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星星的人完本——by冬东邻

『你带我来商场干嘛？』
男人闻言笑了，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生日礼物！』
『哈？！』
金在中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被郑允浩带进了商场，游走于各个店铺之间。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男人东转西转拉到试衣间换了一大堆衣服。终于少年身上被换上了一套价格不菲的休闲服饰，很衬他的气质，加上原本清秀的脸庞，让人不由得眼前一亮。
『这样……不太好吧？』金在中红着脸扯着衣服的边角，『我的生日早就过了。』
『而我也说过，会补送你生日礼物。』郑允浩整理了下少年的着装，满意地看了看，『就买这套吧。等会再去理发店。』
『……你是今天发了财吗？』
最后，金在中可以说是被郑允浩收拾的焕然一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金在中都不相信那是早晨顶着一头鸡窝的他了。
金在中摸摸自己刚被理过的发梢，对微笑的男人怀疑地眯起眼。
『怎么了？』男人被少年的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轻咳了一声。
『我在想，下一秒你是不是就要把我交给买家了。』
『想什么呢？』郑允浩想揉弄一下少年的头发，又怕弄乱刚理的头发而生生止住。
『我们再去一个地方。』
『还去啊？』少年哀嚎道，『大叔，我困了，我们回家吧！如此大礼够我消受了！』
『最后一个。』郑允浩坚持，拉开了车门。
金在中不情不愿地也跟着上了车，直到最后他们站在了游乐园门面，金在中还不敢置信地瞪着那色彩斑斓的大门，震惊的视线转向身边局促而望向别处的郑允浩。
『大叔，你不是吧？！』
『先进去吧。』郑允浩竭力强装镇定，可微红的耳根泄露了他的忐忑。
摸不着头脑的金在中稀里糊涂地跟着郑允浩进了游乐园，但很快他的心思就被那些稀奇古怪的游乐设施给吸引住了。老实说，金在中或许去过这座城市里最隐秘混乱的场所，但还真没有机会踏足过孩子们天真童趣的梦幻乐园。
他的童年是在叔叔婶婶的苛责打骂中度过的，即使之后来到城里，在遇到郑允浩之前，也没有真正过过一天舒心日子。他的心里，确实是有一片净土，是留给他童年那些可望而不可即的梦。游乐园，也是那些纯真的梦中的一个。
金在中拉着郑允浩最后就玩疯了，他不在乎自己一个大孩子夹在一群小朋友之间是多么鹤立鸡群，后面跟着一个腿脚不便的男人又是多么的引人注目。而郑允浩对这些大型的娱乐项目也表现出了出乎意料的良好适应性，他面不改色地陪着金在中玩了一个又一个惊险项目，最后还载着金在中玩了一次急速赛车。
直到那时金在中才真正相信，郑允浩以前是一个出色的赛车手，虽然开的是玩具赛车，但他却能在玩乐中把赛车的奥妙发挥到极致。他精确无误的动作，从容不迫的神态，良好精准的判断力，都无意中在一次简单的赛车游戏中显露无疑。最后一个漂亮的漂移动作后，他们飞速地冲过了终点，而金在中还兴奋地叫着，嘴里念着再来一次。
郑允浩看着欢呼的金在中宠溺笑笑，伸手捏了捏少年细嫩的脸颊。
看着郑允浩那超出最高记录一大截的成绩和店主老板欲哭无泪的表情，金在中还是大发善心没有把奖品全部拿走，而是从中挑了一个最大的赛车模型，抱着它笑得合不拢嘴。
潜意识里，他觉得郑允浩也会喜欢他挑的这个奖品。
这时已经临近中午了，游乐园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金在中拉着郑允浩来到广场中心的大空地上稍作休息。空地前方搭了一个很大的舞台，似乎正在进行什么预选赛。金在中仔细一看，原来是star king举办的歌手选拔赛。
