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云出岫完本——by苌楚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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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离道:“尚未。”
珩王动动左臂,牵动伤口痛得直皱眉:“这位金州守将刚直不阿,一心将我看做乱臣贼子,这一箭真真叫我吃尽了苦头。云钰他不带一兵一卒,能有什么法子劝服?”
楚离道:“四殿下素来聪慧,想必会有法子。”
珩王点头:“也对,他的名声比我好得多,他的话想必会有人听。阿离啊……”
楚离眉头一皱,对这个称呼还是不能习惯。
“你原本好好的琴师,被我害得只能沿街卖画,这会又跟着我南征北战日日提心吊胆,本王真是……愧对于你……”珩王当真是十分自责,“你可怪我?”
楚离心中暗叹,这个王爷打起仗来毫不含糊,这会只是受了伤便这般婆婆妈妈起来,这样的话已不知说过几遍了,他当真是听着就觉得头疼,只是表面还是要好生安慰:“不曾有过,还请王爷宽心。”
听他这话珩王心里那点自责便又消了一些,又扯了一通金州防御如何牢固难破守将刘敏如何骁勇,寻思着日后要如何重用之类,倒未曾想过要报这一箭之仇。楚离看他的眼光不自觉柔和起来,安安静静坐在这里听他唠叨了小半个时辰,直到外头来报,云钰回来了。
云钰缓步而来神情浅淡,从他的脸上根本无法看出此行结果究竟如何,不过他能安安生生回来已是万幸。肖长离影子一般跟在他身后,保持着丈来远的距离。
“阿钰!”珩王快步迎上去,将他上上下下一番查看,“你没事吧?”
云钰道:“我能有什么事,倒是二哥你受了伤,莫要乱动才是。”
“无妨无妨。你去劝降那刘敏如何回应?有没有为难你?快和二哥说说……”珩王将云钰拉进帐中,肖长离便停在帐外,俨然一副四殿下忠实护卫的模样。
卫湛走了过去:“肖大人,此去刘敏军中情势如何?”
肖长离道:“刘敏性情刚正,并无为难。四殿下机智聪颖,寥寥数语已动摇了刘敏对太子的忠心,多则五日少则三日,必有结果。”
卫湛道:“肖大人呢,今后有何打算?”
肖长离沉默了一会:“唯心而已。”
卫湛微微笑道:“好一个唯心而已,肖相虽走错了路,大人这一句唯心而已,还是当得一个忠字。”
肖长离没有说话,他素来不擅逢迎,现在也不例外。他不知道此时云钰在帐内一个劲说他坏话,说他是个讨人厌的跟屁虫。
“二哥,你究竟要如何处置他?”在自家二哥面前云钰不必摆通情达理温和宽厚的面子,抱怨道,“整日游魂一般,瞧着就烦。”
珩王笑道:“他跟着你护着你只因对你有愧,你让他恕些罪宽了心,自然也就不会再跟了。”
云钰皱眉:“我与他素无瓜葛,怎会对我有愧?”
珩王做高深状:“你再好好想想。”
云钰揉揉眉心:“不想了,想起他我便头痛。二哥,我近日总是莫名感到心慌,好像有什么事发生……京城那边如今只余三哥一人,云谨又不知下落,不知……”
珩王被他勾起愁绪,叹道:“谁说不是呢,可你我此时除尖着脑袋往前,还能有什么法子?”
