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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城完本——by雨疏海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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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哥一愣,懵逼脸点点头,放下就要动作的剪刀,将一旁的电吹风启动,老老实实为客人吹头发。
长发在风中扬起,小哥一手拢住,试探道:“先生是心情不好吗?”
“不是。”邵辉从镜子里看他,微笑道:“我看起来不顺心吗?”
“嗯。”那小哥耿直地看回来,有理有据道:“您刚才,在走神。”顿了顿,觉得有些冒犯,也玩笑起来,“长发剪短的人,一般是有大事发生,感情上的、事业上的,都有。您不像是在想工作啊。”
“你还挺敏锐的?生活里哪有那些矫情,一时兴起来剪头发的人,不少见吧?”
“那不一样,”小哥挠挠头,换了手握吹风机,“一时兴起的,常常是剪一点,再剪一点,剪很多次才剪短的。客人我见得多了,这我可明白……”
邵辉轻声笑了,不置可否。
“我看您也不是标新立异的人,留头发肯定是留个念想什么的,要我说,您也别太重视这事。不少小姑娘来我这弄头发,长的剪短的,直的烫卷的,告别过去告别窘迫全新开始,就图个那什么…仪式感是吧?放不放手这事,关键靠自个,弄明白了,该放手的时候自然会放——”他碎碎叨叨,讲到这,发尾已然全干了。发梢的断口,是过去邵清明留下的。邵辉说不上自己是舍得舍不得。
在英国,太多次被别人叫去剪发,都推拒了,理由千篇一律——太忙、赶作业、懒得打理短发,好在他不女气,长发短发都各有千秋。后来也就好像真心无所谓,周遭的眼光,他向来不在意太多。
可听见那句“多谢”,看见那些碎片,他不知道是怎么了,就鬼使神差地,想以剪发来宣泄心中的烦躁和恼火。他无力过、妥协过,以为自己可以放手过,一朝面对面,心中只剩下渴求和克制的撕扯。
他多尽力,才能在邵清明靠向钱平舟时,一脸无动于衷?
邵清明不知道。就像邵清明不知道,高二高三,他为了准备对抗父母,做了多少尝试和积累。又是如何,在即将毕业,即将迎来曙光时功亏一篑。
热烘烘的风扑在他冷淡的脸上。镜子里的人,早就成熟到喜怒不形于色的程度。
手机在手心振动,他接起,是助理的电话。
“邵总,您之前要的资料都发您邮箱了,还有一些,在等林书记那边传过来就可以了。”
“嗯,林书记那边的饭局,安排在一周后吧,不是说今年省厅中标的那个公司要图吗?”
“哦您是说肖总?那我就着手和林书记他们联系了?”
“嗯。”邵辉低低应了一声,“就这样吧,提前一天通知我。”
……
邵清明出院后第一天,王涵意开车从家里拖了几床被褥,十分大方不容分说地在邵清明家打起了地铺,防火、防盗、防生病、防邵辉。
邵清明哭笑不得。
他对生病的事情,印象浅薄。医生说,病情是从孩子生病的时候开始恶化的,在此之前自我安慰还算奏效。只是为人父母的,都逃不过含辛茹苦的桑梓之情。因为太过担忧孩子而自责愧疚,加之环境的催动,精神混乱也是人之常情。何况他本来,就是带病之身。
从医院出来,邵清明笑得很平和。针对性的治疗让他稳定很多。只是心病这东西,不如身病易消,陆陆续续看了这么些年,也常在浮浮沉沉中跌宕,住个院也算不得什么了。
不过王涵意还是忧心忡忡地在他家赖了三天。平时忙得脚不沾地、三过家门而不入、学业事业两把抓的女强人,城东城西日夜奔忙为他陪床,还弄得他有些过意不去。
邵清明没告诉王涵意,他周三又要上酒桌——那姑娘总顾念他身体不好,往常就不喜欢他这工作,病体初愈,她更不得让他随心所欲瞎来。
