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行 番外篇完本——by半亩秋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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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着刀剑的小卒壮着胆子靠近来。
火把点在旁边,阴影来得格外分明。黑色的影子投影在顾无忧戴着布条的脸上,衬得他的脸色惨白如鬼。
早在一个月前,顾无忧就受了很重的伤,至今没有恢复过来。今晚与夏侯充打,元气大伤,别看夏侯充惨败,其实他也已是强弩之末。
可是顾无忧不会表现出来,至少夏侯充看来顾无忧此刻的样子还颇有些得道高人的风范。自然不敢冒进。
若夏侯充拼死一试,便会发现,顾无忧的里子早已乱得不像样子。
顾无忧打量了夏侯充许久,才缓缓开口:“你还有大好的前途,何必寻死。”
夏侯充的确还有大好的前途,他年纪轻轻就坐上了花间派右护法的位置,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功力超群,连已经吸收了魔丹顾无忧都杀不了他。
这样的人,不达到至尊之位,确实可惜。
夏侯充愣了会,迟疑道:“你不杀我?”
“不杀。”
“你有什么要求?”
顾无忧缓缓勾起嘴角,露出懒洋洋的笑意,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爽快,“我要你成为花间派的宗主。”
夏侯充听到这话,想冷笑,想嘲讽,但表情却做得极不自然。
顾无忧仿佛早料到他是这个样子,轻声道:“别告诉我你对这个位置没有想法。”
夏侯充冷笑,“宗主的功夫是我的数倍,她身边常年有好几个暗卫负责她的安全。我根本没这个能力杀他。”
“要夺得宗主的位置不一定要靠武力”,顾无忧牵着顾邢子的手,顾邢子那里掏出一个药瓶,顾无忧扔给夏侯充,“我想以你的智慧,办法总是人想出来的。”
夏侯充站起身,接过药瓶,打开一闻,里面没有任何味道。
他把玩着药瓶,似乎是在考虑,过了许久,耳朵稍稍动了动,这才放声长笑:“没有宗主,花间派就不可能发展得这么大。你妄图借我的手让花间派内乱,这手棋下的也太好了吧。”
他的话刚说完,就见数十条人影在树上飞动,转眼就到了明府门口。
欧阳毅等人大惊,刚才夏侯充和顾无忧说这么许多竟是为了拖延时间,等待援兵!
夏侯充大笑:“我花间派的人早已到了明月湖,宗主率领花间派的十大高手倾巢出动,你们魔云宗这次彻底完了!”
鱼滕脸色大变,就要结阵,却见顾无忧猛然把顾邢子推到自己这边,脚下一蹬,人已经飞上高空。
顾无忧才飞上去,五条身穿黑衣的人影便成包围之势将他围在了里面。
还在与薛聪死战的寒路眉心一跳,不好的预感立即袭来。他不敢分神,全力击出。
左萝的战斗力绝对是奕剑谷的翘楚,杀起人来干净利落。只见她手起剑落,跟切萝卜似的,一下一个。
没几下,这群拿着砍刀的虾兵蟹将就被唬得不敢动了。
左萝把鲜血横流的长剑从某个不知名的小厮身上抽出来,月光下寒气凛然。她淡定的说:“不打了?不打就给我老实呆着。”这语气,仿佛在说:不吃了?不吃就把碗放着。
说罢,理也不理这些打手,抬头看半空中寒路和薛聪的打斗。
半空中,寒路整个人倒立,手中长剑从薛聪的脑门里刺入下去,贯穿了整个身体,那副样子,完全可以猜测到长剑贯穿了薛聪的咽喉,气管,肠道……
看样子要活生生的将人串成烤串。
看的左萝一身鸡皮疙瘩。惨,太惨无人道了。
薛聪双眼大睁,死不瞑目的摔倒在地,剑刃贯入身体,唯留剑柄在头顶上招摇。
寒路连个眼神都没递给薛聪,转身对着老管家,言简意赅的说:“我给你们半柱香的考虑时间,降服,还是死亡?”
