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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阳光曾来过完本——by昔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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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被徳叔看透自己的想法,许信阳不禁抖了一下。“这我都明白,顾少爷确实不是我应该去琢磨的,而且我也琢磨不透。”他的心太重了,也太深了,而且从不显露,即使自己怀着这样的想法去接近,也无从下手。许信阳转念一想,故作轻松的微笑说道:“徳叔,反正我都起来了,不如我来帮你的忙,准备一下早餐,可以吗?”
徳叔忧思忡忡的看着他,最终还是点下了头。
西式的早餐,无非就是香肠火腿,还有土司三明治之类的。
看到徳叔手中渐渐成形的荷包蛋,许信阳的眉梢不知怎麽的竟然蹙了起来。
最後把咖啡杯和小配菜放入托盘里面,就大功告成了。徳叔轻轻的端起了托盘,向外走了几步,忽然想起了什麽,又回身一转,看着许信阳半秒,轻声的说道,“许先生,不用等我了,你先用餐,我这就去给少爷送上去。”
“徳叔,让我来吧!”
“这……”徳叔的神色顿时一愣。
两人僵持了一分钟左右,徳叔抬起眼睛静静的望着他,犹豫了半会,最终还是直言不讳的说道:“许先生,少爷他、他并不想看到你。”
这一点,不用他提,许信阳早就知道。可是,他却毫不在意,轻轻松松的笑道:“我知道,就是因为知道他不想见我,我才更要去见他!”
犯错的人,吃了一两次教训,以後不会再犯,那叫做吃一垫长一智,但吃了无数次的教训,却仍然继续,不知道是叫做执迷不悟,还是冥顽不灵?
对於许信阳来说,连他也弄不懂自己这样的做法,大概用“情不自禁”这个成语解释才勉强说得过去。
徳叔望着他那坚定不屈的眼神,倒是想起了过往的种种,如黑白电影般的画面一张一张的在脑海中缓缓地切换。他沉下了气,妥协的说道:“那好吧,少爷他……你要让着他……”
“我会的。”
瞅着托盘上的食物,边走边沉思的许信阳,不知不觉就来到了阁楼的门前。他深深地呼吸,然後抬手轻轻地叩了叩门。
“谁?是徳叔吗?”
“是我……”
话还没说完,门内就传来了顾常乐一贯冷冰冰的声音。“别进来,我不想见到你——”
虽然这样说,但许信阳还是不顾顾常乐的反对,直接的推开了房门,轻手轻脚的走了进去。他四处张望,发现门窗全都关好,甚至连窗帘也拉上了,感觉与平日不同,自己稍稍留了个心眼。
这儿的气息,不知道是不是由於空气的不流通,感觉有种窒息般的沉闷,仿佛凝固在某个特定的时间,又恍如某个垂死之人的久延残喘。案桌上的微弱烛光在冰冷的空气中轻轻的一晃,瞬间的黯淡了下来。
“怎麽起得这麽早?”
“你怎麽来了?徳叔呢?”
“我、我是来给你送早餐的。”许信阳把托盘上的食物一样一样的放在顾常乐的眼前。“刚做好的,还热着呢,你趁热吃点。”
顾常乐低眼扫了一下,嘴角不由自主的弯了起来,然後从案桌左侧拿起了一个高脚杯,缀了一小口,冷冷的说道:“这是你做的?”
“……这……是我和徳叔一起做的。”
“呵呵,看来你是要准备转行了!”
倘若不是顾常乐,自己的才能怎麽会沦落到这般无用武之地的下场。
低头沉默的许信阳,咬了咬牙後,一抬头就听到顾常乐戏谑的笑声。“许信阳,一个人喝酒很闷,不如你来陪我喝一杯。”他边说边站了起来,然後走到左侧柜子前拉开了第二个抽屉取了一个透明的高脚杯,又走了回来。他轻轻的倒了一杯,见许信阳没有伸手接,不由得笑道,“怎麽?敬酒不喝想喝罚酒?”
“你怎麽能喝酒?”
“我为什麽不能?”
