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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花依舅在完本——by刀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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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权栋心善,打算给她一点儿钱,掏钱的功夫,女人抬头哀求他‘救救我孩子’,朗权栋看她瘦骨嶙峋,皮肤多处溃烂,就问:“你孩子在哪儿呢?”
女人一指不远处供人休息的石椅,朗权栋在石椅下面的纸壳箱里找到个粉雕玉琢的小婴儿,皮肤透白,长了双鸳鸯眼,漂亮的像个假娃娃,裹着簇新干净的襁褓。纸壳箱里还有一沓钱。
朗权栋感叹那女人落魄到如此境地,还能把自己的孩子照顾得一丝不苟,果然母爱伟大。结果他把孩子抱回去,发现那女人已经断气了!他不知所措地抱着孩子,试图在码头上找到这孩子的亲人,几天下来始终无果。这孩子又不哭不闹十分乖巧,给他换尿布的时候才发现衣服上绣着“胡愧槐”仨字儿,就把这作为孩子的大名,等再次返航回家时,也把孩子一道带回了狼鱼岛。
那一年的余月凤已经因为妹妹的出走,和之前准新郎官儿的意外死亡成了岛上的大龄剩女。因缘巧合之下,朗权栋和她看对了眼儿,但是余老太太虽着急嫁闺女,却不喜欢闺女一过门儿就给人当后妈。
朗权栋指天对地好一通发誓,才让余老太太相信这孩子的确是捡回来的,商量之下就把胡愧槐认作干儿子,养在余月凤的娘家。
二人结婚后,余老太太又借口自己年迈体虚,把胡愧槐给送了回来,到朗毓出生后,余老太太对这个捡来的养子愈发看不顺眼,怕朗权栋偏心,就偷偷在朗毓的饭食里下药,使朗毓常年小病不断,老太太趁机说胡愧槐是灾星,克财克亲,要把他扔了。朗权栋夫妇二人都不肯,老太太这才把外孙带回家亲自养着,只不过但凡俩孩子搁一块儿,老太太便故技重施,直到余老爷子发现其中的猫腻才终于罢手,没过多久老太太撒手人寰,俩孩子才又聚到一起。
说来简短的往事,当年身处其中时却委实麻烦不断惹人心烦,尤其朗毓一有个感冒发烧,夫妻俩都跟着着急上火。可惜小孩子经历尚浅,体会不到为人父母的心情。
他只是目瞪口呆地听完这个相当陌生的故事,一是不能相信姥姥竟然给自己下药,二是觉得小舅舅的亲娘真可怜。
“你是不记得了,你小时候特粘你小舅舅,要把你俩分开你头一个不乐意,哭得那叫一个厉害!还特喜欢抠你小舅舅的眼珠子,小不点儿一个人不大,力气倒不小,好几回我和你妈没看着,你给阿槐的脸都抓破了,得亏人小不留疤,不然阿槐要是破了相娶不到媳妇儿,你可赔不起!”
朗毓难以置信地挑着眉,“还有这事儿?少骗我了!我才不信!”
亲娘恨恨地拿手指头戳了戳他的脑门儿,朗权栋看向胡愧槐,郑重其事地说:
“阿槐,浪儿,本来我们打算等你们长大懂事儿了再告诉你们,现在你俩既然有人问了,我们也实话实说。岛上的那些传言都是人吃饱了撑的、编来闲嗑牙打发无聊的瞎话,这世上压根儿就没有灾星、诅咒一说。老话说得好,事在人为。所以别有点儿什么事儿都赖命、赖老天爷。就拿这次台风天出海吧,浪儿,你要是知道你爹有危险,你是在一旁看着还是上去帮忙?”
朗毓一拍胸脯:“当然是帮忙了!”
“对,所以你小舅舅就是心急,赶去帮我的忙。但是我还得批评你,”他又把目光对准胡愧槐,“这次是让你逮着了,没出啥大事儿。如果咱们的运气再差一点儿,再晚几秒从船里出来,咱还能坐在这儿么?你做决定之前有没有考虑你姐?你是不是应该跟你姐说一声?让大人去想办法?”
