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茶录完本——byAki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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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门还是半掩着,临尾了,本座居然有些情怯。这气息仿佛二十年如一日,我若是推开这门,仍能看到李小六倒在月门旁大睡,那么李妈就会在火房里不知忙些什么,那么……就应该也必须有一个慕采棠,在廊下靠着看书。
本座开口,“我们回去吧。”
宸似乎对这个结果早就了然于胸,并没有多说什么,何小宝探着头望了一眼,木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三十来岁的成年男子抱着扫帚走出来,不知道是不满意什么,一张脸恨不得皱成一颗核桃仁,他抬头看了我们三人,眼里一亮,扔下扫把就冲本座扑来。
“慕辛!慕辛!你买什么回来啦?”
本座往后躲开,宸拉住那人的胳膊,李小六嘴一撇,哼哼唧唧的哭起来。
门内的人听到了动静,赶忙跑出来,一人护着把李小六拉过去,另一人赶着给我们道歉。
“慕辛!”他哑着嗓子喊道。
本座面前的杨忠身子一震,苦笑道:“唐突公子了,我家少爷脑子不太好。”
后面的李小六还在不住的喊着。
“在下与那位慕公子很像么?”本座问。
杨忠眼神闪烁地看了本座一眼,说:“虽说慕公子二十年前就比小公子大些,但确实有几分挂相,难怪我家少爷认错了。”
李小六仍在后面萎萎喏喏地念着慕辛。
本座心里忽然有些不是滋味。
我抢过何小宝手中的食盒,推开杨忠,走到李小六面前,递给他说:“我去给你买了些东西,你拿进去让李……里屋的人给你热了吃。”
李小六抱宝贝似的抱过食盒,跑进了后院。杨忠红着脸,不住地道歉,要付银子。宸摆了摆手,说:“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我家公子心善,你不必介怀。”
何小宝眼巴巴地看着慕家的偏门,“嗷”地一声,抱着宸的腿哭了出来。
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本座说:“你一个几百岁的老头,怎么好意思和那傻子抢东西吃!”
何长寿摸着他花白的胡子,理直气壮地回:“老夫刚刚只有八岁,魔主,心可不能长偏了。”
“甚是丢人现眼。”宸点评。又说:“汝以后还是这副模样别换来换去了,变成孩童吾没说什么,汝居然没完没了了。”
何长寿还打算争辩,本座一个眼刀扫过去,他萎靡下来,扭了半天才挤出一个“哦”字。
傍晚的时候蠢兔子在慕府门口撒泼,引了一群人围观,杨家兄弟抹不下脸面,坚持要去酒楼请我三人吃饭,宸的脸色一路黑到底,刚回客栈,就把兔子变成了老头,训斥了他半个时辰。
本座在一旁听着,觉得这小蛇几百年不说一句话,骂起人来倒是有板有眼。
今年的秋闱开的晚,约莫着秋闱过后没几天,昴星君就离了京。本座带着他们二人从客栈撤出来,占了绾水街的宅子。隔了些日子陈荆过来,给我们送了他自己酿的糯米酒,又问昴星君近日怎么不见踪影。
何长寿站在门边,嗅着陈荆带来的酒,说:“他家里有事,这段时日忙得很。”
陈荆一笑,不再追问,又说:“老翁是哪里人?”
“小老儿是……”他没走心地顺着陈荆的话往下说,结果把自己卡住了,只得装作咳嗽,扶着门框不停地哆嗦起来。
陈荆被吓到,连忙搀过他,本座在一旁看着,觉得这个兔子的戏当真比昴星君还多。
宸走过来接过何长寿,把他按在院内的石凳上。笑着对陈荆说:“这位就是陈公子罢,总听阿魇说起汝。”
陈荆受宠若惊一般,望了望本座,又望了望宸。
本座清清嗓子,说:“这是我家……另一位表亲,名叫殷宸,那位是……我这表亲路上捡的老头子。”
宸看着何长寿打了霜的脸色,说:“说?4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α耍馕焕先思沂俏岬牧诰樱靶┤兆由硖宀皇剩岣蘸蒙暇辞魄拼蠓颉!?br /> 陈荆忙问:“老人家哪里不舒服了,在下刚进京的时候在济世堂当过两天帮工,可以帮着领个路。”
“他脑子不好使了。”本座说。
“腿脚不便。”宸说。
何长寿哼哼道:“我的胃总有点虚。”
陈荆听后笑了起来,“好好,我不问。老伯若是真的身体不适,可别拖着,早看早好,在下看老伯气色不错,想来不是什么大病,切莫因为怕就不肯去。济世堂的坐堂大夫是个好人,不会坑您的。”
何长寿抖着胡子,说:“你人总是这么好吗?”