许信阳眉头紧蹙:“空腹喝酒,会很伤胃的……”
“你知道吗?有时候,伤胃,总比伤心,好……”
第5章 Chapter 5
喧嚣过後,剩下的只是一片苍白。
大概是拉上窗帘的缘故,漆黑的阁楼,显得越发的冷寂阴森。
沉静的空气,清寒氤氲,恍如一张巨大的布幕从天而降,笼罩了整个悄无声息的阁楼,尤为孤冷凄清。
就连案桌上那唯一一点黯淡的烛光,也不知道什麽时候燃烧殆尽,仅残留了一滴又一滴,发白刺目的泪痕。
安静躺在床上的顾常乐,脸色依然惨白青灰,嘴唇乾裂发白,没有半点血色。即使合上了眼眸,长而细密的睫毛还是不安的颤动,两条秀气的眉毛更是紧紧地蹙着。
不知哪来的一阵风,轻轻的吹开了红色的布帘,露出了一条小小的细缝,被偷偷溜进来的冰冷月光轻轻一撒,在白刷刷的墙壁上投下了一行浅浅的阴影,随风摇曳。
似乎梦见了什麽,一丝细不可闻的□□从嘴角边轻轻的逸出,打破了阁楼的寂静,却又渐渐的,消失於无边的黑暗。
猛然惊醒。
一双泛着幽光的浅蓝色眼瞳忽然睁开,眼睛似乎看到了什麽,睁得大大的,但眼神却空洞无助,恍如深不见底的墨潭。
虚汗连连的顾常乐,犹如一只脱了水的鱼儿,似乎透不过气,胸腹剧烈的上下抖动,嘴巴也张得大大的。他捂着心悸的胸口,大口大口的喘了好几口气,过了好一会儿,气息才渐渐地趋向平缓。他回过了神,眨了眨眼睛,懵懵然的望着头顶上花白花白的天花板。吊灯下的琉璃片,好像被窗外的光线折射,恍如璀璨的明星闪闪发光,晃得他的双目不禁眯了起来。
渐渐地,迷迷糊糊的视线大概适应了房内的黑暗,慢慢地变得清晰起来,同时,混混沌沌的脑袋也逐渐的变得清醒明朗,但还是有些许沉痛。他龇着牙咧着嘴,倒吸了两三口冷气,眼珠子转了一转,吃惊的发现自己竟然会躺在床上,低眼一瞧,被子也盖了两张。
究竟发生了什麽?
为什麽我会躺在床上?
想回忆一下刚刚事情发生的经过,但脑袋却沉重得“嗡嗡”作响。他缓缓地侧过头,低眼一瞥,一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庞,硬生生的撞进了自己的眼瞳中,神色不由得一怔。
借着窗外一点忽明忽灭的月光,顾常乐惊异的发现此人竟然会是许信阳,不由再次愣住。
只见他安静的坐在凳子上,大半的身子几乎趴在床边,离自己约有十厘米左右,双手垫着歪歪斜斜的脑袋,眼睛轻轻的阖上,一脸安详宁和的表情。
深邃的目光久久的定格在他恬静的睡脸。
顾常乐不由自主的从被褥中伸出了手,一点一点的接近,再接近一点……
怔了一怔,瞬间回过了神,诧异的发现,指尖仅差毫米就可以碰到他的脸颊。
这样的冲动,如烟花般,消纵即逝。
他赶紧的收回了手,眼睛愣愣的看着他,又低眼瞅着自己攥得紧紧的拳头。
他无声的转回头,黯淡无神的眼瞳木然的望着蜡白的天花板,心里暗暗一叹。
近在咫尺,却远在天边。
这、究竟,值得吗?
“有时候,伤胃,总比伤心,好……”
闻言後,许信阳当场一愣。他脸色煞白,颤抖的双手紧紧的拽着自己的裤腿,一双墨黑色的眼瞳直直的盯着一脸淡然的顾常乐。而这样的淡然在他的眼中却不知为何,竟成了一根又细又长的针,轻轻的紮在心口就刺骨透心。
是怎样的过往,铸造现在的他?
倘若时光可以倒流,许信阳真的很想看看过去的顾常乐,看看他过去发生了什麽,甚至可以的话,尽他所能改变一切,扭转他的一生。
顾常乐嘴角轻扬,莞尔一笑,反问道:“你说我说的对吗?”
