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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茶录完本——byAki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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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若骗我,我倒还能理解,无非是不想我再与那些仙家掺和在一起。若没骗我,他一个连神仙都算不上的东西怎么能看到连昴星君都不知道的姻缘树。
但事已至此,想的再多也无济于事了,倒不如先让本座手下那群蠢货将洞府好好休整休整,免得回去了看着家徒四壁的屋子,惹人心烦。凡人说难得糊涂,想来他们都是希望本座糊里糊涂地过下去,这也没什么不好,清醒不清醒,陈荆也不会跟着本座走了,倒不如遂了他们的意,反正本座早已失无可失。
又过了段时日,会试放榜,他们二人不出所料地全部落第,这是当然,若是将陈荆带到朝堂之上,谁知道李璟能不能瞧出个名堂来,
本座私下问昴星君,你这么做不怕他难受?
昴星君无奈地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结果报应第二日就来了,公孙樾硬是抽出一天,把未上呈的答卷都翻了一遍,然后亲笔点出了陈荆。朝堂之上不知那群阅卷的夫子怎么看,反正这么一来,街头巷尾就热闹了。有人来扒他的出身,结果发现居然真是个一穷二白的小子,隔日换了风向,都说圣上爱惜人才。本座看着昴星君黑压压脸色,不由觉得十分好玩。这消息一天一个样,陈荆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整日轻飘飘地不知在想什么,从背后拍他一下都能把他吓得像是没了魂。
隔日去李公子茶馆听书,李公子就坐在门口等着我们,见到陈荆了,笑的眉毛胡子一片春意,对着本座与昴星君使眼色,但他要表达什么本座是一点都不想知道。
本座低声问昴星君,“小皇帝都重新审卷了,你怎么连个榜尾都扒不上去?”
昴星君愁眉苦脸地看着本座,说:“小仙压根没写那玩意。”
“哦——”本座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垂头丧气的昴星君连骚包扇子都不摇了,看着被李公子捧得晕晕乎乎的陈荆,对本座说:“魔主这是捡了个便宜笑话看,也不用端着正经了,想笑就笑出来罢。”
这说的哪里话,本座向来是位四平八稳的天魔,你这点小事哪能放在心上。
今日又是那张放在台上,还未开口,便引得众人一片嘘声。张放目露精光地笑着,觍着刀枪不入的厚脸皮,抑扬顿挫地说,今日来讲一讲三生石的故事。
陈荆与我们一起坐在台下,见他说一段,便有人嘘一声,很是佩服地看着张放。李公子强行挤在我们这一桌,为了表达诚意,让小二端上了许多点心酒水。
故事讲到一半,李源与那和尚已经快要缠绵出一片旖旎□□,陈荆有些尴尬地问李公子,这位说书先生怕是不爱女子?
李公子啧着嘴说:“容粹这就想多了,张放喜欢看些乌七八糟的故事,也对了一些客人的口味,这才让他留下来的。”
陈荆连忙道歉。
李公子剥着花生,又看了一眼台上的张放,“这有什么失敬的,你不过问了一下,只要给他时间,就没他编排不了的古人。”说完了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昴星君,扭头问陈荆,“容粹怎么看他故事里的二人。”
陈荆说:“小生听的,李施主与圆观大师从来都是君子之交淡如水,隔世相逢,情谊皆在不言中,哪会……”
昴星君笑出声,“哪会如他讲的这般,情情爱爱纠缠不清,倒像是志异话本里的女子变了男。”
陈荆红着脸看过去,似是瞪了昴星君一眼。
“你是觉得不应该吗?男子爱上男子。”本座看他一脸窘迫,也觉得有趣。话一落,倒是李公子先摸着胡子笑出来。
“小公子真是……快人快语。”
昴星君端起杯子饮酒,一双眼在桌上一扫,碰着陈荆了,停下来,见他还是红着脸,转头问:“李公子如何看?”
“你们表兄弟二人啊……”李公子叹道:“真是……如何看,老夫当然不看,非礼勿视这样的话难不成都没听说过?”
