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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被我活埋的人完本——byvampire_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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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晟进门之后,凌辰南发现他状态很不好。
他看起来很累,精神恍惚,脸颊消瘦,眼下泛着青色,有点像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样子。
本来这几周来凌辰南都已经有些习惯他那病态的气质,现在觉得那种神经质的感觉又回来了。
凌辰南和他打招呼闲聊他都心不在焉,问了他两次问题都没有反应,不得不提高音量:“白晟,白晟?”
白晟睁大眼睛,有些茫然地说:“啊,啊对不起。”
凌辰南:“你看起来很累,没睡好吗?”
白晟缓缓摇了摇头,好像下一秒就要飘走的样子,他说:“医生这里太让人放松了,情不自禁就想睡。”
凌辰南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白晟望着天花板眨巴眼睛,漫无边际地说:“想吃甜食,想吃焦糖口味的。”
凌辰南又问了一次:“发生什么事了吗?”
白晟把眼珠子机械地转动回来,看着他:“医生,沈寅川给我打电话了。”
凌辰南挑起眉毛:“什么?他不是收押了吗?”
白晟及不可见地点了点头,说:“他打了好几次,不是直接接通的,语音信息是某某监狱请求通话,我拒绝了之后,隔一段时间他会再试一次。”
凌辰南猜测从监狱里打电话出来应该是每天有一个固定时间段,每次使用电话估计也要排队,问道:“他打了几次?”
白晟说:“一天大概三次,有时候少,有时候更多。”
凌辰南眯起眼睛:“你的意思是他不止打了一天?”
白晟点头:“每天,从周二开始,我不知道他怎么得到我的电话号码的,我都换掉了,但他总能……总能调查清楚,我觉得好像他还在我身边,还在我屋里看着我一样。”



凌辰南问:“所以你第一次来咨询的时候说他骗了你,指的不只是他隐瞒自己躁郁性格和暴力倾向的部分,而是他跟踪你的事?”
白晟点点头:“我其实觉得,他……他应该是真的想要改变自己的性格的,他控制不了,那些情绪,他很努力的,可他控制不了,不是为了骗我才假装温柔,他……其实他也需要帮助。”
凌辰南说:“这不是你该判断的事,记得我说过的,少花力气揣测他行为模式,多关注你自己在这段关系中的角色。”
白晟咬着下唇,想了一会儿又说:“但是,当我发现他花了整整几个月时间跟踪我调查我之后,一切都改变了,这说明我们俩的关系,我们之间的一切,至少是我以为的一切根本就是建立在一个巨大谎言,一段畸形的癖好之上。”
凌辰南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白晟摇头:“太晚了,我知道的太晚了。”
凌辰南看着他,示意他继续。
白晟说:“那其实是最让我害怕的事,最让我害怕的不是被锁在地下室,也不是他失控咆哮,也不是他暴力相向,而是……当沈寅川把我关起来后他再无隐藏,他什么都告诉了我,一遍又一遍的,他是如何看见了我,喜欢我,跟踪我,拍我的照片,调查我的背景,接近我的朋友,还有他是如何不想让我离开他,又怎样后悔他伤害我……他每多告诉我一件事,我就更加确信他已经打定主意不会放我走了。”
白晟沉默了一会儿,胸膛缓缓起伏,凌辰南知道他在平复自己的情绪,没有打扰。
果然,过了十几秒后,他继续开口:“我想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这种感觉,无时无刻被监视,被窥探,没有隐私,好像赤身裸体被暴露在广场上,所有的人都能毫无阻碍地看着你,评断你,耻笑你。”
凌辰南:“所以你才排斥出门,拒绝和外人联系。”
白晟低声说:“我只想一个人呆着,只有我,就算寂寞,但很安全。”
凌辰南补充:“直到两个月前,两个月前,你来找到了我。”
白晟抬起眼睛,好似第一次见他,他眉毛形成悲伤的姿势,眼睛里都是碎掉的小星星:“我太累了,我受不了了,一个人太辛苦了,没有人可以说……说这一切,我睡不着觉,就算把门全都锁起来,就算把灯光全部遮住……越是睡不着,我就越是困,越是分不清自己每天是醒着还是做梦,是活着还是死了。”
凌辰南说:“可前两周有所好转了,不是吗?”