唇瓣轻轻地抖动,低着头的许信阳还处於沉思中,神色还没能来得及缓过来,也没能听清他的问话。他抬起头,呆呆愣愣的瞅着顾常乐,不知如何回应,只能眼巴巴的凝望着被烛光打落得忽明忽暗的脸庞。
一半暗一半明,就好像他的世界,永远只有黑白两种对立的颜色。
“没想到……连你也不知道是对还是错……”似乎有点失望,顾常乐轻轻的敛下了眼帘,然後又继续倒酒。酒杯才刚满了一半,许信阳忽然挥手一扬,将酒杯生生的夺了过去,脖子一扬,一口气似的“咕噜噜”的喝得乾乾净净。大概呛到了,他半弯着身子,咳嗽了好几声缓过气後,又抬起头看着一脸平静等着他的顾常乐。他放下酒杯,“酒,不是这样喝的,不是有句老话说‘酒入愁肠愁更愁’吗?而且我听闻你的身体不太好,为了你自己,也为了照顾你的人,请不要……”
话,还没有说完,一支棕色的玻璃瓶迎面而来,从耳侧“呼呼”的飞过,生生的落在许信阳身後的楠木壁柜。瓶子一碰到壁柜,顿时化成碎片渣子,“哗啦啦”的飞溅了一地,同时,瓶内的红色液体也顺着凹凸不平的雕花柜面徐徐的流了下来,一点一点的渗入地毯。
酒香入地,月静影斜。
心有余悸的许信阳,身体不由自主的颤动,他僵硬地转过身,惊呆的视线从地毯上混着红酒的玻璃碎片一直往前延伸,柜面上的酒水如同鲜血般一滴一滴的往下掉落,无声的,静静的,恍若他的心也随着这些水珠慢慢地坠落下来。他霍然的回过头,看着一脸愠怒的顾常乐,见他眼光闪闪,说不出的苦涩。
“谁说的?你是听谁说的,谁告诉你我的身体不好……?”冰冷的眼眸顷刻间如熊熊烈焰,浅蓝色的瞳仁也染了一抹血红。“即使我身体不好,那也是我的事,与你许信阳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不需要你来假惺惺的关心我,你仅仅是我请回来的家庭教师,而不是家庭医生!!”
“为什麽你总是喜欢践踏别人对你的一番好意,难道对你好,就不行?”
“你说得没错,我不需要别人对我好,特别是你,许信阳!!”
“为什麽?”
“这麽简单的问题你还要问为什麽?”他冷笑了一下,“因为,任何得来的东西,都是要付出代价。而你的好,我顾常乐!无!力!偿!还!”
身体剧烈的一颤,许信阳的双腿抖了两下後,不由自主的往後退了三四步。仿佛听到了什麽不可思议的事,他不敢置信的瞪大了双眼,惊愕的直直盯着眼前一副悠然自得的顾常乐。“我、我不过是单纯的想关心你,并没有别的意思,而且你也不欠我什麽,不用说得这麽严重。况且,人与人之间,不是如你所说的那样,都是唯利是图,也有的、也有的是真心诚意、推心置腹……至少,我是这麽想的……”
晶蓝色的眼睛轻轻地一敛,眼光下流露出来的五味陈杂大概由於光线的昏暗,也大概由於顾常乐的有意遮掩,许信阳并不察觉。
寂静的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卧室静悄悄的,冰寒透心的气息直窜四肢百骸。
顾常乐久久的注视着许信阳那一副想被人认可的表情,脑海中似乎回想起了什麽,不禁嘴角一抿,失声大笑起来。
笑声震耳欲聋,但却渗着一股莫名的苍凉,在幽静的夜色中尤为凄清。
他绕过了案桌,赤着双脚,慢慢的向前走了几步,站在许信阳的眼前,抬起头轻蔑的凝视着他,冷冷的讥笑:“许信阳,你是不是儿童图书看多了,还是看电视剧多了,什麽真心?什麽诚意?到头来也不过是糖衣炮弹,杀人不见血!!”
“你怎麽能这麽想,总是往不好的方面?积极点,难道就不行?”
不是未曾想过,而是所有的事都并不是如想像中的那般美好!
