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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花依舅在完本——by刀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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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小舅舅一不会说话,二很没脾气,在朗毓看来有点儿逆来顺受的窝囊劲儿,但是每当两人单独相处,这小舅舅发起呆时,朗毓就觉得舅舅果然是舅舅,很有些高深莫测,又很疏远。
不太招人喜欢。朗毓站起身拍拍屁股,说话捻出一股大人间的熟捻态度,“下午的课快开始了,回吧!”
话落便背起小手往山下走,可惜山坡陡峭,他没走两步背着的小手就不得不撒开,整个人像只大风筝似的支棱起两条胳膊,屁滚尿流地跑下山去。
狼鱼岛有两个村儿,一个被狼山环绕缩在山沟沟里,叫余家村儿,余家村儿盛产姑娘,十个娃娃里得有七个是女儿;山外靠海的叫朗村,朗村跟余家村儿正相反,男孩儿居多女孩儿少。
因此两个村儿互相结亲已经形成一个历史传统,余家村儿的女儿上山种地,朗村的老少爷们儿出海打鱼。俩村庄算是互帮互助和谐友爱。
不过哪口锅里没个老鼠屎呢?
俊婶儿的动作很快,老爷子中午才松口,下午她就把朗太辉送了过来。
下午讲的课是世界历史,讲到英法战争的背景,朗太辉举手提问:“老师,维京海盗跟我二叔遇到的海盗是一伙吗?”
一帮小崽子炯炯有神地望着老爷子。
老爷子冷淡道:“不是。”
朗太辉又问:“你怎么知道不是?为什么不是?”
老爷子抽出腰间的烟袋锅,一边儿塞烟叶一边儿说:“维京海盗是外国海盗,你二叔在外面遇到的海盗是咱自己人。”
朗太辉再问:“那外国海盗长啥样?”
朗琪睿抢答:“我知道,外国人长的金发碧眼,是白种人!”
朗太辉落下的课程太多,便再问:“啥是白种人?”
朗毓抢答:“就是白猴子托生的人!咱们是齐天大圣的子孙,黄毛的!外国人是另一伙儿猴子变得,白毛儿猴儿,头发皮肤都是白的!”
朗太辉嘿嘿笑道:“那我妈就是白毛儿猴儿,她就长得白!”
朗毓对此不屑一顾:“你妈才不是白毛儿猴儿,你妈头发不白!”
又一个小崽子加入讨论:“那玉奶奶是白毛儿猴儿吗?玉奶奶的头发就是白的!”
余老爷子见话题越跑越偏,无奈之下只得亲自发话把课题拉回正规,“谁说白种人头发皮肤都是白的?人朗琪睿刚刚说的才对,外国人是金发碧眼,金发就是黄头发,碧眼就是蓝眼睛,咱们岛上没有白毛……白种人。”
他话一说完,课堂顿时鸦雀无声,一众娃儿傻愣愣地寻思了半晌,又不约而同的扭过身体,一个个直勾勾盯着坐在最后排的胡愧槐,原因无他,胡愧槐就长了一只蓝眼睛。
朗琪睿盯着胡愧槐瞅了好一会儿,像发现新大陆似的热烈而激动,“报告!胡鬼鬼就是蓝眼睛!”
一个小丫头片子小声说:“可他还有只黑眼睛呢!”
朗琪睿顿时噎住,歪过头纳闷儿地问老爷子:“那他到底是白毛儿猴儿还是黄毛儿猴儿?”
朗太辉自鸣得意地昂起脑袋:“白的黄的都不是,他是杂交的!”
在朗琪睿那句“啥是杂交的”问出口之前,老爷子已经抽完大烟袋,梆梆敲响了黑板。
“肃静!黑的白的黄的,啥颜色都无所谓,国破山河在,下几句是什么?”
众娃儿异口同声地背起诗来:“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白头搔更短,浑欲不胜簪。”
“嗯,不错。”老爷子老怀甚慰,可惜没有山羊胡,不然可以捋一捋以示欣慰,“你们只要记得,那携枪带炮、二话不说就来打咱们的,甭管黑白都是敌人。跟咱们一起保家卫国、护卫狼鱼岛的,甭管丑俊,就都是咱自己人。自古英雄不问出处,流氓不分岁数。单看一个人的长相,是看不出好坏人的。但是单凭人的长相,就瞧不起别人的人,那是短视,何为短视?就是鼠目寸光,臭老鼠一个!你们是臭老鼠吗?”
众娃儿再次齐声应道:“不是!”
