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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先生的遗嘱完本——by糖人在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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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自心不甘情不愿地走过来,黑着一张脸:“钥匙呢?”
“右iān。”吴树侧过身,大方地把裤衩的右边口袋展示给赵自,“来,哥无介意乙掏到蛋。”
赵自连发火的脾气都没了,他掏钥匙开门,又把门口其他吃的端进店里,卸下耽美文库,系好围兜,准备开始工作。
“这么着急干嘛,过来先把早饭吃了。”吴树半拉下卷帘门,跟赵自说道,“还生气?”
“十月份我就去实习了,就这最后一个月功夫,吴老板赶紧找兼职吧。”
“过来先吃,”吴树不以为然,给赵自撕开一次性筷子,插进汤粉碗里,“真要走了?”
赵自坐下,全无胃口,他拿着筷子挑粉条,挑了十次也没吃两三口,看起来小火龙尾巴上的火焰都快熄灭了。
吴树:“来吧,把烧麦端着,上二楼去,咱们边吃边说。”
水吧的二楼特别空旷,赵自上来过几次,每次都非常嫌弃地拿了吴树要求的东西赶紧下去,除了一张床,这间屋子连个桌子都没有,还不如在楼下吃饭舒适度高。
果不其然,吴树从斗柜后靠墙的缝隙里抽出一张折叠桌,很有点年月了,桌面上还刻了一张象棋棋盘,烧麦的蒸笼压住了楚河,两碗粉分别落座红黑子的帅位,两只小马扎都不是同款,一只金属一只木头。
赵自嫌弃得很直接,不过胃口比在楼下时好了,他一边吃着粉:“你要说什么。”
吴树把从沈东杭那儿得来的遗产搁在蒸笼旁边,拿筷子狠狠敲了几下:“这是我奔丧得来的遗产。”
赵自拧着眉毛扭头看那一行“上一区7号”,突然意识到什么,垮下一张脸瘪嘴,一头钢针般的头发也耷拉下来:”你真的去奔丧了……那对不住……”
吴树闷声笑了两声:“别误会了,我爸妈走得早,这人我也不认识。”
他就着粉条和烧麦把前几天的事说给赵自听,赵自端端正正坐着,一口烧麦都没吃,从头听到尾,吴树怀疑他眼睛都没眨一下。
“就是这张纸?”赵自伸手小心翼翼地把那张皱巴巴的纸捏起来,看了正面看反面,还放在鼻子下闻了闻。
吴树看得好笑,闷头吃东西,也没打扰他:“怎么,你改行搞刑侦了?”
“你没打算去找找这个地方?”
“中国这么大,上哪里找?”
“沈东杭不是潮东人么,能从那里找起呀。”
“那你跟我一块去找呗,找到了分你一半怎么样。”吴树挑起眉毛,笑得极其猥琐。
赵自没有多想,他帮忙收拾碗筷,跟在吴树后边,大大咧咧地问:“你出路费房费吗?”
吴树走前面,端着蒸笼,咧嘴偷乐,精神气带着脚步都飘飘然带风:“好,你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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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嘴上张口就来,但行程不是那么好确定的,赵自忙着和实习公司商洽到岗时间,一边又要审核毕业学分和论文选题方向,吴树继续混日子,丝毫没展示出要关心低价机票或者高铁车次的意思,倒是陆莹莹感觉到一些不同来,问过他最近是不是有好事,吴树扯东扯西左顾言他,内心偶尔有几分抢了人家心上人的纠结,实际上八字没一撇的事呢,自己恨不得脑补到两人八十岁,真是白日做梦。
陆莹莹常常是中班,下午一点多来上班,她今天换了身黄色碎花的连衣裙,搭一件披肩,身前斜挎着蓝色小包。吴树听见动静,一抬头,看见她在收遮阳伞,匆忙地把打开的浏览器关了几个页面。
“吴哥。”陆莹莹朝他一笑,转到吧台里来,把包搁在柜子里,系起围裙。
“来了啊。”吴树干巴巴地回道,“今天人不多,我把外头的桌子收一张,你帮忙把架子上的桌游整理一下吧,那帮孙子又搞得乱七八糟。”
陆莹莹脆生生地应好,吴树起了身鸡皮疙瘩,其实他不太喜欢招女生兼职,不仅没法让他赏心悦目还会引起生理不适,而且似乎不少女生有奇怪的喜好。
吴树掀开门帘,走到外面,一边收椅子,一边回忆自己曾经招过的那些女生兼职,比如有个洁癖怪,每天都拿抹布擦地,还有个收纳狂人,所有的手游要按照字母排序挨个放好编号,每来一桌都得重新整理一遍架子,那锲而不舍的劲头真是一言难尽。
吴树把椅子全翻过来,想到连他抽的烟曾经都被迫在烟盒里一排两个整齐码放的日子,进屋看到陆莹莹已经收拾好桌游,突然就觉得现在这个配置挺美好。
“吴哥,你准备出远门吗?”
