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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花依舅在完本——by刀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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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把头见二人没有要停手的意思,顿觉疲累,一声长叹,“二位尊长,再杀下去天都该亮了,要不咱歇息一晚养精蓄锐,明天再战?”
“用得着你来□□脸儿?”老秃鹰把烟袋锅子朝炕沿儿上磕了磕,收起荷包,揣回怀里。又一转身面对着凤把头,语气不善:“你有这精神头儿,不如好好琢磨琢磨你这几天做的事儿,我瞅着你是一朝上岸,忘了自己姓啥。”
凤把头有点儿莫名奇妙,“我这几天做了啥事儿让您这么看不过眼?”
老秃鹰在炕上盘腿而坐,驼峰似的脊背高高地耸出一个小山丘来,“你跟那小寡妇,扯破脸了吧?”
凤把头转了好几转才想起那小寡妇是指余春梅,当即不甚在意地“嗨”了声,“那有啥?我不跟她扯破脸,难不成还得哄着她?”
老秃鹰一双眼睛在煤油灯下直勾勾瞪着他?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胱堑难壑槎恢蚧鹨坏悖挂灿吵隽思阜钟┗鸢愕耐噶痢?br /> “你……”他说话惯会一唱三叹,每一个停顿断句,都暗含深意般引人深思,“虽然胸有大志,可惜城府太浅,心里藏不住事儿,嘴巴里藏不住话。那寡妇刚死了男人,又孤儿寡母,俗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你这样直不笼统地戳破她的心思,要换个豁得出命的,怎么也得跟你闹个鱼死网破。做人当给别人留后路,说话须得含沙射影一针见血,让人家对你七分惧、三分恨,摸不透你的路数,不敢和你死磕。现下你这底牌这么早就揭了,那寡妇知道你碍于身份不好把话说到明面儿上,她有的是办法给你穿小鞋。”
凤把头知道老秃鹰说的是实情,当天他确实可以三言两语的点拨余春梅一下,让她知道她的小心思藏不住,自个儿收敛些。可惜他对余春梅的做派看不过眼,这才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给自己撒气。
他的默不作声助长了老秃鹰的不屑之情,对自己的见解颇有些洋洋得意,却不好表现得太过张狂,一张皱巴巴的丑脸因此露出一个介乎于兴奋和怨怼之间的怪诞表情,两只小眼锃亮如灯泡,叫旁观者毛骨悚然。
“龙生九子各有不同,”旁听的余老爷子闲闲开口,“这有的人苟且一生,得靠投机倒把才能活到最后,有的人光明磊落什么阴损手段都不使也能笑到最后。自个儿都不见得有多厉害,咋那么乐意好为人师呢?”
老秃鹰斜眼一瞟,重重地朝地上啐了口痰,“不信邪?你且等着瞧吧!”
第二天一早,凤把头带着人到山上骑马打猎,狼鱼岛历经沧海桑田,早没了狼的影踪,几只野鸡野兔还是有的。
一行五六个人,具都骑大马挎□□,在村里威风凛凛地跑上一圈,姑娘红了脸,小孩儿追着跑。尤其朗毓这个淘气包子,率领全村少小撒开腿跨大步,像一个个裹满狗皮膏药的小胖球,起劲儿地追在他们后头。
“吁——”凤把头勒住马,在后山的山坡上转了个身,随即扬起皮鞭,“啪”地一声烈风脆响,尘土飞扬地跑到这群小孩儿跟前,拿眼一数,少了俩。
“朗毓,”
朗毓仰头看着马背上雄赳赳气昂昂的凤把头,响亮地应道:“诶!”
凤把头与身后的兄弟相视而笑,“你小舅舅呢?”
朗毓道:“在家帮我亲娘干活儿呢!”
“怎么还亲娘?”余海纳闷儿他的称呼,“难不成你还有后娘?”
朗毓小手一挥,老气横秋道:“将来的事儿谁说的准呢!”众人哈哈大笑,他又说:“千万别告诉我爹,我爹一听说我亲娘要跟他分开,肯定又得写个百八十首的酸诗!这几天听得我耳朵都出茧子了,晚上睡觉都听见有人在我耳边嘟囔。”
当初朗权栋为了追求余月凤,委实闹出了不少笑话,念诗就是其中一个。不曾想俩人孩子都这么大了,这项光荣传统居然还保留着。
凤把头倒是很羡慕他俩,又问朗毓:“怎么没看见朗琪睿?他因为你小舅舅跟你闹别扭了?”
