……再坚持一下行不行……”他看着那只歪斜了一小半的翅膀,又看看那倔强发白的小脸,狠命咬出了血的嘴唇,知道他已经坚持到了极限,自己再鼓动也没有什么意义。正担忧间,忽然灵机一动,问道:“哎,你要不要吃冰棍?”
那双绿眼睛惊奇地看着他,明显地闪烁了一下。
林椎手忙脚乱,献宝似地从夹克衫口袋中抽出一个冰棍盒子来:“我刚刚才买的,只咬了几口……”他举起一根化得只剩几点冰渣的木棍:“嘿,还有甜味儿呢!”
小飞人居然真的被那根可怜巴巴的棍儿吸引住了注意力,好象忘记了翅膀上撕裂的疼痛,微微地张开了嘴。林椎很大方地将那根细木棍塞进了他的嘴里:“给你,尝尝!”
因为有“冰棍”提劲儿,两人终于飞近了河岸,降落在齐腰深的河水里。林椎拖着筋疲力尽的,一落水就瘫了下去的小飞人,一步一滑地往岸上爬去。爬到了河滩地上的一片草丛中,才把新伙伴放了下来。
小飞人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地趴在草地上。宽大的翅膀耷落在背部,象一张宽大的羽毯一样,盖住了他瘦小的身体。他的毛色是青铜色的,比起其他羽人的色彩斑澜,这种纯青中带着暗金的色泽更为华贵而庄严。大翅伸展开来,便是一动不动,仿佛也带着高傲的天风。普通的羽人在这对骄傲的翅膀面前,便如云雀不自量力地面对着雄鹰一般。
但是林椎曾经听父亲讲过:飞人其实是羽人族中最可怜的成员。对于羽人来说,长翅膀就象是人类生长出畸形瘤或者骨胳萎缩一样。羽人们在长出翅膀,成为飞人的期间,全身的骨胳与器官也会经过数次变异,形成轻便中空的骨壁与强大的呼吸系统,从而令他们的身体更适宜于飞行。但是这种变异是痛苦的,并且会导致一系列的并发症状。最明显的就是因为变异期造成的营养失衡,而使得飞人们的脑组织发育缓慢。再加上变异结束的羽化期带来的激素刺激,使得他们的记忆能力常常出现断裂式的改变。因此就是在智力商数普遍低于银河联邦数据的羽人种族当中,飞人们的迟钝与理解能力的低下也是非常明显的。
也就是说,他们虽然会飞,但是在高等文明眼中,全部都是些智障。
但是林椎只有九岁,他当然不懂得这些高深的种族生物学概念。就算懂了,他现在也不会在乎。他沉浸在方才飞行的乐趣当中,非常羡慕那对美丽强大,能够拥抱天际的翅膀。他低下头,看见新朋友虽然累得连手指也不愿动一动,却还是紧紧地吮着那根木棍儿,高兴地笑了起来。
“喂,你飞的可真棒……我下回再请你吃冰棍,一整根的!”
小飞人睁开了眼睛,绿色的眼眸亮了一亮。林椎非常理解他的贪馋目光,豪爽地拍拍胸脯:“你放心,我老林说过的话,从来没有不算数的!”他学着老爹的口吻许了个罗天大愿,忽然又想起来应该先作自我介绍再吹牛不迟,便向小飞人伸出手去:“忘了说,我叫林椎。你呢?”
小飞人看着他伸出来的手,迟疑了一下,胆怯地伸出瘦瘦的小手来。林椎抓住他的手,用力摇了摇,又问了一遍:“你叫什么名字?”
小飞人张开嘴,发出羽人们象口哨一样的语声,林椎耳膜下植着的神经芯片贴切地翻译道:“翎毛。”
林椎老气横秋地点点头:“翎毛哇,这个名字很好听,是你妈给你起的吧?”
他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翎毛听了这话,脸色立刻变了,瞪眼看了林椎一刻,绿眼睛里神情变幻,忽地射出一抹凶光。呸地吐出嘴里的木棍,一把甩开林椎的手,一膝跪地,努力地想要撑起身来。
林椎莫明其妙,不明白为什么一句客套话就能惹得新朋友这么生气:“喂,你属狗的啊,怎么说变脸就变脸?”他生气地呸了一口,但是看着伤痕累累的翎毛在草间忍痛挣动的模样,还是边骂边伸出手去,想要搀扶他一把:“我是问你妈妈,又不是象勒萨那样骂粗话……”刚解释了一句,脑海内忽地灵光闪现,下午所发生的一切事情在记忆中串连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