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上清然完本——by老懒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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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回来了。”陆朝灵清醒过来。
“你,你能跟我出来么,我想让你……”
“好。”没等他说完,陆朝灵就毫不犹豫拉住了他的手。
岳清然拉着陆朝灵走了很久,一路虫叫蛙鸣,月夜萤火星星点点,扑朔迷离。
“玉娃娃,你想知道天水宗最大的秘密么?”岳清然紧紧扣着他的手指,没有回过头看他。
陆朝灵抿了抿唇,今晚的岳清然有些让人说不上来的感觉。
“生死场,十里荒,三千青石天接水。我们知晓世间所有秘密,活着的人,或是死的了。”拉着陆朝灵的手开始泛起蓝色的微光,那光芒像血液一样在他此刻近乎透明的肌肤下汩汩流动。
“你——”
“我们能够造出幻境,看到每个人的来处与归处。人们称那为,生死场。”
岳清然猛地停下来,慢慢地转过身。
山巅冷月下,纷纷萤火缭绕中,岳清然蓝色的血液静静蔓延至全身,陆朝灵惊诧的目光与他相对而视,却仿佛撞进了一汪明净湛蓝。
呼吸一窒,多年后当陆朝灵见到苍茫雪原中的万里晴空,想到的便是这晚,这双叫他永远忘不了的眼睛,如同漩涡,不留意身陷其中便会尸骨无存。
“怎么了,吓着了?”岳清然转着冰蓝色的眼珠问道。
陆朝灵敛了敛神色,躲开他的眼睛,道:“只是有点没想到而已。”
“别怕,嗯…我这样子是会有点怪,但我今晚要造一座特别大的生死场,这事吧挺消耗灵力的,所以我开了禁制能多动用些灵力。”
“你以后,别让其他人看到你这样子。”陆朝灵带着份执念似的握紧了他的手,沉声道:“会吓到他们的。”
岳清然冰蓝色的眼眸一垂,捂住嘴突然有点想哭。
“我这样很……很丑么?”
“嗯,丑。”
然后小蓝人就直接扑到陆朝灵身上就是一顿哭哭啼啼。
“我不管!我再丑你也不能喜欢别人呜呜呜!”
“你不是还要去带我看什么——”
正说着,一盏朦朦胧胧跳动着火光的天灯从岳清然的背后徐徐荡起,头顶上黑沉沉的天空延绵至远方化为浓郁的深蓝,天际处隐隐泛起一层白光。
愈来愈多的天灯次第缓缓升起,仿佛要布满整片黑夜,星火浮灯,静静地闪烁于苍穹之中。
“北风要来了。”岳清然扶好陆朝灵,望着漫天的孔明灯换上了肃穆的神色。
苍苍夜色中,北风猎猎起,岳清然祭出了盛放骨灰的香炉,伸手握住一把,站在高峻的山峰上,他身上的蓝光顿时盛得刺目,随即灵力疯狂涌出,北风一吹,沾染了蓝色灵力的骨灰洋洋洒洒地飘向茫茫夜色里,有生命般一点一点落进繁多的天灯中。
岳清然微微喘着气,侧过头对着陆朝灵道:“抱紧我,这次你要看清楚人间真正的样子,看清楚他们那么痛苦为什么还是要艰难地活!”
陆朝灵走上去紧紧抱着他。
再抬头,天地已是变了模样,清透一色天水相接,低头看去不知脚下究竟为天还是为地,静谧安详得像是生命最后的归属地。
幻境中的天灯一盏一盏燃烧殆尽,化为火焰纷纷坠落,火焰在半空中燃成人影,一缕缕火焰铺开,一段又一段逝者生前的故事也铺陈开来。
陆朝灵抬头看着那些一点点上演的人间百态悲欢离合,浅淡的眸色也仿佛沾上了火红的惨烈。
燃烧的灵魂,燃烧的过往,燃烧的执念。
“天地不言,人为过客,最逃不过的便是执念。他们因机缘而生,却为执念而活。”岳清然咬着牙死撑着最后的天灯坠落,咽下一口气又道:“人就是这样,有了在意的事或人,骨肉都烂在土里却还有执念残留人间,连死后都放不下。”
最后一盏灯快要熄灭,故事中,雪夜里有个男人靠在一块墓碑前喝酒,摸着石碑泪流满面却笑着喃喃地说,下雪了,你最怕冷了,还好这次不会再怕了,再也不用怕了——
幻境开始不由分说地分崩离析,一大块一块破碎开,岳清然身上的光芒渐渐敛去,直至完全黯淡。
北风还在不要命地呼啸,岳清然擦了擦嘴角的血迹,脑子有些昏沉,想咧嘴对陆朝灵笑一笑,却整个人瘫倒在他身上,动一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陆朝灵眼疾手快地拢住他的腰,道:“累了?”