陈荆脸上起了一层薄红,“老人家这话说的,在下十分赧然。”
何长寿像是一下子找着了新的乐趣,不着调地冲陈荆招了招手,“来,过来让小老儿看看,小老儿就喜欢看你们这些心善的孩子,还给小老儿送酒,你这孩子,真是讨人喜欢。”
本座忽然想起若水边总黏在司木身上的兔子,手和心都痒起来,十分想抽他一顿。
陈荆坐了没多大一会就起身要走,本座送他出去,站起身后他忽然停下,说自己身上钱不够,今年回不了家乡了,就在京城过年。
宸非常多此一举地问需不需要借他一些旅资。
陈荆笑道:“在下不是这个意思,在下是想问一下,你们何时启程,走之前再来一趟我那里,大家一起聚聚。”
“那是自然,”昴星君从门外跨进来,风尘仆仆,他放下手中的包袱,看着我三人坐在院子里,眉眼一弯,答道:“阿晏与我都不回,到时候年也一起过罢。”
陈荆看见昴星君进来,又惊又喜,忙从石桌上倒了茶水递给他,已入冬至,水壶搁在屋外没一会就冷透了,昴星君倒是不介意,接过来喝干净,又去井边打了水洗手。
何长寿做贼心虚似的在昴星君进屋后就自觉乖顺地坐着,不再吭声,本座在旁边亦有些尴尬,毕竟当日本座说了不会回他这破宅子。
昴星君问他:“容粹,接下来要去来福客栈吗?”
陈荆看着他笑,说是的。
本座感受到宸那束高深莫测的目光,心中十分堵得慌,拉过陈荆的衣袖,开口说:“我与你一道去,刚好我有些饿了。”
膏药皮精昴星君附和说:“我也一道,刚回来不想自己开火。”
何长寿蹬直了腿从石凳上跳下来,“小老儿也一起!”
宸无奈道:“那就走罢。”
那日我们与陈荆一起去来福客栈,昴星君点了一桌子东西,掌柜的见生意并不是那么好,就让陈荆与我们一道吃饭。那掌柜的留着两小翘胡子,长衫外面套了个无袖的对襟马甲,手边放着个算盘,他似乎与陈荆很熟,连带着对我们也热络起来,还让人送了一小份糖糕上来。陈荆起身关上厢房里的窗户,在昴星君身边坐下,说:“掌柜的和我是同乡,经常照顾我,”又指着盘子里的糖糕说:“我们家乡入了冬家家都蒸这个东西,和外地做法不同,一般酒楼里都是调好了味道再蒸,他送的这份,是蒸好后才浇一层薄薄的糖浆,拿到屋外冻一冻,虽然黏牙,但是吃起来很有趣味。”
何长寿说:“是很好吃呢。”说着看向我们几人,“都看着老夫做什么,吃啊。”
陈荆笑吟吟地看着他,何长寿不知想到了什么,手一抖,糖糕掉到了地上。
陈荆说:“老伯,年岁大了肠胃弱,莫为了享口福耽误了身子。”
何长寿梗直了脖子,半天没憋出一句话。
本座恍然大悟,司木当年也是这样不准兔子精跟着土地老儿整日吃吃吃吃个不停的。我问他,你们家乡的人待你如何。
陈荆脸上浮现出一个怀念的笑容,“极好。原先没与阿晏你讲过,我爹娘去的早,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大概命里若是缺了一样总会有另外的来补。我爹原来是个秀才,有一位夫子找上门来,让我跟着他让我念书,还给我凑了旅资让我进京赶考。”
昴星君说:“那你过年不回去,不怕他担心?”
陈荆答:“我托回家的同乡帮我带了些东西给夫子,他人脾气比较怪,知道我没死就不会担心了。更何况他也有妻有子,我一个外人,总不好老往里掺和。”
本座听了这话心里着实不太舒服,想着要怎么安慰一下他,却又听陈荆说:“白马寺那里春节还有一年一度的庙会,听说会从门口摆满朱雀街,你们到时候要不要去看看?”