白晟再次沉默了。
凌辰南问:“你有接通过电话吗?”
白晟摇头,又点点头:“我不敢,但他一直打,每次手机一动我就紧张,但我又试图说服自己,也许这一切都是在做梦呢?”
凌辰南问:“然后你接了。” 对方默默点头。
“接起电话后我没有说话,沈寅川也没有,那一时间我忽然又兴起了一些侥幸的想法,这也许是一场恶作剧,也许是打错了,可下一刻,他就开口了,他叫我的名字,他说……” 白晟艰难地咽了咽口水:“他说我知道你在听,他说我很想你,他说对不起。”
凌辰南问:“你相信他吗?”
白晟惊诧地抬起头:“不,这些话,这些话跟他以前锁着我的时候说的没什么两样。”
他忽然从躺椅上站起来,焦虑地在房间里踱步:“他总是这样,白晟我爱你,我只是不想和你分开,我想每天看着你,我们会永远在一起,没有别人,只有我们俩……”
凌辰南不动声色地把纸笔搁在一边,收起二郎腿,说:“白晟,坐下说。”
可白晟充耳不闻,他躬着背插着腰从屋子这头走到那头,嘴里碎碎自语:“你离不开我的,只有我会这么爱你,我永远不会离开你,我们到死都会在一起……”
凌辰南也站起来,慢慢靠近他:“白晟,看着我,你不是沈寅川,他已经被关起来了,他是一个罪犯,一个施虐者,一个骗子,忘了他说的话,别让他再影响你。”
白晟背靠着墙角,仰起脖子像缺氧而游到水面的鱼,嘴巴仍然在动,但没有声音发出。
凌辰南走到离他一步之遥的地方,微微张开手臂。
可是猎人布下的竹筐并不是每次都有效,曾经被捕兽夹伤过一次的小动物即使血流会止,但胆子总也大不起来。
白晟没有看他,更没有主动靠近他,只是闭上眼睛靠着墙角蹲下,紧紧蜷缩起来。

白晟蹲在角落里蜷着,把脸埋在胳膊里一副抗拒交流的样子,凌辰南低头看了一会儿,也走到他旁边的地毯坐下。
凌辰南学他的样子抱着膝盖,歪头盯着他黑色的头发,又凑到他耳朵边想看看他脸上表情—— 可惜什么都看不到,小动物躲回到壳里了。他往近里蹭了蹭,没反应,就又蹭了蹭,然后用手肘挨了挨白晟的胳膊。
对方下意识躲了躲,然后抱着手臂露出一只眼睛偷偷瞄他。
凌辰南冲他笑笑,轻声说:“嗨~”
白晟睫毛眨了眨,两只眼睛都露出来瞅着他,露出困惑又茫然的表情。凌辰南说:“墙壁靠着不冷吗?”
白晟动了动鼻子,还是紧紧闭着嘴,手指头抠着自己裤子边。
凌辰南试探着伸出手,对方没有躲,于是他将手覆盖在他冰凉的指节上,一根一根地顺开他纠结的手指,握住他的手帮他站起来。
白晟虽然犹豫但仍听话地被他拉着站起,随他走回到座位边。
“想喝水吗?” 凌辰南问。
对方摇摇头。
治疗结束的闹铃叮叮响起,凌辰南想去关掉它,白晟却反手拉着他,一副他松手就会哭出来的样子。
凌辰南挑了挑眉—— 他从没见过白晟这样,即使在最开始接触的时候也没有,那时候的白晟虽然脆弱但下意识与他疏远,而此刻的他,不但胆怯,似乎……还有点粘人。
“我去关掉闹钟,” 凌辰南解释,可对方仍不放手,还干脆两只手都握了上来。
凌辰南试图阅读他脸上的表情,又问:“那……你跟我一起过去?”
白晟抬起脸,眨了眨眼睛,像是答应。
于是凌辰南牵着他走回自己办公桌边,关掉了闹铃,又笨拙地单手收拾好自己的文件笔记本,全程白晟都紧紧握着双手,亦步亦趋贴在他身边。他浅浅驮着背,步子很小,膝盖微弯有点内八,是凌辰南从没在他身上见过的肢体语言。
这很怪,凌辰南想,病情该不会恶化了吧,只是沈寅川的一个电话就到达这种程度吗?