陈荆连忙点头,说正如李公子所言。
昴星君不再追问,手指轻敲在桌面上,又转过头仔细去听张放在说的故事。
宸看了本座一眼,传音过来,
这小蛇,结局如何都还未定呢,说起丧气话来倒是一套一套。
临近尾声的时候,茶馆外面忽然来了一排官兵,站成一个个桩子,本座心头一跳,在桌下踢了昴星君一脚,昴星君保持着他那雷打不动的笑容,丝毫不为所动。
李公子见官府的人来了,连忙起身迎接。
这个李璟,排场弄得比公孙小儿都大。
李璟走进来,一副横鼻子竖眼的表情,也不知是想挑谁的毛病,还未开口,满座的茶客都禁了声,气势倒是很足,看来年岁终是没白长,他也不是当年那个毛手毛脚的璟少爷了。本座坐在陈荆侧面,亦随着众人扭过身,好奇地打量着他。
他从右侧开始,一眼扫过去,昴星君指尖已经开始凝起微光,想来若是李璟非要问出个所以然,这一屋子的人都得先睡趴下。
不出所料,他看见我们这一桌的时候,整个人一下子变得呆若木鸡,跟在他身后的年轻男子见他失态,忙低声提醒,这小孩本座也见过,之前总跟在公孙樾身边,再看他模样,应该是李家的后人没错了。
李璟走上前,看了看陈荆,又看了看本座。陈荆连忙起身,只知道这是位老爷,但具体是哪位,他是两眼一抹黑,正准备下跪,没料到被李璟一把拉住,李璟沉声问道:“你姓陈?”
陈荆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
李璟身后的人接嘴道:“爹,就是他们了,到时候要是被问了罪,那可是你逼着我领的路。”李璟没理他,放开陈荆,又看向本座,哪怕还隔着一段距离,本座也能看见他整个人几乎开始微微发颤,李公子也注意到了,一脸如丧考妣的表情,可能害怕本座在他店中被一刀抹了脖子。
“慕公子,好久不见。”李璟轻声说。
昴星君蹙起眉头,抢声道:“不知这位老爷是何人?在下的表弟姓陈,怕是认错了人。”
李璟这才分了昴星君一瞥,这倒霉催的昴星君,他也不是没见过你上辈子假扮的道士!
“表弟?”
昴星君笑答:“可不是,鄙姓陆,表弟姓陈,名唤陈宴,想来是和哪位贵人长得相似了些?”
李璟听后哈哈大笑起来,看着本座说:“你们怎么还是一个姓?”
这一笑一问,倒像是把二十年前的李璟拖出来溜了一圈。
他旁若无人地坐上李公子的椅子,对着众人说:“坐啊,本将也不是来抓人的,这么紧张做什么?”说完了又看向张放,“先生继续。”
张放眼珠缓缓一动,目光在本座与李璟身上流连不去,不知他在瞬间编出了个什么不入流的故事,下一刻,又眉飞色舞地说起了那倒霉的李源和圆观。
李璟说:“陆公子说笑了,怕不是在下认错,人与人可以相似,但总不能一模一样。”
昴星君揣着明白装糊涂,“在下不懂将军所言。”
宸坐在那里,如临大敌地看着李璟,陈荆则疑惑地看着他,李公子见不是杀身之祸,又竖起那对肥厚的耳朵,恨不得字字句句都不放过。方才一阵一阵的嘘声,喧哗声,此刻都安静了下来,张放的故事像个伴奏,大厅中那些端坐的茶客,都在好奇这位李将军为何事而来。
真是个二十年都没长进的将军。
李璟又说:“我们找了你二十年,你怎么才来?”
