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行 番外篇完本——by半亩秋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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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见寒路出神般将自己的剑往水流上刺去,毫无功力,仿佛没用力气般。
如此几番,寒路似有所悟,又有不解。这样想着,他抬头,正好看见小师叔正歪着头站在他旁边,正一瞬不瞬看着他手中的长剑。
寒路见到顾无忧,一直冷漠的寒星目上,有轻微不可察觉的笑意。他看着器彩韶澈的小师叔问:“有事?”
“有所悟?”
修行分为两种,一种是内家功法与十八般武艺,这种只要肯下苦功夫,差距都不大,但另一种悟道,悟剑道法道,完全就是看个人的天赋。毫无疑问,寒路现在的表现是后者。
寒路点点头,把他刚才的想法说了去。
道德经有云,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又云天下莫柔弱于水,而能攻坚强者莫之能胜,以其无以易之。寒路以前只觉得这话有理,到今日才知这话中隐藏的道。
“无论我用多刚硬的剑法,这流动的水都能将我的招式最终化为无形。而且”,寒路再次把剑插/入水里,“你看,这是水吞了剑还是剑斩了水?那么究竟谁更厉害?”
若是剑斩了水吧,没看到人家水还欢快的流淌着吗,丝毫没受剑的影响。若说水吞了剑吧,剑又随时都能离开水。
可是这剑斩水中,到底是几个意思?
这类玄之又玄的道法仿若天地规则般,触不到又似有还无,着实挠得人心痒,却也是习武之人的一大乐趣。当下二人便苦思起来。
然而半天都不得其解,顾无忧索性不想:“先搁着吧,今日是咱们奕剑谷的比武大会,你竟然缺席了,快跟我去。”
寒路这才想起来今日是门派的内部比试,点点头。寒路站在顾无忧身后,见顾无忧要御剑而起,想了想,一步踏在了顾无忧的剑上。
剑只是普通长度,寒路踏上去,几乎紧贴在顾无忧的背后。似乎再靠近一点,就能嗅到顾无忧发间的味道。
顾无忧能坚持御剑都是阴阳子的作用,此时再加个寒路的重量,兢兢业业的阴阳子被主人压榨,只好拼尽自己全力。
但心有余而力不足,刚要起飞的长剑抖索着身体,用时长不过一个吐息的颤抖表示自己的抗议。
最终长剑归于沉寂,瘦长的剑身紧贴地面,就是不肯把自己的剑屁/股往上挪动半分。
顾无忧和长剑无声对视,败下阵来,回头与寒路大眼对小眼,干巴巴的说:“好像载不动你。”
寒路用挑剔的目光打量了顾无忧脚下的剑,然后,面无表情的从剑上下来,驭起自己的剑,一掠而去。
“等等我!”顾无忧从后面追过来。
寒路没理会顾无忧,悄悄的把手心的汗擦在了衣服上。
才回到比武场,就见一干师侄都在四处张望,要么看着蓝天白云,要么低头不语。
顾无忧顺着师侄们的视线,抬头望向万里无云的高远蓝天,实在没从半点云都没有的天空中看出半朵花来。
正纳闷呢,低头一看,顾无忧迅速明白了众师侄的意思,赶紧顺着大众视线看向蓝天幽幽。
唉,天真美啊。
可偏有某个不死心的声音传来。
“小师叔救我!”
分明只有四个音,喊话者却是深谙求助精髓,把四个字喊得如泣如诉,如怨如慕,把小女子受了满心委屈和磨难表述的淋漓尽致,颇有绕梁三日不绝的意思。
以至于涉世未深的顾无忧忍不住低头看了一眼。
其实他只是条件反射的顺着声源看去,并没有任何意思,但一看就马上反应过来,赶紧要扭回头,怪自己多事。
可是早已掌握求救之道的凤烟是这么好打发的?被左萝踩在地上的凤烟一见顾无忧看来,立刻泫然欲泣,一脸求助的望着顾无忧,软糯糯道:“小师叔。”
得,这三个音比刚才还让顾无忧渗得慌。
寒路轻微蹙起眉。
脚踏凤烟,英气逼人的左萝和妩媚天然的凤烟是奕剑谷唯二的两位女子,虽然不是直系师姐妹,但不妨碍她们恩恩怨怨的感情发展。
看着又在四处求救的凤烟,左萝对着她屁/股踹上一脚,冷哼道:“连我的东西都敢抢,找死,快还给我。”
凤烟不理会凤烟的威胁,只是泪眼婆娑的看着顾无忧。顾无忧咳嗽了一声,正要说话。左萝扬眉,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怎么,小师叔要帮她?”
