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师他没有钱完本——by魍生

只见羊皮卷上本应填写‘主人姓名’的地方被多恩写上了伊维尔的名字，而原本该填写伊维尔名字的地方却写着多恩的姓名。
“并没有错，反正这个登记只是为了记录召唤到人界的使魔，主从关系想怎么定都是我的事吧。”多恩丢下一句后头也不回的离开，倒是一旁隐藏了自己身形暗中观察的伊维尔对多恩的做法颇为满意。
多恩在一众诡异的目光中离开了管理所，一路上多恩都在不停的思考，自己要为那位使魔准备什么才会让他感到愉悦。然而他翻来覆去的想了一路，都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才会让伊维尔满意。
也许是想的太入迷，又或许是因为走神，多恩一不小心撞上迎面而来的路人。而撞上他的人似乎也没有躲闪的意思，而是直立立的站在原地故意看着多恩踉跄几步跌坐在了路中间。
因为上午才下过一场大雨，此时凹凸不平的路面上到处都是大大小小水洼。好巧不巧，多恩这一跤正巧摔进了一个满是泥水的水洼中。这让本就一身狼狈的多恩身上更添不少污痕，而之前好不容易半干的衣服也又一次湿了个透。
“喂喂，你有没有眼睛啊？我的鞋子都被你这乞丐弄脏了啊！这可是我的新鞋，你要怎么赔我啊？”
多恩在水里坐了好一阵才从恍惚里回过神来，他顺着眼前那双看上去破旧的皮靴往上看去，发现面前站着个混混模样的人正气势汹汹的向自己讨要所谓的赔偿。
“对不起，但是我没有钱给你。”多恩擦掉自己脸上的泥水站起身。
“哈？没钱？”那故意生事的小混混一把拽过多恩的领子就要发作，却在看清多恩的脸时忽然变了神色。
“我还想这条街上什么时候多了个乞丐呢，多恩你这家伙直到现在还是这么一副不走运的样子啊。怎么样？你和梅因斯那个小白脸离开孤儿院后在一起了吗？睡过了？你啊，难道还喜欢男人吗？”
多恩在听到梅因斯的名字时浑身一颤，原本还算平静的脸上顿时浮上一层厚重的阴霾。他恶狠狠的瞪着拽着自己衣领的混混，直到这时才渐渐将对方的脸孤儿院里其中一个欺负他的孩子的脸对上。
“放手！”多恩想挣开那混混的手，却碍于对方力气比自己大，试了几次都没甩开。
那混混像是吃定了多恩反抗不了自己一样，腾出一手扯住多恩的头发，将他一直被碎发遮住大半的脸完全暴露了出来。
“怎么？被梅因斯那小白脸欺负了？哼，我早就说那家伙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这笨蛋还乖乖被他耍的团团转。要我说你干脆别想那小白脸也别去当什么魔法师了。你看你，连我这个普通人都打不过，还好意思说自己是什么魔法师？”
说着那小混混拽着多恩衣领的手松开，粗糙黝黑的大手轻佻的摸上多恩的脸不怀好意的抚摸起来。
“啧，就算过去那么多年你这张脸也还是像个娘们一样，不过凭这张脸，稍微收拾一下，你也能傍个凯子过的好些不是？如何？看在同住过一个孤儿院的份上，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介绍？”
被钳制在对方手中的多恩气急，也没多想便一口咬在了对方手上。
“不识抬举的东西！老子是好心帮你！”那混混骤一吃痛，一把将多恩甩在了地上抬脚就踹。
多恩这次反应极快，他连滚带爬的躲过踹向自己的脚后，飞快暗念出咒语向对方射出一个火球后转身就逃。
可到底是魔力太过微弱，这火球刚射出时还有西瓜大小，可打到混混身上的时候已然不过一拳，最后只是堪堪在衣角留下一抹火苗。那混混手忙脚乱的将身上的火苗拍灭，迈开步子没几步就追拽住了多恩后领。
