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记年完本——by迟迟鱼

这个夏天还没过完，不过好像日子比从前过得快一些。
萧溯从厕所回来时，就看见凌靖扬倚在教室外面的走廊上，目光幽深，看着楼下不远处的球场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咳，干嘛呢？”他走过去，“你怎么突然不想参加球赛了？”
凌靖扬早在教室里就说过这事，现在也不嫌麻烦，转过头来，又简单地重复道：“没什么，奶奶有点事要出门一段时间，不太放心我，让我跟着去，那边离学校有点远，我怕影响训练。”
“啧，不放心你？”萧溯看着他，想了想，道：“无非就是吃饭睡觉的事，你来我家住，我能做饭，奶奶肯定会放心。你还是不要退吧。”
凌靖扬闻言，惊讶地看着他，这球赛并不重要，自己更不重要，只是单纯地喜欢打球罢了，这人居然为自己这么打算，凌靖扬内心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半晌，他点了点头：“好。”
日子过得很快，篮球赛很快就要到了。这期间，班里的球队练得很勤奋，几乎每天下午都会去练球。
下午，暑气渐消，萧溯抱着一瓶水等在操场边上，球场上人还很多，萧溯的目光跟着球走，不时落到凌靖扬或者成非身上，来来去去，眼睛有些疼。
这些人仅仅练球都是这个速度，赛场上不知道要快到哪里去。不得不说，从小不能跑不能跳的萧溯有点羡慕他们。
成非投进一个三分球，回过头来冲萧溯得意一笑：“萧溯，一个冰淇淋。”
成非之前单方面跟他打赌，他投进一个三分球萧溯就给他买一个冰淇淋。
萧溯觉由着他去，校门口冰淇淋店里那个女孩子挺漂亮，成非看了一眼，觉得有必要去认识一下，然后今天出门忘了带钱。打赌什么的都是借口，成非无非就是想买冰淇淋顺便认识一下那个女孩。
萧溯笑笑，冲他点点头。
“萧溯。”身后传来一个女孩的声音，萧溯回头，就见李桦站在自己身后，大大的校服套在身上，她整个人都显得很娇小。
“你也来看他们训练？”自从那天过后，萧溯对这个女孩子就不再那么不熟悉，虽然之前由于送饭盒的事让他觉得有些尴尬，但是那天下午发生的事足以掩盖一切。
“不是，”李桦笑着摇摇头：“我看见你在这就过来了。”
这话一下子又把那天的尴尬找回来了，萧溯别开头，笑了笑。
李桦似乎也想起来之前的事情，笑道：“咱们算有缘了吧？”
这话也不知道怎么接，其实在萧溯面前，她和其他女同学一样，只是萧溯在她面前不太一样而已。
李桦看他沉默，也不觉得怎么样，只继续道：“对了，你香菜过敏？那明天我做没有香菜的你吃不吃？”
萧溯觉得自己一直沉默，似乎有点怂，但是这个女孩的问话他实在不知道怎么接，这话就像“我能追你吗？”你答能或者不能都不适合。
萧溯想了想，道：“别，我很挑食的，不止是香菜过敏。”
李桦看着他，笑意渐渐淡下来：“这样吗，那好吧。”
她的告白直接而含蓄，这样的拒绝已经很给面子了。这是她聪明的地方，知道用这种方式让自己被拒绝后免了难堪，对方也很配合，可是终究是遗憾。
离去之前，李桦道：“我不会放弃的。”
夜幕四合，终于有人说要回家，于是众人散下来，运动了那么久，个个满头大汗，萧溯不由得后退，这帮人最闹腾，这种时候很可能会给人来个大大的拥抱，满身汗水凑过来，简直能膈应死人。
“萧溯，走！”成非背上耽美文库，飞奔过来。
萧溯看他一脸兴奋，连忙躲开：“离我远点。”
看他如临大敌，成非作撸起袖子的样子，正打算扑过去，冷不防衣服后领被人一拉，差点没给他拉断气了。
看他可劲挣扎，凌靖扬也没有放手的意思，只是稍微松了松手，冲一旁一个人道：“言睿，帮他个忙，他想认识校门口冰淇淋店那个老板。”