“白晟?你还好吗?” 凌辰南问:“要下班了,今天……就不去打球了吧?”
白晟盯着地面,毫无反应,就像没听见他说话一样,凌辰南动了动手指,说:“松手好吗?我打个电话取消预约。”
白晟抬起头飞快地看了他一眼,倒是松开了手指,却一把搂住他的腰,把脸埋进他脖子里。
凌辰南忽然被抱个满怀,愣住了。
凌辰南:“白晟……白晟?”
无论好说歹说,白晟都毫无回应,凌辰南只能就着这个微妙的姿势打了一通电话给体育馆,挂掉电话之后又僵持了一会儿,无奈提议说:“不然……你还是牵我的手吧,你这样我没法动,拉左手。”
白晟从他脖子里抬起脸来,呼吸软软地拂在他脸颊和耳朵,似乎是抉择了一下,然后松开胳膊伸手来牵他。
幸亏办公室的人已经走光,不然凌辰南真不知道如何解释他俩牵手离开的景象,他带着白晟下了电梯走进地下停车库后,又犯了难。
凌辰南:“白晟,你拉着我没法开车。”
对方非但不肯松开,见他要抽出手立马慌了,瘪着嘴巴,不出三秒眼睛里就蓄满了亮晶晶的东西。
凌辰南被这一副突如其来的美人流泪画面给惊呆了。
“白,白晟,我不走啊,我,我是要送你回家。” 当心理医生这么多年,凌辰南第一次对着一个病人结巴了,他牵着对方绕到副驾座打开车门将其塞了进去,系好安全带,一点点把手指头抽了出来,顺着他肩膀摸了摸,好像在安抚一个小朋友,又像是在安抚一只受惊的猫咪。
凌辰南跑回到驾驶座,心下依旧震撼,扭头问:“你家地址再跟我说一下。”
对方依旧不理他,捏着安全带默默掉眼泪,又伤心又惊惧的样子。
凌辰南没办法,开始翻自己的导航记录,终于找到几周前白晟输进去的地址,拉开手刹踩下油门。
入夜的街道布满猩红的尾灯,车窗上渐渐蒙上一层薄薄的湿雾,凌辰南握着方向盘,已经冷静下来,脑子里转了转去地反复考虑。一路上他想方设法和白晟说话,然而对策用尽对方都没有开口,虽然好歹止住了眼泪。
算上堵车全程也只用了半个小时,他将车停在白晟家楼下,给对方解开安全带,将人从副驾驶牵出来。
凌辰南有点不抱希望地问:“几楼?”
电梯门说着忽然打开了,白晟一下子躲到他身后,里面走出一个牵着小孩的妈妈,凌辰南把手背到身后冲她笑了笑。对方稍愣了一下,也冲他点点头,只多看了他们一眼就走出单元楼了。
凌辰南赶紧牵着白晟进了电梯,又问了一次:“几楼?”
白晟眼睛转了转,用空闲的手按下楼层。
凌辰南又问:“为什么不和我说话了呢?”
白晟看着他,咬着嘴唇摇了摇头。
凌辰南:“是不想说,还是不知道说什么?”
白晟还是摇头。
凌辰南问:“都不是?”
白晟指了指自己嘴巴,再次摇头。
凌辰南挑起眉毛,有点匪夷所思:“不能说?为什么。”
电梯到了,白晟领着他到最左边的那一户门前,盯着门发呆。
凌辰南问:“钥匙?”
这次他没有多等,干脆伸手在白晟外套和裤兜里自行翻找,掏出钥匙后挨个试了试,顺利打开门走了进去。
进了家门后白晟似乎放松了一点,凌辰南趁机松手,对方马上就跑到客厅角落的一个小沙发前坐在茶几背后的地毯上,抱着旁边一个黄色的大垫子把脸埋进去藏起来。
太奇怪了,凌辰南想,真就像捡了一只不会说话的野猫一样。
“喝水吗白晟?要帮你点外卖吗?” 一切问题统统没有答案,凌辰南没办法,说:“那……我走咯?”
他走到白晟身边,轻轻摸了摸对方头发,想了想,又帮他拉上窗帘,将暖气的温度调高一点,重复道:“那我走咯?”