朗毓摸着大黑马的长脸,摇摇头,“那倒不清楚,好几天前我就去找过他,他娘说他生病了,是传染病,不让我们见。”
凤把头心念一闪,暗道这余寡妇难道真敢和自己耍心眼儿?当即两腿一夹马背,“咱们去看看。”
朗毓立刻和一帮小孩儿跑在前面,边跑边回头喊:“凤把头,我给你带路!”
巴掌大的小岛用得着带路?凤把头在马背上俯下身来,“来,带你骑马兜一圈儿!”
朗毓兴奋地张开双臂,只见凤把头矮身一捞,轻飘飘地把朗毓捞到身前坐好。其余的小孩儿也学他,在地上嗷嗷直叫,余海捞了自己的闺女,其他几人也都带了小孩儿,一行人风风火火地赶到余春梅家,见院门紧闭,院子里的积雪也没人清理,堵着门槛儿快开不了门了。
凤把头下了马,怕朗琪睿真得了感冒发烧传染给孩子们,便把马拴在门口,叫朗毓替自己看着,领着几个爷们儿大步流星地走进门去。余海哐哐一阵砸门,开门的却是生病的朗琪睿,只见这小孩儿缩在门缝里,眼神畏缩地瞧着他们,像是很害怕。
“你娘呢?”凤把头脸色已经不太好。
朗琪睿只把门开了道小缝,谨慎地拽着门把手,似乎不想让他们进去。
“我……我娘病了。”
“开门让我看看。”
朗琪睿低下头,神色犹豫不决,小肩膀一个劲儿颤抖,脸快埋进胸口,那样子好像要吓哭了。
凤把头给余海打了个眼色,余海一把拉开门,一行人鱼贯而入,走进里屋,又见光线昏暗,屋里憋着股烘臭的骚气,土炕上鼓起个小包,在灰蒙的被褥下似有似无地起伏着。
这么一堆人走进来,炕上的人却丝毫没动静。凤把头道:“去叫船医来。”
话落就在椅子上坐下,瞧见朗琪睿缩紧肩膀站在门口,又朝他招手。朗琪睿谨小慎微地走到他面前,始终垂着脑袋,凤把头抬手想安抚一下这孩子,可自己的手还没等落下,先把小孩儿吓得往后一蹦,顿时跌了个屁股墩儿。
凤把头的手呆呆地举在半空,琢磨自己也没这么吓人吧?正待弯腰去扶,朗琪睿又一骨碌爬起来,跪在地上不断磕头。
“凤把头……凤把头,”朗琪睿的声音带了哭腔,“我求求您,求求您快走吧!求求您了!您快走吧,以后别来我家了!”
刹那的怔愣过后,凤把头心里怒火升腾,瞧这孩子的样子指定是余春梅背地里编排了他的坏话,叫孩子把他当作十恶不赦的坏蛋了!
他眯起眼睛,脸上又绽放出微笑,尽最大的努力使自己和蔼可亲,弯腰去扶朗琪睿,手一碰到那小胳膊儿,朗琪睿当即打了个冷颤,躲开他的手后更是不断磕头作揖,却是一句话说不出,只掉眼泪,那泪珠子把他跟前的水泥地都打湿了一小块。
朗毓在院门口瞧见船医进门,也好奇地跟进来,一进屋就见五个壮汉面无表情地分散而立,自己的小伙伴像犯了大错般不断求饶,而凤把头端坐在一旁,脸上笑意盎然,却实在让人胆战心惊。
船医给余春梅做了套简单的体检,中医西医的活把式都使了一遍,完后收起医药箱,说:
“身体没大毛病,就是有点儿低血压。不过看这架势,该是心理上出了问题。”
凤把头顶着低气压问:“怎么说?”
船医把被子一掀,指着余春梅身下,“你看,她大小便失禁了。”


☆、第八章
凤把头仔细打量着双目紧闭的余春梅,又问:“那她这是睡着了,还是出于心理问题不肯醒过来呢?”
船医幽幽一叹:“这就要问她自己了。叫人起床这事儿,可不归我管。你若想让她醒来,你自然有办法。”
说罢朝凤把头鞠一躬,拎着医药箱晃晃悠悠地走了。
凤把头暗自冷笑,“今晚正是除夕夜,生病的咱们不管,让病人好好修养。抱上孩子,跟咱一起过年吧!”
余海乐呵儿地道一声:“好嘞!”
伸手去抱地上的朗琪睿,朗琪睿猛地往后一缩,两腿在地上蹬蹬踩了好几下,哐当撞上了身后的衣柜,正要啼哭,炕上的余春梅突然窜起,大喝一声:
“不许抢我孩子!”