“你怎么知道?”吴树挑眉。
“铁路订票的网站没关,我关网页的时候看到了。”
“是打算出去一趟,大概就几天吧,到时候放你假。”
“我跟学长可以帮你看店呀。”陆莹莹说。
“他打算去别的地方实习,下个月就不干了。”吴树的口气不善,其实他一向如此,鲜少对谁低声下气过,基本上别人不是被他损、被他逗,就是被他怼。
“学长要走了呀。”
“嗯。”吴树不愿多说,他吩咐了几件事,不再理陆莹莹,转而上楼订票去了。
赵自不在时,吴树中午吃得更简单,连外卖都懒得叫,从网上买了几箱泡面,放在衣柜的下层,挨着装内衣的小抽屉,从红烧牛肉面吃到最新款的酱香排骨面,配菜有很多选项——猪肉火腿、牛肉火腿、鸡肉火腿、芝士火腿……
吴树的生活总是过得这样索然无味,今天是昨天的复制粘贴,再用个格式刷,明天也就完全可预见了,他对未来毫无追求,可以说他对赵自的那点兴趣绝大部分是基于对他身体的爱好,其实也算不得太大个事,一个人过,两个人过也没什么差。
买了两张中旬的高铁票,掏手机出来把订票截图发给赵自,等他吃完泡面,赵自发来一个傻笑,吴树跟着深深呼吸了几次,选了一张“跪下来叫爸爸”的表情发回去,又过了十来分钟,赵自回一把带血的斧头,吴树这头乐呵了几声,吹着口哨,在镜子前抓抓头发,仔细观察一番,骑着小摩托出门去了。
9
秋言少的工作性质属于忙起来忙得屁股着火,闲起来闲得蛋疼那种,上个月连着加了半个月班,转钟才出办公大楼,直接导致分手事件,虽然吴树从来就没见过那个传说中的让秋言少分分合合、合合分分的男朋友。这会一到九月成天在办公室喝茶看报闲聊人生苦闷,吴树一约立马把卡交给同事,电脑调成常亮模式,笔记本摊开放桌面正中,杂乱地扔了几支笔和便利贴,伪造成一副刚去厕所的样子。
吴树在CBD富丽堂皇的正厅门口骑着小摩托看着秋言少西装革履地一路小跑左顾右盼地跑出来,一脚跨上后座,接过头盔,盖住那一头精致打理过的头发,有几绺不乖顺的被按拍在脑门上,秋言少兴奋地往前挪了挪,拍上吴树的肩膀:“嘚儿~驾~”
俩人连闯三个红灯,外加逆行一里地,去了上次那间酒吧,下午的光景,连酒保都没有调酒的兴趣,店里的招牌随便勾兑了下就端上来。
“准备去追小弟弟啦?”秋言少激动得像条尿急的金毛似的,他拽着吴树的胳膊,媳妇熬成婆地巴望着,“兄弟你终于开窍了!”
“八字没一撇的事呢。”吴树摆手,递给秋言少一支烟,两人烟雾缭绕地闲扯,“他打算跟我一块去潮州。”
“这段数不错啊,一上来就哄着跟你一块双人游。”
“滚,你以为都跟你似的,三句话不离那一根。”吴树伸手往秋言少裤裆那儿掏了一下,秋小少爷赶紧换了二郎腿翘好。
“大哥你别闹,我禁欲很久了,小心给我摸硬了。”
“就你,硬起来跟没硬有差吗?”