左萝敲边鼓:“别想了,你们家主活不过今天晚上。若是不信,你们可以派个人去明家看看战况。当然了,若是不想降服的,我也不介意现在就大开杀戒。”
左萝在旁边招呼管家的时候,寒路转过身去不发一言,似乎是对他们的降服与否毫不在意。事实上却是寒路受了重伤,正在闭目调息。
今晚,他不仅要收了薛家,还要趁着明家元气大伤的时候,连着明家一块吞了。
只是这个浩大的工程,还缺点人。
这样想着,一只长得无比骚包,头红嘴绿,满身花哨的鹦鹉飞了过来。鹦鹉飞过屋檐,飞过树梢,飞到寒路眼前。
在距离他三丈远的时候停了下来,然后用它特有的尖细的嗓音,充沛的活力的感情,跌宕的起伏的情绪,开口:“你个讹的没腿的坑货,害得爷爷找了好久!”
那个瞬间,寒路的表情相当精彩。
寒路知道自己不能和畜生计较,可是他真的忍不住想把这只鹦鹉的毛一根根□□,拔个干净。他扭过头,不想理它,开口问:“他们来了吗?”
“那群孙子们来了,明天早上能到。”
这只鹦鹉是当年却川下山花重金买来给掌门解闷的,在山下的时候跟着市井粗人学了满口的粗话,见了别人都是龟孙子短命鬼的,偏偏见了掌门开口吉祥闭口问安,惹得病床-上的掌门大慰。
于是这只鹦鹉就在奕剑谷上了天。
寒路回过头,冷冷的问:“想好了吗?”其实他主要是针对管家,管家若是答应降服,一切都好说。管家若是不答应,恐怕要把薛家所有的势力都收复会很难。
幸好,在下人们渴望生存的灼灼目光之下,在有人传信过来家主已死之后,管家低下了他的头颅。
“既然决定臣服,就把薛家这些年的账本交出来。”他回过头对左萝道:“师姐,待会你把薛家收拾好,我去趟明家。”
左萝眼皮一跳,“你想把明家一起吞了?!”
寒路嘴角勾起,残忍的说:“我岂止是要吞明家,连同明家薛家的附属家族,我也要一并吞了。”
当年明家逼迫他母亲的仇,江湖人围攻奕剑谷的恨,迟早要讨回来。
第30章 潜逃
等寒路赶到明家的时候,明家这个占尽了数百亩土地的恢宏世家已经成了废墟,所有的建筑都倒塌了,砖瓦横梁散落得到处都是。
废墟般的视线尽头,欧阳毅牵着一个小男孩神采奕奕的看着自己。
寒路走上前问:“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欧阳毅啧了声,“不这样怎么能显示我小师叔的英明神武,天下无双呢?”
寒路听到我小师叔几个字后,眼神眯了起来。半晌,他看向面色阴沉的顾邢子问:“他怎么在这,无忧呢?”
顾邢子面孔近乎发黑,加上他臭着张脸,黑色的嘴唇,看起来像个罗刹。虽然顾无忧逃了,以他的能力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可是……
顾邢子抬头看天上的弯月,今天已经初九了。花间派的追捕肯定不会只持续两三天,到时候他爹怎么办?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虽然顾无忧还不到那个水平,可是当他拼命一击的时候,整个明家就遭了殃。
明家家主死了,即便他没死,鱼滕也会悄无声息的杀了他。
明家的几位长老也死了,鱼滕开始以雷霆之势收复明家。
鱼滕忙活了一整夜,第二天好不容易可以趴着休息会,还没眯眼,就听到欧阳毅进来说:“那个小屁孩不见了!”
鱼滕慌忙站起,加上自己本身就受了伤,整个人趔趄了一下才站稳,面色发白的问:“找了吗?昨天花间派的人又来了?”
顾邢子是昨晚无忧托付给他们的,万一丢了,再也没有脸面去见小师叔了。
“那倒没有,”欧阳毅看鱼滕的样子,便说:“不用担心那个小鬼,他从小被万毒门当毒囊养大,满身是毒,自保的能力还是有的。只是我担心他去找无忧了。”
“我这边抽不开身,恐怕要辛苦你出去找找无忧和邢子。”
欧阳毅摇头,“不行,左萝已经找到了净水池,我要帮她修复魂识,正好也给你一块医了。”
给鱼滕用净水池,就不单是修复他受的伤,而是直接提高他的魂识力。这样一来,他操控起云阵积将更得心应手。
当下只能这样了。鱼滕点点头。
就在这时,一声毫不逊于泼妇骂街的声音传来:“你他娘的就是个井,横竖都二……擦,竟然敢打爷爷,讹你先人的腿!”
