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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尊神相搭救完本——by墨白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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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浑浑噩噩凭着感觉摸到孟婆的小草棚里,也顾不上嫌弃,仰头灌了一碗浑汤下去。一瞬间,舌根的苦味上冲灵台下捣心肺……
“我……”景卿想骂人都张不开嘴,直接抱着碗蹲到了地下。
一阵昏天黑地过后,颅脑清明,如同开了天窗一般。
他这才抬起头来。
却见顾扬清正蹲在自己对面,一张脸上笑容十分和蔼:“自虐上瘾了?”
景卿:“……”
“我就说咱俩有缘,”顾扬清说着在他身边坐下来,笑道,“不过你这崽子手脚倒是麻利,这么快就回来复命来了。”
景卿冲他翻一个白眼,也坐下去,问他道,“你也来复命?”
顾扬清道,“差不多,不过我比你来得早些,已经交差了。”他说着,转脸看着景卿,又道,“怎么每回见你都是愁眉苦脸的?是你天天苦大仇深,还是单纯不想给我好脸色?”说着在他脸上捏一把,“来来,快给哥哥我笑一个。”
两人玩笑一阵,见摆渡缓缓靠近过来,这才起了身。
顾扬清将他手里的碗放回一旁破桌上,转脸看他,难得露出正经的神色,道,“你身上的仙印我这两回都没觉察出来,恐怕已经很淡了。不定哪天就能重入轮回,别天天愁眉苦脸的。”
“重入轮回?!”景卿确实被他这话惊了一下子,这么多天过得乱七八糟,他都忘了自己是要重入轮回的人。
顾扬清以为他只是激动,在他肩上拍一拍,又道,“但咱俩缘分还没尽,今次交完差就把你留下的可能性不大,不过你周身有瑞气,转生必定是富贵之家。”
景卿现在脑子里一片空白,他十分困难地挤了个干笑出来,“借您吉言”,说罢麻利上了船。
鬼司交差的确十分快捷,从入冥城开始就有专人招引,景卿闷头跟在其他鬼差5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身后,不多时便带着空白的敛魂册出了城。
坐在渡船上,他的脑子才开始慢慢转起来。
现下心中的憋闷跟自己从前知道鬼差要来收魂的感觉完全不同。从前那种没有前因后果无依无靠的状态十分容易说服,然而现在心中一样五味杂陈思绪纷杂,却只有一种想法十分迫切——如果真的时日不多,那管他什么仁义礼智高下尊卑,他就是要去找那尊神试上一试,
哪怕这一切就是自己一厢情愿,就算真有八辈子血霉他也认了。
景卿下了船,忽然想着自己为了这事居然生出一种此去不返舍生取义的悲壮来,不觉好笑,于是绕了个道,准备再去拿一碗孟婆汤喝喝,免得一会自己真见到那尊神的时候是一副英雄人物慷慨就义的神情。
走了不远,却听身后恭恭敬敬一声“小公子且留步。”
天天听人这么喊自己的景卿习惯性的脚下一滞,转过身去。
身后是一个十来岁模样的白净小童,也是一身墨色衣裳,见他回头,又恭敬作了一揖,“公子且留步,我家家主有几句话相询。”
景卿看着他眨了眨眼,才要开口,却见那小童身后溟茫雾气里渐渐走出一个人影。就像从无边墨色里平白幻化出来的一般,来人也是一袭墨色锦袍,暗绣的流云纹随着他的动作闪着暗光。
这人身量高挑,一张脸苍白俊秀,举止礼貌得体,甚至可谓贵气非凡,一看便知非显即贵。
只是这人有一双幽蓝的眸子,纺锤一样的兽瞳竖立其中,看得景卿背后一阵森然。
不过这无间地狱里头常见的就是邪祟,眼前这人在一众妖鬼间已然十分非凡,再加上周身尊威,景卿猜他是冥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
想来自己一个鬼差,也算是在冥城里混饭吃的,于是转身对那人拱了拱手,“不知阁下所问何事?”
那人在小童身边站下,朝他笑了笑,十分礼貌得体地回了一礼,“这处说话有失待客之道,小可在附近刚好有个歇脚落座的去处,公子可愿移步?”