秋言少气急败坏,左右看了两眼,报复性地给一爪子给掏了回去,两个gay在酒吧里闹了半天,彼此不同程度地给摸硬了,酒保都开始默默地往吧台边上靠,他俩才终于恢复正形。
“他是同道中人吗?”秋言少叫了杯苏打水,嘴里咕噜咕噜地涮着。
吴树摇头,扭头看了眼陆陆续续人多起来的酒吧:“还不知道。”
“……唔,多大事,吴哥,直的也给他掰弯了。”
“弯的省不少事,直的就跟我拐卖了良家少男似的。”
“看不出你还会因为这种事有罪恶感。”
吴树一口酒喷在吧台上,笑道:“知我者——”
“——秋言少也。”对方耸眉毛。
酒过三巡,吴树微醺,显然不太适合骑车,秋言少肩负重任,歪歪扭扭地从酒吧骑到北麓林,沿途几次被公交司机骂到呕血,吴树差点冲马路中间去跟人家对峙,好在最终平安回归,秋言少把吴树扶到楼上。
下楼来,才看到已经换班的赵自。
“弟弟,给我做杯水吧。”秋言少蹭到椅子上,脸颊上浮着两抹薄红,他沾酒就这样,就算是之喝一口也脸红的不行,不像吴树,喝大了也看不出。
赵自刚来,闻见酒气皱起眉毛:“你们又去喝酒了,真是——算了,我给你做个柠檬茶吧。”
“诶,好。”秋言少脱了外套,但那身精英包装仍旧招眼,他是挺享受众星拱月的,赵自倒不自在了。
“秋哥,你要不到这边来坐,那几桌都盯着你呢。”
“盯呗,能少块肉?”秋言少恨不得在椅子上扭两下才好,他内心泛滥着八卦的火花,这会吴树正在楼上死睡,他就跟一块烧成几千度的热铁碰着水了似的,两眼放光地看着赵自,“弟弟,来,你先别做那个什么茶。”
赵自心里古怪,老老实实地停下手里的活,一扭头,就被蹲在椅子上的秋言少伸手拖住了两边的腮帮子,一张脸被捧得严严实实,脸颊上的肉都快挤得跟鼻尖齐平了。
秋言少又捏了捏赵自的脸,万分满足,兀自叹息:“哎呀呀,原来是这一款……没想到……没想到……”
赵自挣开,差点没给秋言少一拳,他恼火地转身做好一杯茶,塑封都没做就扔了过去:“喝吧,醒酒!”
手里拿着另一杯,顺着楼梯上二楼。
吴树睡得沉闷,连赵自上来送水给他都不知道,他迷迷糊糊正做着美梦,梦里他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扒拉掉身上碍事的衣服,赵自伏在床上,光着,白嫩嫩韧劲十足的腰被他捉在手里,扭着头看他,裤子脱掉大半,一只裤腿还挂在脚上没来得及脱下,他扯开那两条长腿,给自己占了个绝佳的位置,身下那根抹上一层润滑剂,尽根没入……那滋味该是紧的、热的、缠绕又剥离、缠绵又悱恻……带点酸痛、麻痒,心跳加剧,气血沸腾,呼吸不畅,就像胸口梗着块石头,又被扔进池塘……赵自在呻吟,哭腔渐渐明显,他转过脸来,一双眼睛盛着水汽,瘪嘴唉唉求饶:“吴哥……”
真是忍不了了,吴树伸手抓住那张脸,按在床上狠狠咬上那两瓣嘴唇,一股铁锈味从牙缝里传来,他探出舌头,找到另一条无处躲藏的舌肉,没来得及品尝甘甜,吴树脑海里传来砰地一声,整个世界都旋转起来,他脑子胀痛,眼前跟马赛克似的冒出黑白星星,白垩纪恐龙灭绝的景象大约如此,隐约间听见杂乱的乒乓声,接着又一阵脚步。
“我的妈呀……”这声音他认识,是秋言少。
10
再后来的事吴树便记不太清了。
醒来时他正躺在省附一医院的观察室,头晕得比被刀背砸脑袋的鲢鱼更甚,观察室的灯就跟蹦迪的彩色旋转舞灯一样,秋言少一张漂漂亮亮的脸愣是扭曲成一朵菊花。
“又来……”吴树狠狠眨了几次眼,没忍住喉咙里翻上来的恶心,话没说完就吐起来。
秋言少一直在这儿待着,吴树这么折腾过几轮,没等他开吐盆子就摆上了,吴树胃里早不剩什么,他干呕了一会,攀着秋言少的伸过来的胳膊险些没摔下来,吐完了,漱个口,接着倒回床上挺尸。
“欸我说树哥,赵自这小子挺猛的啊。”
“嗯,我是脑震荡,”吴树说得慢,一字一顿,“没失忆……拳头够硬。”
“他还拿板凳砸了。”秋言少补充,“就你放床头的小马扎,我要没去,他估计得给你开个瓢。”
“给老子……滚。”