日子也就这么糊弄至周三。昨晚和王涵意通话的时候,他还面不改色心不跳地骗人,说他就在家里本本份份呆,等王涵意找好外省的落脚处,就举家搬迁过去。
周三,沁升大酒店,三楼大包厢“月色”。
说起本市名风味,西厢月楼和沁升,可谓是不分轩轾。名气从本市本省辐射全国,几乎旗鼓相当。非要比较起来,西厢月楼是仿环山抱水的祥瑞古楼,菜品多偏京味,追求自古以来达官贵人喜好的场面,传承多融汇少,耀的就是古旧的老气;而沁升,相对也就朴实很多,是当地十几年的老口碑,年年换菜单,多中西搭配的菜品,以用料新鲜实在,口味鲜嫩爽滑闻名。
大鱼大肉的东西吃得多了,生意人就爱来沁升解解腻,点上些海味和青菜,小酌小饮,在现代化的大色块装修风格中也能有几分风雅。
今日主场是肖成。
前两月,肖成拿下了省厅公共建筑的标案。设计图却迟迟找不定好的人选,一来要价格实惠压成本,二来要合政府的要求,选来选去,机会最好还是找政府里的人送。他合计合计,干脆找上林书记帮忙,正好林书记说以前多次合作的设计公司的老板回国了,他私下打点了下,不久就收到对方同意会面的喜讯。
为了这个案子,肖成前前后后忙了快一年,可谓是机不可失,成败在此一举。除了叫邵清明过来,他还叫上了两个年轻女孩。邵清明看见她们的时候,脸色有些显而易见的难看。
“清明不好意思啊,”肖成趁林书记和对方老板都未来时小声对邵清明传达歉意,“待会吃完饭,你想走就走,我这也是迫不得已。”
邵清明看看肖成,又飞速扫了对面两个风尘气的女孩一眼,才挤了个笑:“嗯。没关系。”
听他这话后,肖成明显松了口气。
这个老板——邵清明知道,性格很懦弱,总是随波逐流。这般无骨气的,在大环境下,本不是精于贿赂的人也不得不低头,别说肖成打拼十几年,也才是个不大不小的老板,对私下那些恶心事,再不喜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能做到如今这般,只往别人身边塞人,而不左拥右抱已实属不易。虽然将他和那种女人摆在同一阶位太失礼,但在外应酬人人都有难处,邵清明想着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他抿了两口茶水,林书记就推门进来,看见邵清明就喜笑颜开地打招呼。他们一次,在邵清明感官上,林书记是个油腻的政客,嘴里常常是自吹自擂、大展宏图的空话。这种人不少见,也确确实实很不讨喜。
可邵清明还是笑了笑,说了句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啊清明——”林书记很随便地在肖成和邵清明之间的空位坐下,将杯子往邵清明那侧推了推,示意他斟酒。
肖成也在林书记一旁笑个不停,见林书记慢吞吞脱了外套,挺了肚子就往邵清明身边靠,别有用意道:“林书记,您上坐,上坐,特意为您留了位。”他两手做了个请的动作,表情很客气,却是想把林书记往那两女孩中间引。
“诶,不用换了,”林书记抬头往那看了看,眼中兴致缺缺,正好邵清明递了酒杯,被他一把握上,就着邵清明细瘦的白玉指喝完一口,“我就在这与你们多叙叙旧,那齐人之福,留那大老板享受去咯。”
“好好好,您喝酒。”肖成唯命是从,拿了酒又为林书记满上。
而厚嘴皮子咂巴酒的林书记却满脸肥肉地向邵清明身上打量。那老鼠般的小眼睛里闪烁的光黏在邵清明身上,就像一块甩也甩不掉的肥肉,不免让人心生恶寒。
“这次的老板哪,是个大人物哟,可不得了——”林书记视奸完毕,肩膀一塌臂一招,人几乎躺在邵清明身上,那手还蹭在人腰后臀上的位段,就开始鬼话连篇,“几次拿了省局里的标哦,那老总面都不露一下,也就是我,能帮你把人请过来……”
肖成点头哈腰、感恩戴德,一说完又要敬酒:“这次的事情多亏了您,要不是您出手,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办了,真是江湖救急啊。林书记,我这杯敬您!”