“累得只剩一口气了。”下巴放在他肩上有气无力地说。
“我背你回去。”
“别别别,我躺这歇一会儿就成,你先回去,山上挺冷的。”
“你不想我背,那我抱你。”
“我不是这意思,我是说你先……唉算了,还是背吧。”
岳清然看着陆朝灵不容置疑的神色顿时说不出什么话来。
陆朝灵走路很稳,岳清然悄悄捏了捏自家玉娃娃的臂膀,震惊地发现玉娃娃不仅算不上瘦弱,甚至还很结实。
没有发现他的小动作,陆朝灵问:“那些人执念是都消散了么。”
岳清然趴在他背上哼哼,道:“嗯,只有如此渡他们,他们才能投入轮回,不必纠缠着永无归期。”
“他们愿意忘记么?”
“应当是肯的,哪有人想永生永世折磨自己。”
岳清然被一摇一晃地迷迷糊糊要睡着了,听不清陆朝灵又问了什么,轻轻附和了声:“嗯……”然后就没音儿了。
万丈红尘中,陆朝灵沾染了一身清风明月,他转过头碰了碰岳清然垂在他肩上的额头,微不可见地笑了笑。
夜还很长,继续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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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有小孩子嘻嘻哈哈地笑声,末了还夹杂着几句大人的“小心点”,有那么一瞬间岳清然以为自己还在天水宗里,起床揉着脑袋踱到门口。
一派和睦融融的画面差点惊掉了岳清然的下巴。
阿里抱着狐狸在秋千上用力地荡着,司大师兄在后面小心翼翼护着,彦师兄站在一旁温和边笑边问着陆朝灵什么,眼神一飘就瞥见了呆若木鸡的岳清然。
“泽澈,早啊。”
阿里一见岳清然,激动地蹦蹦跳跳扑过来抱住他,狐狸崽子也顺势爬进了岳清然怀里,安安稳稳地揣着。
“师兄,阿里可想你了~”
“哎不是,你们怎么——”岳清然转了个脖子木讷地问道。
“来看看你死没死!”司清南随口接了一句。
“师兄你今早又乱吃什么东西了嘴这么臭!”
“你皮又痒痒了是不是?!”
宋清彦无奈地笑了笑,把随时会炸的司清南推到一边,问岳清然:“昨晚造了那么大的生死场,你身体还吃的消么?”
“你们看到了啊?”
“那样没命的动用灵力,也只有你小子敢那样玩!”司清南没忍住又蹦了一句。
“没事没事儿,我身体好得很,这种规模对我来说那是小意思!……咳咳咳”岳清然的身体其实还没缓过来,吸几口凉风就能咳个不停,他捂着嘴涨红了脸咳着,直捶着胸口喘不过气。
“岳泽澈,好好活着难道不好么?”宋清彦幽幽地问道。
“哪有那么严重啊……啊呵呵呵”
阿里松开了岳清然又回到了秋千上,轻轻晃着腿特开心地说:“昨晚的天灯可真美啊师兄!彦师兄看了就说,‘泽澈原来这么会玩呢’”阿里把宋清彦那高深莫测的语气学得十成十,天真地眨了眨眼:“所以我们就来寻你带我们一起玩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少年的故事要告一段落了!陆大总攻上线!
然后是很感谢这样抽风的更新居然还有收藏,哎受宠若惊哈哈哈!
