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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兄完本——by困倚危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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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我跟你们走?成啊,”慕容飞眉峰一挑,手中刀子指住那面具人道,“尔等若有本事,就带我的尸首回去罢。”
那面具人凝目看他,将手一挥,道:“抓活的。”
他手下的人应声而上,跟慕容飞打了起来。
慕容飞料得不错,他的功力确实只恢复了两三成,剑法大不如前,若非那些人不敢伤他性命,恐怕早已落败了。
而那面具人出手时也是有所顾忌,瞧那样子,倒像是受了内伤。是了,他昨夜虽躲在井底偷施暗算,但毕竟不是周衍的对手。
许风不觉笑了一笑,心想,还是他的周大哥厉害。
他藏身树上,将底下的情形瞧得一清二楚,但仍旧没有出手的打算。他只把先前那根绳子绑在自己身上,另一头打了个圈,然后全神贯注地盯着那面具人的一举一动。
树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
许风心如止水,身体随着树枝轻轻晃动,目光始终落在那面具人的身上。
他知道的,他仅有一次机会而已。
慕容飞打了一会儿,体力渐有不支,眼看就要败下阵来。那面具人怕他自刎,上前一步想要制住他,谁知他手里捏着一把沙子,直到这时才撒了出来,嘴里叫道:“小心毒砂!”
那面具人忙扭头避过了。
慕容飞先是哈哈一笑,接着又露出惊异神色,指着他脸道:“怎么是你?!”
那面具人大惊失色,当即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面具。
许风等的就是这一刻!
原来他疑心那面具人不肯以真面目示人,是因为跟慕容飞有些渊源,两人便商量好了诈他一诈,没想到对方果然中计。
面具当然还戴在那面具人脸上,但只这瞬间的迟疑,许风已经从树上飞身而下。他将手中绳子甩了出去,正套在一旁的骏马上,同时用手臂牢牢扼住了那面具人的脖子,冲慕容飞大叫道:“慕容公子!”
慕容飞应了一声,手中刀子倒飞出去,刀柄正打在马臀上。那马儿受了惊吓,长长的嘶鸣一声,撒开蹄子狂奔起来。
许风被那力道一扯,立刻就被拖着走了。
他的手仍旧紧紧抓着那面具人。马儿一路横冲直撞,他俩也就被拖了一路,饶是那面具人武功再高,在这等情况下也使不出劲来。他勉力挣动了几下,却被许风抓得更牢。他回过头恶狠狠道:“臭小子,你是疯了吗?快放开我!”
山路崎岖不平,许风的背脊在地上擦过,只觉一片灼烧般的疼。他的手臂也已经麻木了,但固执地不肯松手。
那面具人手肘向后,重重撞在他身上,道:“你到底想干什么?再往前就是断崖了,你就算杀了我,自己也活不成了!”
许风闭了闭眼睛,想起那天他跟周衍结拜之时,虽未立下同生共死的誓言,在他心底却是一样的。他右手手腕一翻,那根碧玉簪子就从袖口滑了出来,被他握在手中。
他太久没用过右手了,整只手抖个不停,只是这样握着,就觉手腕钻心地疼。但他还是拼尽力气,狠狠扎向那面具人的胸口,一字一字道:“我只要你的命。”
第十一章
温热的血溅在手上。
那面具人喉间发出嘶哑的叫喊声,挣扎的力道大得惊人。许风咬紧牙关,只把簪子扎得更深,他这一击之后,再没有扼住那面具人的力气,终于松开了有些僵硬的左手。
而那绳子还绑在他身上,骏马跑得飞快,拖着他继续往前。
再前头就是断崖了。
许风自知无法割断绳索,摔下悬崖而死——倒也不算太坏。他喘了口气,抬头望向天际,这日天气甚好,碧空如洗,万里无云,只偶尔掠过一两只飞鸟,以及突然闯进视野的手。
手?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那只手揪住他的衣领,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他身上的绳子绷得太紧,一下就断了,他踉跄着往前几步,撞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周衍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来:“风弟。”
许风懵了一下,一时间不敢置信,隔了一会儿,才慢慢抬起头来。
映入眼中的是那张熟悉的面孔。
冷淡的、毫无表情的、平凡无奇的脸。
然而是他的周大哥。
他不由得拽紧周衍的衣襟,将他仔细打量一遍,颤声问:“周大哥……平安无事?”