胡愧槐一副认真聆听虚心受教的模样,朗权栋把压在心头的两件事儿都说清楚,心里也轻松了不少。
“过了年,阿槐十岁,浪儿八岁,你们总嫌弃我们把你们当小孩子,现在我们当你们是大人,什么话都说开了,你们是不是也该有点儿大人样,以后做事情成熟点儿,多考虑点儿,不要听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出门在外,一定不给别人添麻烦,但同时也得照顾好自己,不要让我们跟着你们操心。”
朗毓的脸有点儿烫,一方面为自己听信谣言感到羞愧,一方面又为父亲对自己委以重任感到自豪。他偷摸瞄了眼小舅舅,想自己刚才说的话太过分了,有点儿对不起他。
朗权栋最后说一句:“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们俩不管是亲生的还是外来的,既然都是吃我们的饭长大的,那你俩不管到什么时候都是血浓于水的亲人,是亲人就要拧成一股绳,不离不弃,互相照顾。是这个理儿吧他娘?”
余月凤欣慰地点点头,一脸慈爱地看着俩小孩儿,“是,阿槐,”她又伸手摸摸胡愧槐的脑袋,眼中露出些许疼惜,“不要生我们的气……过完年你就要跟凤把头出海了,如果你想……”她自嘲地笑了下,“总之你记得,咱们是一家人,一定得回家!”


☆、第九章
狼鱼岛有句谚语:二月二龙抬头,群龙聚首下九州。
这天一早,凤把头并一帮水手,八十人左右浩浩荡荡来到码头祭海。
时节正值春回大地,狼鱼岛天朗云清,海面上风和日丽碧波如洗。一行人行至码头前,村民具都屏气凝神立于两旁。
但见凤把头发冠整洁,一身紫红长袍更凸显其挺拔身形,身后众人昂首阔步,由余老爷子侍立一旁朗声念到:
“祭海开始——”
凤把头一撩下摆,率领众人跪伏于地,听余老爷子说:“一祭苍生父老,受命于天。”
凤把头并众人一磕头。
余老爷子继续道:“二祭逝者如斯,不舍昼夜。”
凤把头并众人二磕头。
“三祭手足兄弟,生死不弃。”
“四祭旍旗烈马,四海相随。”
“五祭长空皓月,风调雨顺。”
“六祭人心安定,天下太平——”
凤把头率众人六叩首之后,起身抱拳,小小的码头上气势如虹,众人异口同声:
“我辈儿郎自当远渡重洋,谋寻出路,望家乡父老勿牵勿挂,待我等归乡之日承天顺地,风雨同舟,与君共勉。”又道:“海客天涯路,生死不回头。”
众人说完,但见凤把头走到海神像跟前,手持高香喃喃自语:“愿海神庇佑,保我此番出航能顺利归来,不失,不忘。”
说罢又是三鞠躬,敬香之后,接过一把通体铜黄的手|枪,听余老爷子拉开嗓门儿,字正腔圆地吼一句:
“叫——东——风——嘞——”
两旁观礼的村民起劲儿地喊到:“东风来哟——东风来喽——”
余海将一团红球抛到空中,凤把头抬起枪口对准,“嘭”地一声炸响,那红球顿时散做一面旍旗,在空中飘飘荡荡,眼瞅着就要落下海去,却有一阵微风突然袭来,将那红色旍旗在半空中抛上几抛,旗面倏忽一转,一径随拍马而过的海风向远方飘去了。
凤把头长舒一口气,露出笑脸,村民的心情也随着这番有惊无险的祭海仪式几起几落,现下仪式顺利完成,大家又纷纷聚到一起忙着话别离。
余月凤递给胡愧槐一个布兜,一边嘟囔着布兜里物件的用处,一边不厌其烦地叮嘱他,样子颇有些手忙脚乱的紧张和焦虑。
“到了船上一定要按时吃饭,别磨不开面儿,一定要吃饱!别怕给人添麻烦,受了委屈就跟凤把头讲,另外……”
她在这边说,朗权栋在水手那边儿找了个相熟的朋友,也在嘱咐人家要多照顾他们家小子。
俩大人就像第一次送孩子远行的慈母严父,一面怕孩子在外过得不好太想家,一面又怕孩子过得太好不愿回家,因为缺少离别的经验而词不达意,找不到重点的东拉西扯。说到最后,朗权栋搂住余月凤,拍拍胡愧槐的肩膀,“该起航了。”
一说完,一直伪装镇定的余月凤到底没忍住,埋头在丈夫胸前哭了出来。
胡愧槐顶着他万年不变的面瘫脸,刚迈开腿朝船队走出一步,余月凤又期期艾艾道:“嗳……浪儿?”