这带着激昂的愤怒的骂声,这刻意营造的愤怒的气势,这嘴欠的让人只想一巴掌扇晕了事的气焰,除了那只绿腰鹦鹉,不作他想。
绿腰鹦鹉是个欺软怕硬,两面三刀的货色,在不知道敌人深浅的时候,绝对是一副道貌岸然的装/逼样,而一碰到熟人,尤其是知道不会对真对自己下死手的熟人,那嚣张的气焰,跟泼了火油似的。
为此,奕剑谷的人一致点评:贱得慌。
这只贱鸟此刻还在耀武扬威,下一刻就被人抓在手心里。
段泽毫不客气的拔下一根羽毛,疼得贱鸟哇哇直叫:“孙子你给爷爷等着,回头让主人抽死你!”说着,从段泽手中挣脱开去,飞远了。
鱼滕才开门,就看到一个身穿白衣,面容精瘦的男子正怒气冲冲的,与飞在树梢上的贱鸟彼此对骂,大有开战三百回合的态势。男子一张麦色的脸皮已经彻底黑了,五官极其超常的扭在一起。
鱼滕哑然失笑,“你跟一只鸟计较什么,什么时候来的,就你一个人?”
“我们先去的薛家,凤烟和赵辛和在那,我先过来的。”说着,段泽捡起地上的石头,朝着鹦鹉扔去,被躲了过去。
凤烟和左萝关系向来极好,这次见面,自然有说不完的体己话。
欧阳毅看着还在和鹦鹉计较的段泽道:“他这智商,也只能跟它计较了。”
段泽没办法教训贱鸟的怒火立即泼到欧阳毅身上,“屁,老子辛辛苦苦赶过来,连水都没喝一口,你还在这说风凉话。等着,哪天老子一定把这鸟煮了。”
欧阳毅大笑:“别,你这开口老子闭口孙子的,跟这鸟一模一样。你何必非要伤害同类呢?”
段泽立即张牙舞爪的扑过来。
贱鸟叫好:“孙子打孙子,孙子打孙子!”
鱼滕无奈摇头,拦下要动手的他们,问鹦鹉:“寒路在哪?”
鹦鹉歪过头看着鱼滕,眼珠子动了动,似乎在思考寒路是哪个孙子:“跑了,孙子晚上跑了。”
被鹦鹉惦记的孙子寒路连夜去了趟薛家,交代左萝几句就带着顾邢子跑了。
本来寒路是不想带顾邢子的,路上撞见他偷溜出来,只好把他一块带上——万一这儿子受了什么伤,怎么和无忧交代。
此刻,寒路就带着顾邢子跟在夏侯充所带队伍后面不远处。
天下之大,找一个负伤逃跑的人跟大海捞针似的,连顾邢子都不知道顾无忧会往哪跑,寒路索性省了力气,直接跟在花间派的人后面。
单个人不好找,这么大个队伍还是挺容易的。
鱼滕说那晚顾无忧从花间派的几大高手手中逃了之后,夏侯充便下令带着花间派的高手追杀顾无忧,甚至扬言要无忧死无葬身之地。而花间派的宗主,连个面都没露。
——既然如此,只要借夏侯充的手去找顾无忧不就行了。夏侯充找不到最好,即便找到了,寒路背后偷袭什么的,也比自己人海茫茫的去找要强。
这天,在追踪夏侯充两天之后,寒路终于把两方的距离缩减到百米远。
寒路压着顾邢子的脑袋,躲在一个巨石后面。前面是片蓊蓊郁郁的树林和草地。如今已是盛夏,太阳高悬,知了在四周不知疲倦的叫着,整片草地热得人心烦意乱。
有下属不情不愿的搜查,被夏侯充呵斥了几句,老实了。
过了片刻,下属回禀:“西边方向没有。”
昨天晚上有下属发现了血迹,夏侯充便带着人循着血迹追查过来,但到了这块区域之后,血迹就看不到了。
夏侯充嗯了声,只说:“继续搜。”下属领命而去。
夏侯充的眼睛像射线一样,在每片叶子上扫过。忽然,他的鹰钩鼻翼不为人知的动了动,眼神立即变得尖锐起来。
躲在百米开外的寒路见一直闲适的夏侯充动了,顿时紧张起来,低声道:“莫非让他发现了?”