周衍没有说话,只是一把按下许风的头。
许风还没缓过劲来,双脚轻飘飘的像踩在云端上,前额紧贴着周衍的胸膛,听见自那处传来怦怦的心跳声。
他的心也跟着活了过来。
却又觉得不太踏实,怕是恍惚间所做的一场梦。直到两人的心跳声逐渐融成一片,才有一种真实的喜悦从身体里窜上来。
许风在周衍怀里靠了会儿,才退开一些道:“我昨夜……亲眼看见那口井被炸毁了……”
“嗯,”这件惊心动魄的事,到了周衍口中却仅是短短几句话,“ 那井底另有一道暗门,我当时躲了进去,所以未受波及。 只是被困在了井底,费了些功夫才出来。”
他说着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许风恰巧瞥见了,忙问:“周大哥的脸受伤了?”
周衍顿了顿,道:“没有。”
许风不大相信,将他的脸看了又看,见确实没有伤痕,方才放下心来。只是或许一夜没睡的关系,总觉得周大哥的脸比平常肿了些。
周衍没让他再看下去,开口道:“刚才若非我及时赶上了,你差点又摔下去一次。”
“又?”
周衍皱眉道:“昨夜不是险些掉进井里?”
许风无话可说,只好道:“我还以为周大哥给他们害死了……”
“不管我是死是活,总是你自己的命最要紧,以后不可这般冒险。”他一边说,一边轻轻抚了抚许风的背脊。
许风却疼得瑟缩了一下。
“受伤了?”
周衍收回手来一看,见掌心里印上了一点血迹。
许风道:“在地上蹭到的,皮外伤而已。”
周衍没做声,盯着手上那抹殷红看了一会儿,然后慢慢收拢五指。他转头对许风道:“受了伤就别再乱跑了,在这里等我回来。”
“周大哥要去哪里?”
周衍随意摆了下手,仍是最寻常不过的语气,说:“去杀几个人。”
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已是运起了轻功,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许风想追也追不上,只好在原处等着。好在周衍没让他等太久,很快就折了回来。他早换过了一身黑衣,也没特意避着,衣摆和衣袖处都染上了暗红色的血迹。慕容飞跟在他身后,似乎受了点轻伤,脸色难看得很,一张俊脸白得像纸。
许风迎上去道:“慕容公子还好吧?”
为了杀那面具人,他也出了不少力。
慕容飞摇头道:“没事,只不过……”
他看了周衍一眼,问:“你这位周大哥每次都是用那种方式杀人吗?”
“哪种方式?”许风只知他不惯使剑,向来都是使掌的。
“你瞧见那些尸首就知道了。”慕容飞说到这里,脸色又白了几分,“算了,你还是不看为好。”
许风一头雾水。
周衍也没在意,对许风道:“赶紧回去吧,你背上的伤得治一治。”
慕容飞却说:“我要瞧一瞧那面具人的脸,说不定真是我认得的人。”
许风见着了周衍,背上那点小伤早不觉得疼了,这时候当然是正事要紧。他回忆了一下放开那面具人的地方,带着慕容飞去寻了一圈,但是竟怎么也找不到了。
“奇怪,当时那匹马是一路往这边跑的,应该就在附近,除非……”
慕容飞猜测道:“除非那面具人没死,自己逃了或是有同伙救了他。”
许风那一击虽用尽了全力,但毕竟是用的右手,也不敢确定有没有置他于死地。三人又细细寻了一遍,慕容飞眼尖,在草丛里捡到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块铁制的令牌,边上一圈古朴的花纹,当中则刻着字,许风定睛一看,正是“极乐宫”三个字。
虽然早就猜到此事是极乐宫所为,但真见着极乐宫三个字,许风还是觉得眼皮一跳,气血直冲上来。只因周衍就在身旁,他不想失了分寸,才强忍了下来。
慕容飞可没什么顾忌,当即大骂起来,将极乐宫由上自下痛骂一番。尤其是那宫主,被他骂得头顶生疮脚底流脓,也不知他一个丰神俊秀的翩翩公子,如何知晓这些粗鄙的言语。
许风嘴上没说,心底也暗暗附和了几句。
周衍面沉如水,只将那令牌拿在手里看了几遍。
许风久在极乐宫中,也曾见过这令牌,道:“看起来像是真的。”
周衍将那令牌一握,道:“就算令牌是真,但恰巧出现在这个地方,却显得太过刻意了。”
“周大哥是怀疑有人栽赃嫁祸?”