作为屋里唯一一个开口的人,凌辰南不知道这话是说给白晟还是说给自己。
他知道自己对白晟已经倾注了太多精力,花费了太多时间,再怎么给自己洗脑说是因为白晟病情严重,他也不曾对其他任何一个病人做到这种地步。
带他吃饭,陪他运动,还送他回家。
站起身拿好外套,凌辰南又打量了一番这间公寓 —— 冷清,家具很少,没有一丝烟火气。
他有点放弃地再度放下了外套,走到厨房烧上热水,又把冰箱上贴着的外送单子拿下来看。
点了外卖就走,凌辰南想,不,外卖到了就走。
他捏着外卖单子,一边打电话一边缓缓往回客厅走,不经意地看了旁边半开的卧室门一眼。
“喂? 喂您好?喂?” 电话听筒里响起送餐公司的询问,可凌辰南张着嘴,一句话也说不出。
他举着电话,手肘完全僵住,虽然电话彼端的人已经因为得不到回应挂断了。
凌辰南走到卧室门口,轻轻一推,半掩着的门就毫无阻拦地开了。
走廊的灯光在卧室地板上打开成一个黄色的三角形。
卧室里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桌子,而床对着的墙上贴满了一整面大大小小的照片,纸条,笔记,发票。照片拍摄的时间有白天也有晚上,背景有室内也有室外,唯一共通之处是 —— 照片的唯一的主角浑然不觉拍摄者的镜头。
凌辰南双手颤抖,膝盖发软地向前一步,盯着面前应该是最新拍摄的一张—— 那是昨天晚上跟朋友吃完饭后走下出租车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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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CP自然是医生和病人啦,攻受问题尚未深思;
2. 晚上如果马的快还有一更,不然就是明天早上更,这一章(夜)的内容还没结束。

自己在餐厅和朋友说笑的照片,自己百无聊赖边等人边刷手机时的照片,自己在诊所不远处木着脸过天桥的照片,自己在家附近小卖部踩着拖鞋买泡面的照片…… 不只是最近这两个月拍的,有的照片里的他还穿着短袖戴着墨镜,这些被记录下来的画面一路过渡到街上的叶子都掉光,直到路面覆盖着残雪。
整整一面墙的内容,不只有照片。
凌辰南认出自己参与高校心理讲座的网络图片,自己已经荒废几年的博客发表内容,还有他在相关论坛用非真名写的心理学科普小文章,内容有长有短,全都打印出来按照时间线帖在墙上。
不止这些,还有更多。
他认出自己和白晟第二次出去吃饭时的餐厅发票,以及白晟屡次“忘记” 还给自己的衣服,端端正正地裱在一个玻璃面的画框里。
还有无数张白晟的笔记,内容清一色是自己的日程,几月几号,几点出门,穿了什么,吃了什么,几点回家,贴在相关的照片底下。
凌辰南指尖都麻痹了,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冲出去大声质问对方,还是该夺门而出绝不回头。
忽然,他又想到了什么。
既然家里有一整面的跟踪罪证,白晟怎么会放他进屋,任由他四处走动呢。
“他每多告诉我一件事,我心里就更加清楚,他是不打算放我走了。”
白晟的话语在他脑内响起,如同一道闪电掠过平原,枯草尽数燃起,而后雷声才滚滚而至。
快要溺水的人变成了他自己。
凌辰南站在原地深呼吸了几次却仍无法平复心跳,他缓缓回头,身后没人,又侧耳倾听 —— 屋里依旧一片静溢。
他紧张得无以复加,甚至觉得整个屋子都回荡着他的心跳声。他放轻步子,又生怕推门会发出什么声响。
灯光昏黄,走道又冷又长。
令他吃惊的是,白晟依旧躲在客厅茶几一角的大垫子后,膝盖蜷在胸前,身体左右微微晃动。
凌辰南觉得自己一定在犯一个非常大的错误,可他就是迈不开腿。
快走啊,他对自己说。
白晟似乎感觉到有人盯着自己,也抬起脸来,和他四目相对。
两人都没有说话,空气中只有暖气片里缓缓流水的声音。
凌辰南张开嘴,五秒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白晟。”
客厅彼端的人被叫到名字,连眼都没眨一下,依旧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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