“在下不懂将军的意思。”昴星君说。
“本将没和你讲话罢。”他一脸不耐烦地瞪了昴星君一眼。
本座看着他,一时间居然百感交集,见他骨子里还是当年那个李璟,心中更是五味杂陈。“表哥所言,亦是我所想,可能将军多年未见,早已忘记了故人的长相,见到在下了,思人心切,难免错认。”
“认错?”他低声笑道,一边笑一边摇头,倾过身子靠近本座,耳语道:“他屋子里压了一箱画卷,上面都是你,你说我如何认错。”
轻飘飘的一句话,在座的除了本座,也就昴星君和宸能设法听了去,那个瞬间,本座压住了试图动手的宸,昴星君则疲惫地不再言语。
李璟说完又退回去,眼底神色幽深,像是装了清水的白瓷碗中,落进的黑子。那一盘棋已经终了,慕采棠输在天字那一手,接下来是本座的回合,他捏着白子做什么。
李璟绞着手,靠在椅背上,叹息似的又说:“但我不知为何,他却没有认出你。”
事已至此,本座还能怎么编。
本座不说话,但其余众人皆将目光钉在本座身上,唯有张放,还在唾沫横飞地说着书,仿佛我们都是那戏中人。李璟说,他们找了我许多年,可他们找本座做什么,本座与这世间人难不成还有段情缘未了?宸和昴星君默契地避开本座的目光,本座正欲问个究竟,被张放在台上拍的一板子响木给震醒了。
“只听那牧童道——三生石上旧精魂,赏月吟风不要论,惭愧故人远相访,此身虽异——性长存!”
张放终于在最后一刻找回了自己的场子,台下的人听了半场荒腔走板的故事,看了半场不明就里的戏,余味还未尽,被一板子醒木震住了,都稀稀落落地鼓起掌来,张放很是受用,一脸满足地听着掌声。
李璟脸上的神色则变了又变,终于放下本座望向陈荆,说:“方才失礼吓着你了。”
陈荆连忙说李将军客气了。
“你表字为何?”
陈荆一拱手,回:“在下表字容粹。”
“父亲起的?”
“家父去的早,这是念书的先生取的。”
李璟说了几声好,“本来怕是有人居心不良,但见着你,也安心了。过些日子殿试好好表现,你若能入朝做了官,也是个慰藉。”
陈荆答:“小生惶恐。”
有什么好惶恐的,难不成还真让你去当官?你若是做了官,本座与昴星君这赌还打是不打了。
“你们二人送我一程可好?”
???
李璟这是被剑柄砸了脑袋?亏他想的出来!
果然话音刚落,宸和昴星君就立刻站了起来。
嘿!甚好。
“不好就算了,要这两个凑数的做什么。”李璟低声抱怨。
陈荆显然是被他二人弄晕了,一时没反应过来,听了李璟的话,连忙也站起来,“将军言重了,在下自然愿意奉陪。”说完,看向整桌唯一还坐着的本座。
“看我做什么,你要走,那就走吧。”
也不是多远的路程,李璟也并非真有什么话要藏着说,只细细地打听了陈荆的身世,连连叹气,本座在一旁倒像是个摆设,后面还跟着一队官兵,说不上来的不对劲。昴星君和宸,想来是跟在后面,或者隐身就跟在旁边,待走到路口了,李璟自己停下来,对陈荆温言道:“回去找你同伴罢,送到这里也够了。”然后又一脸深沉的看着本座。
李璟这人,前二十来年,本座就没见他深沉过,好不容易安静片刻,还都是被公孙樾吼住的,他就像个跳脱的鸡毛掸子,哪儿出事了往哪儿凑,整个人都是大写的找揍二字。
他说:“我不信佛不信道,不信往世来生,你若不是,就当我认错了,若是……为何这么多年不回来看看,你自恃来去无牵挂,便也不信会有人将你放在心上么。”
什么玩意!狗屁不通!小皇帝惦记着本座?李璟这脑子是给驴踢了么?本座就算回去了能做什么,又变不出一个慕采棠给他!
本座僵着脸,陈荆担心地看过来,李璟与我二人道了别,带着那群形同虚设的活物乌泱泱地离开了。他走远了,陈荆过来拍拍本座的肩膀,轻声细语地劝慰了两句,大致意思就是这位李将军可能年岁大了,脑子不太清醒,让我不要与他一般见识。
但回去的路上,陈荆仍是忍不住问了一句,“阿晏你有没有失忆过?”
