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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珠之贝 番外篇完本——by敏敏特母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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觞引眺望着远处的中军大帐。那里,已是他再也无法踏足之处。
“你们留在这,若舒曜出了什么事,尽快告知我。”
当然,他若能平安顺心,便是最好。
作者有话要说: 快完结了
☆、无家可归
西北的雨季来了,两国的军队进入休整期。觞引决定不再见虞舒曜,也已经坚持了三日。
“殿下,这是都城送来的信。”冬亭恭谨地把信封放至案上。
虞舒曜站起身来,不看那只孤零零的信,从几案的另一处端起一叠厚厚的信封交到冬亭手上,“按照惯例,将这些信一家一户地送出去。”
“是。”
冬亭一直觉得奇怪,殿下坚持为死去将士的亲属寄去慰问信,却从未回过那封来自都城的信。他有些好奇,到底是谁坚持给殿下寄这没有回音的信?
不过再好奇,他也不会问出口,毕竟殿下不喜欢他人干涉他的私事。
冬亭退出营帐后,虞舒曜将几案上那封信拾起,紧紧握住许久。
信封上一如既往的没有任何墨迹。
不知怎地,今日的他无法像往常那样直接把信丢进匣子里,心底似乎有一个声音告诫他,这次的信很重要。
可转念间虞曜仪的记忆又浮上他的脑际。
将死的虞曜仪躺在流觞坞的塌上,父皇母后正伴在他的左右。
“孩子,孩子!太医一定有方法救你的,你千万不能睡过去!”
母后是伤心欲绝的。
“曜仪,你想想这江山社稷,想想这黎明百姓,他们不能没有你啊,我和你母亲也不能失去你啊!”
父皇是声嘶力竭的。
虞舒曜想了想,他活过的这二十年来从未见过父母如此关切过他。
他还是没能将信打开。
那封信最终还是一如既往地被收进一个匣子里,而那匣子里的信多得像是要溢出来,看上去似乎已经装不下下一封信了?8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br /> 傍晚时分,雨势急骤,狂风时不时将营帐的帘幕掀起,漫天的寒气弥漫在这片境域。
帐外响起一声惊雷,虞舒曜握笔的手一顿,笔尖上那颗浓黑的墨滴沉沉地砸在纸上,瞬间晕出一片如天边黑云的墨迹。
连枝灯上的点点火光被寒风吹得猛地向一侧摇晃,紧接着,全身湿透的席若升冲进帐内,身子一软,竟硬生生地跪了下来。
虞舒曜清楚地听到膝盖触地的响声。
“舒曜……”
虞舒曜听出他声音中的哽咽。
“凄辰从都城传来密信,说……”
虞舒曜莫名地想阻止他说下去。
“皇上和皇后崩了……”
虞舒曜手中的笔直直地落在砚台里,在墨池中惊起暗黑的水花。
“是恭亲王按耐不住了,派人潜入宫中暗杀了他们。”
虞舒曜的嘴微张,嗓子干得发紧。
“舒曜,舒曜……”
席若升的声音在他的耳畔远去,他任由各种情绪伴着冷风灌进身体,再将肢体交由它们支配。
身前的几案被掀倒。
悬挂着的帷帐被扯下。
摆满兵器的落兵台被推翻。
盛满信封的匣子被狠狠地砸在地上……
顷刻间,面目全非。
对于其余人而言,他们失去的是这个国家的帝后,可虞舒曜失去的,是陪伴了他二十年的双亲。
“明明今早我才收到他们寄来的信……”
自虞舒曜率领军队驻扎西北以来,日曜帝和月蘅后屡屡来信,可虞舒曜一封也没有拆开过,全被他放进了那个匣子里。