这个公司不仅在国内，甚至在亚洲，都算有举足轻重的影响力。如今在歌谣界名声大噪的U-know就是从他们公司出来的呢，金在中羡慕地看着台上参加选拔的人们，眼睛眨都不眨。
『想要参加吗？』郑允浩看向对舞台目不转睛的少年，他知道少年喜欢唱歌，也有一副好嗓子。
『哪儿那么容易，选手你以为喝西北风的。』少年嘴上那么说，眼睛还是一刻不肯离开绚丽的舞台。
『不试试怎么知道？说不准就上了呢。』
金在中遗憾地摇了摇头。
『你以为那么容易，这算是预选了，我现在像个神经病样的冲上去人家不把我踢下来才怪！』
『也就是说能参加你就愿意试？』
『也不是这个意思，反正又不可能。人家上台的人多厉害，我去准没戏，我又没参赛资格……』少年说到最后就语无伦次，干脆闭了嘴巴。
『但有资格你就愿意去，对吗？』
金在中神色怪异地看向认真盯着他的郑允浩：『这个……』
『你想试试，对吧？』男人不依不饶。
少年犹豫半响，叹了口气，还是疑迟地点了头。
『有机会肯定是要试一试啊，但是，现在说这个又没有意义。』少年气闷地抠着衣服口袋。
一朵大大的笑容从男人的脸上绽放开来，『如果你愿意，那就有意义。』
少年惊讶地看着男人慢慢走向组织台，与工作人员一番交涉，直到男人最后回来，从口袋里掏出参赛证，金在中还大张着嘴不知所措。参赛证硬质的外壳在阳光下闪烁着黄金般的光芒。男人微笑地把参赛证塞到瞪大双眼的少年手里，凝视他白玉般明净的脸庞。
『在中，你的最后一份生日礼物，现在去领吧。』
第14章 礼物
金在中怔怔地看着手里的参赛证，不知道该作何感想，脑子乱作一团。最后，男人伸手推了他一把，他一个踉跄，回头犹疑不定地看着男人。
郑允浩微笑地看着他。
『在中，去吧。』
他麻木地转身，一步一步地向参赛台走去。他把参赛证递给工作人员过目，坐在椅子上，金在中心乱如麻。周围的人似乎都跟他隔了一层屏障，耳边嗡嗡作响，金在中茫然地环顾四周。前方的选拔舞台，一个女生在动情歌唱，他听不见。事实上，他现在什么也感觉不到。
他怎么会在这里呢，他明明上一刻还跟郑允浩坐在台阶上吃着冰淇淋。他已经计划好吃完午饭后就回家好好地睡一觉，晚上跟郑允浩一起窝在沙发上看部电影，今天难得没有恼人的工作，本该是平静美好的一天。可他为什么现在会坐在等待席上，等着参加star king的歌手选拔？！
金在中惊出一身冷汗，他终于回神了。
自己疯了吗？连要唱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等会上台他会被批评得体无完肤，在众目睽睽之下丢脸到爆的！
金在中刷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不行，他要回家，他怎么会被郑允浩糊弄到参加选拔赛呢，他一定是脑子进水了才会站在这里。
金在中费力错开密集的人员拼命地往出口挤，没错，出了这里我就安全了。金在中脑海里飞快闪过这个念头，同时尽量不引人注目地飞快溜向出口。就快摸到隔离线的一霎那，有人拽住了他的手。金在中触电般地甩开，惊恐地扭头。
拽他的是一个头发浅黄的少年，见他回头，脸上泛出开朗的笑容。
『你也是参加选拔的吗？我在你前面一位。』少年指指金在中手里的号码牌，『就你一个人吗？』
『不是，我是跟我……』金在中不知道怎么界定郑允浩，潜意识里，他不想把他和郑允浩之间简单地定义为老板和员工的关系。
『你也很紧张吧，大家都一样，不要太在意。』少年也看出了金在中的局促不安。
『……』金在中不知如何作答，他如今的心思全在离他不到三米的出口处了。可没等他想好，少年又开口了。
『等待席在那边，我们过去休息一会儿吧。』少年不由分说地拽过金在中就走。
慌张无措的金在中很快又被他拽回了原来的位子上。他惶恐地张望后面越来越多的观众，感到口干舌燥。
『看你这身行头，也为此准备了很久吧？』少年微笑地打量金在中的衣着，『看得出来很用心啊！』