就在多恩以为自己今天逃不过一顿痛打的时候，他忽然感觉自己被拽住衣领一松，随后他只觉得一股诡异的冷风突然将自己围住，而身后那的壮实的混混啧发出一声尖锐的惊叫。
多恩奇怪的回过头看，发现那一直追着他的混混被自己身边这股怪风连拖带甩的吹出老远。不用多想，等这风停下那人绝对是一副鼻青脸肿的惨样。
不过这阵诡异的风来得快去的也快，当风散开时多恩惊奇的发现身上被雨淋湿的潮湿感没有了，就连自己沾满了泥水魔法袍变的焕然一新。虽然还是和平时一样衣服寒酸魔法师的大半，但现在的样子看上去比之前清爽整洁了不少。
“好厉害！”可让多恩最惊讶的并非自己忽然变的干净的身体和衣服，而是自己寒酸的魔法袍上多了一个风水双属性附魔。
多恩爱不释手的摸着自己的魔法袍，心里全是感激和惊叹。要知道，在服饰上附着特定的魔法对魔力微弱的多恩而言是很困难的，而请专门的魔法师附魔或是直接购买带有附魔的衣服都是非常昂贵的，多恩根本买不起。
“伊维尔大人！谢谢您出手帮我！”到这个时候若是再不明白是谁帮助了自己那未免也太过迟钝了，多恩满心欢喜的仰起头对着空无一物的天空发出感谢。
然而多恩声音才收，伊维尔那冷峻又带着丝丝慵懒的嗓音却从他身后响起。
“本王在你身后。”
多恩猛地转身，发现一直不知去向的伊维尔此时正站在自己身后。
“居然连本王身上的魔法波动都感受不到，身为一个魔法师未免太过无能。不，连一个普通人都无法摆脱的魔法师，这已经不是无能，而是愚蠢的问题了吧？”
多恩听到伊维尔的评价，露出无奈却又自卑的笑容，毕竟对方说的一点都没错。他既不能感应到自己使魔的魔力波动和去向，又弱到连一个普通人的纠缠都摆脱不开，被伊维尔看不起也是正常的。
“不过打狗都要看主人的三分颜面，那个人类竟然敢对本王的从属出手，自然要有受到本王惩罚的觉悟。还有你，契约者多恩！”
伊维尔抬手指着多恩，一脸不耐烦的说道：“身为本王的从属，应当时刻注意自己的言行和仪态。你那副乞丐一样的打扮丢的不仅仅是自己的脸，更是在给本王的脸面抹黑！以前的事情本王不做追究，从今往后若敢再犯，即便是本王的从属，本王也不会纵容。”
多恩连连点头答是，可拽着自己魔法袍的手却还是一丝不松。
伊维尔或许还不知道，但多恩自己却再清楚不过了。在自己近二十年的人生，他从未从别人那里收到过什么。哪怕是孤儿院里的食物，也都是他拼命争抢才得到的。
也许在伊维尔眼中那小小的附魔根本不值得一提，但对于多恩而言，这是他唯一一次从别人那里收到的东西。礼物也好，施舍也好，这对多恩而言都是非同一般的意义。
那自己也该做些什么作为回报才是！多恩这么想着，无意中隔着薄薄的魔法袍摸到了收在怀里的照片。
忽然多恩眼睛一亮，他想，也许自己知道该拿出什么献给伊维尔了。
第5章 贡品和酒鬼
伊维尔短暂的出现了片刻后便又一次消失到了不知哪里，浑身上下焕然一新的多恩也因为有了目标，脚步都变得轻快了不少。
除了在路过某个熟悉的地方时稍有犹豫，多恩一路上的目标还是直奔向城外。出城后他故意避开了主路往森林的方向走，最后在森林边缘找到了自己熟悉的那片草滩时才停下了脚步。
“这就是你想让本王看到的地方吗？”
一直暗中观察着多恩的伊维尔突然献身，他指着隐约散发出与多恩身上有相似气味的那处草滩。
伊维尔一眼就看出草滩上的魔力痕迹，这个隐蔽魔法十分简单，效果也不是非常好。不过胜在留下魔法的人用心，除了隐蔽魔法之外还专门用些活动的草皮和石块做了掩饰。
“这是我很久之前用过的地方，家里……以前住的地方放不下的东西都会搬到这里存起来。”多恩一边说着一边动手搬开掩藏入口的草皮和木板，“里面很暗的，请小心脚下。”
多恩在指尖凝聚出一抹微弱的荧光，借着这抹微光走下入口中往地下延伸的阶梯。