“好,我希望你们不是。今天的作业就是抄写‘英雄不问出处,流氓不分岁数’,抄十遍,最后写一下对这句话的理解,明白了没?”
第二节课老爷子浅显易懂地讲了下维京海盗的历史,然后放学,回家帮忙务农。
回家的路上,朗太辉因为落课太多,不经常跟同学们呆在一块儿,他落了单儿。
朗毓和朗琪睿并其他三个小伙伴组成了一个小团体,玩儿起了角色扮演,但是大家于谁来演孙悟
空一角争执不下,最后一致决定,谁都不演孙悟空。
朗毓演萧峰,其他仨人分别饰演关羽、独孤求败和小叮当,其角色之丰富历史之悠久囊括古今中外。
待朗毓用一招降龙十八掌拍飞小叮当的竹蜻蜓和关云长的青龙刀之后,朗琪睿重磅登场,一手高举装水的竹筒子,大喝一声:
“萧峰,我叫你一声你敢答应吗?”
朗毓爬上高处的大石头掷地有声:“有何不敢?你萧峰萧大爷在此,还不跪下磕头!”
朗琪睿放声大笑:“哈哈哈,萧峰你输了,你已经被我银角大王的紫金红葫芦给收啦!就等着化成水进大王我的肚子里吧!哈哈哈哈!”
朗毓怒而揭竿:“朗琪睿你耍赖!说好了不演孙悟空!”
朗琪睿据理力争:“我演的不是孙悟空!是银角大王!”
“孙悟空就是西游记,西游记就是孙悟空!不演孙悟空,就不能演西游记!”
俩人正吵得不可开交时,朗太辉在后面姗姗来迟,他比五个小的都大上一两岁,因此个头儿也高,瞅见自己路过竟没人搭理他,便站在一旁闲闲说了句:
“朗毓,你还有心情在这儿跟大家伙儿玩儿呢?心真大呀你!”
五个小的都有些摸不着头脑,朗毓跳起来问,“我咋就心大了?”
朗太辉抖腿晃脑袋,“你那哑巴小舅舅呢?”
朗毓最讨厌别人骂他小舅舅是哑巴,“你才哑巴呢!凤把头都说了,我小舅舅是不想说话,他不是哑巴!”
“凤把头是给你们家面子,不会说话就是哑巴……算了,跟你掰扯这些没用,你一小屁孩儿什么都不懂,我说了也是白说。”
朗毓急赤白脸地追问:“有啥我不懂的,你说!”
朗太辉瞅瞅朗毓背后的几个小伙伴,又在小路的前后张望了一圈儿,才神秘兮兮地对朗毓勾勾手指头。
朗毓并一帮小伙伴儿禁不住好奇,纷纷凑上前去。
朗太辉压低声音道:“你知道你小舅舅为啥不会说话吗?”
众人一起摇头。
朗太辉煞有其事地说:“你小舅舅是被你爸给毒哑了!”
几个娃儿大惊失色,朗毓先是一阵惊诧,说了声:“不会吧?”然后就更加坚定地反驳他:“你胡说八道!”
“真的!”朗太辉再说:“全村儿人都知道,你小舅舅不是你舅舅,他是你同父异母的哥哥!是你爸在外面跟野女人生的野种,那野女人就是白毛猴儿托生的,所以你小舅舅才一只眼珠子蓝一只眼珠子黑,他是没混好,是个杂交出来的农作物!你爸把他抱回来,怕他乱说话,所以就偷偷把他毒哑了。”
朗毓越听越起疑,越听越生气,“你放屁,我不信!我爸才没在外面找野女人呢,我小舅舅是我妈的亲弟弟,你编瞎话!”
朗太辉恨铁不成钢地翻了个白眼儿,牛哄哄地显摆自己的伦理知识:“你小舅舅要是你妈的亲弟弟,那他就得是你姥爷的儿子。你姥爷今年都七十多了,咱们岛上哪个老头子六七十岁还能生孩子的?就算你姥爷能生,那也得你姥儿合作呀!你姥儿都死七八年了,怎么可能生的下你那个哑巴舅舅?自己不会动动脑筋好好想想!”
朗毓被他绕得有点儿蒙,这话掰碎嚼烂在肚儿里过了好几圈,还是摇摇头:“听不懂你说啥。”
其他几个小孩儿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你再说一遍。”
朗太辉忍着不耐烦坑哧坑哧又讲了一遍,可这帮小的还是模棱两可没听懂,他最后干脆放弃,把手一摆:
“反正你就记得,你小舅舅是你爸跟野女人杂交出来的野种,你爸既然把他带回家养着,说明他忘不了那个野女人,你和你妈呀,很快就会被你爸赶出来的。”
没能成功气到朗毓,朗太辉有点儿小失望,哼了一声便摇头晃脑地走了。
朗毓身边的小伙伴儿七嘴八舌地议论,总结出来就一句话:你爸快不要你了,咋办?