景卿见眼前这主仆两人言谈举止皆无半分凶神恶煞的意思,迟疑再三觉得自己实在不好拒绝,于是点了点头。
机缘(三)
那小童快走了几步在前头带路,不多远,便见溟茫的雾气后面透出几点火光。
景卿还是头一回在无间地狱里见到如此灯火通明的所在,心中又放宽了许多。疏林间又走了几步,火光越发明朗,景卿才看出来原来那几点亮光是几个挂在树枝上的明纸灯笼。
几个灯笼挂了一圈,堪堪把其中一座石亭照的灯火盈盈。一旁小炉上煮着茶,轻微的沸声和茶烟在柔和的光亮底下很是风雅。
亭子里落座,那小童便过来奉茶。
“早先煮了茶,公子若是不嫌弃便赏脸尝尝看吧。”对面黑衣男子说着端起自己手边的茶盏抿了一口,抬头看着景卿礼貌一笑。
景卿自然不好推脱,端起茶盏浅抿了一口,“好香的茶!”
这一句不是礼尚往来,是这茶当真有一种奇异的甜香留在唇齿间徘徊不去。景卿本想再开口夸一句杯中香茗,却觉灵台忽然混沌起来。
坐在景卿对面的男子缓缓勾起唇角:“做鬼司的凡人,谁能没有执念呢。”言语间尽是毫不遮掩的不屑与嘲讽,全然不见刚刚文质彬彬的样子。
那人说罢,仰头饮尽了杯中茶,施施然起了身。
“尊上英明!”一旁小童附和一笑,瞳子一瞬间化作猩红,而后竟缩身成了一只通体乌黑的鬼鸦,振翅飞上了那男人的肩头,“尊上英明!”
男人抬手逗了逗自己肩上的鬼鸦,看伏在桌上的景卿脸色渐渐转作青白,冷笑一声,“现在只要恭候彦华尊神尊驾便是了。”
杯里的茶的确是难得一见的好茶,生在玄溟北海一处绝巘之上,崖壁之高,若指天孤刃直入云端,也正是因此,这是是整个北荒唯一见得到阳光的地方。
这茶树生在阴阳交合之处,元气至真至纯,可涤心静气,然而非道行深厚无欲无念者不能饮,否则茶中甄纯之气为欲念所用,生出来的就是心魔。
修道之人,一旦有了心魔,少说修为尽失,多说魂飞魄散性命不保。
玄尘感到异样赶来的时候只看见景卿一人脸色苍白伏在石桌上,眉头不由敛了起来。转脸看一眼周围枝上的灯笼,快步进了亭里。
玄尘伸手落在在他后颈上,二指顺了一道真气进去,带着他缓缓行了一周天,只觉得灵脉底下神魂飘忽强弱不定,一双眼里墨色黑得越发深沉。
亭外一声鸦啼,数尺开外忽然筑起一层妖帐。一旁黑漆漆的疏林里缓缓踱出来一道人影。
“我还是第一回见有鬼司不想要再入轮回。”
“这位小公子真是非比寻常,不止心魔如此,身上的神识也如此。”那黑影说着一面走近过来,伸手逗了逗肩上的赤目鬼鸦,抬眼看着玄尘笑道,“若不是郁儿心思精微,孤王都不曾发现这小小一个鬼司身上居然有连着九天尊神的神识。”
语罢,他肩上的鬼鸦像是听懂了主人的夸奖一般振着翅,仰头发出一阵聒噪的叫声。
玄尘收了真气,指尖在景卿后颈抚了抚。
这会那黑影已经站在不远处一盏灯笼底下,墨色的锦袍上一大朵赤红的罂粟开在衣摆,好不妖异。
他笑吟吟地看着玄尘,用一种近乎戏谑的腔调开口道,“这小公子现在被心魔折磨得几乎要散魂,想必受着连知咒的尊神身上也不好受吧?”
然而那黑袍人才说完,便见玄尘手底金光一闪,直接便将两道神识顺入了景卿灵脉,转瞬间就将心魔压在神脉之下,气行不过一周天,心魔便有了消散之势。
黑袍人瞬时间周身杀气大盛,从牙缝中一字一句狠狠道,“便是你知道孤王如今尚未合稳元神,在我眼前让出两道神识也未免太不将孤王放在眼里了!”