二人难兄难弟亦嗟亦叹,对前途未来皆是茫然,除了排除险阻一心打进宫城将太子揪出来外,确是无它法可想,无别路可行。
好在天意眷顾,事情正如肖长离所料,三日后刘敏果真大开城门,将云钰和卫湛迎了进去。珩王自知自己这奸王乱臣的帽子戴得太久一时半会拿不下来,便没去凑热闹,留在军中整饬军队,等着拔寨进城的口令下来,好往大义灭亲整肃江山的征途更进一步。
等了半日没有动静,珩王索性与楚离下起了棋,不知是心绪不稳还是棋艺不精,下三局输两局,赢的一局还是楚离有意相让,让他十分汗颜。
“阿离啊,麻烦你要输也输得像样些,这个输法,就差把字儿搁我嘴边了。”珩王不太服气,又将棋子放回去,让楚离重新下。
见他能把一盘凌乱的局分毫不差又摆回去,楚离一时实在无法判断他究竟是大智若愚还是大愚若智,只好继续陪他耗时间。
这一次肖长离没有跟着云钰,有卫湛在他能放心,同时也在思量着应该离开了。
无论朝局如何动荡,那个龙椅换了谁来坐,他先前只好好当他的大理寺卿,之后也打算好好做一个小县令。做什么,都不过唯心而已。
在他犹豫应该收拾哪些行礼时,一只纸鹤从帐门外晃了进来,在他身边绕了几圈,又出帐门往南面而去。肖长离略做迟疑,还是跟了过去,出军营绕浅弯过树林,在崖边一棵树下看到了广岫。
因他身法极快声息不大,人都到了广岫都未察觉,蹲在土包上嘴里叼着根草杆子仍在出神,直到肖长离咳嗽了一声,他才反应过来,懒懒瞧了一眼:“来得挺快,喏,去劝劝你老爹吧。”
肖长离顺他所指看过去,看到了立在崖边的熟悉身影,正要过去,广岫起身拦住他,沉声道:“怎么说呢,发生了挺多事的,让他告诉你不如我来说,你做好心理准备……肖少钦他……和他心上人云谨一块殉情了……没了……这事对你爹打击挺大的,在这站了半天,你想想怎么劝才好。”
“你说什么?”肖长离脸色铁青,30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再说一遍!”
“你这副要吃人的样子做什么,我只是传话的。”广岫叹了口气,“命格已定无可更改,这也是没法子的事。生时同心死后同穴,其实他们那样……挺好的……”
肖长离死死盯住了他,眼眶通红:“究竟怎么回事?”
想起那时情景广岫便觉心里好似还堵着苍梧山的寒冰一般凉透肌骨,徐徐说了经过,见肖长离一双眸中泪光闪闪,亦觉心口沉痛,再说不下去。
以生命祭龙神换一国之安,谁又能说云谨此举是对还是错?是命里劫数还是命中注定?
可叹一副星图算出云谨殒命之处,却未看破肖少钦亦有此一劫。
若早知道,当初就不该告诉他云谨在苍梧山一事,至少现在心碎神伤之人便会少一些。
肖长离半晌未有动作,广岫甚至有些不敢去看他的神情,走到一边坐下,不时看看崖边的肖乾林,心想这老小子折腾来折腾去赔上了自己的亲儿子,要说是报应,应当也够了吧。
这几日肖乾林寡言少语神情郁郁,眼神空茫迷离,既无神采亦无焦距,早没了以往的清冽闲雅,可见这一番丧子之痛非同小可,广岫看在眼里也是难受得厉害。
可他无话可说,真要他说那便只有两个字,活该。这两个字若是说了肖乾林只怕立马得从崖上跳下去,广岫没法只好一路打听着来到金州,帮他找个能宽慰的人,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肖长离忍住心中悲恸,来到父亲身边,见素来自若镇静的父亲仿佛一夕苍老,心中阵阵绞痛,半晌开不了口,便只是这么站在一旁,任由沉默铺天盖地。
广岫受不了这气氛便先离开,想去军帐中和珩王打个招呼,一想到又要面对一张失去至亲肝肠寸断的脸他便有些发虚,叹了口气。
前往军营途中,他逐渐发现有些不对劲,有一对人马正暗中活动,行动有速全副武装,是金州的守城军。
乖乖,莫非是要偷袭?
不是有传言称金州守将刘敏已同意放珩王的军马入城吗,这又是唱得哪出?
此时珩王正等着城中传来好消息,露出本性,将前来与他商议军情的蒋烈拖出帐外,要与他比射箭。蒋烈不好拂他面子,连射三箭皆在靶心,周围一片叫好。
珩王对他大加赞赏,兴致勃勃亦射了三箭,皆在五环之外,委实难看。周围兵士举起的手僵住,张着嘴不知该如何反应才好,珩王自己倒不以为意,还怂恿楚离也来练练。
楚离苦笑着,弓都拿不稳。
忽见前方几丈开外晃悠悠飞过一只怪鸟,珩王来了兴致,搭箭拉弓:“阿离你看我将他射下来。”
楚离揉揉酸痛的胳膊,看他显摆。珩王这一箭不知是有真功夫还是运道好,射得挺准,堪堪穿过怪鸟,掉在地上。
楚离又彻底看不清他了。
珩王兴冲冲过去捡起来,一看才发现那不是什么怪鸟,而是一只用符纸折成的纸鸟,上头隐约写着什么,被箭射穿已看不清楚。珩王将符篆反复细看,便在此时一个兵士急急跑来:“殿下,巡防兵来报,我营周边有不明人马活动,已成合围之势……”
话音未落,一道冷光掠过,这兵士扑倒在地,后背插着一只箭。
☆、第七十五章
剧变陡生,几乎同时无数利箭自四面而来,珩王心念急转,一边迎着乱箭赶到楚离身边,护着他往帐中退去,一边大声道:“蒋烈,速速整合兵马,突围为上!”