顾无忧赶紧把头摇成拨浪鼓:“没有没有。”
这两师姐妹从小打到大,别人不帮忙,她们打会就和好了,别人若是插手她们俩之间的事,那其中一个就会把气完全撒在那个人身上。顾无忧虽然没亲身体味过,可听着一干师侄们的抱怨,多少也能感同身受。
自然打死也不会干涉她们俩。
见最会装可怜的凤烟找不到助手了,左萝顿时解气,又朝着她屁/股狠狠捻上一脚,不理会凤烟故意做出来的惨叫,高傲道:“这次先放过你,下次可没这么容易了。”
靠服软躲过一劫的凤烟站起来,揉揉被踢疼的屁股,哼了声,对她的话不以为意。不过拿了盒胭脂罢了,多大点事,回头继续拿。
二人抱剑朝掌门行礼:“掌门。”
张凯凌点点头,缓缓道:“这局,左萝胜。下一个。”
总算轮到寒路。
寒路走到场中央,对面站着的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小伙子,名叫段泽。
段泽是个机灵的小家伙,虽然个子不高,但有点孩子气的性格格外讨人喜欢。此刻,段泽摇摇对着顾无忧招手,笑着说:“小师叔,等我赢了寒路,你答应我的可别忘了。”
顾无忧站在张凯凌旁边,笑着回应:“成啊,你要是赢了他,我立马从三师兄那个给你弄点雪莲丹来。”
众人哄笑。
原来,他们这群年纪差不多大的人聚在一起的时候,猜测过寒路的修为。段泽虽然入门早,却是修为最低的一个,自然经常受到众位师兄的嘲笑。
段泽便发誓说他要是把寒路打败了,顾无忧就得把他想要的雪莲丹弄来,自然他要是输了,就围了青城山跑二十圈。
早已被小师叔承诺有紫金膏的谭明在一旁笑着说:“段泽加油啊,你要是连一个才练半年多的师弟都打不过,别跑二十圈了,你直接买块豆腐撞墙算了。”
众人大笑。
段泽面子上过不去,气鼓鼓拿剑指着寒路道:“来,我们比一场。”
张凯凌坐在椅子上,歪着头问顾无忧:“你觉得谁会赢?”
顾无忧放低了声音,在张凯凌耳边说:“段泽恐怕不是寒路的对手。”修炼之人,五官通识,敏感异常。现在段泽还在上面气势汹汹的要比试,自然不能打击了他的自信心。
张凯凌自得一笑,“我这个徒弟不错吧。”
顾无忧缓缓道:“天资是不错的,勤奋也摆在那,只是他的性格偏冷,和兄弟们不是很处得来。”
“你也觉得他性子太冷了?”
顾无忧小声说:“他当初刚来的时候,谁也不理,要不是我拿出师叔的压力,死皮赖脸的拉着他,恐怕他到今天都不会和我说话。而且他一门心思全在练剑上,都快赶得上二师兄了。不过二师兄是沉迷其中,自得其乐,他却是憋着一股气,想提高自己的力量。”
听到这,张凯凌皱皱眉,说:“可是这大半年来他已经变了很多不是吗?”
“那倒是”。
张凯凌沉默了片刻,喃喃说了句:“可是我总得把这衣钵传下去。”
顾无忧正抬头看着场内二人的打斗,不过才三五招的功夫,高下立现。顾无忧低头问:“大师兄,你刚才说什么?”
“还能有什么,还不是在考虑奕剑谷的将来。”张凯凌叹了口气。
顾无忧安慰道:“没事。咱们奕剑谷虽然人丁稀薄,可个个都是好手,只是年轻了一点。多历练历练就好了。”
张凯凌点头:“那倒是。”
正说着,忽然听到场内一声疾呼:“段泽!”
“师弟住手!”
顾无忧赶紧看过去,只见场内的段泽被寒路一脚踢飞,撞到地上,当即就吐了口血。而寒路提着剑,似乎还要朝杜泽刺过去。
还未等顾无忧出口,张凯凌已经喝道:“寒路,住手!”