难得凌靖扬也会这么开玩笑，一群人哈哈大笑。
言睿走过来，一把揽过成非的肩膀，邪魅一笑：“那姑娘漂亮，有想法？”
成非拿掉他的手：“走开，就知道欺负老子。”
一旁有只手伸过来捏了捏成非的脸：“谁让你长这么张脸。”
成非抬手拍掉那只手，“长得帅也有错。你们走开，我找萧溯去，萧……”他转头，这才发现萧溯已经被凌靖扬拉着一起走了很长一段路了，“萧溯！冰淇淋！你个小人！”
萧溯回头冲他高声说道：“我是被逼的，救命……”话还没说完，被凌靖扬一把揽住，走得更快了。
言睿看着那两人的背景，凉凉道：“哎呀，走掉了，要不我帮你？”
成非转过头，怒目而视：“你哪凉快哪呆着去。”
言睿耸耸肩，背上耽美文库：“兄弟们，走。”
众人配合地应声：“好。”活像个准备去打群架的黑帮。
成非鄙夷地看过去，只觉得自己好像被萧溯丢在一帮神经病中间。
一帮人走到校门口，就看见马路对面的冰淇淋店里，凌靖扬和萧溯正坐在门口一边聊天一边向这边看，看起来是在等他们。
言睿勾起嘴角一笑，揽着成非走过去，到门口，也不理萧溯和凌靖扬，直直往店里走，一边喊道：“小姨妈？你在吗？这有个小子想认识你。”
小姨妈？众人惊讶不已，就连凌靖扬也愣了下，起身走过来。
店主走出来，见店里一堆人，微微一愣：“言睿，这都是你朋友？”
言睿拍拍已经被他一声“小姨妈”吓傻的成非，眉一挑：“他想认识你。”
店主：“……滚滚滚，你们这帮小破孩，天天没事上我这闹腾，这冰淇淋老娘今天不买了！”
一群人被店主扫地出门。
得，这下别说认识人了，冰淇淋都买不着了。
萧溯走过来，手在成非面前挥了挥：“成非？你没事吧？”
成非：“……”
萧溯拿出之前买的冰淇淋递到他手上：“冰淇淋给你。”
成非手一抖，回过神来，抱住萧溯嚎啕：“店主好凶！我要回家！”
众人：“……”
萧溯：“……”躲来躲去，还是躲不过被蹭来的一身臭汗，啧啧，交友不慎的后果。
夜幕四合，萧家透出暖暖的灯光，凌靖扬站在厨房门口，看着萧溯忙活。
在其他方面，他是异常优秀的，学习，运动等等，无不过人，唯独厨房他不得不远离，因为实在是一点儿天赋都没有。
萧溯动作娴熟利落，切菜，倒油，翻炒，凌靖扬看得出神。
萧溯将煮好的汤倒进碗里，招呼凌靖扬过来，"好了，端走吧。"说罢一边解围裙一边先走出厨房。
凌靖扬把饭菜都端上桌，二人坐下来吃饭。
萧溯一边舀汤一边道:"对了，刚才你去打酱油的时候奶奶来电话了，她说你姑姑家那边还有点事，暂时回不来。"
凌靖扬一边扒饭一边点头，"唔，知道了。"看起来不甚在意。
“喂，奶奶不回家你怎么一点儿表示都没有？”萧溯用手背戳戳他。
凌靖扬抬头看他一眼，“我姑姑生小孩，她留在那边照顾，我不至于跟个刚出生的小孩计较这个。”他抬了抬手里的饭碗，“更何况现在什么都不用愁。”
萧溯脚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就把我当做饭的使了是吧？”
凌靖扬：“互利互惠。”
“我觉得我亏了。”
“那是你的错觉。”
“……”
吃过饭便是学习，凌靖扬把碗筷收拾完，萧溯已经把书都拿出来了，摆在书桌上，自己却在一旁点手机。
不知怎么的，凌靖扬就想起今天下午的事，于是擦干净手，走过去：“咳，下午李桦找你了？”
听他问起这事，萧溯就郁闷，懒洋洋答道：“嗯，说要给我送没放香菜的盒饭。”
凌靖扬道：“你没答应？”
“我又不喜欢她，当然没答应。”
“你当初还英雄救美。”
“这是两回事。”萧溯放下手机摊开书，抬起头来，“你今天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你喜欢她？”
凌靖扬忙摇头。