周衍还未答话,慕容飞已抢先道:“极乐宫本就臭名昭著,哪里还用得着栽赃?”
“正因人人都这么想,将一切推到极乐宫头上,才不会惹人生疑。”
“可是……”
慕容飞正要跟他争辩,却远远的听见有人叫了几声“公子”。待那几人走得近了,才看清是慕容飞的几个手下。
他们昨日守在迎香馆外头,原本一听见那声巨响就想闯进来的,不料被人下黑手敲晕了,稀里糊涂地睡了一夜,直到今早才被周衍叫醒,跟着他寻过来救人。
慕容飞听了这番话,愈发觉得扑朔迷离起来,也不知是谁打晕了他的手下,却又没有伤他们性命。难道除了极乐宫之外,还有别人插手此事?
他一时想不明白,也就没有深想下去,只把那块令牌收了起来,又叫他的手下送那些被救的女子回城。
许风这才知道周衍动手之前,先点了那些女子的睡穴,不由说了句:“想不到周大哥如此细心。”
慕容飞瞟了周衍一眼,小声嘀咕道:“活生生将人撕成两半,心肝肺都跑了出来,肠子流了满地,若是姑娘家瞧见了,可不是要吓傻了?”
许风没听清他说的话,也想跟过去看看,却被周衍捉了回来,道:“先回去治伤。”
慕容飞在临安有一处别院,听闻许风他们要找神医,就盛情邀他们暂住下来。可惜周衍一口回绝了,只要了一匹快马,跟许风共乘一骑,先一步回了临安。
一进城,周衍就急着找那神医给许风治伤,被许风死活拦住了。不过是一点皮外伤,就大惊小怪地去找神医,又是在这快过年的关头,还不给人乱棍打出来。
周衍只好作罢,先找了家客栈住下了,又去寻了上好的金疮药回来,亲自给许风上药。
许风一直觉得背上火烧火燎的疼,等要上药时,才发现后背血肉模糊,伤口跟衣裳粘在了一起,伤得着实不轻。
周衍轻轻揭开他背上的衣服,许风虽竭力忍耐,还是疼得抽了几口冷气。
周衍瞧了瞧那伤口,板着脸道:“怎么把自己伤成这样?”
许风头朝下趴在床上,感觉粘了药膏的手指在背上抚过,带来一片清凉,低声道:“昨夜那一声巨响之后,整口井都被炸毁了,那面具人说……你被炸死在井里了。”
周衍上药的手停了一下,问:“那又如何?”
“我想了整整一夜,只想着如何杀了他给你报仇。我武功敌不过他,但是可以跟他同归于尽,拿我一条命换他一条命,那也值了。”
话音刚落,周衍的手就在他背上重重按了一下。
许风疼得叫起来。
“一点也不值。”周衍冷声道,“不准再有下次了。”
“周大哥……”
“若有一日,我当真死在……死在什么人手上,你也不必耿耿于怀。”周衍上药的动作又变得轻柔起来,而他注视着许风的眼神,却更要温柔上千倍万倍,“你只当从未认识过周衍这个人,好好的治伤练武、娶妻生子,就这么平平安安的过完一辈子。”
许风吃了一惊,回头道:“周大哥这说的是什么话?若真有什么厉害的仇家,你我都对付不了,我跟你一块死了也就是了。咱们结拜的时候,明明说好了有难同当、有福同享。”
他又偷偷加一句:“同生共死。”
周衍可不上他的当,说:“并没有这一句。”
许风只是道:“总之咱们既然义结金兰,那这辈子也是兄弟了,岂有半道分开的道理?”