第5章 探狱
一干师兄弟赶紧跑到场内,将吐血的段泽扶起来。
赵辛和没好气道:“这只是同门比试,你怎么会下这么重的手?”
张凯凌走过去,赶紧给段泽把脉,又检查了他的情况,发现他的肋骨已经断了两根。
张凯凌冷着脸,从怀中拿出治伤的药,对赵辛和道:“把段泽先扶回去,敷在他胸口。我等会再去看看。”
“是。”赵辛和接过白净的小瓶,扶着已经说不好话的段泽,躬身退下。
张凯凌道:“都散开吧,下一个上场的准备好。”说罢,转身冷着脸对寒路说:“你到旁边给我站着。”
顾无忧拉着寒路下场,没理会比武台上继续比试的师侄,对寒路说:“师门间切磋,都是点到为止,你怎么能下这么重的手?”
寒路目光冷冷的看着顾无忧,顾无忧一愣,自己说错话了?
寒路铁着脸说:“我只知道这是比试,比试当然要全力以赴。如果只是小孩子过家家那样练两手,干嘛要浪费我时间。”
顾无忧被他的话噎住,过了会才说:“即便这样,你也不能对你师兄下那么重的手。更何况,我们奕剑谷向来团结一心,和气为主。你这样,很伤同门的感情。”
事后寒路因故意伤害同门,被掌门禁闭三日。
在寒路被张凯凌罚禁闭的时候,顾无忧摸到了三师兄宫台的炼丹房。
除开闭关多年的老祖宗,算上顾无忧,奕剑谷共有五个当家人。大师兄张凯凌,虽然为人懒散,但修为不低。二师兄羿峰,剑痴一个,痴迷于剑道,基本上不问世事。四师兄裘占只知道读书养花,标准的富贵闲人。
于是负责维持奕剑谷生存大计的重任就落在了苦兮兮,守在丹药房炼丹的三师兄宫台身上。对此,宫台表示很无奈。他曾指着裘占骂:少在我面前哭穷,你把你的花圃拿出去卖,一盆花都够我卖好几颗颗药了。
每到这个时候,裘占便会慢吞吞,和和气气的笑道:“我花圃里才几朵花,卖了拿什么给你炼丹。”
宫台被噎的不行,明知道裘占这个狐狸不可信,可要他的花炼丹却也是事实。
因此除了按照奕剑谷的规矩历行拿出一些丹药外,宫台是出了名的铁公鸡,连他自己的徒弟凤烟和段泽都没有给多少。
至于宫台的另一个徒弟,却川,人家已经超脱到不稀罕师父丹药的地步,可以直接忽略不计。
所以顾无忧并没有打算向师兄开口要,而是选择了最直接的一种方式——偷。
顾无忧轻手轻脚的进了丹药房。环顾四周无人,便一溜烟的合上大门,进入丹药房。踮着脚走进丹药房,才进去闻到一股淡淡的药香。
入目处,一个铜色的大鼎,下面被烧得通红。
炼丹除了要一应的材料外,还要什么天时地利,斋戒沐浴,看着时辰炼药,条条框框,无比繁琐。顾无忧靠过去嗅一嗅,闻到股说不出来的药香。想也知道是宫台的新药,便没做理会。
除了修行的人所服用的用来巩固境界,提升修为的丹药外,宫台也会和裘占琢磨,炼制些比寻常草药药性要好的方子来。不过研制出来后,大多进了裘占师徒的口袋。
顾无忧走到鼎后面,那里是一个小房间,用门帘隔开。房间里放满了各种药盒子,这些就是宫台珍藏多年的宝贝。
顾无忧正捉摸着等会出来要不要尝尝大鼎里面的味道,哪知才掀开帘子,冷不丁的就看到一头光灿灿的白发,三师兄宫台正背对着他站在架子旁。
顾无忧吓了一跳,一脸久别重逢的强笑道:“三师兄你在这啊,我找你好久了。”
宫台回过头,露出一张鹤发童颜的脸,瞧见顾无忧的样子,顿时一副护犊子的铁公鸡架势,没好气道:“你又来偷我的药!”
顾无忧笑得谄媚无比:“段泽师侄受了重伤,这不身体心灵双重打击,我想给他送点安慰过去。他眼馋您的雪莲丹好久了,听说香气怡人,冰若寒蝉,您就施舍一颗?”