『……』
『不要担心，好好发挥就行了。』少年鼓励游移不定的金在中。
『你不紧张吗？』金在中忍不住问，少年看起来很气定神闲。
『紧张啊，可我喜欢唱歌，一想到唱歌，我就不紧张了。』少年眼神闪闪发亮。
『如果紧张，心里就想着爱你的人吧，他们为了你能走到这里，付出了很多。你这样想，就不会那么紧张了。』少年积极地传授经验。
金在中默然，所以他才疑惑，郑允浩刚才到底是怎样才为他争取到参赛资格的。这个迟来的生日礼物真让他头疼，少年无奈地叹出一口气。
『加油，』轮到少年上场了，『记住，把这首歌唱给爱你和你爱的人听，就不会紧张了。』
金在中这才发现下一个就轮到他了，他的手心不知不觉中已经攥满了冷汗，脸也红得如同番茄。直到工作人员递给他话筒，少年才浑浑噩噩地走上台。底下是黑压压的人群，金在中看不到郑允浩在哪里。他眼神闪烁，面前空茫一片。
『记住，把这首歌唱给你爱的人听就好了。』耳边又响起少年的声音。
金在中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再睁开时，面对黑压压的人群，他的眼睛直视向某一处，他觉得男人会站在那里。
You can blind me
Try to shame me
I still don’t care……if you
You can run around
Even pull me down
I still be there......for you
The world may think I’m foolish
They can see you like I can …..wow….
But anyone who knows what love is will understand
底下鼓噪的人群渐渐安静了，他们不约而同地停下来，聆听台上的白衣少年浅声吟唱。少年的声音刚开始还有点不稳，慢慢趋于和缓，最后惊艳全场。
人们没有想到少年会拥有如此纯净的声音，如同潺潺清泉，流入心间，发出淙淙回响。
I just feel so sorry for the ones who pity me
‘Cause they just don’t know ……wow…
They don’t know what happiness and love can be
I know to never let you go…wow… is more than I can ever start
But anyone who knows what love is will understand ①
一曲终了，金在中拿着话筒发自内心地微笑，台下开始稀稀落落地响起掌声，掌声越来越大，最后竟然盖过了少年初试通过的宣告声。
而金在中没有多加理会众人对他的支持，他兴奋地跑下台，向着男人所在的地方飞奔而去。
事实证明，郑允浩这个礼物算是送对了，回家的一路上金在中没有多言，可脸上明媚灿烂的笑意昭示了他的无法掩藏的好心情。
到屋时，金在中没有急匆匆地进屋休息，反而站在车边笑吟吟地看着男人。郑允浩有些不自然地躲开他的目光，催促道：『不是累了吗，还不洗漱一下去休息。』
『你喜欢听我唱歌？』金在中站着没动，对着男人笑道。
郑允浩没答话，点了点头，脸上的神情有点涩然。
金在中脸上的笑容越绽越大，他欢欣地向对面的郑允浩喊道：『为什么喜欢？』
郑允浩红了脸，不安地挪了挪他的跛脚。
其实金在中已经知道了。郑允浩也明白他知道。金在中保持着那样的笑容，认真地注视着在他面前局促不安的郑允浩。
这个时刻，世界突然出现了一种奇异的光，金在中周围的事物，连绵起伏的芦苇丛、飒飒作响的屋旁树木甚至破旧不堪的车棚，都在这种光芒下熠熠生辉，展现出炫目的色彩。
在这种奇异的光芒照射下，金在中可以看清郑允浩脸上每一个细微的变化，他不安眨动的眼睫毛，微微抿起的嘴角，想要回避金在中目光却不小心短促接触的慌乱目光……金在中的心灵从未如此清晰透亮。