周衍眼中似有不舍,但那光芒转眼就不见了,叹息道:“天下无不散的筵席。”
许风到这时才想起来,周衍跟他只是结义兄弟,而他另有一个亲生的弟弟,这么些年来一直在找。若有一日,周大哥寻到了他那个亲弟弟,自己这结拜来的义弟,却又算得了什么?
许风被这念头吓了一跳。难道他心底里,并不希望周衍寻到亲弟弟?不,不是的,周大哥能兄弟团聚,当然是再好不过。日后他寻到了弟弟,对自己这义弟难免冷落一些,那也是人之常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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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怕周衍担心,也就没有提起此事了,想着过一阵自会好了。
周衍轻轻给他盖上被子,因知他一夜未睡,也就没有多留,又同他说了几句话,就回了自己房间。
许风又困又累,只是背上有伤,要休息也只能趴着睡,所以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他做了许多光怪陆离的梦,最后梦见磅礴大雨,地上一片泥泞,他一脚深一脚浅的走着,紧紧追着一个人的背影。那人身形并不高大,甚至有些儿瘦弱,但一直走在他前头,替他遮风挡雨。
许风一心想着跟上他的脚步。
走着走着,两人渐渐长高长大,许风叫了一声“哥哥”,终于与那人并肩而行,握住了他的手。
那人便回过头来——
许风的心一跳,他瞧见了周衍的脸。
随后他就醒了。
醒来时天色大亮,已是第二天早上了。
许风趴在被子里不太愿意起来,他细细琢磨了一下那个梦境,不知怎地,竟有些怅然若失。
后来周衍来叫他吃早饭,他才手忙脚乱地套上了衣服。
吃完后不久,慕容飞就跑来串门子了。他提起昨日回城之后,发现那迎香馆被人一把火烧了,那老鸨也已自尽身亡,倒是在她身上找到了一块极乐宫的令牌,与他们在山里拾到的一模一样。
周衍听后冷笑一声,说:“果然如此。”
许风道:“周大哥仍旧疑心这是栽赃的手段?”
“若真是极乐宫所为,那老鸨一走了之也就是了,何必死在迎香馆内?”
“兴许是她办事不利,怕回去遭宫主责罚。”慕容飞道,“听说极乐宫折磨人的手段,那可是花样百出。”
慕容飞仅是道听途说,许风却是亲身经历过的,不由面色一白,不自觉地按了按右手。
周衍瞧在眼中,眸色又沉了几分,道:“如今线索已断,也不能妄下定论了,但此事无论是谁做下的,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意思是不愿多谈了。
慕容飞也不想跟他起冲突,便另换了话题,与许风说笑起来。他俩经了两次患难,慕容飞早将许风引为知己了,说着说着,又邀他去自己的别院小住。
周衍为了打发慕容飞,下午出门去转了一圈,回来时已经找好了房子。地方虽然不大,但是清净整洁,又是在西湖边上,最要紧的是有一处厨房,可以自己开伙做饭了。
年关将近,也不知周衍是如何找到这一处房子的?
周衍听许风问起,只简单解释了一句:“找朋友帮的忙。”
许风也不疑他,第二天俩人就搬了过去。
慕容飞得知此事,还特意跑来想蹭一顿饭吃,可惜饭还没吃上,就先被他那几个手下找了回去,说是苏州那边来了人,叫他尽早回去过年。
许风一算时日,才发现后日就是除夕了。他忙拉着周衍将屋子打扫一遍,又张罗了些过年时要用的东西,待晚上空闲下来,就拿了红纸在灯下剪窗花。他手指灵巧,剪出来的图案活灵活现,十分讨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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