昴星君春风和煦地看着他,“自然是要去的。”
进了深冬,陈荆又开始一旬两次地在李公子茶馆里说书,李公子在大堂摆了许多火盆,门口挂上厚实的布帘,没一会,店内就变得热烘烘的,再加上又开始卖酒,生意一下子好了起来,就连陈荆当值的日子,偶尔也能坐满一半的人。
李公子像个整日无所事事的二世祖,待在他的店子里,喝着茶,听着故事,久而久之,竟让人觉得此处自成天地,有种与世无争的淡然。
有一日昴星君没来,本座问他,你听的不腻味么。
李公子摸着他自己圆滚滚的肚皮说,一样的故事听久了,当然腻味。
本座忽然明白他为何会一直给陈荆留着位子了,便对他多了些耐心,宸在旁喝着酒,并不说话,他总是这样,倘若有外人在,他一向不怎么愿意开口。
李公子又说,你知道我为什么留下陈容粹么?不及本座开口,他摇头晃脑的自答道:“去年入春的时候他来,我问他看过什么,想讲什么。他说自己与我这茶馆有缘。这嘴上无毛的小孩儿,小老儿本准备打发了他。他忽然说,他曾在一团雾气之中见龙化蛟,却并未声张,故而我欠他的。小公子不知,老身家中常年供着龙神,祖上传下的规矩,守着,却也没当真过,他的话说的笃定,一来二去,就留下了他。等后来又和他提起这事,他却好像完全不记得一般,只以为老身留他是老身心善。”
本座看向宸,宸摇头,眼中亦是一片茫然。
待回去的路上,宸与我说,若是那日司木真的看到了他,并帮他瞒了下来,那这份恩情,确实可以记在龙族的头上。
本座心生厌倦,那样的司木,人人都念着他的好,都记着他的恩,即使他真的有心跟我走,这世间万物,怕也不会答应,定要想方设法助他成仙。昴星君做什么要提出这赌约,本座又……为何要答应他。
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腊月起,街上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了,就算坐在茶馆里,外面偶尔一阵轰响,也能引着众人侧目。卖货郎挑着些鸡零狗碎的玩意,喜气洋洋。本来何长寿还总想往里挤着看热闹,被一群小娃娃追在身后要了半天麦芽糖后,他在宸身后跟了一整日,求他把自己变回何小宝。本座在院内看热闹,何长寿就像锅里掉出来的白馒头,追在宸身后蹦蹦跳跳,终于惹得宸烦了,把他变回原形,放了一盆子萝卜在他面前,自己飞身跃上了屋顶,喝着昴星君刚温好的酒。
因为宸和那兔子精的到来,绾水街的宅子一下子变得拥挤起来。昴星君倒是什么都没说,他买了掺银的正丹纸,一日写一副对联。多出来的让本座剪成窗花,这昴星君是日子过得太顺当了忘记自己是谁了罢,居然开始指挥着本座干事。后来陈荆过来串门,他倒是很讨巧,卷了写好的春联当礼物送出去,陈荆笑着说无以为报,他便提出让陈荆剪几个窗花当做报偿。陈荆当即就同意了,找来剪刀和纸笔,在院里坐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叫了一声,昴星君丢下手中的笔跑过去,本座和宸一起在屋顶磕着瓜子,觉得十分腻味。不过是兔子精不知何时爬了过去,无声无息地要往陈荆腿上跳而已。
陈荆显然也觉得自己有些失态,抱起落在脚边的兔子,问昴星君,你什么时候又养了这家伙。
本座在屋顶对他喊,那是我的。
昴星君拍了拍兔子的头,说:“阿晏前些日子买的,挺聪明。”
陈荆把兔子放在腿上,兔子精扯着他的衣襟往上爬,他又把它揪下来,兔子精孜孜不倦继续往上爬,陈荆苦笑不得,对着本座喊,阿晏你来招呼一下你的兔兄。
呸,谁和它是兄弟了!
我顺着梯子从屋顶下来,兔子立马缩成一团,昴星君在陈荆身后翻看他剪的窗花,拈起一个,涂了浆糊就要往火房的窗子上贴。陈荆看了会心一笑,说:“腊月廿四祭灶神,你们今日准备了吗?”