伊维尔嫌弃的看着那黑洞洞的入口，可脚下却没有丝毫犹豫。其实早在城里伊维尔就注意到有一个和多恩身上有相同味道的地方，可既然多恩没有停下脚步，他也没兴趣开口多问。虽然伊维尔对那个多恩无意多停留了一会的地方有点兴趣，但他更好奇多恩想把自己带去哪里。
多恩一进地窖就像只勤劳的小蜜蜂一样忙碌的四处乱转，而地窖也在他陆续点亮的荧光中显露出了全貌。
这个地窖并不大，横竖不过十步见方。地窖的四壁和地板都严丝合缝的铺满了整齐的石砖，虽然光线不足看却能看出这里十分整洁，虽然位处地下，却没有多少尘土的气味，可见地窖的主人打理时的细心。
地窖里一半的位置都被两排叠高的橡木桶占满，而木桶对面则摆了满满一墙的菱格形酒架。
嗅着满室的酒香，伊维尔算是明白多恩身上那股好闻的味道是从哪沾来的了。
想不到自己的契约者竟然是个收藏家？
在魔界被迫戒酒的伊维尔兴致顿时高了起来，他颇感兴趣的站在酒架前随手抽出一支红酒，却意外的发现酒瓶上根本没有任何标签，就连塞住瓶口的橡木塞都有些许磨损的痕迹。
这些难道不是收藏品？伊维尔眉头一皱，正要抽出另一支细看，却被从橡木桶后面钻出来的多恩打断了。
“让您久等了，希望这个能让您感到些微满意！”
突然被多恩打断了思绪的伊维尔有些不快的转过身，却在看到多恩手中结了厚厚一层灰尘的红酒瓶时眼睛一下亮了。
“虽然这不是我酿过的最好的酒，但这一瓶是我现在仅有的红酒中最好，也是我迄今为止最珍视的一瓶。”多恩脸上一片怀念之色，虽然他眼中带着淡淡的伤感和不舍，可他还是细心的将酒瓶上的灰尘擦干净呈给了伊维尔。
“所以我想将它作为谢礼，不……”多恩忽然觉得谢礼这个说法似乎有些不对，他琢磨了好一会后才重新说道，“应该是作为贡品，我愿意将它献给您。”
在多恩看来，谢礼与贡品从本质上就是不同的存在。
谢礼只是答谢之物，礼节之需。它可以是任何能够表达谢意的东西，也许其中包含着真挚的感情，却并不一定是赠送之人所拥有的最好的。
而献给高位者的贡品却并非如此，能称之为贡品的东西一定得是上供者所拥有的最好的东西。所以贡品所代表的并非单纯的感激，而是最深切的愿望和最高的崇拜。
虽然夸张，但多恩从初次见到伊维尔的时候就隐约明白，无论是因为什么愿意使他成为自己的使魔，这个魔族男人天生就是该被人供奉的存在。
而这个从最初就毫不掩饰自己对人界厌恶的王者，选中了多恩成为他的从属，也给了多恩成为他从属应有的庇护。
这瓶酒对多恩而言可以称得上是意义非凡，他原本打算在一个特殊的日子送给对自己而言最重要的那个人，不过他的计划显然在被自己认为重要的人背叛的时候落了空。
所以多恩几乎没有多少犹豫就决定将这瓶酒找出来，并作为贡品呈给伊维尔。
这举动一半也许是因为对梅因斯背叛的不甘和报复，另一半却千真万确的是对伊维尔的感激和崇拜。
可无论其中还蕴含着其他什么有理由和感情，多恩的这个决定都让伊维尔露出了满意的目光。无论是多恩手中这瓶散发着香醇的气味的红酒，还是多恩诚恳认真的模样。
“这酒闻着味道不错，本王且收下了。不过你先得回答本王，这地窖里的酒，包括你手里那瓶都是什么来路。”
其实伊维尔大致扫了一眼也差不多猜得出来，这些酒既没有标识，瓶子也大大小小参差不一，再加上那两排巨大的橡木桶和角落里乱七八糟的器材，想来多半是私酿。
既然是私酿，那必定有酿酒师，能造出这满室醇香的人，伊维尔当然是感兴趣的。
多恩见自己献上的贡品被收下，一直悬着的心才稍微落了地。他暗自松了口气，从角落的一堆杂物里找出个古旧的相框，小心翼翼的将怀中的相片抽出来放了进去。
照片中是一个一头银灰发色的严厉老者和一个看上去十来岁的灰发瘦弱男孩，那瘦弱的男孩正是年幼的多恩。
