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云出岫完本——by苌楚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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缙帝喝了口茶,面露玩味,到没说话。卫峥也是冷汗直冒,卫翾手都举酸了,正想放下,忽见行云剑犹如醉汉般摇摇晃晃飞进来,晃荡了一阵,猛地撞进广岫怀中。广岫忙稳住身子,飞快将剑塞给卫翾。卫翾拿着剑,还能感觉到它在微微颤动。
广岫擦擦汗,讪笑道:“皇上见笑,此剑有灵,想必是被皇上的真龙之气震慑,有点紧、紧张……所以那个……迷路了……”
缙帝大笑:“虽然蠢了点,不过确是有灵之剑。你方才说它不伤人,可是当真?”
广岫道:“确是如此。”说完便拔剑在自己臂上割了一下。他有意演示,割得重些,皮肉开裂几可见骨,却未见一丝血迹,他面上亦全无痛苦。
缙帝看得惊奇,不由走过来细看,正见那伤口正自行愈合,片刻已无一丝痕迹。
“当真奇哉!”缙帝叹道,“朕来试试。”
卫峥与那公公立即阻拦:“陛下万金之躯,万万不可!”
缙帝笑道:“你们大惊小怪做什么,此剑又伤不得人。”
卫峥道:“皇上龙体为贵,万不可轻易试之。”
广岫道:“是啊,不过既然皇上想看,那便再找个人试试。”他将剑递给卫翾,使劲眨眼:“二公子觉得,谁试好呢?”
卫翾懂了他的意思,也想看看这剑是否当真管用,目光便停在那公公身上。
☆、第二十一章
那公公面如土色,惊恐得往后退了几步。缙帝面露不满:“这剑又伤不得人,你怕什么,丢朕的脸!”
“皇、皇上饶命……”公公颤声求饶,忽然面露狞色扑了过来,缙帝哪里料到会有此变,还不及反应过来,卫翾已一剑刺到。公公大叫一声,身体蓦地散出一阵黑气,随着他的挣扎而翻腾,随后被尽数吸入剑中。公公倒在地上,眨眼已无人样。
“这……这是怎么回事?”缙帝大惊失色,好在还有些天子威仪,没有吓得落荒而逃。
广岫看看卫翾,见他没有开口的意思,只好道:“正如陛下所见,这位公公已被邪祟入体。”
缙帝惊魂未定:“没想到,连朕的身边也有了这般邪物,幸有卫卿出手。”缙帝皱眉看看地上的内侍,转身回龙座。
趁此机会广岫忙扯卫翾衣袖让他好歹说几句,卫峥亦是眼神威慑,卫翾无奈,拱手不咸不淡说了句:“为陛下分忧,乃草民本分。”
缙帝点头,显然十分满意,便在此时一个内侍来报,说靖妃娘娘求见,乍见躺在地上之人,他吓得身子就是一抖,却不敢说什么。
“不见,让她好好呆在她的碧桐宫,别整日得来烦朕。”缙帝直接摆手,命侍卫抬走尸首。
广岫看向卫峥,果然这位大将军正自以为含蓄得笑着。
“唉,这个肖长离……”缙帝抱怨起来,“朕已经给够他面子,扣了珩王五年俸禄,罚他思过一年,禁足一月,他还有甚不满的?难道要朕因为那几个庶民而当真让他偿命?”
卫峥装模作样道:“皇上不必忧心,肖大人一时钻了牛角尖,迟早会想通的。”
缙帝叹道:“若是他再想不通这道理,朕的耐心可是有限的。罢了,宫中祓濯之事就交由二位,朕会吩咐下去准你二人便宜行事,莫要叫朕失望才是。”说着还拍拍卫翾的肩。卫翾躬身领命,脸上却是十二分不愿的样子。
走出文承殿,广岫直起腰板锤了锤,这皇帝虽不算昏庸,却也并不是什么圣明之君,对这往后日子,他更是忧心了。
卫峥稍后要上朝,对广岫拱手,客气了许多:“方才多得真人照拂,感激不尽。”
“哪里哪里,将军客气。”话虽客套,广岫方才还真有咬死卫翾的心,跟块木头似的,叫他好一阵心惊肉跳,所幸都圆了过来,也不知自己这般到底图个啥,连自家行云剑都让出去了。
想到这里,不免就叹了口气。
广岫虽说过会相助卫翾,卫峥其实并未尽信,但从方才看来,广岫处处将露脸表现的机会抛给卫翾,只无奈卫翾并不领情,好在算是应付了下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卫峥重重哼了一声,厉声道:“逆子!无论你如何不愿,这桩事都是搁在了你肩上,即便你对我如何不满,也不该连累了广岫真人。”随即对广岫道:“若是逆子实在顽劣,真人便不用顾及他,大不了,我与他一同获罪便是。”言罢又是深施一礼:“有劳。”
广岫赶紧还礼,卫峥对自己变得如此客气,他还颇有些受宠若惊。卫翾不吭声,将剑扔还给他。
此时,一个年长些的公公满脸堆笑走了过来,冲卫峥行礼道:“卫将军,这二位想必就是请来除妖的高人吧?”