第15章 湖面伤疤
在苏妄的极力推荐下,三人颇有闲情逸致寻了处死念城内景色俊秀之地游玩,一路上程清里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俩人一派谦谦君子作风,彬彬有礼兄恭弟友地相处。
对于他们惺惺作态的行为程清里感到既烦躁又可笑,冷笑着一言不发地决定自己先到处溜达会儿,毕竟眼不见为净。
但只剩二人在一起时,气氛却很是微妙。
岳清然无声无息地靠着粗竹已经站很久了,触目皆是湖光潋滟绿水青山,如玉的男子在他面前毫不避讳无所顾忌地褪去衣衫,一层一层流光倾泻般铺了一地。
岳清然丝毫不动容,眼神飘过陆朝灵望着湖面一掠而去的水鸟。
陆朝灵倒是挑了挑眉却也并没有多言语,转身走进水里洗拭身体。
某人看了会水鸟就情不自禁地看起了美人,日光曛目,水中的美人儿香肩半露,玉背撩人,周围似乎有水汽升腾,远看朦胧而又迷离。
哗啦洗拭的水声响了好半天后,岳清然接着目不斜视地看了一场美人出浴,陆朝灵湿漉漉的长发紧贴在背上,黑发遮挡下微露的蝴蝶骨,流畅紧致的腰线,阳光下他身上的水珠泛着晶莹打转的光泽。
他发誓陆朝灵转过身来的时候他是打算有骨气矜持地扭过头的!
他没想到自己居然可耻地将视线停留在那人身上,并且还不断往下移……
生生咬碎了一口白牙都没能挪开视线!
“看够了的话,就帮我把你脚下的衣服递来?”美人儿幽幽地开口。
被发现偷看倒也坦然,捡起衣服一边上前递给他,一边打趣道:“果然今非昔比,如今你这身段啧啧……可都已经精壮到甚过我了。”
“是么”陆朝灵闻言没有接过衣服,裸着身体反而顺手拽住岳清然的衣襟,用力一扯。
然而想象中暧昧的画面并没有发生。
陆朝灵撕开他衣襟的手却在轻轻颤抖,眼下是一道狰狞狠戾从岳清然的锁骨漫过肩头的伤疤,陆朝灵手指一顿像怕弄疼了他似的轻轻抚过。
有记忆呼啸涌来。
长刀森然挥落,天地一黯,血光四溅,挡在身前满身是血的少年死命抱住他,刀锋入骨,他疼得眼底泛红却还是笑着问他,玉娃娃,你没事吧。
“你不是最怕丑了么?这疤没有办法完好如初了是么?”
岳清然抓住他还在摩挲伤疤的手腕,道:“那不怪你,你不必……”
“不怪我怪谁?别总把罪过都揽在自己身上,你不累么?”
陆朝灵拽着他靠近自己,强迫他与自己对视,似是无奈地低叹:“泽澈,你放过自己,好不好。”
——“不堪入目。”冷冷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陆朝灵头也不抬地伸手夹住了疾速飞向他的石子,手指微微用力便即刻化为齑粉。
程清里一脸薄怒地站在岸边,他眼里是两人衣衫不整举止暧昧地在鸳鸯戏水你侬我侬!简直世风日下!不可饶恕!
开过窍之后的程清里,对于这种事情越来越敏感。
“你们,好自为之。”像是憋了半天才发觉了自己的失态,程清里绷着脸冷哼一声,愤愤拂袖而去。
“总觉得阿里他……似乎误会了什么。”岳清然呆了呆慢吞吞地说。
陆朝灵接过衣衫,扬手一披,在岳清然还在纠结的时候已经穿戴妥帖。
“他年纪还小。”
“啊?”
“走吧,回去。”
那一边,本应该在好好冷静地程清里却在紧迫地追逐着一个时不时一闪而过的黑影。追了好一阵子,他突然站定抬头望着四周似乎要挺俊入云的竹林,耳廓一动,转身脱手甩剑,剑锋凌厉地穿过碗口粗的竹子,直到在竹林深处似乎是被什么挡住,叮地一声落地。
“出来!”
竹林深处慢慢踱出一个黑衣人,黑色的兜帽遮住大半张脸,把手中的剑扔给程清里,低着头手里不知捻着什么,不言不语。
“解释。”狠狠把剑插入剑鞘,程清里觉得自己快失去耐性了。
“那人吩咐我来保护你。”
“陆朝灵觉得我需要人保护?”程清里被气得笑出声来。
黑衣人抬起头,露出一点下巴,语气没有起伏地说道:“他如此吩咐我便只管照做。”
“回去告诉他,有些事他永远都无法弥补,让他别再挣扎了。”
不如就那样认命,谁也别再去伤害谁。
黑衣人就像没听到他说话一样,一动不动地站着,丝毫都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只是黑袍下一双幽深黝黑的眼睛似乎在盯着他。
“你一个人不周全。”
“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握着剑鞘的手指微微用力,语气很是不善,最后一丝也要耐性消失殆尽。
每每遇到这人,程清里都感觉自己要失控。
紧接着黑衣人低低笑着,道:“小孩儿脾性。”
去他妈的仪态端庄,去他妈的隐忍不愠,程清里现在只想把岳清然那“十里清香”的臭鞋塞进眼前这个人的嘴里。
有种你就再说一遍!