他知晓那些封面上没有笔迹的信是父皇母后给他的,但当初他主动请缨率兵来到这片荒凉之境时怀着几分赌气之意,他想向所有人证明,自己可以创造比虞曜仪更加辉煌的功绩,而所有人中,自然包括他的双亲。
每当收到这些信时,他总是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可心里却肆意享受着父母这种向他表示关心的特殊方式。他就像个不懂事的幼稚鬼般,做出一副赌气的样子,强忍住内心想读信更想回信的冲动。
若是回信报了平安,父皇母后便不会再来信了吧。于是,他不回信,这半年来都城里寄来的信却从未断过。
可是,今后他再也收不到这样的信,他再也看不了触不到他的双亲。
悔恨,悔恨。他后悔了,他恨自己。
账外又响起一声惊雷。
他陡然从地上坐起,从散落一地的信封中猛地拾起一枚,就像握着唯一的救命稻草般。
他终于拆开了信。
最外层的信封被摘去,令虞舒曜意外的是,第一层信封包裹着的,是又一个信封,而在第二个信封上,写着苍劲有力的四个字:
“吾儿亲启”
陡然,一滴泪水打在信封上,墨迹瞬间被晕染开。
那是父皇的笔迹。
他终于明白,父亲终究是帝王,无字的信封是他该有的骄傲,而那看似稀松平常的四个字却包含着千言万语。
父亲用一封无字的信封来粉饰他的骄傲,可他是真切的希望自己的儿子能亲手拆开,最终能像发现宝藏般体会到双亲对他真切的问候和想念。
他有着与父亲一样的难以放下的骄傲,可父亲让这份骄傲一捅就破,而自己却用骄傲砌成了墙,硬生生地拒绝了父母对他的关切。
他颤着手,将第二层信封打开,拿出里面的信:
“舒曜,一切安好,勿念。
你离开皇城已有十日,我们还不大习惯见不到你的日子。自你出世的这二十年来,你总是在我们身旁,这是你第一次远行。
我和你的母亲原以为我们足够了解自己的孩子,可你这番举动着实让我们有些捉摸不透。你心甘情愿地选择了出征,是不是因为想躲开我们?
其实仔细想想,在这十几年间,我们父子都没有促膝长谈过。我知道,我是个放不下架子的父亲,你是我的孩子,自然也沿袭了这个坏毛病,因此你我都不肯说些推心置腹的话。前几日,你的母亲点醒了我,若说不出口,用写信的方式或许能传达些真心的话。所以,你若有什么话想对我们说,就回信吧。”
啪地一声,有颗泪落了下来。虞舒曜想,若当时立即读了寄来的第一封信,他一定会回信的。
可是他始终没有。
他再开启第二封信:
“舒曜,一切安好,勿念。
等了半月,你仍未回信。你的母亲说,或许是西北军务繁忙,你没有闲时罢。男儿在沙场上多磨砺磨砺也是好的,只是切记要万事小心。
这大半月的时间里,我和你的母亲渐渐想通了一些事。儿时的你与我们亲密无间,长大后却生了隔阂,我和你的母亲都察觉到了你的疏远,只是想着或许因为你是男儿,终究不耻于表露情感,便也没有与你深谈。可你近期种种举动,让我们终于发觉你对兄长的敌意,也意识到了你的疏远定有更深层的原因。
你是不是认为在父母的心中你始终比不过曜仪?孩子,是我们错了,我们忘了曜仪的优秀是举世共睹的,而英年早逝更让他的优秀被世人牢记,况且世人最好比较,他逝世之后你便出世,再加之你是他的胞弟,自然免不了被世人拉来与曜仪比比高低。恰恰你心气极高,是断然无法接受他人对你与兄长的比较的。我和你的母亲直到现在才发觉我们这几年始终忘了关切你的心境,也难怪你要与我们日渐疏远了。
但你要知道,不管世人如何评价你与曜仪,在父母眼中,你优秀极了,你是不可替代的。