李桦哪里是他的重点，他的重点明明是眼前的这个人。
凌靖扬抬眼看了萧溯一眼，那人已经开始低头认真算题，并没有注意到凌靖扬的小动作，眉眼低垂的样子静如夜色，雅如幽兰。
这要是个女孩子，应该是校花级别的。凌靖扬这样想着，莫名就觉得有些开心，回过神来，又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都特么什么时候了，居然想这么无聊的玩意儿。


☆、第 5 章
球赛的日子很快就到了，下午放学，操场周围闹哄哄的。
萧溯背着耽美文库跟在球队后面，不知道是激动还是被午后的阳光给晒的，脸上晕起两团红晕，原本白皙的肌肤这会儿透着几分红润，倒显得气色很好。
田江白走在队伍最前方，一步一步很是稳重，成非走在他后面，一改平时玩玩闹闹的小孩样，倒也像样。跟着一起的还有班里的其他同学，个个兴奋得不行。
凌靖扬四下看了看，眼角撇见萧溯走在队末，不由得放慢脚步。
"你紧张？"等他走到自己身边，凌靖扬问道。
"嗯？没有啊？"
看惯他苍白的样子，此时看他面色红润的样子反而觉得异常，凌靖扬盯着他看了半晌，不自觉地抬手……
萧溯头一转，躲过他的手，"你要干什么？"
那边田江白已经开始招呼队员准备上场了，凌靖扬盯着自己的手，微愣，很快反应过来，眼里突然划过一丝笑意，手飞快捏了一下萧溯的脸，然后跑开了。
他跑得太快，没有看见萧溯脸上的红一瞬间蔓延到耳际。
球赛很快开始了，球场上一片沸腾，加油的声音不绝于耳。
球场上，要不怎么说五班与七班是宿敌，初赛抽签一抽就抽到对方。两个实力差不多的队伍打得精彩，不多时球场边就围了很多人，两边拉拉队喊加油喊得一声高过一声。
萧溯挤在人群中，稍感不适，便悄然退了几步。
"加油啊加油啊，萧溯！到面前去！"身后有人激动地拍他的肩。
手劲有点大。萧溯想，回头，见班长大人激动的脸。
"班长……"
萧溯还没说话，只见班长的脸突然由兴奋转向惊恐，"躲……"
一个球狠狠砸到萧溯后脑勺上。
萧溯眼前一暗，瞬间，球场上的声音恍如潮水一般褪去，他看见班长惊恐的表情和渐渐围过来的人，身子发软，下一秒，猛然倒地。
球场上一片哗然。
凌靖扬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拨开人群抱起人事不醒的萧溯，急得面色发白。
虽然球速略快，虽然这人一直羸弱，但是怎么会一砸就晕呢？班长被吓得不轻，抖着声音道:"快快，送医院！"
成非扶着萧溯扒到凌靖扬背上，田江白背起萧溯的耽美文库一边掏手机。
一群人向校门方向冲去。
夜色昏沉，萧溯从昏迷中幽幽醒来，眼前是白色的天花板和白色的墙壁，床边架着挂药瓶的架子，床头发着红光的指示灯表示传呼护士的器械运行正常……熟悉的场景映入眼帘，他不经微微苦笑。这才离开医院多久，又进来了。
病房里空荡荡的，不知道父母来过没有。萧溯摸摸被球砸的后脑勺，还略微有些顿痛，不过应该是没事了。
手机不知道被收在哪里，萧溯四下看了看，没见着，正打算起身找找，病房门突然被轻轻打开了。
室内光线微弱，萧溯看了半晌才出声:"靖扬？"
凌靖扬端着水杯，睡眼惺忪，听见他这声轻唤，瞬间就清醒了，连忙走过来:"醒了？感觉怎么样？"
"我没事了。你怎么在这？"
"叔叔阿姨都回去了，我不放心，就留下看着你。"
萧溯从小住院都住成习惯了，父母虽然每天都会来看他，但是很少晚上在医院陪他，他们工作忙，萧溯也不愿意看到他们二人辛苦，况且他多数时候都在睡觉，根本不需要人怎么看着。
这么多年，他都习惯了，这一次突然有人说不放心他所以看了一晚上，萧溯心中既惊又暖。
"其实不用，我一直都这样。一晚上没睡吧？你要不要现在休息一下？"说着就要起身。
凌靖扬连忙拦下他，"不用，我睡那边椅子上，休息够了。"