她两眼发直,面皮抽搐,直直瞪了凤把头半晌,不管不顾地冲上前,没等众人反应,只见她一把揪住凤把头的袖子,对准那碗口粗的手腕儿张嘴咬下去,咬得一张脸上青筋暴起,身体痉挛不断,双目通红溢满血丝。
凤把头抬手止住要上前拉架的兄弟,等余春梅这漫长的一口咬完,抽回胳膊转了转手腕儿,一圈儿牙印已经开始冒血珠。
余春梅这一口下了死力,咬完虽筋疲力竭却精神百倍,拖着病体残躯滚下火炕,抱住朗琪睿,撕心裂肺地嚎起来:“不许抢我娃儿——不许抢我娃儿——你们害死我男人还不够,还来害我娃儿!黑子——你带我们娘俩儿走吧——带我们走吧——我要死啦——要死啦——”
她这破锣嗓子吼破了音,听得众人耳膜生疼面孔扭曲,被她搂在怀里的朗琪睿抽噎不止,干脆埋头在她胸口,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搞得这帮爷们儿都以为自己是要拆散人家母子二人、拿去买卖的人口贩子。
“把头?”余海对此情此景一筹莫展。
凤把头面沉如水地捂着被咬伤的手腕儿,对这对母子视若空气,“走。”
回到住处,老秃鹰和余老爷子仍在炕头上下棋,俩老头儿都不用看,就从他这一身肃杀之气猜到几分因由。
“咋样?”老秃鹰道:“我没说错吧,狗急了还跳墙呢!你不给人留念想,一码归一码,非得提人家孩子……将军!欸,对吧?这回,那娃娃,你是别想带走了。”
余老爷子盯着棋盘,正研究自己输在哪步。
凤把头忿忿拍了一下桌子,“我非把这孩子带走不可!我现在人还在呢,余春梅就敢装疯卖傻跟我玩儿这一出,我要是走了,这孩子在她手里还能教出个好儿来么?”
余老爷子一面摸着棋子,一面云淡风轻地分析:“余春梅这些年过的一直不好,黑子在时,他们家就是岛上的贫困户,不过胜在他两口子人缘儿不错,大家都会给一两分薄面。现在黑子走了,顶梁柱没了,余春梅死咬着阿槐不放也在情理之中。只是我没料到,她会疯到这种地步。”说罢叹了口气,若有所思,“说来说去,不过是一句老天待我不公……你这次都想带谁走?”
凤把头也平复下来,“朗二家的朗太辉,朗琪睿,还有咱家那个小哑巴。”
余老爷子在心里斟酌了这三个孩子的可能性,道:“朗琪睿你恐怕是带不走了,要是强行带走他,余春梅来个以死相逼,不利于你在岛上的声望。朗太辉,这孩子手脚不干净,去船上教育教育也行。可是阿槐……毕竟是个哑巴,这么好的机会让个哑巴去,我怕村民会有所诟病。”
“我倒不怕村民说什么,只看月凤和权栋答不答应。”
当天吃过午饭,凤把头便拎着一堆年货去朗权栋家做客,小院儿收拾的干干净净,屋里的火炕也烧得热乎儿,朗毓为讨好他,把家里的吃食端来端去忙里忙外。
“歇会儿吧,”凤把头搭住朗毓的腕子,揶揄他:“都说养儿防老,你这还没长大,倒把你们家的东西都败空了。”
“败不空,我爹能赚!”朗毓顺势坐到小马扎上,抬头兴致盎然地盯着他。
朗权栋带着胡愧槐砍完柴,爷俩顶着一身风雪走进屋,见了他忙不迭道好。
凤把头连忙止住他们,道“咱这关系就别客套了,我今天来是有事儿要跟你们商量。”
把自己的打算一说,余月凤忧心忡忡地顺了顺胡愧槐的头发,“我知道您是好意,可是阿槐过了年才十岁,又……口不能言,去了怕给您添麻烦。”
凤把头不客气地拆穿她:“你是怕他受委屈吧?”
余月凤不好意思地笑了下。
凤把头接着鼓吹一起出海的好处,说到一半儿,余月凤又打岔道:“那……不行让朗毓也跟着吧,俩孩子一起还能有个照应。”
朗毓高兴的大呼小叫,直接从小马扎上蹦起来,“去去,我去!我一定照顾好我小舅舅,不给船
帮添麻烦!”