轻蔑的哼了一哼,顾常乐绕着许信阳慢慢地转了回来,走到案桌前,双手用力的一撑,顿时坐在桌面上,他伸出手,拿起了案桌边还剩有一点红酒的高脚杯。
鲜艳的红色在冷黄的烛光下,闪闪发光,似乎撒了一层金色的粉末,波光粼粼的。
酒杯轻轻地一晃,液体在杯沿中走了一圈後,渐渐地,又恢复了原状。
顾常乐高高地举起了酒杯,仰头一看,酒色中的自己,竟是如此的可怜,也如此的可笑,不禁自嘲的一笑。
他缓缓地放下了高举的左手,然後回过头静静的看了看许信阳,又低眼瞅着酒水中自己的倒影,轻描淡写的自言自说,“人生,本是一场赌博,下的本钱越多,输得越多,就如同人一样,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所以,从没有过希望,那就不用失望,更不会绝望!!——”
许信阳怔怔然地注视着他。
流入心田的一抹黯然,以及那浅浅的苦涩,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从何而来。
他深深的看着顾常乐不知是被烛火染红,还是被酒色醺红,抑或是情绪激动得涨红的脸蛋,眉头越发得紧皱,恍如一个“川”字深深的刻在额头上。
他身体打颤地向前移了一步,“我、我……”
刚提了一个字,就被顾常乐轻易地打断。“许信阳,不是所有的事都值得去深究的,我知道你想从徳叔口中挖掘我的过去,可是知道了又能怎样,不知道又能怎样?你能改变这一切吗?”稍稍顿了一顿,情绪冷静下来後,他霍然的抬起头叹了一口气,眼光深邃的直直盯着许信阳,“有些事,还是不知道为好,知道太多了,对你没有一点好处!!”
这、就是你我的距离?
许信阳无言以对,只能静静地注视着他。
静静地,静静地……
四周静悄悄,除了烛火燃烧成灰的声音,就是他们绵长的呼吸声。
烛光随风一摇,“哔啵”一声,视线越来越模糊不清。
同时,他们眼中的彼此也渐渐的恍惚起来了。
时间,缓缓的过去。
烛泪,点点的凝固。
沉默的两人,眼睛一眨不眨的直直盯着对方,谁也不愿打破此刻的宁静。
“许……”
“顾……”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两人唇瓣微动,同时出声,也同时的停了下来。
许信阳抿了抿嘴,沉下气的说道,“总是把自己困在一个地方,会很难受的,不如我们找个时间出去走走?”见顾常乐没有打岔,以为他默认自己的说法,又继续说下去,“有时候走出这第一步,虽然很难,但就因为这一步,世界会变得不一样,就连看得东西也……”
“在我的眼里,哪儿都是一样的,根本没有任何区别。”
“……”冷冷的话语瞬间打击了许信阳的积极心。
顾常乐无视他,然後侧转着头,扫了扫案桌上早就凉了的早餐。“这些,你都拿回去吧,我不想吃。还有走的时候,别忘了关门,我不喜欢有人打扰。”
身体轻轻地一怔,许信阳好不容易的扳开了他的世界入口的大门,准备探头一窥究竟,却发现门後还是一道门,心里震惊的同时也略微失落。他瞅着顾常乐深吸了一口气,然後走过去端起了托盘,准备离开时忽然又转过身,远远地看着顾常乐,“虽然不知道你为什麽会这麽讨厌我,但我想凡是都是有原因的,或许,你认为我是臆造也好,还是想像也罢,可我还是想当面亲口听你的回答。我们、以前,是不是早就认识了?”
顾常乐双手一插,横在胸口前,歪着头的睨着他,“你指的是什麽?”
“在此之前!”
“你觉得呢?”
“……我觉得、我们不但相识,而且……”
话,还没说完,手中的高脚杯向着许信阳的方向飞过,溅了他一身的红酒。
“我怎麽会认识你,我怎麽会想和你认识,我恨不得从未认识过你!!——”激动得牙根颤颤,胸腹上下的抖动,就连双目也红了起来。
惨白凄清的脸容,正戳中许信阳激烈跳动的心脏。他看着眼前笑得越发悲凉的顾常乐,心口一缩,闷闷的,好像被什麽东西压着,喘不过气来。他一步一步的走过去,想过去抚慰他,可是低头一瞧,惊愕的发现自己的双腿不知怎麽的竟然抖索不停。
甚至,沉重得,就连一小步,也挪不开。
“我怎麽会认识你!我怎麽会认识你……”
笑声,在冷寂的阁楼,显得尤为苍凉。
冰冷的,凄清的……回荡着。
身体,摇摇欲坠。
脸色,灰白一片。
顾常乐眉头紧锁,左手更是紧紧的揪住了自己胸口,就连手指骨也不知怎麽泛起了青灰色的白。
他紧紧的咬着灰白色的唇瓣,似乎隐忍着什麽,声音断断续续,但语气却咬牙切齿的坚决。“……许信阳,你、你……给我……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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