萧溯看了眼排在一起的三个椅子和上面不知道哪来的枕头，又看凌靖扬眼下的灰青，有点心疼，把身子往边上移了一下，"上来上来，这床够宽，你休息一会。"
凌靖扬想了想，爬上床。
对于两个一米八的大男生来说，病床果然还是小了。二人平躺着，身体的一侧不得不紧紧挨在一起。
"能睡吗？"萧溯问。
"凑合。"凌靖扬道，半晌，补了一句:"比椅子舒服多了。"
二人迷迷瞪瞪，睡着了。
第二天是周末，病房里很热闹。萧父萧母在病房里照顾了一早上，中午赶着去上班，前脚刚走，后脚一大堆同学又来了。
成非一脸着急:"萧溯，你没事了吧？昨天可把我吓死了。"
"没事没事，"萧溯坐在床上，脸色苍白，面上却挂着笑:"医生说观察两天就可以出院了。对了，昨天球赛我们班赢了吗？"
"你还有空关心这个啊，"田江白好气又好笑，身子一侧，将他身后的人往前推来:"先关心一下这个吧。"
"萧溯。"言睿走上前，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头，完全没有了平时霸道总裁的样子，道歉态度非常好："昨天是我传的球，没控制好，抱歉。"
看见站靠后面的成非憋笑憋得浑身发抖，萧溯忙摆手:"没事没事，意外难免。"
萧溯在医院躺了三天，这期间，凌靖扬和成非来得最多，李桦也来过，被萧溯用借口挡在门外了。
成非透过门缝看女孩黯然离开的背影，直感叹：“你这样多不好，人家一片好意来看你。”
“为了让她死心，免得以后伤心，我只能出此下策了。”萧溯掀开蒙住脑袋的被子，懒洋洋地解释。
凌靖扬坐在一旁削水果，不置一词，嘴角的弧度却在不知不觉中愈发明显。
回到学校上课时，球赛已经结束了，七班赢了五班，不过也没拿冠军，众人虽意犹未尽，却不得不就此罢休。
下午放学，萧溯成非几人往车棚走去。他们平时总比其他同学晚一些才走，所以每每车棚那里基本上只剩下他们的车了。
今天却不同，车棚那里，言睿掌着自行车，站得直直的。
成非本来就不待见他，撇嘴道:"你干嘛？"
言睿对萧溯道:"需要我送你回家吗？"
萧溯住院这两天，他几乎每天都会来，两人现在已经可以算朋友了。
萧溯还没出声，一直默然的凌靖扬突然道:"不用，我和他一起回去。"看言睿目光还停留在萧溯脸上，心中莫名一沉，寒声道:"我载他回去。"
萧溯看着气压突然底下来的凌靖扬，有点莫名其妙，摸摸鼻子，道:"不用了。"
他这话本是拒绝言睿的，在凌靖扬听来，却是在拒绝他，当下重复道:"我载你回去。"
萧溯:"……好。"
言睿仿佛没看到凌靖扬阴郁的面色，点点头，淡然道:"那好，我就先回去了。"走了两步，想起来什么似的，又回头，对成非道:"田江白呢？"
"有点事，先回去了。"
"那你要和我一起走吗？"
这话说得，他又不是不跟人一起走就回不了家。成非气笑了，脚一抬一蹬，骑着车"刷——"一声冲出去老远，回头冲还在车棚里站着的三人吼:"明天见，萧溯。"
夕阳西下，萧溯和凌靖扬推着车，慢慢往回走。
夏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远去了，晚风起，丝丝寒意拢上来，街边的树叶随风飘下。
一叶知秋。
天很快就暗了下来，两人默默走了一段路，凌靖扬看萧溯的校服单薄，问道:"冷不冷？"
萧溯把手缩进衣袖里，老实道:"有一点。"
凌靖扬把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校服外套递过去，萧溯接过来披上，也不知道是谁走得慢了，两人都在配合对方的速度，越走越慢，两人却无知无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