“我离开孤儿院后为了有钱去读魔法学院，在一个小酒馆里当服务生，和酒馆老板熟悉之后，我就当了他的学徒和他学习酿酒。”多恩将重新装好了照片的相框擦干净后摆在酒架旁，又翻出一只漂亮的高脚杯，“后来老板去世，他的家人变卖了酒馆。我觉得可惜，就用攒的钱和他们买下了老板一直藏在城外的私窖。这酒架上的酒一般是老板当年酿的，一半是后来我陆续添上去的。至于刚刚那瓶，那是我十六岁时的出师作。只不过当时我缺钱的很，所以几乎全都卖了，最后也只剩下这一瓶。”
说到这多恩的神色渐渐有些黯然，他看着周围的一切怀念的叹了口气，而后将擦干净的杯子摆在桌上问道：“您想现在尝尝吗？也许不是这瓶，但这里任何一瓶酒，只要您想，我都可以为您打开。”
“哈哈哈，好！本王倒是想看看你这瓶出师作有什么可取之处，能让你自信到认为本王会满意。”伊维尔毫不客气的坐入地窖中唯一的椅子，仿佛他所坐的并非一把破旧木椅，而是金碧辉煌的王座。
“这是我的荣幸。”多恩微微颔首，在桌上唯一的酒杯中添上了紫红的液体。
杯子里红中透紫的液体像有着某种魔力一样诱惑着伊维尔敏锐的感官，不仅是那浓郁醇厚的酒香，还有那在微光下折射出的瑰丽色彩。
伊维尔握住微凉的玻璃杯晃了晃后轻抿了一口。
入口是如他所料的香醇，浓烈的酒香中深藏着一丝香甜而略带青涩果香，也正是这丝意外的青涩，让这瓶酒顿时有种年轻而富有活力的味道。
也许这个味道正折射这当初酿造这瓶酒的多恩，十六岁，正是青涩的年纪。那么如果是现在的多恩，又会酿出什么味道的酒呢？
伊维尔十分享受美酒挑逗着自己味蕾时的感受，与其说是爱好，更不如说是嗜好。
“有趣，口感虽称不上完美，但确实是一瓶十分有趣的酒，本王很满意。”伊维尔放下酒杯，看着一旁用期待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多恩。
“谢谢。”多恩松了口气，准备就继续收拾杂乱的地窖。
“站住，留下来陪本王一起。”伊维尔见多恩转身要走，不紧不慢的叫住了他，“美酒当前，独自享受未免太过无趣。”
多恩闻言一僵，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尴尬起来。
“呃……请容我拒绝，我不会……”
伊维尔没有给多恩说完话的机会：“你没有拒绝的权利，过来坐下，不要让本王重复第二遍。”
多恩还想挣扎：“可是我……”
“你以为本王看不到你脸上那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吗？”伊维尔冷笑一声，“本王再说一次，坐下，然后自己开一瓶。”
多恩无法，只能乖乖的从酒架上抽出一瓶红酒，找了一圈才搬来一个矮木箱当做凳子坐下。
“好好感受吧，人界虽然无趣，但多少还是有些值得存在的东西。”伊维尔自己拿过酒瓶往杯里添上，“本王不知道你之前遇到过什么也没兴趣知道，但是以后，你要学着不被那些无趣的事情变得无趣。”
多恩捧着手中的酒瓶，有些委屈的垂下头。他很想反驳伊维尔，说自己并不是因为无趣的事情而消沉。
被唯一的朋友，被暗中倾慕多年的对象所背叛，失去家，失去归所，被当做乞丐一样羞辱……这些对他而言并不是什么无趣的事！
想到这多恩熄灭许久的怨怒突然又被点燃，他想对着伊维尔大吼。因为对方明明什么都不了解，却还轻描淡写的将在自己的痛苦贬的一文不值，就像是自己过去所有的感情都被否定了一样。
想到这多恩捧着酒瓶的手猛地一紧，他一把拔开瓶口的橡木塞子，也不拿杯子，举起酒瓶对着嘴咕咚咕咚就喝了下去。
“真是浪费。”伊维尔嗤笑一声，看向多恩的眼神却出奇的通透。
伊维尔深知任何人都需要一个发泄的机会，哪怕是自己这个弱小的契约者。可他发现自己的契约者或许比他所想的还要愚笨，只会忍耐和隐藏自己的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