顾邢子再懂事,毒功再好,也不过是个七岁的孩子。现在一看到自己的老爹可能要出事,顿时就慌了,挣扎着要出去,被寒路一把按住。
“别误事!这么多人咱们根本打不过,不过我倒是有个办法。”
另一边,堪比光剑的目光扫过每片生机勃勃的草叶,夏侯充的脚步忽然停了下来。他的目光前方,有一株狗尾巴草,整个草茎都被染上了鲜红的血。
夏侯充走过去,把草拔起来,上面的血在阳光下泛着光泽,竟然还有破碎的肉片。他受了重伤,恐怕撑不了太久。夏侯充想。
这时,身后传来脚步移动带起草动的风声,夏侯充迅速将手中狗尾巴草揉成一团,握在掌心里。
下属走过来:“禀护法,南边方向没有。”
“那边是谁负责的?”夏侯充指着前方问,前方是北边。他话音刚落,就听东边方向有人喊:“护法,这里有血迹!”
夏侯充的眉头微不可闻的皱了起来,这么快就被发现了?这个废物。
他赶紧带人跑过去,果然看见草地上有数量不少的血。夏侯充蹲下身检查,只见血迹鲜红,甚至颇为新鲜。夏侯充用手指沾了点血,放在鼻头下闻,抬头说:“是血魔的血无疑,我们顺着这个方向快追!”
下属们立刻精神大振,若是能捉到魔云宗的宗主,不论是死是活绝对都是大功一件。
待下属们斗志昂扬的顺着东边搜查,夏侯充回望了北边的那块草地,心道:我只帮你到这,若你还是逃不出去,你这个同盟我不要也罢。
夏侯充怀里有个药瓶,便是那天晚上顾无忧扔给他的,里面并没有想象中见血封喉的□□,而是一张小纸条。
纸条上写:我引出花安澜,你袭击总部。
至于草地上那摊鲜红的血迹,一点肉末都没有,干净得很,一看就不是受了重伤的人。夏侯充根本无须理会。
紫貂被人从水中拎了出来,它身上光亮的毛皮全部被打湿,几根几根的黏在一起,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紫貂把呛在嘴里的水咳出来,泪眼汪汪的看着顾邢子。
它真傻,真的,它单以为主人不是个好家伙,不能惹,哪知道他身旁的这个看起来乖巧的小孩更不能惹。主人充其量只会要它滚一边去,这个小屁孩却直接快要了自己的命!
紫貂一把鼻涕一把泪,它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
顾邢子挑剔的看了看紫貂,确定紫貂身上的血已经被洗干净了,这才满意的把紫貂抛开。是的,用抛。他把紫貂往空中一抛,拍拍手就不再理会。
顾邢子回头看了看寒路,他手上那道伤疤已经开始愈合。对于寒路这个修为的人来说,只要不是致命的伤,像普通的刀伤剑伤之类的,恢复能力都极快。
可是顾邢子看寒路的目光还是变了很多。
任谁连个眉头都不皱就拿剑把自己划伤,把汩汩的鲜血流到紫貂身上,再由紫貂滚到草地里面留下血迹,只为了引开别人的注意,保护他老爹,顾邢子恐怕都会很动容。
“你手上的伤……”顾邢子问:“嗯,没事吧?”
“没事。”寒路说:“只是不知道无忧到底去哪了。”他们刚才一直躲在花间派的后面,直到花间派的人走后,才跟着来到溪水这边。
至于吸引了这么多人心神的顾无忧,根本连个影子都没见着。
紫貂摔到地上后,委屈的蹭到寒路的腿脚旁边,寒路抱起紫貂,撕下衣摆的一角,把紫貂裹起来,擦干。
“你真不知道无忧会去哪吗?我记得之前不是说要和花间派在明月湖有场生死决战,他会不会去那?”
顾邢子断然道:“不会,当初下生死帖声势浩大,不过是为了把花间派宗主花安澜引出来罢了,根本不是为了真的决斗。”
这样说着,顾邢子眼皮一跳:当初引出花安澜,一是为了调虎离山进攻花间派总部,二是为了让花间派出现权力真空,好让夏侯充掌权,再利用夏侯充引起花间派内乱。可是当初老爹和他说这些的时候,并没有料想到花间派的行动会这么快。
还是说花间派已经知道了他们的行动安排?
顾邢子想不通,也想不到那么许多,只好全咽在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