因对刘敏品性太过信任,对他开城迎降从未生疑,此时营中疏于防备,甚至做好了开营拔寨的准备,此时便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好在这些大多是原赤羽军的兵士,训练有素,很快便在蒋烈集结下开始迎敌,一时间杀声震天,血流无数。
珩王伤势未愈,一番混战后力有不逮,他咬着牙吭都没吭一声
,护着楚离退到帐中,箭雨紧随而至,将整个大帐射得千疮百孔。
珩王很快就后悔了,很明显自己是众矢之的,将楚离带在身边反而会加剧他的危险。急怒之下,他将帐内大案抬起竖在角落,将楚离按在下头,拔出臂上的箭,骂了声娘:“好个刘敏,本王真是看错了他!”
主营尚且遭袭,入了城的云钰和卫湛岂非羊入虎口?
他越想越急,让楚离呆在这里别动,起身要冲出去,楚离拉住他胳膊,摇了摇头。
就在这当口,几支箭突自二人身前射来,珩王拿起一只长椅挥舞抵挡,无奈只身难敌,眼看要被扎成刺猬,忽见那些箭来势骤减,慢悠悠停在了半空。其中一支距离珩王不过几尺之遥,吓得他一身冷汗。
“真是流年不利,走哪哪麻烦,莫非我上辈子是个灾星?”广岫嘀嘀咕咕走过来,将那些箭一一拨开。
珩王如见救星满脸感动:“你……来的……真……是……时候……”
广岫打个响指,周围无形的束缚之力顿时消失,珩王长舒一口气,简直想抱住他亲一口,连珠炮般问他对方究竟多少人马,城中云钰安危如何,将问题一股脑甩了过去。广岫一概不知,又不想坏了自己得道高人救世主的好印象,便只当做没听见,催他二人快走。
一出帐见外头□□短剑混战不休,广岫不禁哀嚎一声,直叹救世主果真是做不得啊做不得。
此时看来金州守城军来的并不多,赤羽军等人若顽抗未必不可胜,
可偏偏他们有巨大的把柄握在对方手中,对珩王来说是云钰,对蒋烈来说便是卫湛。故而自守城军中走出一员黑甲将领说要休战谈条件时,珩王立即就答应了。
这黑甲将领名叫唐七,乃是刘敏座下一个小小副将,彻头彻尾的小人一个,陪着笑道:“珩王殿下,久仰久仰。”
珩王怒道:“刘敏呢?背信弃义首鼠两端的小人!派你这个杂碎过来做什么?”
唐七笑嘻嘻道:“殿下莫急。这地方粗鄙得很,怎能容下您这尊大佛?属下这不是巴巴赶来请殿下移驾城中安歇么。”
珩王冷笑:“你这请字用得我都替你臊得慌。云钰呢,你们把他怎么了?”
唐七道:“四殿下如此尊贵,岂敢怠慢?只要殿下随属下回去,自然可与四殿下相见。”
珩王岂不知其中算计,此去虽险却不得不去,道:“好,本王随你们去,我的这些人不准动!”
唐七道:“好说好说,只要殿下的人莫要妄动,大家还是朋友嘛。殿下这边请。”
珩王让广岫顾好楚离,大步而去,走过唐七身边时唐七还欲相扶,珩王不耻他为人,正要撵开,忽见寒光一现,唐七袖中闪出一柄短剑。珩王有伤在身一时闪避不及,被他一抹寒芒架在了脖子上,片刻便已受制于人。纵然广岫动作再快也赶不及这电光火石的一刻,别说他那时还在想着楚离和珩王二人到底有没有□□,根本没顾着那边。
这一瞬间,局势大变。
两军阵前夺其主帅,唐七此举可谓是掐住了赤羽军的七寸,蒋烈持剑在手却不敢动分毫,更别说其他兵士,被守城军围了起来。
“对嘛,就是这样,乖乖站着别动,不然我这手一抖,伤了王爷可就不好了。”唐七贼笑连连,挟着珩王一脸自得,“不过,你们不动,可就别怪咱们无情了。兄弟们,这可是曾经赫赫威名的赤羽军,斩下人头最多者,赏银百两!”