感觉景卿终于有了神魂合稳的趋势,玄尘紧锁着的眉棱这才舒展开来,转脸看着亭外来人,眸中寒色渐深。
黑袍人此刻两只幽蓝的眸子里杀气如同鬼火,然而这杀气一瞬之间又熄了下去,一种十分妖异的笑容又重新爬上他的脸,“听闻前几日仙会天帝邀尊神去上界共商妖鼎之事,彦华尊神照理可是不该这么好请的。”
玄尘面皮上没有表情,只道,“天帝委派,不好推辞。”
黑袍的男子脸上一副皮笑肉不笑的神情,“妖鼎之事,是孤王与上界的纠葛,尊神插手似乎不妥。”
玄尘收了按在景卿后颈的二指,俯身将人打横抱起来,“有求于天帝,自然推辞不得。”
说罢手上印偈一现,亭外妖帐纷纷碎裂,几乎是同时,玄尘便出现在那黑袍人眼前,手中印偈直照他胸口而去。
原本落在他肩头的鬼鸦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啼叫,倏而便飞起数丈,在一处高枝上落下来。再看时一双赤瞳已经转作幽蓝。
原本站在树下的那袍男子已然消散无踪。
玄尘抬头看着落在树枝上的鬼鸦,冷声道,“尚未合稳元神就敢现形,看来你也未曾将本尊放在眼里。”
景卿转醒的时候最先看见的就是眼前素白锦袍上银丝平绣的山云纹,然后再抬头就是劈面而来的三片鸦羽。往日轻飘飘的鸟羽在这个当下竟如同携了劈山斩石之势一般破空而来,更要紧的是这东西并无分毫声响!
那尊神似乎并未察觉,景卿脑子里一懵,来不及考虑便将小臂紧紧一揽,护在了玄尘后颈大穴之上。
几乎同时,一片鸦羽便钉进了他的小臂,力道之大,景卿几乎听见了自己骨头开裂的声响。眼看另两道鸦羽直直没入了玄尘后腰,他禁不住吸了一口冷气。
玄尘脚下步子微不可闻地一滞,而后站住了身子。
“你没事吧?”景卿伏在玄尘肩上,只觉得一阵痛楚从小臂直上心口,眼前发黑,几乎又要厥死过去,一句话说的十分艰难,几乎像是气声。
“没事。”玄尘不着痕迹换了抱着景卿的姿势,腾出一只手来安抚一样揉了揉他的发顶,随即将人按进自己怀里去,温声道,“先睡一会,马上就没事了。”
景卿只觉得一股清气灌入灵脉,而后便没了知觉。
玄尘微一阖眼,指法变化,掌心印偈闪现,在周身筑起一道水蓝的结界。很快那两支没入他后腰的鸦羽便缓缓退了出来,直接化作了尘烟。
他这才缓缓睁开眼,方才神识初归,竟完全没发觉林中还有机关,若不是景卿替自己护下一处大穴,恐怕一时难出这无间地狱。
景卿终于有了意识的时候最先觉出的便是四下里熟悉的清冷香气,再然后,就是有人正握着自己的小臂,手指停在一处轻轻揉压。
热度从后颈直烧上耳尖,纠结再三,景卿心一横:“该来的总得来”想罢顶着一张大红脸睁了眼。
可想不到的是他一睁眼就跟玄尘的目光撞在了一处。
“醒了?”
这一声低沉又带了些笑意,听得景卿心跳漏跳了一拍。他窘迫点了点头,慌忙转开视线。
那尊神似乎已经换过衣裳了,依旧是素白的锦袍,这件的束腰袖口却都添了墨色的锦云纹花样。景卿这才记起那三片鸦羽,一时间如梦初醒,忙问道,“你的伤不要紧吧?!”
玄尘似乎愣了一下,但很快便回过神来,然而他并未接话,缓缓俯下身去与他平视,这才道,“不要紧。”
玄尘的眸子依旧是古井一样深不见底,然而眼底却带了笑意,这叫景卿心底一阵悸动,他定定看着眼前尊神,再移不开眼了。
“为什么要替我护一处大穴?”这声音又低又沉,带一些笑意着实好听,景卿张了张嘴,然而实在不知道能说些什么。
玄尘看他一脸茫然无措的样子觉得好笑,伸手轻轻捂了他的眼,环进怀里去。
一瞬间,四周一片黑暗,鼻息间清冷的香气带着这人身上的温度却是十二分的真实。
景卿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几乎要从胸腔跳出去,一双抖得如同筛糠手却还是不受控制一样攀上了玄尘的后背,犹豫再三,景卿心一横眼一闭,自暴自弃一般收紧了扳在玄尘肩头的手指。
玄尘缓缓舒了一口气,而后像是应和一般将自己环在景卿腰际的胳膊收紧了。
一时间两人之间所有空隙都消失了,胸腔相贴,两颗心避无可避贴在一起,景卿这才觉出玄尘的心跳,一下一下沉稳有力,让他渐渐安下心来,脑海里终于清明一些。
然而一想到两人现下这个姿势,景卿脸上一阵发烧,立马收了扳在景卿肩上的手,略略别开脸,局促岔开话题:“地府里的人……”
玄尘也起了身,坐在床沿理一理衣襟,淡淡道,“是苍都。”
“妖神苍都?!”景卿只觉得自己背后一阵阴气森森,悚兮怵兮道,“他不是早被散魂了?!”