胡愧槐回过头,疑惑地看着朗毓,朗毓扭捏地伸出只手,“喏,妈给你编的平安结,你……好好戴着。”
余月凤不满地呵斥他:“朗毓!”
朗毓不耐烦地歪起嘴巴,“知道了!我给你系上,手给我。”
胡愧槐无动于衷,朗毓小声嘟囔了句什么,扯过他的左手,低下头,对着那纤细的一截儿白腕子笨手笨脚却不失认真地系好绳结,最后不好意思地说:
“早点儿回来,我……我们等你,……小舅舅。”
胡愧槐垂下胳膊,觉得腕子上多了个东西有点儿不习惯。他看着始终没敢抬头的朗毓,又扫过身旁注视着自己的名义上的亲人,点了点头,落在那群对他来说虎背熊腰的壮汉身后,踏上了狼鱼岛最负盛名、也最多传说的货船。
岸上的人不断挥手,“早点儿回来——”
船上的人不停呼喊:“别担心,回去吧——”
船桨卷起波澜,在岸上的人和船上的人中间推开一条越来越宽的河流,他们回来时高视阔步,离去时昂首挺胸,直至分离的河流汇成汪洋,仍在守望。
而胡愧槐站在守望的人群中,似乎在看什么,又似乎什么也没看到。
除了他和朗太辉,凤把头又挑了个中规中矩的大孩子朗奔福。奔福十六岁,在上两次船帮回家时,因为一次摔折了胳膊,一次摔断了腿而错过了跟船出海的最佳年龄。要不是朗琪睿对出海一事表现的宁死不从,这次依然轮不到他。
上船的第一件事就是拜师学艺,凤把头特意在甲板上辟出块地方,叫他们仨给老秃鹰磕头作揖,奔福很痛快地下跪了,朗太辉和胡愧槐却面露疑虑,站在原地没动地方。
“咋?你俩看不上我老秃鹰?”说话间手持大烟袋,一双小眼睛微微眯起就剩两条缝儿,叫人看不见他的眼神。
朗太辉瞥了眼胡愧槐,对站在舷墙边钓鱼的凤把头高声喊道:“凤把头,我朗太辉愿意拜师,但是我只拜我真心佩服的人,不然的话,金山银山我也不拜。”
“还挺有骨气。”老秃鹰咂着烟嘴,又问胡愧槐,“你也是这个意思?”
胡愧槐皱起眉头,无可无不可地转过脸,表现出任凭处置的无谓态度。
老秃鹰又道:“金山银山我没有,我要是有,还能在这儿呆着?不过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你们嘛,嘴巴是个好样的,就不知道这个膝盖骨硬,还是嘴硬。”跟着话音一转,扭过脸儿喊:“疯子,你钓了半天了,钓上鱼来没?”
凤把头也不看他们,“您老问得正是时候,我这刚钓上一条,中午让伙房给您炖了补补身子?”
老秃鹰问:“肥不肥?”
凤把头回:“肥着呢!”
“我不喜欢肥的,肥的太懒,丢下去,给它紧紧肉再捞上来。”
凤把头笑言:“您说的是,”话落对朗太辉和胡愧槐二人招招手,二人走过去听他说,“我这鱼竿子收不了线,你俩帮我个忙,去把它给我捞上来。”
朗太辉探身上前,只见那根鱼线掉在一汪幽蓝的海面下,看不出有没有鱼咬钩,他正瞧得仔细,身体却突然腾空,和胡愧槐一前一后激起“扑通”两团水花儿,被人扔下海去。
凤把头在船上喊:“找到告诉我,我好叫他们拉你俩上来。”
朗太辉起初还会直性子地喊几声“没有鱼咬钩”,后来也就明白这是凤把头在□□他俩,便专心致志地在海里捞鱼。
此处处于温暖水域,除了刚掉进海时略有凉意外,游上一会儿也就适应了。岛上的孩子水性都很好,朗太辉在海里几经折腾,不到一刻钟就抓住一条五彩斑斓的大鱼,高举出水面对船上喊:“抓到啦抓到啦!”
可凤把头早先站立的地方却没有人影,他又一迭声喊了好几次,才有个人姗姗来迟地对他说:“不是这条,换一条。”
朗太辉心有不满,可没法子只得继续在海里扑?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冢终厶诹撕眉复危缮厦娴娜嗣看味既绶ㄅ谥疲侍悦涣肆ζ诤C嫔弦换岫鲇疽换岫虑保膊蛔ビ懔恕?br /> 凤把头和老秃鹰在甲板上支起棋盘,旁边的水手递过一个红外线热成像仪,只见一直没动静的胡愧槐在水下越潜越深,众人瞧得心惊,暗叹这崽子的肺活量和抗压能力委实吓人,闷头下潜将近一百米都不出来换气,以他的年龄简直是世界奇闻,到后来船员们开始打赌他到底能潜多深,一位水手大掌一拍:
“两百米!”