此人是宫中内务总管孙行,虽是个公公,官阶却也不低,卫峥亦是回礼,道:“正是,不懂宫中规矩,劳烦总管指点一二。”
孙行笑道:“这是自然,卫将军一心为皇上分忧,忠心可鉴。对宫中之事,二位有甚疑惑不解的,只管问咱家便是。”
广岫谢过,卫翾冷漠。孙行目光扫过广岫一眼,看了看卫翾,笑得一张老白脸皱成了核桃:“二公子年轻有为,卫将军当真有福呐。此次若能降伏宫中妖乱,日后定是前尘似锦,不可估量。”
“哪里哪里,还有劳公公指点。”卫峥又与他客套了几句,赶去上朝,孙行便领着二人,说了些宫中忌讳与近几日的诡谲之事,广岫越听越头疼。
上到太后皇后下到太监宫女都遇到过,见到的还不是同一个,由此可知这宫中妖物冤魂简直不知繁几。难怪连皇宫之上的云都是黑的,如此多的冤魂厉鬼,天都要看不下去了。
自古宫纬多算计,处处皆是明争暗斗勾心斗角,便拿皇后来说,坐上今天这个位置,害死的妃嫔与妃嫔所怀的皇嗣恐怕她自己都记不清了吧。
“就是昨日,俪妃不甚落水,险些溺毙,醒来后就一直说着有鬼,是鬼把她拉下去的。还有前日,云珑公主说她养的白猫又回来了,整日乱跑,蹭得到处都是血,唉,可真是渗人呐。”孙行且说且叹。
广岫道:“孙总管,斗胆问一句,这宫中,有没见过鬼的吗?”
“这……”孙行想了想,“想必有吧。”
“那总管可曾见过?”
孙行叹道:“咱家也曾见过一次,是多年前好友,与我一同进宫,情同手足,却……唉,不知这么多年了,他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广岫若有所思,道:“如此,便先去看看那位公主吧。”猫畜一类,总要好对付一些。
孙行点头,领着二人往黎华殿去,一路说着这位公主乃是皇后所生,甚得宠爱,打小便性子骄横,要他们小心应付。广岫随口应着,小声对卫翾道:“我说你好歹说几句话啊,现在不是装哑巴的时候。”
卫翾两手拢在袖中,犹如闲庭信步:“我不比真人能耐,什么都不知道,不敢开口。”
“骗鬼去吧你!”广岫切齿,有些后悔当初诓着他一道进宫了,自己一人也就罢了,如今非但要斗妖去邪,还得顾及着这个死小子。
自己这一番真情厚意连卫峥都感动了,这小子怎么就能无动于衷?
同父的兄弟,怎么能和卫翊差这么多,简直茅坑的石头,又臭又硬。
不由想念起乖巧懂事又听话的卫三公子了。
来到黎华殿,还未近前就听到一阵摔打吵闹之声,一只花瓶被丢出来砸得稀烂,几个宫女仓皇跑出来收拾,见了孙行忙行礼。
“想必公主又在发脾气了,二位小心。”孙行往旁边一站,“老奴就在这里等吧。”
广岫苦笑,拽了拽卫翾想让他走在前头,卫翾并未避让,却暗暗使了劲定住身形。广岫拽不动,又使劲拽了拽。
却在这时,一个粉色身形风一般刮出来,要看就要撞上,广岫立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闪开,卫翾便觉眼前一花,登时被撞个满怀。
“哪个不长眼的敢挡本公主的路!”少女一把推开卫翾,抬手就是一巴掌,却在看清眼前人后,愣住了。
飞来横祸,卫翾白皙的脸上慢慢浮起一块红印。广岫没忍住笑出了半声,立即将剩下半声咽下去,咳嗽着掩饰心中喜悦。
“你……”少女一双眼眸大而灵动,目不转睛看了卫翾好一会,脸腾地红了,伸手摸他脸上红印,“对不起啊,痛不痛?”
