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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云出岫完本——by苌楚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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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岫大喜:“上仙若肯赏光,我停云观真真是蒙蔽生辉,光耀三界了。”
黎情笑着眯起眼,看他的眼光很是赞赏:“你这个凡人,说话十分中听,比他好多了,拿了我的宝物也不给张好脸,像是我欠了他一般。”言罢微微瞥了卫翾一眼。卫翾静立一旁,好似这里发生的都和他没有丝毫关系。
广岫忍笑,道:“上仙恕罪,他这个人面瘫,向来如此。”
肖乾林在一旁被晾了半晌,看了一脸谄媚的广岫一眼,对那锦衣年轻人使个眼色,两人兀自走了。梅老板退在一旁,更不敢再多说什么。广岫又对黎情一番阿谀,哄得上仙十分高兴,这才春风得意得离开了无心阁。
待华美楼阁云消雾散,卫翾收起卷轴,却看到广岫敛去了笑意,整个人好似褪去了伪装,无言沉默,与方才那个奴颜婢膝的仿佛根本不是同一个人。
自打相识以来,卫翾从没在他脸上看到过这种表情,并非浮于表面的郁烦,而是从骨子里透出的悲哀与疲惫。
不过,卫翾没有探究更没有要安慰的意思,见他再往前走得撞在树上,才好心拉了一把,切入正题:“已取得焚仙炉,接下来要尽快找到卫翊。”
广岫愣了一会,抬起眼眸,点了点头:“不过,逍法力高强,不像小狐狸那么好唬弄,行事需得小心。”正经了没一会,他又嬉笑起来,“小狐狸就交给你搞定了,他对你言听计从,策反不算难事吧?”
卫翾并不搭理他:“肖乾林在无心阁里做什么?”
广岫眸子一动,斟酌片刻道:“似是换了一种叫珟魂的东西。”
“珟魂?”卫翾凝眉沉思。
广岫道:“这是什么?有什么用?”
卫翾道:“我曾听人说起过,此物乃是邪道至宝,魔瞳所铸,以血献祭可召唤上古邪兽,一旦出世,必会掀起血雨腥风。”
广岫眉头紧紧锁了起来,他虽想过不会是什么好东西,却没想到会这般厉害。
肖乾林一国之相,怎会用到这种东西?他身边那个年轻人,究竟是什么人?方才若黎情未出现,他是不是真的会杀了自己?
他若真是谋权篡位,自己该怎么办?
广岫烦躁得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只觉胸腔之中沉郁无比,又长叹一声。
管他呢,就算真要诛九族,也诛不到自己身上吧?
“那些事晚些再说,当务之急,先救卫翊。”卫翾声音不大,却字字透着不容忤逆的意味,让广岫混乱心绪逐渐清明起来。
是啊,什么事都没有救他来得重要。
心定了下来,广岫看向卫翾,从上到下左左右右打量了一会:“看不出来啊,本以为你们没什么兄弟之情,没想到为了救他你如此尽心尽力。他娘不是逼死了你娘吗,你难道就没点怨恨?”
卫翾不屑于回答他这个问题,迈步走了。广岫也知道他不是会说些大道理往自己脸上贴金的人,赶上去换了个话题:“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当年帮了我的小子不是你。你没进卫府之前的二公子是卫翊,对不对?”
卫翾照旧懒得回答,继续走。
广岫嗤鼻:“做人这么不厚道,小心遭雷劈。”
卫翾终于哼哼一声:“我到要看哪道雷敢劈我。”


☆、第五十三章
将军府膳房内,水雾蒸腾,药香弥漫,柳风屏卷着袖袍细扇文火,一头一脸的汗,在这小小药壶前已呆了个把时辰。眼看就要煎成,府中管事来请他去前院,清点过目最新送来的春茶。
他让管事去看即可,那管事为难说自己不懂,怕留了劣茶,被将军责罚。柳风屏笑了笑:“劣茶亦是无妨,反正将军从不爱喝茶,便是拿树叶子泡了给他喝,他也喝不出个好歹来。”
嘴上说着,也还是放下蒲扇,跟那管事一同去往前院。灶上文火点点,药壶上热气弥漫化为水汽消散,兀自噗嗤噗嗤响着。
不过一时,一个下人将午时要用的新鲜蔬果拿进来放在角落,眼看四处无人,小心来到药壶前,从怀中拿出什么来,打开盖子投了进去。回头要走,却撞见了柳风屏清淡的眸子。
那下人一愣,很快敛去惊诧神情,向柳风屏弯身行礼。柳风屏微微一笑,回到药壶旁打开盖子看了看:“元三,不知你几时习了医理啊?”