机缘(四)
苍都是邪神,生于玄溟北海,主一切妖魔邪祟。曾三次亲率妖兵直犯上界,于虞渊直入苍梧,凡所过处,日月无光尸塞川泽白骨蔽野。上界一路败退,不得已天帝亲自督战苍梧之野,苦战七七四十九日,才最终将苍都散魂在苍梧渊。
只此一战,上界神祇几乎耗损过半,天帝元气大伤。
玄尘点一点头,道,“散魂是不错,七魄散尽,元神散作两处,由天帝封在上界。然而一万年前,宗旦近魔,散尽神魂将一处镇邪塔解封,其中残魂再入玄溟,此后妖界便开始四下寻找那散落的七魄,这才有了五百年一回妖鼎现世。”
景卿悚然:“所以妖鼎现世是为了……给苍都炼魂?!”
玄尘道,“也不全是,苍都元神五百年转醒一次,只有这时候才能知道自己余下的残魄在哪里。底下一众邪祟夺妖鼎不过是为了知悉残魄的下落寻得残魄讨好苍都罢了。”
“当真还找得到那些残魄?”景卿从前只知道元神可以散了再护起来养着,然而魄这东西实在脆弱得很,往往在散魂当时就都化尽了,就是散魂之后立马动手也拼不出几道,何况这散了数万年的残魄。
玄尘点头,“苍都是妖神,魂魄与天地同寿,便是散尽也不过是融于天地罢了,残魄重聚,只是时间多少的问题。”
景卿一面听着,想要撑身坐起来,可才一身便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立马就被玄尘按住了,“别乱动。”
说罢二指在他脉门压一压,顺了道灵力进去,景卿这才觉得自己的脑仁又重新安稳下来,不觉舒一口气。
玄尘带着景卿行了一周天,方才开口,道,“鸦羽上有邪毒,我方才给你用了药,鬼司的身子行气慢,要想完全将残毒化掉还需要一阵子。”说罢指尖在景卿额间一点,“再睡一阵子,睡醒就没事了。”
景卿睡醒的时候还愣了一阵神,房里不见玄尘的影子,刚刚发生的事情又太过不真实,叫景卿很是茫然。景卿起身出门,一面模模糊糊想道,似乎这几天的事情总是让他有这种不真实的感觉,幻梦一样,这叫他觉得很是焦灼。
如果顾扬清说的是真的,他时日无多,那么他必须把这些事情从幻梦里捞出来,不管它是不是自己一厢情愿的误以为。
一路拿捏着说辞,然而才过连廊景卿就又怂了,心跳加快面红耳赤挣扎了一会,依旧迈不动腿,转身便在殿前台阶上一屁股坐下来,心烦意乱手在头上一阵乱抓:“啊啊啊啊啊……”
他实在不敢有什么说什么。
就是害怕自己一开口这所有的一切暧昧都要化作泡影变成一场黄粱大梦消弭而去。
连廊外有月光落下来,照得一片空明,景卿看着眼前月光渐渐出了神,忽然记起顾扬清跟他在管驿里说的那一番话来,脑子里开始慢吞吞想着那洛清公主的事情。
这钱塘清河门在凡界几千年来声势一直如日中天,就是不修术的凡人也知道钱塘清河的名号。不少有钱人都想着法子将儿女送入清河门下,就为了印上一道水清纹。坊间关于清河门的传闻更甚,街头巷尾酒馆茶肆里俯拾皆是,故而这位公主他还是有所耳闻的。
这洛清公主乃是东海水君之女,顶着龙族这一金光闪闪的光环,打出生起就是上仙的高位,姿容更是不必多言,从前他便听无数来观里挂单的云游修士讲过那洛清公主是怎样的花容月貌倾国倾城聘聘婷婷仪态万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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