朗毓心慌意乱,急得眼圈儿都快红了:“不可能!”吼完便忙不迭地往家赶。
狼鱼岛不通电,余月凤下地回来早早地开始准备晚饭,朗毓跑进门时见小舅舅正趴在桌上写作业,他虽然对朗太辉的话感到怀疑,却还是受了那些话的影响,一见到这个小舅舅就气不打一出来,一面拿手指着他,一面扯着嗓子喊:
“妈,小舅舅是不是我爸跟别的野女人杂交出来的野种?”
胡愧槐笔尖一顿,铅笔头嘎嘣断了一截儿。
朗毓怒气冲冲地瞪着亲娘在火炉前的背影,火舌顺着大铁锅和炉壁的缝隙冒出苗头,差点儿舔上亲娘的蓝布碎花儿围裙。
下一刻,朗毓蹬蹬蹬往后退了好几步,一脸惊恐地看着亲娘手持锅铲怒目圆睁地逼到身前。
“这话谁教你的?”
朗毓一下就把自己的怒火抛到九霄云外,怯怯道:“朗太辉……”
但见余月凤攥着的锅铲哆嗦个不停,一对英眉倒吊,瞪着远处咬牙切齿:“小王八蛋!”


☆、第三章
余月凤冲去干架的脚步被匆匆走进家门的朗权栋打乱了,自家男人脸色凝重两手空空,眼瞅跟自己插肩而过都没看着似的。
“浪儿他爸,出啥事儿了?”
朗权栋这才看到自己媳妇儿,一瞬间更加愁苦,“进屋说。”
朗毓自打亲娘骂完那句“小王八蛋”开始就预感到自己会挨揍,本想跟出去凑热闹,一看爹娘铁青着脸走进屋,生怕屁股遭殃,差不点儿钻桌底下,只不过为时已晚来不及钻,只好另谋生路——挤到小舅舅身边装作看书。
俩大人没搭理俩小的,走进里屋说悄悄话,朗毓蹑手蹑脚地趴到门上听墙根儿。
“今天不太顺利,收网的时候不知道卷到了啥东西,把网都给扯破了!啥也没捞着。”
余月凤一听也觉得可惜,“没捞着就没捞着吧,天天出海,这一两趟不打紧。”
“搁平常确实不打紧,可这回……”说话间朗权栋卷了根纸烟,凄惶地看着山尖儿上的红日,“这几天这雨下下停停,海风陆风囫囵个儿卷在一起,风向都摸不清楚。你再看今天这天气,前一秒还是阴天呢,这会儿又放晴了,往年这种天气持续不了几天,今年……我看龙王爷这回是要憋个大的,这场台风……恐怕凶得很啊!”
靠海吃海靠山吃山,狼鱼岛的人对天气变化一向很敏锐。早前几天大家就开始忙着收拾庄稼,可即便手脚再麻利,山上的庄稼还有一大半没收拾完,台风一来,这一季又白忙活。
朗权栋家的田地并不多,地少意味着粮食少?div align="center">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嗜ǘ俺龊S置淮虻接悖依锏纳瓶上攵苡屑阜旨枘选?br /> 余月凤心里虽然愁,却并不表现出来,好言宽慰男人,“比这再困难的日子咱也不是没经历过,有啥好愁的,实在没得吃,不还有我爸么,他老人家那儿还有不少存粮呢!”
“咱爸的那点儿存粮,是等着灾年度难用的,台风一过,这老天说不准是下冰雹还是要大旱。再说眼瞅着又要过年了,你不吃我不吃,还有俩小的,到时人家家里都外出置办年货,咱家呢?拿啥置办?总不能让孩子跟咱一起吃苦。”
余月凤听出她家男人似乎有话外音,“你啥意思?”
朗权栋背着手走过来走过去,把心一沉,道:“我打算等会儿再出趟海。”
余月凤当即喝道:“不成!台风不定啥时候到,你这会儿出海不等于去送死吗!”