朗权栋一个眼神儿丢过去,朗毓又讪讪坐下,只是依旧满怀憧憬地看着凤把头,却听他爹说:“往年船帮回来,最多带两个小孩儿跟着出去见见世面,海上风险大,带俩孩子对船队来说已经是负担,浪儿和阿槐……不管从年龄还是资质,还是阿槐更合适些。”
凤把头赞赏地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既如此,那年后我就带阿槐一起走了。”
朗毓哭丧着小脸儿送凤把头出了门,他心知自己出海无望,又见亲娘拉着小舅舅苦口婆心地嘱咐了好多话,阿爹则坐在一旁卷支旱烟,不时插几句出海需要注意的事项,那依依不舍的气氛好像小舅舅明天就要滚蛋了似的,一家三口完全把自己抛在脑后,心想我哪里就比不上哑巴舅舅了?又想起朗太辉说的,这小舅舅是阿爹跟野女人生的种,心下更加愤懑。不过碍于爹娘的降狼十八掌没敢吱声,只是单独跟小舅舅呆在一块儿时恶狠狠地对他说:
“你别太得意,凤把头带你出海就是可怜你,不敢把你这个灾星放在岛上,怕你坏了咱们岛上的运数!”
他见小舅舅对自己恶毒的控诉充耳不闻,一张脸仍旧平平淡淡,丝毫不受影响。心头的愤懑更添无力,气的他走上前,一把扯过胡愧槐手里的新衣服。
“这衣服也不是给你的!”朗毓跳脚地喊着:“你不是我们家的人!你没资格待在我家!你这次出去,以后别再回来了!不然我不会放过你的!”
可惜不管他怎么叫唤,人家愣把他当空气。
直到晚上吃年夜饭时,朗毓穿着亲娘绣给胡愧槐的红棉袄出现在饭桌前,而胡愧槐则穿着旧衣服坐下来,余月凤才疑惑地问他俩:“你俩这衣服……”
说到一半儿,不用朗毓解释她就反应过来,把筷子往桌上一摔,“朗毓,你又抢你小舅舅东西,我不是给你绣了新衣服么,干嘛不穿你自己的,非抢你小舅舅的!”
搁平常朗毓最多抱怨几句就乖乖听话,但是现在新仇旧恨——
“我抢他的咋了?咋了?你给他的衣服是爷们儿穿的,给我准备的却是娘们儿穿的!你以为我人小就看不出来吗?那破棉袄上绣着花儿呢!连扣子都是娘们儿用的!凭啥这么对我?你这是侮辱我人格!”
朗权栋本来要勃然大怒的,但朗毓最后这句义正严辞的人格却差点儿又把他逗乐,再一看自己媳妇儿,果然媳妇儿也乐了下,可短暂的笑容过后,便是一阵有苦难言的心酸。
“我看你是找揍!”朗权栋爆喝一声,抬手要去打他,巴掌落到中途又被媳妇儿拦住。
余月凤安抚住自己男人,又看看儿子,再看看端坐一旁不知作何感想的名义上的弟弟。
“好,是妈不对。”今天怎么也是大年夜,余月凤不想打儿子,“你们俩的衣服是我跟你爹结婚时穿的喜服,你黑子叔出了那么大的事儿,咱们家咋说也有责任,不能不管。我和你爹已经把咱家的几亩地都给他家了……眼下,咱们家有点儿难处,没法子给你们准备新衣服。你小舅舅比你高,所以我才把你爹的衣服改给了他,给你那件儿,是妈过门儿时你姥姥给准备的。”
朗毓对贫穷的认知还没有很深刻。但是他也听懂了,知道家里的艰难之后,对二人在衣服上的差别待遇可以大度地不再计较。可是小舅舅的出身却还是心头病。
“那……”朗毓略有胆怯,心虚地梗起脖子给自己壮胆,“他……他到底是咋来的?是我爹……和、和别的野女人……”
“朗毓!”朗权栋厉声打断他。
朗毓不敢再说,胡愧槐对一切的人和事始终表现出睁眼瞎一般的漠视态度,夫妻俩看看彼此,知道这个新年恐怕是过不好了。余月凤对男人点点头,朗权栋端正坐姿,喝光杯里的酒,才言辞恳切地讲起胡愧槐的身世:
当年朗权栋跟着凤把头出海跑船,在一个码头捡了个奄奄一息的女人。女人大约是胡愧槐的母亲,她躺在一处垃圾堆旁,整个人几乎要与垃圾堆融为一体,就算看到她也以为她是个流浪汉,不过朗权栋从那儿路过时,女人突然攥住他的脚,嘴里喃喃念到:“孩子,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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