“不不不,”林书记微微不耐烦地推开他,将空酒杯又往邵清明手里送,比起初次见邵清明,更多了仗势欺人的意味,“清明来倒,我就喜欢清明的,清明这酒啊,比别人的香……”
“林书记说笑了,”邵清明平静地笑了笑,腰杆挺得笔直,“您多喝两杯。”
“好好好,美人说喝我就喝!”那一身肥肉颤了颤,咕咚咕咚两声,一杯白酒就被林书记灌下了肚。
第四十一章
“林叔心情不错啊,”邵清明正欲开口假情假意一番,门口突然响起男人的声音,伴随门锁落下的响动,突然让人心底发冷,“这是新找的小宠?”
“哈哈哈哪能啊!”林叔转头对那人笑,坐直了身体,“坐坐坐!来了也不敲门,看看你把清明吓得!”刚离开邵清明腰部的手,又搭在邵清明的小臂上。
他抬头,男人落座在他正对面,两个女孩中间的位置上。两人对视,男人挑眉,微微后仰的坐姿对比他的局促,不显山不露水,也张扬出上位感。
这是邵辉的客场,也是邵辉的主场。手心空杯被不自觉握紧,他蓦然垂首,错开碰撞的视线。
“我吓到你了吗?”顺水推舟的一句调情,邵辉做得得心应手。
他调整了一会表情,才道:“邵总说笑了,邵总如此光风霁月的人物,清明瞻仰还来不及,怎么会怕呢?”
“是么?”邵辉颔首,“那是最好。”
笑容刻板地挂在嘴上,眼里却是三九寒冬。邵辉一动不动地坐在原位,三分随意七分克制。此时此刻,他是一壶放在火炉上炙烤得即将沸腾的水,只需要一个加温,就能爆发出滚烫的咆哮。
近一周的时间,可以供人知道很多东西。
房间里审讯者和逃避者的两相逼迫,让气氛一瞬间坠落冰点。
这时一旁观望的肖成讶异道:11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旧识而已。”邵辉若无其事解释完,果不其然看见肖成和林书记松了口气的庆幸表情,唇边又滑出一声嗤笑:“单是过去邵某对他笃念颇深。”
两人又是一僵,都回头望邵清明,见邵清明失魂落魄似的穷迫样,也不好当场套话。林书记搭在邵清明小臂上的手却不知何时放下了,连身子都坐正了许多。
“上菜吧。”邵辉自如地点了点杯沿,有些不耐,“案子的事,边吃边谈?”
“好好好。”肖成和林书记一并应承他。
一场下来,从头至尾,邵清明都手足无措。这是头一回他如此难堪——在外人眼前。
自医院那句干脆的“多谢”,在他以为,本就行将渐远的两个人,不会再有任何重逢的可能,从此山高路远,各自安好便是寻常。他也曾用情浓,奈何如今灰头土脸,“岁月酒汤浇头上”。
他能感知邵辉目光的逡巡。
这桌上另两人,都不止一次暗示他为邵辉敬酒,他迟迟不动作。他怀疑邵辉是故意的——故意说那番话、做那种事、出现在这里。一切都让他有种被追捕的不适,黄白下肚,喉间酸苦。
什么“笃念颇深”?根本就是唬人的!当初……当初!就是他分的手,可那人在意过吗?难受过吗?还不是隔海尽欢,新人美如玉!他伤情,他无望,他面对医院那一壁白粉墙、躺在床上听仪器响声度日的时候,邵辉在哪里?那人在他家为他谋的好出路、好前程里!在那温香软玉的醉梦怀里!
不是不委屈的,只是从来,无处可说而已。那种勉强……怎么能算是坚强呢?
“清明?清明?”肖成的声音?嗯?人影全在晃?他醉了吗?
“别管我……”他半郁闷半烦躁地嘟囔了一句,愣愣坐在椅子上,半晌才有神气:“你们先走吧,我歇会……就自己回去了。”
“你可以吗?”肖成还是不放心,“要不要我找钱平舟来接你?”
“……”
“不必了,我送他吧。”
“哦哦好,那就麻烦邵总了。”肖成拍拍邵清明的肩膀,转身离开。
两个人独处,邵清明醉醺醺的,一下子天旋地转,老半天还不知道这是被人抱起来了。就迷迷糊糊盯天花板看,流光溢彩的水晶灯,将暖色光折射出动人的风采。
“抱我脖子。”
命令一下,他才恍过神,乖乖抬手臂将面前唯一的脖子抱住了,脑袋顺势靠上那人肩膀,呼吸一扑一扑。
邵辉的唇抿得死紧,他当然也看不见。
“唔……你是谁啊?”喝得快找不着北了,他赖在人怀里赖了半天,才想起来这茬。
“我是谁?”那人似乎不太愉快,说话冷冰冰的,“你说我是谁?”