“开啥子国际玩笑,世界纪录也才一百三,这崽子潜到一百二已经是极限了。”
另一位水手说:“我倒不担心他下去,我担心的是他够不够体力上来,专业的潜水员从一百米的深度游上来得花十来个小时才能减轻水变化压造成的减压病,咱们是不是得带两个装备下去捞他一把?万一他不懂这个道理,游上来后变成傻子咋办?”
一直跪在一旁的奔福担忧地凑上前,“要不我下去帮忙?”
这帮老水手还没等斥责他多事儿,又有人喊:“他上来了!”
只见热成像仪上的那道红色人影像水蛇似的扭动腰肢,细长的两条腿像长长的鱼尾在海里摆来晃去,不到二十分钟就轻飘飘地浮出水面。几个热心的水手赶忙挤到舷墙边,冲水面大喊:“那小孩儿,你别逞能,在那儿带着别动,我们这就下来捞你!”
胡愧槐耳鸣的厉害,完全没听到他们说话,这一番进出耗尽他肺里的氧气,同时令他四肢发软失去知觉,他盯着自己的双手,试图攥拳,可是拳头已经攥到最紧就是没感觉。但他并不害怕,反而对这种肢体状态产生一丝近乎于欣喜的情感。
他觉得自己就是一条鱼,在海里时一切的压力都不复存在,有种失重的轻快。于是他围着船游了一圈儿休息片刻,又一个翻身,再次潜入海底。
蔚蓝的海水仿佛是另一面天空,他在海里畅游,就像在蓝天中翱翔,像鸟儿般本能地张开双臂。深海中那失去光线渐渐黑暗的地方,有巨大的未知在等着他去发掘。一种强烈的归属感前所未有地牵动他的神智,那时他还不知道“自由”一词的真正感受,他只知道自己拥抱大海,而大海没有拒绝他,像包容所有伟大和所有渺小的生物一样,没有任何差别心的同等对待;像凶狠的掠食者和卑微的浮游,大自然赋予的物竞天择、互惠互利、周而复始的神秘与奇妙,在深海里以共存的默契温吞平缓地行进。
不需要言语,不需要手势,甚至不需要眼神接触,这股浩瀚伟大的力量、宽广又深沉的爱,从无孔不入的柔软水波中深深击中他的内心。
存在即不在,不在,又无处都在。
他将思绪完全放空,抽掉所有力气,真正像鱼、像浮游,更像水波般放纵在这深海里,载浮载沉。
然而他很快被人为力量从这种美妙中强行带走,一离开水面,他就觉得自己像头肥胖待宰的猪,吸进肺里的是挤满灰尘的空气,仿佛有无数小虫随同呼吸钻进气管儿里,走动间的身体僵硬且沉重,目光所触及到的人有着千疮百孔又含有某种共通性的脸。
他在那些人的脸上突然看到了他一直看在眼里,却很难抓到的东西:欲望。因为加以掩饰反而更加扭曲的欲望,从每一个人脸上反射到他眼睛里。
总之,脱离海水的他,对所有的人和事都万分不爽。
凤把头将他狠狠地训斥一通,朗太辉沾了他的光,被提早从海里解放出来。从那天开始,他们仨踏上了繁重又辛酸的船上生活。
经过一段短时间的观察,凤把头深切体会到望子成龙子却不从的纠结心情。
这三个孩子,数奔福最听话,他具有吃苦耐劳又耿直忠厚的美德,可惜他同时又具有笨手笨脚的身体行为和一根筋的蠢笨大脑,你今天说一句尿桶太破,明天他干脆拿船上最值钱的古董花瓶来给你接尿;你告诉他在船上都是大老爷们儿现在又是热带地区没必要穿太多,明天他可以穿条三角内裤来自以为聪明绝顶的问你是否合乎心意,对此凤把头有一种侥幸心理,那就是幸好船上没有丁字裤或隐形内裤,不然……总之吩咐他做事情之前,一定要事无巨细地跟他讲清楚全部过程,否则他便老老实实地叫你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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