朗权栋有些焦急地挤倒媳妇儿身边,“我跟朗二黑子他们都商量好了,傍晚前出海,用不上午夜就能回来,台风最快也得明天早上,来得及。”
余月凤长的浓眉大眼,一头齐耳短发乌黑黝亮,抛去她婀娜的身段儿,仅管三十多岁也依旧像个二十出头的飒爽姑娘。她鼻一哼眼一瞟,生气的脸蛋儿透出几分骄横之态,哪怕她真是无理取闹,也不让人觉得厌烦,反而欣赏她这干脆利落的爽辣脾气。
“朗权栋,你少在这儿跟我扯没用的,就算你今天说破嘴皮子,我也不可能让你出海。你要是非把我的话当耳旁风,那我就带着俩孩子回我爸那儿,这个年你自己过吧!”
说罢起身去外屋做饭,留朗权栋在后面期期艾艾地呼唤:“凤儿——凤儿——”
一家四口在各怀鬼胎的怪异气氛中默默吃完晚饭,余月凤洗碗刷锅的功夫——朗权栋跑了,她还没来得及破口大骂,再一看,胡愧槐也跑了!
朗毓之所以没跑,是因为没来得及,他拉屎去了,回来发现小舅舅和亲爹都没影儿时后悔的肠子都青了,为防亲娘对他使出“降狼十八掌”,只得装模作样乖乖写作业。
朗权栋一遛飞奔赶到码头边儿,朗二和黑子急不可耐,打老远看到他就发动引擎,捕鱼船驶离岸边百八十米时,黑子突然指着身后大呼小叫:“那崽子怎么跟来了?”
朗权栋扭头一看,见一张小竹排上站着个瘦高的小少年,两手飞快地撑着竹篙朝他们追过来。
朗权栋当即就急地扯开嗓子喊:“槐呀,家去——回家去——”
胡愧槐充耳不闻,撑篙的速度反而更快。
“妈的!”朗二气急败坏地拍了下船舵,“别管他,我就不信他能一直跟着!”
朗权栋却十分了解胡愧槐的犟脾气,扭头对朗二骂:“放你娘的臭屁!给老子掉头!”
“掉你吗的头!台风不定啥时候来,时间就是金钱你没听过吗!”
朗权栋几步跨上前,碗口大的拳头登时给朗二砸了个满嘴兜血,“不是你孩子你当然不管他死活了,立马给老子掉头!”
黑子跻身挡在二人中间,一张黑脸拧得愁苦不堪,急得就差掉眼泪:“别打别打,出海见血不吉利呀!要不咱回去吧?”
“回去个粑粑!”朗二一把推开黑子,把嘴里的血唾沫狠狠啐到甲板上,“今天这趟海老子出定了,富贵险中求!出海前你俩都同意,这会儿开到一半儿你们跟老子变卦?要想回去把钱拍到老子面前,你们得补偿我!”
朗权栋心下迟疑,在回与不回间犹豫不决,最后道:“我回,把船停了,我跟槐子回家去。”
朗二冷笑:“你个窝囊废!黑子,你呢?”
黑子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舍不下这个拉近贫富差距的好机会,一咬牙一跺脚:“我不回!”
又拉着朗权栋苦口婆心说了一大桶的好话。朗权栋心知自己没法儿改变黑子和朗二的决定,自己这一走,本来就缺人手的捕鱼船更是独木难支,能不能捕到鱼两说,只怕二人在海上有去无回,万般无奈下只得留下来。
朗二做出让步,把船停下,等胡愧槐紧赶慢赶地追过来,黑子和朗权栋三下五除二把他和那张竹排拉上船,然后,胡愧槐猝不及防地挨了朗权栋一耳刮子。
大耳刮子声音脆亮,朗权栋人高马大,这一巴掌差点儿把胡愧槐扇倒在地。黑子都给那巴掌声吓得一哆嗦,急忙把胡愧槐护到身后,一迭声地劝:
“你打孩子干嘛!孩子啥都不懂,别拿孩子撒气,有啥话咱上岸再说!”
这可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遭,胡愧槐长这么大,第一回挨揍,他倒是哑巴不啃声平静得很,给朗权栋气地脸红脖子粗,隔着黑子拿手指着他骂,
“你作死啊你!这是啥时候你敢跟老子玩儿这出,你知不知道海上有多危险!眨个眼的功夫你连命都可能保不住知道吗!”
胡愧槐很有几分油盐不进的倔劲儿,不哭不闹只梗着脖子,拿眼珠儿直勾勾盯着朗权栋,朗权栋心里直突突,还想再揪着他狠狠骂上一通,偏黑子搁中间一气儿和稀泥,只得虚张声势地撂下句狠话:“个犟种,你等回家的!”暂且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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