一旁宫女目瞪口呆,她们可从没听过这位公主说过这三个字。
卫翾后退让开:“无碍,请公主恕罪。”
公主扭捏起来:“你不怪我就好了……那个,你进来坐。”说着就拉住卫翾的手,一路踩着破瓷碎碟往里拖。
广岫清清嗓子:“小的就在这里等罢。”
卫翾回头,目光如刀:“滚过来。”
公主仿佛现在才看到广岫似的:“那是你的跟班吗?让他外面等着吧。”
“是是是,我是卫公子的跟班。”广岫笑咪咪站到孙行边上。
“你叫什么名字?”公主扶正了一把椅子,将卫翾按在上面,自己又搬把椅子坐在边上,笑吟吟看着他,“你真好看,比我五哥哥都要好看。”
卫翾脸上抽了抽:“草民卫翾。”
“真好听的名字!”公主凑近一些,“我叫云珑。”
见卫翾只是点头不语,她又凑近一些:“你怎么不说话?你来这里是找我吧,有什么事情?”
卫翾看看门外,广岫必定是不会进来了,只好道:“听闻公主看到了已死去的白猫?”
云珑面露惊惧,又靠近一些:“是啊,它拖着肚肠满屋子乱跑,蹭得到处都是血,那帮蠢奴才偏偏不打扫干净,扯谎说没看到,真是气死我了!我正要去跟母后说给我换处寝宫呢……”
广岫在外头站了一会,有些无趣,见几名宫女亦在外待命,便攀谈起来。他虽无卫翾遗世独立般的清冷气度,亦是俊朗出众,何况总是微笑随和的模样,几个宫女也就愿意与他多说一些,广岫便也了解了一些情况。
这位云珑公主脾气霸道,打小娇纵惯了,养些宠物也是心血来潮喜新厌旧。那白猫乃是番邦进贡,甚为珍惜,起初云珑宝贝得不行,食同盏寝同榻,却养了不过几个月就腻了。公主不宠了,其他宫人也就懒得照顾,忽有一日发现白猫被开膛破肚死在了花丛中,场面甚为血腥。公主命人丢弃了事,其他人也没当回事,却不料近几日,公主却说白猫回来了。
白猫是怎么死的,大家都各有猜测,只由着公主闹。
作者有话要说: 点击1收藏个位数真的那么差吗真的那么差吗!!心好痛真的要坚持不下去了,写完了也没动力往上传了,来个人给我点动力吧,让我先去死一死……
☆、第二十二章
卫翾道:“公主是否想知道为何它会回来?”
云珑眨着眼睛甚是天真:“是不是因为它想我了,才来看看我?”
卫翾顿了一顿,道:“公主想必听说过,冤有头债有主。”
云珑歪歪头:“听说过,可是……”她反应过来,噌地坐直:“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我杀了它?”
卫翾没说话。
“才没有!”云珑涨红了脸,“母后皇兄也这么说,可是……错了!我怎么会做那种事!”云珑拉住卫翾的手急道:“不是我杀的,卫哥哥,你相信我!”
听到这声称呼,卫翾眉头一跳,不动声色挪开手:“若非公主,它又怎会来找你?”
“我说了嘛,因为它想我了。”云珑抓着他的手不松。
卫翾为了摆脱,只好道:“好,我信你。”
云珑高兴起来,一把抱住他:“就知道卫哥哥最好了!”
卫翾眉头又是一跳。若没记错,他们这是第一次见面吧,她是从何知道的?