如果你想通了,便回信罢。”
读过信后,虞舒曜心中长久以来一直存在的郁结终于解开。但昔日对双亲的怨换来了今日的悔,这是他无法承受的。
他不停地拆信、读信,再拆信、读信……终于,只剩下最后一封。
“舒曜,一切安好,勿念。
近日,你的母后总是问起你的归期,我每每只能哑口无言。我看得出,她很想你。可以的话,尽快解决西北的事务,早些回家吧。
你一直没有回信,也不知你肯不肯读我们寄去的信,会不会想家……”
虞舒曜想,因果报应是真的存在的。当时自己一意孤行地离开他们来到西北,如今报应来了,他已无家可归。

☆、雾非雾
两天后,觞引来了。
叶初空考虑再三,终于决定将虞舒曜双亲逝世的消息告知了觞引。觞引当机立断,托付叶初空赶赴都城与虞凄辰一同稳定局势之后,飞奔至中军大帐。
只是,他已站在帐前,却久久不敢掀开帘幕走进去。不知过了多久,账内发出一个刺耳的声响。
像是长剑落在地上发出的声音。
觞引再也顾不得心中的顾虑,直直冲了进去寻找虞舒曜的身影。
虞舒曜没有点灯,账内一片昏暗。
“虞舒曜?”觞引的声音带着颤抖。
没有任何回应。
“虞舒曜!”他喊得更加急切,因为在这个营帐中,他似乎感觉不到虞舒曜的呼吸声。
果然,还是没有回应。
觞引慌乱地掏出火折子,凭着微弱的火光来到连枝灯旁,打算将帐内点亮。
第一盏灯座被点亮时,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对他说:“滚。”
不是低吼,也不是嘶喊,一个“滚”字声调低平,干净利落。觞引听出了他的疲惫。
他没有停下,接着用火折子点燃一盏盏灯座,于是这个空间便次第亮了起来,昏黄且温热的火苗让帐内有了些许暖意。
终于,觞引接连点亮了连枝灯,再转头看向几案时,便找到了虞舒曜的身影。
觞引走向几案,将那盏油灯点燃。瞬间,虞舒曜的眼眸闪了闪,好似不习惯这突如其来的光亮。他提起身旁的剑鞘,将火苗按灭。
觞引不依他,拿起火折子又将油灯点燃。火光只亮了一亮,转瞬又被虞舒曜用剑鞘按灭。觞引继续点,虞舒曜继续灭,两人机械地重复着单调的动作,都不肯妥协。
终于,在虞舒曜又要按下剑鞘时,觞引陡然伸出双手护住灯盏,剑鞘就啪地一声打在他的手背上。
虞舒曜怔了怔,停下了动作。于是觞引才放心地将两手收回,在摇曳的烛火中凝视着虞舒曜。
他静坐在几案旁,背微微弯曲,额前的几缕发丝散乱在眼前,眼眸没有焦点。
觞引一直觉得,虞舒曜就像一座清冽冷峻的玉山,抬眸垂首之间自有风华。可此时此地的他,玉山颓倾、风华俱散,让觞引揪心不已。
“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虞舒曜突然开口。
觞引不肯移开眸子,“我要看着你。”
“我说,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虞舒曜一把抓起觞引的衣领,眼神中透出的狠戾让人心悸。
他用的力道极大,觞引只觉着自己的脖颈被勒得生疼,但他尽量让自己不要露出痛苦的神情,故作淡定地说道:“西北的雨季就要过了,你若再缩在这营帐里,反击竘弋的大好时机就要错过了。”
虞舒曜冷笑一声,双眸死死地盯着觞引,接下来说的话更是让觞引无处遁形。
“那你呢?为什么始终戴着这顶斗笠,你甘心永远缩在这副躯壳里?”
觞引一时哑口。
接着,虞舒曜猛地抬手,掀掉了觞引戴着的斗笠。
“怎么,我都说得这么明白,你还想继续骗我?还要以这幅容貌面对我?”