“你这小孩性子要好好改改。”黑衣人还在不知死活地补充道。
天水宗上下若有人听到谁用这些字眼形容这位高高在上不苟言笑的大长老,怕是惊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小孩子”三个字是他不可触碰的逆鳞,这人却一而再再而三地触碰他的底线。
这样的人就是欠收拾!
就在程清里还在敛气沉思是要打折他的腿还是卸了他的胳膊时,那人却猝不及防猛地一个箭步冲过来,快得只看得见破碎的虚影,一刹那来不及退后,长吟剑还未出鞘,就被人硬生生扑倒在地上。
黑衣人按住他的肩,还未解释,一道凌厉地刃光便从耳侧堪堪划过。黑衣人戾气暴增,双目阴沉地对着面前的虚空出刺拉扯开一道口子,不由分说地将程清里丢进去。
“你做什么!”
虚空中撕开的口子卷着狂风一点一点吞噬着程清里,那人的黑袍翻飞,背对着程清里道:“有不知死活的来凑热闹了,你回去告诉陆朝灵,就说他们已经找到他了。”
狂风愈加肆意,整片竹林都在萧萧索索,程清里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执着些什么,刚刚黑衣人扑过来的时候,他心里不自觉一紧,那感觉就像很久以前有只毛团扑向他时一样的手足无措。鬼使神差般伸手拽住黑衣人的衣摆,用力扯下。
黑袍脱落,一头银白色的长发在风中散开,那人转头看他的一瞬,程清里努力睁大眼睛去看清楚那张脸,虚空隙缝却恰好闭合,一片虚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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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封保持着那一种谦和的笑已经很久了,有意地时不时在出现在他眼前,假装自己很有事可做。
岳清然知晓他在想什么,无非是自己这几日和苏妄关系混得不错想来探探口风罢了。
悠然地吃完了一盘花生米,岳清然单手托腮好整以暇地顺着他的身影游走。
“陈老板,你有空么,无事的话来聊两句。”
陈封闻声,身形一顿,拉开椅子在他面前坐下,平静而恭敬地问:“公子想聊些什么?”
扯了扯嘴角,岳清然心想这人可真是别扭,明明心事重重欲言又止的样子,也就苏妄那没心没肺的才总觉得他是个迟钝不开窍的木头。
其实两个人都是半斤八两的木头。
“我会些阴阳卦术,能略算人生势态,我看陈老板一表人才龙章凤姿,不嫌弃的话给你算算姻缘如何?”岳清然又拿出了老把戏,想着能撮合就撮合也算功德一件的心思,决心给他指明人生方向。
岳清然对着陈封的脸左看右看,又看着他的手相比划了半天,摇头晃脑地沉吟道:“陈老板啊,你这姻缘可是近在天边远在眼前,人生短暂你得好好把握,莫要蹉跎了这大好年华,你……可懂我的意思?”
陈封猛地抽回手,脸色难堪道:“公子!鄙人已有心仪之人,公子你的心意陈某着实不敢当!”
“啊?你把话说清楚……”
“陈某喜欢的是苏妄,我已钟意他多年,可他总是不晓得我心意,这么多年了,怕是他并不心动于我,只是在装傻罢了。”陈封一脸黯然,很是无奈。
兄弟啊,他不是装傻,他是真的傻。
“公子你的心意……”
“无碍无碍……哎苏妄你怎么…”
苏妄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屋外,被岳清然冷不丁一喊后慌慌张张地跑开了。陈封见势对岳清然微微一揖也匆匆追了出去。
“快去罢快去罢!”岳清然摆摆手,欣慰地笑着。
屋外的日光斜斜地打进来,还有些从镂花木窗里漏出来照在岳清然脸上,嘿又一桩好事要成!功德一件啊功德一件!
“公子你的心意倒是没人领了,不然就留给我如何?”陆朝灵带着笑从二楼上走下,手上的折扇潇洒一展,一派清贵风流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