广岫探头进来时正看到这一幕,心中啧啧直叹:进展够快的。
屋内血迹斑斑十分骇人,住在这地方换谁都得疯,他还挺同情这个公主。
不过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自作孽,不可活。
他没留意到身后,一个华服少年走了过来,制止了孙行与众宫女出声行礼,径直来到他身后,看了他一会,抬脚在他后臀一踹。
广岫“啊呀”一声,整个人就往前扑去,摔了个狗啃泥。
“谁啊!”广岫爬起来,怒冲冲回头,对上俊秀少年好奇打量的眉眼。
这仪容这气质,莫非是……
广岫立即反应过来,撤下怒容换上笑脸:“不知那个……驾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卫翾起身行礼,心想,他不进宫当太监真是可惜了。
“你是何人?为何在此鬼鬼祟祟?”少年看去年纪甚轻仪容秀雅,却负着手做老成状,一步跨进门来,踩着一块碎瓷片,皱皱眉头踢到一边,“云珑,你这又是发什么脾气?”
“四哥哥……”云珑音调七歪八拐得开始撒娇:“我不要住在这里了,要不我搬去和你一道住吧?”
“这成何体统。”少年摇头,看看卫翾,道:“此人又是何人?”
此时孙行过来,躬身道:“回四殿下,这位乃是镇国大将军卫峥之子……”
他没说完,云珑已眼带桃花望着卫翾:“原来你是大将军的儿子啊,不错不错,配得上我……”
后面的话被少年给捂在了口中。广岫偷笑不已,撞撞卫翾胳膊,卫翾暗暗翻了个白眼,离他远一些。
五皇子掩鼻咳嗽,指指广岫道:“这位呢?”
孙行正要说话,云珑道:“他就是个跟班,不用理会。皇兄,你与我一同去对母后说说,让他进宫陪我吧?”
别说卫翾和广岫,连孙行都快惊掉了下巴,没想到公主竟会这般直白得说出来。
“你……唉,别胡说八道了。”五皇子面露难堪。
“我没胡说,我喜欢他!”
卫翾上前一步,再不说话可不行了:“禀公主五殿下,我二人乃是奉皇上之命进宫祓濯除妖,听闻三公主见到秽物便来查看。依草民所见,那猫畜道行不深只是执念作祟,还请公主今夜移驾别处,我二人留在此地,明日便可除去。”
“原来你会除妖啊!真有本事!”云珑眼睛更亮了,上来要拉他的手,“我哪也不去,我和你一起……”
四皇子半道截住他的手,直道:“好好好,有劳二位了,我这就带她离开。”
“皇兄你别拉我,我要留下来……”
“你不是说想和我一道住吗,这就去我的宁寿宫吧。”
“不要,我要卫哥哥!”
“别闹,女儿家的矜持一点……”
听着声音远了,卫翾松了口气,抚额轻叹。
广岫笑道:“早看出二公子面泛桃花红鸾星动,果然不假,不日,怕是要叫声驸马爷了吧。”
卫翾眼刀射过来,简直想将他千刀万剐了。偏偏孙行没个眼力,还凑过来恭维,说云珑公主最为受宠,今后如何官运亨通之类,卫翾冷着脸道:“我受皇命除妖,不敢懈怠,无关之事,还是莫要提了。”
“是是是……”孙行心中念他不识好歹,面上依旧恭敬,命宫女内侍进来收拾屋子。
广岫看看天上日头,道:“那猫畜夜间才会出来,如今还早,烦请总管再带我们看看别处吧,你方才说俪妃落水……”
“好好,那水榭离此不远,咱家这就带路。”
这一日宫中上到妃嫔皇嗣下到太监宫女都在议论自花园水榭中捞出的女尸。当时围观者众,亲眼看到那尸体出水却周身干燥,穿着宫女服侍面目如生。有不少认得她的宫女说她名叫水莲,曾在俪妃宫中服侍,生得颇有姿容,一日忽然失踪,原来是落水身亡了。
在这宫中一个宫女的命根本不算是命,没人会去深究她是怎么落水的,但她死后为鬼还想着谋害主子,这就是天大的罪过。
当今天子得知这个消息后,下了道旨,将她宫外家人尽数抄斩,以儆效尤。
广岫得知这个消息后愣了半晌,末了重重拍桌。卫翾斜眼瞥他,扭头继续看门外风过拂柳,好一派宁静午后。
此处是皇帝特意赐给他二人暂住的梓云殿,装饰颇为堂皇,比几位不受宠的皇子都要好些,足见重视。
“昏君!”广岫又拍了下桌子。
卫翾淡淡道:“帝王,向来如此。”
“你说,是不是我们害了她的家人?”广岫甚为自责。
卫翾道:“是你,我可什么都没做。”
广岫鄙夷白他一眼:“都怪你爹,非要我来趟这浑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