本座愣在原地,他像是没有发现,还在一边往前走一边说:“会不会是你确实认识这位将军,但不知什么事让你忘记了,既然仲苳是你表哥,你回去了可以问一下他,说不……”
“陈荆!”本座喊道,他回头,这才发现自说自话走了好一段路,摸着鼻子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
“你过来。”
他茫然地折了回来。
“我有东西要送给你,但是你不能让他们知道了。”我说着,也不等他回答,将司木那颗晶莹剔透的珠子拿出来,塞进他手里。然后看着他,心里竟说不上来的紧张。
陈荆笑了一下,“这……是讨小姑娘开心的东西,阿晏你确定更要送给在下?在下身无长物,就剩一块祖传的玉佩……”
“我不要你的玉佩。”我打断他,握住他的手指,让他收下掌心的珠子。“你的玉佩你好好留着,若有一日……我是说万一,你之前不总在做一些奇奇怪怪的梦吗,我觉得说不定……你是很有仙根的。你若是成了仙,一定替我看看这东西有没有什么蹊跷,可好?”
“嗯?”陈荆皱着眉头说:“可是在下……从未修行过,怕是会让阿晏你失望了。”
“假以时日,等真有那么一天了你再回复我也不迟,现在就收下可以吗?”
陈荆听后,郑重地将玉珠收进怀中,“虽然我不知道你与仲苳究竟在做什么,可也大致能猜出你二人绝非寻常人,你既然有所托,那在下必定没有拒绝的道理。”
见他这样认真,本座心里蹿起希望,想来昴星君也不能事事算尽,
再回茶馆,李公子迎面走了上来,掩着嘴飞快地说:“你二人一走那两位就开始吵,刚吵完,你们没事吧。”
“吵什么?”本座停下。
“小老儿怎么听得懂,只听得殷公子不住地说离他远点,你表哥说什么这么多年了,该让你自己选,小公子真的认识李将军?道长真是神算啊,小公子果然非是寻常人。”
本座看着他,直到李公子讪讪地红了脸皮,才又和陈荆一起坐了回去。
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那日昴星君和宸铁了心要做蚌壳,任谁都撬不开他们的嘴,本座也懒得与他们计较,想来不过是个李余一次次转世,这辈子吃了豹子胆不知是看上司木还是本座的故事,也值得他们二人守口如瓶,他这边还在守口如瓶,李璟那恨不得连底都给本座托出来,神仙都做的这么失败,昴星君还能干什么?
回去的路上我从宸手中接过兔子精,他也乐得清闲,大爷一样甩开手走在前面,与我等拉开老长一段距离。兔子精在我怀中,宸给他施了定身的咒语,一时半会解不开,谁都没办法让他恢复原形,更妄论开口说话了,我只能叮嘱他,这段时间把司木看紧些,别让昴星君钻了空子。它用耳朵捂住三瓣嘴,眨了眨眼睛。
再往后过了一段时间安稳日子,殿试前一日,陈荆忽然说不想做官了,这话可把昴星君乐坏了,可他一没病二没灾的,也不可能真不去。本座和宸坐在屋顶上看他们热闹,陈荆把他那院子里的丝瓜藤挪了过来,就着月光在浇水,昴星君像个苍蝇一样围在旁边,出了一堆糟点子想帮他逃过明日的殿试。
“你激动什么?”本座在屋顶对着他喊。
陈荆也笑道:“对啊,你激动什么。”
昴星君义正言辞地说:“当然是因为我落了榜,想拖你下水呗。”
陈荆听后笑了起来,葫芦瓢里的水不小心洒了一身,他连忙推开昴星君,“仲苳不是我说,你也没把这些当真,现在拿出来说,不知道是要臊谁。”
昴星君被拆穿了原型,摸着鼻子,看到陈荆一脸揶揄的笑,就干脆也爬上了屋顶。宸见他往上爬,开始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一脸的糟心样,本座就是想看他们二人对掐,连忙给昴星君让了位子。
哪知还没掐起来,便被陈荆赶着下去睡觉,他在屋檐外喊我阿晏,我坐在屋顶看着他,一瞬间真的恍如隔世,若不是不长眼色的昴星君打了个岔,本座觉得自己还能再做一场春秋大梦。
公孙樾倒也不真是昏庸的君主,没凭着心情把陈荆点成状元或探花,只跟着二甲进士一道赐了进士出身,又让他去翰林院编书。陈荆回来了说,不是个什么难事,似乎还挺满意。昴星君可能心火上头,一连炖了好几天酸萝卜老鸭汤。本座觉得,待他重回天庭,旁的不说,烧火做饭这事,他定能甩他那群仙友十万八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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