元三赔笑道:“柳总管这说的什么话,小的是看这药炉无人看管,怕药熬干了就看了看,哪里知道什么医理?小的还有活要干,就先走了。”
“且慢。”柳风屏取了碗将药沥出,端过来递给他,“难为你有此心。这药就劳烦你给如心送去吧。”
“如心?”元三脸色一变,佯装平静道,“这药不是将军的吗,怎么……”
柳风屏温声道:“如心近日染了风寒,这贴药将军喝了不对症,扔也是扔了,我便煎了给如心,左右都是治病嘛。”
如心是府中最为俏丽的丫鬟,府中大半下人都喜欢她,元三也不例外。
看着那碗浓黑的药,元三额上出了阵薄汗,正要去接,又听柳风屏叹道:“不过,她吃了这几日亦无甚效用,看来也不太对症,还是得去看看大夫才是。”
元三额上汗更多了。柳风屏将药碗往他手上一递,拍拍他肩,温声道:“真喜欢人家就多费些心,这碗药,算是给你一个机会,好好干。”
他的笑容依旧温暖如春风,在元三看来却清冽如寒冰,好不容易才止住身体的颤抖。看他走远,元三将药倒在了屋外的花圃中,急奔而去。
柳风屏看着留下的新茶有些感概。如今卫湛远在边境,卫翾身在大牢,卫翊亦不知去向,卫峥素来不喜,此时这府中会有闲暇喝茶的除了自己没有别人了。
偏偏,此时的自己也没了品茗的心思,可惜了上好的茶。
让管事将茶封存好,又处理了一些府中杂务,柳风屏信步行至中庭,见一株君子兰有些萎顿,怕是遭了虫,便俯身查看。纤巧身影缓缓走近,迟疑了一会才开口:“柳总管……”
柳风屏起身,对来人一笑:“如心啊,有事吗?”
如心面色微红,两手搅着衣摆:“没什么,就是想多谢总管几日赠药,我好多了。”
柳风屏道:“那就好。举手之劳罢了,不必言谢。”
如心咬咬下唇:“听刘婶说总管煎药十分辛苦,怎会是举手之劳?总管之恩,如心……如心无以为报……”
柳风屏咳嗽一声,打断她:“真的没什么,你不必感恩与我。这株兰花害了虫,劳烦你去取些鱼腥水来吧。”
如心面露黯然,点头施礼而去,行过拐角,还恋恋回头看他一眼。
这样的人物,这样的人物,到底还是遥不可及罢。
叹息一声,如心往后院走去,一个人却猛地窜了出来,神情急切气喘吁吁,吓了她一跳,不悦道:“元三,你干什么啊?”
元三将一块黑色事物塞进她手中,急道:“快吃了它!”
如心看看那块树根似的东西,随手扔了,厌恶道:“你有病吧,好端端让我吃这种东西做什么?”
元三赶紧捡起来,拍去上头的灰:“这……总之你快些吃了,我、我不会害你的!”
如心哼了一声:“你们这些男人存的什么心思当我不知道吗?我还有事,你快让开!”
元三急得手足无措,眼看她要走,情急之下拽住她的胳膊逼到角落,将那东西往她口里塞。
如心惊恐万分,拼命挣扎,死死闭着嘴。元三情急之中顾不得许多,正要撬开她的嘴,忽觉胳膊一痛,已使不上力。
“柳总管……”如心挣脱他的手,扑进柳风屏怀中大哭起来。
元三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多么愚蠢可笑的事,颓然瘫坐在地。
府中仆从见平时老实巴交的元三竟光天化日行此禽兽之举,又是意外又是愤愤,围上来拉扯追问,被柳风屏制止。
柳风屏略微安抚了如心,走到元三跟前,拿走了那块黑色事物:“铁薯根,果然是鬼心草之毒。”
元三颓丧摇了摇头:“我早该想到的……”
柳风屏道:“你隐藏了这么久,此时只是关心则乱罢了。放心,她没有中毒。”
元三眸子一亮,看向如心,只得到一个万分惊恐加厌恶的眼神,心中又是一痛,纠结的闭上了眼。
“总管,这家伙色胆包天,交给我们,保管揍得他爹妈都认不得!”