邵清明闻言抬头,像小孩执行老师命令一样听话地将他认了一遍,从额头看到脖子又从脖子看到额头,末了得知答案,笑得异常开心。
“阿辉啊……”他又搂住邵辉脖子,蹭在男人耳边讲话,“你头发怎么这么长,晚上回宿舍,我帮你剪……”
邵辉低头瞥他一眼,往外走的脚步顿了顿。
“不对……不回宿舍!”晕头转向的醉鬼又突然大叫,“我们回家,明明木木还在家里呢!”
听见这两个名字,邵辉抱住他的手也紧了紧,随即别有用意又恶劣问道:“明明木木,和王斯有什么关系吗?”
“唔……”邵清明懵懵懂懂,摇了摇头。
“那三年前,你和哪个女人在一起?你们做爱了?”
邵清明又摇摇头,发梢擦过邵辉脸颊,痒痒的,还很有些被错怪的可怜,“我只有你…只有你…小辉你生气了吗?……你为什么要生气……”话说到这里开始有哭腔,邵清明时空错乱地,又掉落进新的情景里,“你为什么要走……你不接我电话…呜……”
“哥,不是我先走的,是你先走的。”邵辉蹙眉凝视他充血的耳朵,还是在套话,“不是你当初从家里走掉的吗?这件事,是不是和邵宾鸿他们有联系?”
邵清明不回答了,他还在追问。
“孩子,是你和谁生的?”
——邵清明,身份证年龄二十六岁,有二环内房产一套,高中文凭。在肖成手下做事,与钱平舟朋友关系。育有两子,亲子鉴定显示亲生。两年多前他看见的那个女孩,是王涵意的表妹,王斯。曾由邵清明授课补习,两人无恋爱关系。这几年,邵清明一直在还元善的债,因两年前,元善借了邵清明九万元整。
这些,是邵辉邮箱中一份调查案上所写。谜团显露冰山一角,还有几处逻辑不通。邵辉知道有些事已快浮出水面,只要一二指点,就能一目了然。
邵清明撒谎了,他被骗了快三年。
压抑的爱、恨,急切等待出口宣泄。
“卢馨泽当初为什么要打你二十五万?你买房,是为了做什么?”明明是亲生的,却要办领养。如果生下孩子的女人跑了、不负责,就凭亲生证明,邵清明也能有抚养权,为什么一定要买房,一定要办领养?
好像在隐瞒亲生父子的事实一样。
“别问了……”邵清明啜泣起来,攀住邵辉肩膀抖个不停,“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唔——”
余下的声音,消弭在唇齿偎依的水泽声里。
他们已走到了酒店的房间。
第四十二章
一切追究、疑窦,在衣衫半落后分崩离析。他们在房间门口,在寂静的长廊幽光中拥吻,这时磁卡贴近门锁发出“嘀嘀——”响声,一人顺势将另一人压进房间,牢牢压在浮花的墙面上。两个人很快都赤裸了。
房卡在混乱中遗失不见,房间里没有电,邵清明一边喘息一边摸索按动手边的开关,灯不亮,迷蒙中见邵辉的眼却亮得惊人。
这是哪?在干嘛?空调也不工作,两人肆意点火的手搓热了周身的空气,晚间烈酒的辣意,好像从胃里烧至耳鬓厮磨的皮肤。
“唔…我难受…你走开……走开……”邵清明推开邵辉的抚触,那双在他清癯背后流连的手,轻盈跃上他的腰腹,“唔……谁……”
“你希望是谁?”邵辉揉捏了下他的髂骨,左手随邵清明微塌的小肚子向上推,停止在刺青之下,手依旧很热,话却有些冷,“钱平舟吗?你喜欢他?”
明知故问,不外如是。医院那次两人的亲昵在邵辉心上蒙了影,压住这张影帘的人,除了邵清明,还是邵清明。实际上,吃醋和嫉妒往往很微妙,即使他还未有资格身份,即使他了解邵忞和邵牧的生日,他依旧,不愿意听闻邵清明和别人有任何旖旎的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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