“我就——不,起来打——我呀。”秋言少吐舌头做鬼脸,学着吴树慢吞吞的调子,起来拧了张热毛巾,擦掉吴树脸上的汗,“这几天去我那儿歇着吧,医生说后遗症得一周。”
“唔……”吴树哼了一声,头晕得不行,“我这打的什么。”
“脱水补液。”秋言少坐下了。
“什么时候——”
“打完了就回去。”
秋言少找护士台借了辆轮椅,把吴树推到急诊楼的台阶前,驻好轮椅,一路小跑着去把车开过来,再把一百五十多斤浑身无力的吴老板搬运上车,几分钟折腾下来衬衣后背就湿了一片。
秋言少的房子在武杭大道上,离他上班的CBD十几分钟,到北麓林有直达的8路电车,市政规划里五年后还是个双地铁盘,开发商和物业名气也挺大,总之就是一个字——贵。吴树来过几次,都是在秋言少被甩之后,哥俩痛饮至天明,探讨人生真谛,展望美好明天,顺便骂一骂不要脸的人渣前男友和他劈腿的小三。
客房在里边,有一面朝南的大窗,秋言少的房子和他本人来看其实格格不入,他是个典型的gay,所谓典型,就是没差在脸上写“我是同志”这几个字了,但他的房子却是个极简主义直男的范本,连成套的家具都没有,好像都是从二手市场上拖回来的一样,一切遵从能用就行的原则。
吴树在医院吐得昏天黑地,躺床上就昏睡过去,没来得及同以往那样耻笑一番这种暴殄天物的行为。
连着几天,除了解决生理问题,吴树床都没下,一方面脑震荡实在难受,另一方面,被看上的小男生这么下狠手,吴树再怎么糙汉子也需要点时间恢复恢复,在医院里提了一嘴后,秋言少也识趣地不再提赵自,等吴树什么时候自己说出来,这事就算是翻篇了。
吴树把自己缩成一颗蘑菇,在秋言少家里蜗居了几天,给陆莹莹发了短信,告诉她休息一阵,顺便发去几百的红包。而赵自销声匿迹,再没有出现过,连同八月未结的工资都没要。
这天秋言少下班回家,又发现吴树一手夹着烟,一手抻着头,坐在飘窗上思考人生苦闷,恨不得让人给他配个二泉映月才好。
秋大少爷不干了,他扔了手里提溜的菜,脱了外套,蹬掉鞋子,三两下扯开领带,抢过吴树手里的烟,对嘴狠狠吸了一口:“这是第几次了?”
“什么……”
“管你是喜欢上一个弯的还是直的,这么些年了,就从来没有哪一段开始过。”
按灭烟头,他继续道:“你知道恋爱吗?不是上来就说操的那种关系,逮着谁想上不是喜欢,看上水灵灵的小男生那也不叫爱情,我的亲哥诶,你拍胸脯问问自己,远的咱就不说了,我就问这次的吧,你真那么喜欢赵自?”
“……你什么意思。”
“这么着吧,哥,你先回答我几个问题。”秋言少说,“赵自生日是哪天?”
“他寝室在哪个区?”
“他平常总背的包是什么颜色的?”
“他喜欢哪个牌子的鞋?”
“他住的是四人间、六人间还是八人间?”
一室沉默。
“最后一个问题,他腰围多少?”
“……二尺二到二尺三吧。”
秋言少深深的无力,他垂着肩膀,爬上飘窗坐吴树对面,一语不发,看着对面那个阴郁的男人,带给吴树脑震荡的那几拳还在眼眶上留着一片弥漫的青紫,几天没睡好,双眼透着红,一头头发从来没打理明白过,上下左右的乱支楞。
秋言少叹了口气,去厨房端来两杯热水,塞进吴树手里。
“谈个恋爱吧,树哥。”他说,“认认真真的,好好地谈个恋爱。”
“我怎么就没好好对待了?”
“除了赵自这小弟弟长什么样,三围如何,你还知道些什么,从咱们认识到现在,你就这幅没心没肺的样子,虽然这词现在好像成褒义词了,不过你老这么对待自个看上的发展对象,连人家生日都不知道,谁能跟你处?虽然人家直男都挺一根筋单线思维的,可你看人老蒋都知道追女孩子写‘我把心置你裙边之下’,你一来就上嘴啃,谁受得了?这是耍流氓啊哥。”
秋言少慷慨激昂地说完,撸一把头发,长叹:“真特么想给你报个恋爱培训班。”
吴树不做声,掏出另一支烟来,他眯着眼往窗户外头看,二十七层能看很远,也不知道他听进去多少,半晌他问道:“那你跟你那些前男友都是怎么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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