让本座去祭那煤灰堆里爬出来的老头儿?
他敢收香火么。
昴星君打着岔说今日不急,又问陈荆你呢。
陈荆放下剪刀,很是无奈地回:“掌柜的要我今晚过去一起祭拜,明儿一早他回家,我也就不用去客栈帮工了。”
啧啧,这倒霉的掌柜,纯粹给那灶君添堵去了。
“那你去吗?”
“去,怎的不去。”
来福客栈的帮工一消停,陈荆也就彻底闲了下来,不知昴星君是不是动了什么手脚,他们二人去年均险险的挂在榜尾,刚好够上一个会试的资格。
年三十那天无所事事,街上已经没什么人了,家家户户都挂起了炮竹,今晚一定热闹非凡,昴星君说出去转转,陈荆跟上了,那么本座不可能不跟上,于是宸抱着兔子精也跟了上来。没想到,李公子茶馆居然还开着门。
我们掀开门帘进去,里面冷冷清清地坐着几个茶客,再仔细一看,全是这茶馆的跑堂。见来了人,李公子赶忙站起身,笑呵呵地说:“年三十的,你们这群人也到处乱逛。”
“李公子不也还开着门么。”
一个面熟的小二笑道:“咱们无家可归的,李公子让我们在茶馆团个年。”
陈荆也笑,问:“那今日都是客,我自己去找酒喝了?”
李公子屈着指节在陈荆面前的桌子上敲了敲,“你还是要付钱的。”
陈荆莞尔,“那是自然。”
没人说书,那李公子便在那与众人胡侃,一会儿是孙悟空三打白骨精,打出了真感情,一会儿是李靖丢了塔,被哪吒揍了个屁滚尿流,后来说着七仙女,又讲初一上门的年兽,李公子说,今夜便是要炸的炮竹连天,赶走了世间的妖魔鬼怪,才能换得一年太平。
切,本座还可以陪着你放那响响儿,倒是看你赶得走谁。
不过每年头月的十五,下面确实不会放东西上来捣乱。但那是因为正月间凡间香火太盛,各路神仙的正气压着,修炼不到家的妖魔上来了,怕是连路都走不动。
李公子说:“今夜守了岁,干脆就直接去白马寺门口排队,等着明早慧寂大师的善斋。”
本座问:“那有什么好吃的?”
李公子一脸不赞同地看过来,说:“圣上赏白马寺的食材,慧寂大师亲自熬的粥,就那么一桶,不去早些,都给人抢光了。”
本座说:“老板你穷的紧么,要巴着喝那一口清粥。”
李公子一噎,砸了砸嘴,“看你们这些嘴上没毛的小孩儿,一个甲子都没过完,就不把圣僧当回事了,早晚是要遭报应的。”
本座今日心情甚好,懒得与这秃噜嘴的老头计较,手伸到昴星君面前,敲了敲桌子。
昴星君说:“我与阿晏都是外地人,不知这白马寺和圣僧有何玄妙。”
李公子面色不疑地看着昴星君说:“当年陛下被困,是圣僧识出陛下乃天命所归,施法降雨灭火。”
另一桌上的小二叫道:“这不是张放讲的胡话么,公子怎还当了真。”
李公子冲他啐了一口,笑骂:“就你嘴快!”
陈荆说:“哎呀,这事可当真?”
李公子一边瞟着本座一边底气十足地说:“八分真。”
陈荆“噗嗤”笑出声来,“嗯嗯,那慧寂禅师煮的粥怕不是也八分熟罢。”
李公子气恼地问:“你们真不去?”
连着他手下那帮店小二一起,均摇了头。这一幅人心不古的画面似乎狠狠地刺激到了李公子,将他那热爱装神弄鬼的兴趣打击了个遍,但他立马回过神来,冲着自己的手下,笑眯眯地又问,你们真不去?
众人苦着脸,“去,怎么不去。”
第二日在庙会上见到李公子的时候,他一脸菜色。何小宝拿着个面人儿,跟在宸的身后,不知昴星君是怎样和陈荆解释的,反正他一路上都没有问起过这孩子是哪里来的。街边有人在卖炸好的油苕,甜腻腻的香气贯穿了整个长街。何小宝拿着他昨日厚着脸皮问众人讨要的压岁钱,什么摊子都要往面前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