答案昭然若揭，少年脸上扬起了大大的笑容。
『你喜欢我。』金在中睁着他明亮的黑眸，平静地陈述事实。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郑允浩，愉悦的嘴角高高地翘起，『对吗？』
郑允浩闻言像是被锤子重重地打了下脑袋，可他没有反驳。金在中看到了郑允浩脸上的肌肉不可察觉地抽动了一下。最终，郑允浩犹豫地闭上眼，缓慢但坚定地点了点头。
金在中双眼明亮地凝望着他，凝望着因自己而慌乱不安的郑允浩。
男人的手心渗出了细细的冷汗，甚至连那条不争气的腿也隐隐作痛起来。他没有勇气直视少年的双眼，男人牵起一丝苦涩的微笑。
『郑允浩！你喜欢我！』少年突然大喊他的名字，郑允浩吓了一跳。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个温热的身体就狠狠地撞到了他怀里。
少年用充满雀跃、欢乐的语调在他耳边宣布：『郑允浩，我也喜欢你！我们交往吧！』
那样猝不及防地告白，像擂鼓般狠狠地敲击郑允浩的心房。男人的脑子里霎时间电闪雷鸣，乱成一团。
而坦率表露出自己心意的少年乐呵了，他骨子里的那股天真执着劲儿又冒了出来。告白完的喜悦之后，随之而来的是附在耳边轻松愉快的调侃：『怎么样？大叔，跟我交往吧。』他又用回了大叔的称呼，慵懒拖长的语调，吐出的热气让男人不自在地扭动脖子。
金在中又咯咯地笑起来，他心满意足地把下巴搭在男人的肩窝里。
可郑允浩却没有如金在中所料般欣喜若狂，相反，他小心地松开金在中，面对金在中不解的眼神，他避开了目光，收敛了姿态。
『你一定累了，进去好好休息。』
『啊？』金在中二丈摸不着头脑。
『初赛通过了，所以要加油。』郑允浩说完便推开了少年，匆忙地转身，『我先去把车停好，你先进屋。』
金在中头上冒出了一个大大的问号。他不是告白了吗？告白完了不是该顺理成章地在一起吗？这不是被告白后的正常反应吧，郑允浩是在唬他吗？金在中注视着郑允浩消失的方向，疑惑地皱起了眉。
作者有话要说：
注①：这首歌出自电视剧“black mirror”，又名《黑镜》。
第15章 心意
金在中坐在门前的台阶上，无精打采地拨弄着夹缝里的野草。郑允浩又去出殡了，当然——没带上他。金在中烦躁地揪掉了野草上的几株嫩芽，小草顶着光秃秃的脑袋，在瑟瑟寒风中打着哆嗦。
周围静悄悄的，金在中突然对空气狠狠呲了一口：『谁稀罕啊！』
小草抖了抖，没人搭理他。
少年扔了被指尖搓成绿汁的嫩芽，深吸一口气又狠狠地吐了出来，一阵风吹过，少年缩了缩肩膀，身形更显单薄。少年把头埋进臂膀里，清晰地感到睫毛刷过衣服的粗糙感。静默的凉风，吹得脖颈微微发冷。
一双蒙尘又满是裂纹的皮鞋出现在面前。
『娃娃，躲在这儿长草呢？』如沙子刮过墙壁的声音，粗糙而干裂。
少年没有抬头。来人自顾自地挨着金在中坐了下来，卷起一股细小的灰尘和浓浓的旱烟味，金在中皱着鼻子吸了吸气。
『小脑瓜里想什么？年轻人哪有那么多要烦的，整天一点精神气都没有。』
『那老了直接混吃等死好了，哪有那么多事情要问的。』少年斜了他一眼。
老头愣了愣，随后撇开旱烟哈哈大笑起来，金在中都能瞧到他嗓子眼了。老头一边猛咳一边重重拍打着少年的肩膀，鼻子发出老钟般嗡鸣声：
『好，好，咳咳咳，好哇……』
好什么？金在中疑惑，老头不会年纪大了癔症了吧？
『小娃娃牙尖嘴利，呛得我这把老骨头一愣一愣。』老头抹了一把脸，『今天没跟允浩出去啊？』
『……』典型地哪壶不开提哪壶，少年恹恹地低下头去。
『前几天不还黏在一起的吗？过了几天就生分了，年轻人感情变得可真快啊。』老头摇摇头感叹。
『谁跟他有感情了？』嘴上反驳地飞快，金在中又开始去抠脚下的草。
『别抠了，再抠我们这就真没活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