“没门。”宫台吹胡子瞪眼。
顾无忧赶紧走过去,又是捏肩又是捶背,殷勤道:“三师兄你是不知道,段泽这次的情况可危急了,他可是你的宝贝徒弟呢。”
宫台气哼哼的说:“他真危急我这个做师父的会不知道?上次他拿我给他的易容丹,直接往脸上抹,面皮差点扯不下来。我这才禁了他的药,偏你倒好,还专门过来偷。”
晚上,一轮新月挂在半空。入秋后,夜晚的温度总是格外低,顾无忧偷偷摸到禁闭房。
禁闭房是个牢房,以纯铁打造而成,唯一的钥匙在掌门手中。顾无忧到的时候,寒路正在冰冷的地面上打坐。听到声音,寒路睁开眼。
顾无忧站在牢门外,小声说:“饿不饿,我给你带了点吃的过来。”说着,透过栅栏把从赵辛和手中抢来的吃食递了过去。
寒路在这里受罚,这三日来自然是滴水未进。好在他有修为在身,三日倒也不至于饿死,只是饥肠辘辘手脚无力倒是肯定的。
不过据顾无忧来看,寒路的情况明显比他人关禁闭后要好得多。不知是不是寒路天性隐忍的缘故,外表确实看不出来。
寒路起身,接过顾无忧手上已经包好的吃食,一摸还是热的。心中泛起暖意。只是他没有表现出来,淡淡的问:“你怎么来了?”
“我来给你送药的。”说着,顾无忧从怀里摸出雪莲丹,同样递给寒路,“这是三师兄给的雪莲丹,明日你的禁闭就解除了,你拿着这个去给段泽道个歉,如何?同门师兄弟哪有隔夜仇的。”
宫台向来刀子嘴豆腐心,听到顾无忧无比夸张的描绘段泽的伤,又耐不过顾无忧死皮赖脸的求了一通,到底点头同意。
若非宫台是这个性格,给顾无忧十个胆子也不敢去偷师兄的东西。
寒路走到顾无忧这边来,却没有接雪莲丹,只是看着顾无忧的眼睛,带着不易察觉的质问的语气问:“你觉得我错了?”
“呃……”顾无忧一时语塞,半晌他说:“我只是觉得,一家人,下那么重的手不好。”
“那是你这么觉得。”寒路在半年多以前都是在江湖上飘,见惯了江湖中的腥风血雨,自然不觉得自己下的手重了。
“江湖上尔虞我诈的什么时候少了,这一点伤算什么。别和我说咱们门派主张以和为贵,所谓怀璧其罪,以咱们门派的家底,再不提高自己有人打过来是迟早的事。”
更何况奕剑谷难道真的会不理江湖事实,一直这样隐逸下去?
自两个月寒路不小心发现青城山上的阴阳子后,寒路的师父张凯凌就说过希望有一天门派还能重现昔日的风光,届时山后的阴阳子便是门派壮大的保障。
顾无忧将肩膀靠在铁栏上,深秋的晚上,铁柱子格外的凉,透过单薄的衣服,凉意沁在了皮肤里。
他似乎若有所思,“我也听师兄师侄们说过江湖中的斗争,可是我从来没下过山,奕剑谷便是我的天下。所以我总想着奕剑谷所有人一直这样和和气气的,就挺好。”
寒路有些诧异,“你从未下过山?”他来奕剑谷这么久,竟从未听同门提起过这事。不过想来以他油盐不进的牛脾气,那些师兄师姐也不会闲来无事和他说这些。
“嗯,老祖宗说我下山会有生死大劫。所以我从不下山。”顾无忧回答得一本正经。
寒路深入幽潭的眸子里闪过冰雪初融的笑意,可惜顾无忧没有看到。他说:“他不让你下山,你就没有下山,不想看看外面的世界?”
顾无忧想了会说:“可是下山有大劫。再说山外有的,奕剑谷都有,也没什么好稀罕的。”
寒路轻声道:“胆小鬼。”
顾无忧笑了,“也许吧。”说着,转过身,将手中白净的小瓷瓶递过去:“毕竟是同门师兄,你就当是去看看他的,成不?”
寒路却抓着这个问题不放,问道:“你要我这么做,是为我还是为段泽?”
第6章 下山
寒路性子倨傲,同门里的师兄师姐大多直呼其名,尤其是在人后的时候。好在师兄师姐大度,没人去计较这个。
倒是顾无忧听了,脑子一时间转不过来,为了谁有区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