柳风屏摆摆手,对管事道:“先把他关到柴房,等候将军处置。任何人不得伤他。”
最后这一句使一众摩拳擦掌的仆从失了兴味,悻悻散了。元三被押走时经过如心身旁,挣扎着道:“如心,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不会害你……我不会害你……”
如心躲在柳风屏身后,不看他一眼。柳风屏叹了口气,道:“他说的是实话。他不会害你。”
如心泪眼婆娑,抓着他衣衫哽咽:“他、他方才分明对我那样……”
“他是想救你。”柳风屏不动声色挣脱她的手,“现在没事了,回去休息吧。”
如心怎不知他淡淡的疏离,挂着泪痕离开。柳风屏看着掌心之物,皱了数日的眉心终于疏解,心想,可以去尝尝新摘的碧螺春了。
柳风屏送来药碗时,卫峥正在看边境送来的急报,眉头都拧在了一处。
柳风屏道:“将军,先喝药吧。”
卫峥看他一眼,道:“此药无用,还喝他做甚?”
柳风屏道:“这是我今早重新配置的,里面加了灵药,必定见效。”
卫峥放下信函起身,没有去接:“我有要事需去一趟兵部,药晚些再喝吧。”
“将军。”柳风屏跟了几步,“我方才查得一事需向将军禀报。府中杂役元三……”
卫峥并未有所停留:“回来再说吧。”
“将军……”柳风屏跟到了门口,卫峥已走远了。柳风屏轻叹一声,转身拿了药回到厨房,在蒸笼中放好,又看了看药炉,将大火转了中火。
鬼心草是□□,想要彻底解毒亦需缓缓而行。铁薯根在缙地并无种植,十分稀有,更要好生安排才是。
叫来几名护卫吩咐把守在此,任何人不得接近药炉后,他拿了些饭菜来到柴房。元三坐在地上不声不响,见他进来只是抬了抬头,复又沉默。
柳风屏道:“你到府中尚不足一年吧?”
元三不语,柳风屏兀自道:“鬼心草性属寒,多长于北地极寒之处,与红云莲互为共生。你既能取来鬼心草,不知可有红云莲?我许久未曾见到了。”
元三一惊,抬起头来瞪着他:“你说什么?”
柳风屏叹了口气,在他跟前蹲下,放下饭菜:“我理解你的心情,只是,卫峥罪不至死。”
“你也是南岳人?!”元三眼睛越瞪越大,猛如凶兽乍起,一把揪住柳风屏衣襟:“你既是南岳人,竟能屈服于灭国仇敌之下?你……你真是该死!”
柳风屏并不反抗,看着他暴怒的脸,道:“灭我南岳的,何止卫峥一人?何况他当年不过随军副将,更曾冒死谏言免我南岳遭屠城之灾。十多年过去了,如今南岳已成青史一点旧墨,南岳遗民亦多数融为缙人,生活平定安居乐业,你又何必执着不忘?”
“狗屁!”元三一拳打在他脸上,怒道,“说什么安居乐业,你成了一条奴颜婢膝的狗,主人自然赏你饭吃,可那些流离失所遭人唾弃之人呢,你何曾了解过他们的痛苦!亡国之人,在这世间还有什么立足之地?”
柳风屏面露痛苦,闭了闭眼,沉声道:“南岳人与缙人并无不同,只要愿意,总能好好活着。你在将军府之时,又有何人曾亏欠过你?”
“你这叛国狗贼少扯这些歪理!”元三红着眼,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扑了过来,“我杀了你!”