守城军哄笑起来,朝赤羽军众人冲杀而去。唐七志得意满,正要挟珩王而去,不想手忽然就不听使唤,本架在珩王脖子上的匕首竟慢慢便自己的咽喉而来。他吓得够呛,还当是闹了鬼,抬眼看到珩王赤红的眼,接着便是一拳狠狠砸在脸上,生生打掉了一颗牙。
一瞬间,局势又变。
赤羽军压着的怒火喷发而出,比平时骁勇数倍,打得守城军七零八落。唐七连滚带爬趁乱逃走,广岫追上去堵住他,戏耍了一番带回营去,蒋烈见了他二话不说将他拽进帐中。
广岫还想着自己捉回唐七好歹有功,怎么着也要受一番褒奖吧,怎么蒋烈还是这死了妈的样子,真真是不识好人……
等等,楚离这一身血心口还插着箭是怎么回事?
“为何要替我挡,为什么……”珩王抱着楚离失了魂般喃喃自语,一见广岫眼中顿时射出饿狼般的光,一张脸都快要扭曲,“救他!快救救他!”
广岫吓了一跳,心想我又不是大夫都指望我干嘛,看看楚离伤势,又吓了一跳。这一箭委实厉害,轻易拔不得,一拔就是死,楚离身子又弱,此时已是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
怎么本该是大好局势时偏要出这种煞风景的事呢?
广岫摸遍全身上下没摸出一颗灵丹妙药来,这才想起仅剩的那些都已喂给卫翊吃了,一颗都没留下。现在,该怎么办?
感受到珩王灼热期待的眼神,他没法说出我没法子的话,将手放在楚离天灵穴渡了灵力过去,能拖一时是一时。
忽然灵光一闪,他摸出怀中的焚仙炉,看着珩王泪朦朦的眼,道:“眼下没法子保他的命,但可以留住他的魂魄,若是魂飞魄散,就当真是没救了,你……看着办吧。”
珩王没太懂他的意思,广岫又道:“他这身子已经废了,但魂魄尚全,只要留着魂魄,日后还能再找个身子,若是魂魄散了,可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珩王连连点头:“只要救他,什么法子都成!”
广岫不太能确定他是不是真的懂了,眼下不能再耽搁,便将楚离游离的魂魄引入炉中。
感觉到怀中的身子彻底软了下来,珩王眼泪夺眶而出,抱着死不撒手。广岫看着焚仙炉也是左右为难,就这么一点魂魄,可怎生安置才好?莫非此后要珩王整日抱着个炉子睡觉?
不由想起自己先前抱着它的模样,忽然感到了庆幸,疯了般的想看到那个人,好歹还能活生生站在自己跟前的人。
世事无常,谁也算不准下一刻会发生什么操蛋的事,眼下能看在眼里握在手中的,才是最重要的。
他将焚仙炉塞进珩王怀中,道:“别嚎了,人在这呢,虽然碰不到摸不着,好歹还能看着说说话。”
珩王看着焚仙炉不明所以,直到炉中传来楚离虚弱的声音:“王爷……”
蒋烈在唐七胸口狠狠踹了一脚,唐七痛得缩在地上打滚,嚎道:“英雄饶命,小的……小的只是听命行事……饶命啊……”
“谁的命令?”
“自然……自然是刘将军……”
“四殿下与少将军呢?”
“他们……被关在牢里……刘将军派小的来偷袭,意图活捉珩王殿下一同押入京去领赏,小的虽不忿刘将军这般行径,无奈人微言轻,只得行这为虎作伥之举,实非本意啊……还望英雄网开一面,饶了小的这条狗命……小的、小的愿戴罪立功,带英雄入城救出四殿下和少将军……”
蒋烈没有说话,命人将其看守好,向珩王回话,见珩王坐在楚离尸身旁捧着只古旧香炉说着话,不由看看广岫,疑心他是不是悲伤过度,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