他也不想的,只是他太怕舒曜不想看到自己,所以他只能卑微地躲在尺青的皮囊里,在这具身体下默默地陪着他。
觞引颓然:“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虞舒曜毫不隐瞒:“那个雨夜,你第一次用这幅皮囊面对我的时候。”
“原来如此……”觞引轻笑了一声,“我还自以为是地以为瞒过了你。”
原来,自己又像一个跳梁小丑一般,在虞舒曜面前演了一场闹剧。自己还以为虞舒曜爱上了尺青,真是太好笑了。
“所以,之前你对尺青说的那些情话,都是假的。”
觞引仰首望着虞舒曜,眸子里起了影影绰绰的雾气。
虞舒曜没有告诉觞引,自己之所以能在那个雨夜认出他,是因为尺青看着自己时的眼神,同他如出一辙。
澄明,专注,伤情,还有势在必得的倔强。
也就是在那一刻,不自觉溢满心头的欣喜让他措手不及。原以为自己会剑拔弩张,可等真正再见的那一刻,他能真真切切地感觉到在其他情绪来临之前,那份欣喜先占领了他的所有感官。所以那夜他逃了,他不敢面对这样的自己。
更让虞舒曜无法否认的是,眼前这双眸子美得让他心颤。仅仅是起了层雾气,自己便陪他一同不好受了,若是那湾泉眼中落下泪来,自己想必会十分心痛。
痛就对了。痛,能让自己受罚。
“没错,都是假的。说那些话,做那些事,是为了让你不好过。”
陡然,账内一片寂然。
觞引先是怔了一怔,最后终于施法,在虞舒曜眼前变回自己本来的模样。
不变的是,那双眸子仍注视着虞舒曜,始终不曾移开。
“那么,你好过么?舒曜,你做这些,真的会让自己好过么?”
觞引始终记得他俩的一次对话:
“那就停止你口中的爱,你我都会好过些。”
“虞舒曜,我做不到。所以,那就让你我都不好过!”
觞引的身子突然向前,猛地抱住虞舒曜。
“舒曜,你别想再骗到我!我们之间能说的话明明有那么多,你偏偏要选那最伤人的讲,你就是想让你我都不好过!”
他好心疼这样的舒曜。明明渴求着爱,却又用冷言利语保护着自己,最后落了个伤人自伤。
于是,他把虞舒曜抱得更紧。
虞舒曜不自觉地回抱住他,周身的戾气也敛了去。
“双亲的死,不是你的错。”
而这句话,让虞舒曜陡然惊醒。他的拥抱,很暖。可是,自己是有罪之人,受不起了。
他大力推开觞引,“你出去罢。”
觞引不听,仍要上前抱住他。“我说,双亲的死,不是你的错。”
虞舒曜一改方才平静的语调,不可抑制地对觞引吼道:“住口!”
“我说了,双亲的死不是你的错!”
虞舒曜使力挣脱开觞引的环抱,一把抓住觞引的手腕拉着他向外走。
“出去!”
“不!我要看着你。”
双方皆不肯退让,不知怎的竟在帐内打斗起来。
虞舒曜出招之快、力道之重自不用提,觞引知他在用这种方式发泄,便也毫无保留地陪他过起招来。
相互纠缠之际,虞舒曜瞥见觞引脖颈处那道浅浅的刀疤,因而失神片刻,觞引恰好在此时攻向他的腿部,他躲闪不及,就要向摆满兵器的落兵台倒去,觞引见状连忙抓住他的双臂,朝自己的方向拉去,不料脚下不稳,两人双双摔在地上。
“摔伤了么?”觞引率先坐起身,连忙问还在一旁躺着的虞舒曜。
下一瞬,虞舒曜毫无预兆地向觞引倾身过去,死死咬住了他脖颈处的那道刀疤。觞引的身子随之一颤,却也没有下步动作。
虞舒曜想,他对自己的命运从未有过主控权。从他降生的那一刻,他的命运,被觞引、虞曜仪的命运牵动着。而与他的命运紧紧纠缠在一起的,还有双亲甚至黎明百姓。
这种无望的感觉像是密不透风的海水,他沉浸其中,即将灭顶。
可恍惚之时,他依稀感觉到有一双手正紧紧环住自己的腰际,像是在使出了浑身的气力,阻止他被这片令人窒息的海水吞噬。
过了许久,虞舒曜终于松口。同时,一颗泪从他的眼角无声滑落。他的唇依旧贴近觞引的脖颈,说话间喷出温热的气息。
“痛么?”虞舒曜心中的那口气,憋了太久。再不发泄,他怕自己气结而亡。
觞引将自己的身子倚向虞舒曜,与他交颈相拥。
“很痛。”
虞舒曜感受到自己肩上的衣布被打湿了。
“你现在不走,我会让你更痛。”他与觞引对视,平静地道出这句话。
觞引不知道虞舒曜会用哪种方式让自己痛及其有多痛,但是,他只确定一件事:自己想陪着舒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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