柳风屏闪身躲避,匕首还是划在了右臂上,鲜血直流。
元三急怒之下失了理智,一心只想杀而后快,柳风屏文弱之身抵挡不住,偏偏他来之前还吩咐了守卫仆从不要靠近,此时更是有意维护遮掩,连呼救都不曾有过。
眼看要命丧刃下,忽然一人掠入屋内,一招便打落元三手中匕首,一个擒拿便将人压迫在地。
“柳先生,没事吧?”来人竟是蒋烈。
柳风屏捂住伤口,鲜血淋漓已溅了一地,他却眉头都不曾皱过,只是脸色惨白,摇头道:“没事。”
元三怒目瞪着柳风屏,仿佛想用眼神在他身上戳十来个洞。柳风屏不去看他眼神,对蒋烈道:“莫要伤他。”
蒋烈有些不解?9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椿故钦瞻欤Φ浪闪艘恍T鸬溃骸安灰慵傩市剩蕹苄∪耍悴坏煤盟溃 ?br /> 柳风屏素来为人和善,府中人无不敬佩,这个元三以往对他也是颇为尊敬,此时竟如有深仇大恨一般,蒋烈委实不解:“先生,发生了什么事?”
蒋烈询问之时却是一时不慎,让元三挣脱开来,匕首疾朝柳风屏而去。蒋烈立时拦截,一掌拍在元三胸前。元三只觉心肺似裂,一口血喷了出来,跌在地上。
“元三……”柳风屏忙上前将他扶起,元三勉力推开他的手,神情凛然,早已不是那个唯唯诺诺的杂役:“何必假惺惺?你说的不错,南岳早已不复存在,亦不会再有复起的那天。但我与你不同,我爹是南岳将士,他战死沙场为国尽忠,我也不会苟活,更不要承你这小人恩情!”元三死死盯着柳风屏,愤怒之中还有些别样情绪,“你最好真的没有伤害如心,否则,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柳风屏沉痛无比:“我没有伤她,你也不要伤了自己。人生在世,百年不易,你还年轻,何必……”
元三冷哼:“我不像你可弃故国旧土不顾,我此生最大的盼头就是杀了卫峥!如今事已败露,活着还有什么意思?”遂抓起落在一旁的匕首,毅然刺入腹中。
柳风屏闻着浓重的血腥气,看着元三不甘得阖上眼皮,心仿佛也被扎了一刀,疼得几乎喘不过气。
蒋烈看着这一切,虽然十分疑惑,却没有开口去问。良久过后,柳风屏起身,沉声道:“把他葬了吧。”
蒋烈点头,唤来侍卫将人抬了出去,又着人去请了大夫为柳风屏治伤。
柳风屏神色已恢复如常,却是不发一言,静静听完大夫嘱咐,才说了句多谢。
“先生,元三他……”见四下无人,蒋烈才问了心中疑惑,“他是南岳人?”
柳风屏道:“我也是南岳人。”
这点蒋烈方才就听出来了,此时并未如何吃惊,回想这些年柳风屏所作所为并无错处,不由疑惑他是南岳人这点,真的重要吗?
柳风屏道:“你为何此时回京?可是军中有事?”
蒋烈略有迟疑,随即取出一封信函递过来:“这是少将军在出云边境截获的,乃是肖乾林与出云国师私通信件,其中谋及里应外合谋逆之事,需尽早呈报皇上。”
柳风屏看完信上内容,面上并无变化:“送信之人呢?”
蒋烈道:“不及审讯,自尽身亡了。”
柳风屏将信原样放好,道:“我知道了,你去歇息吧。”
蒋烈有所犹疑,却没说什么,点头走了出去。柳风屏又看了看信,起身来到厨房,往药炉里添了些水,将信投入炉下,焚了。
约莫半个时辰后卫峥回来了,柳风屏将药热好送去。卫峥负手立于廊下,半晌不语,热好的药便又凉了。
柳风屏看着浓黑的药汁,看着那个英挺的背影,道:“将军不愿喝药,可是有所怀疑?”
卫峥眸光微动:“喝了这么久不见好反而更为体虚,若再无怀疑,也太过愚蠢了。”
柳风屏道:“将军所疑不差,以往的药里被下了鬼心草之毒。”
“鬼心草?”卫峥道,“是那种专生于南岳境地,传说可杀人于无形的毒草么?”
柳风屏道:“下毒者是元三,已自尽身亡了。”
卫峥转过身来:“看你眉心紧锁,可是心有悲恸?”
柳风屏道:“只是有些感概。”
卫峥道:“在南岳人眼中,我确实是该死。只可惜成王败寇,即便我死了,南岳也是亡了,不会再有复起之日。”
柳风屏微垂眼眸,道:“我已拿到了鬼心草的解药,这碗药将军可以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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