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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言无忌》作者：小野蜜桃
文案
正宗德国骨科，攻受是双胞胎。
——
单童是个不加掩饰的兄控，为了得到哥哥的表扬努力学习，为了吸引哥哥的目光而在球场上大放异彩，哥哥说的话就无条件服从，哥哥想要的东西都给他——可最后，竟因为“太优秀”，而让哥哥讨厌了。
单言是个隐形的弟控，弟弟很聪明，弟弟体育好，弟弟很听自己的话，弟弟也很懂事，可是，渐渐地竟心生出另一重情感——明明自己才是兄长，却什么都不如弟弟，即使尽全力了也无法超越他，对自己无能的懊恼变成了对他的敌意，可明明，他是自己的骄傲才对啊。
一场家长会，一次莫名的拌嘴，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支离破碎。
——因为听到你的呼唤我才活下来，我的余生只为你，那你该怎样回报我呢？
第001章
“这里！”单童跑好位举起手来拍了一下，这是三分线他很擅长的位置，队友应声把球传了过来，单童稍稍跳了一下，接住了球，在地上拍了一下，对准篮框，出手，球应声入网。
单童笑嘻嘻地伸出拳头和队友撞了一下，余光就瞄到单言的身影从篮球场边走过，看到单言背着耽美文库，单童赶忙叫住他：“哥！”
单言顿了一下，停了下来，却也没有转过身来。
单童跑到篮球场边，隔着铁丝网，有些得意：“哥！我刚进了个三分球！你看到了吗？”
“没有。”单言的回答一如既往地冷淡，他总算转过头扫了单童一眼，眼前的男孩子有着和自己几乎一样的外貌，几乎一样的身高，小时候两人在一起，除了父母没人分得出来，因此玩过很多逗人的把戏——可是就是现在，单言对隔着铁丝网的这个“弟弟”却只有无尽的厌恶。
这个人，中午休息、下午自习都在篮球场上挥霍时间，周末有同学约他吃饭、唱歌、骑车、打球，他都不会拒绝，不需要太过努力就能够考到年级第一。明明是同样的父母，相同的基因，自己付出了他十倍的努力，为什么不如他？
父母谦让地让对方去给单童开家长会，单言竟然会因为自己只考了年级第二感到羞赧。
“哥，你去哪儿啊，妈不是说让我们等他们开完家长会么……”单童看出了单言脸上的不爽，试探性地问道。
单言说：“我去买本生物练习册。”
单童连忙说：“我陪你去，我也买！”
单言脸色陡然一变，心里的无名火就这样爆发了出来，从来和自己买一样的练习册，自己做完了一整本，他却只字未动，但偏偏，单童理综能够考283分，而自己只能考262分。
嫉妒，除了嫉妒，还是嫉妒。
凭什么，那，这对自己的努力而言，多不公平？
“单童！我很好笑吗？”单言提高音调，咄咄逼人的语气。
单童愣了一下，迟疑着摇了摇头，单言又说：“你那些练习册买来做过吗？单童！你要怎样嘲笑我才满意？”
“哥，我没有别的意思……”单童有些茫然，他只是想要讨好单言，只是想要靠近单言，小时候自己粘着他，他去那里自己就去哪里，他明明会很开心的，即使两个人出生时间相差不过两分钟，可是单言的兄长架子很重，自己只用配合他就好，他也会很开心，所以自己从来不会直呼他的大名，永远都叫他“哥”。
可是为什么啊，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他有多久，没有叫自己“童童”了？
单言变了，无论自己多么努力的卖乖，也只能从他的眼里看到厌恶，无论自己怎样地亲近他，他也和自己保持着距离，对自己说：“单童，别闹。”
还是说，他发现自己的秘密了？
像一桶冷水从头淋到脚，单童呆呆地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你继续玩吧，反正，你不需要努力，也可以稳坐年级第一的宝座，不是吗？”单言嘴角总算勾起一个嘲讽的笑。
心脏紧了一下。
是这个原因吗，因为自己的成绩比他好，所以，他讨厌自己了吗？不该是这样的啊，自己第一次考到一百分的时候，他明明比自己还开心——如果他讨厌，那自己的努力，就没有意义了啊。
只是没有动笔写而已，和单言一起买的练习册，单童一字不漏地都看了的啊，遇到难题甚至纠结好几天，只是在单言面前，自己不想用这些事情去叨扰他，和单言在一起的时间那么宝贵，只是想找到轻松的话题就已经让单童绞尽脑汁了。
单童存在的意义仿佛瞬间被剥夺了，他有些难以置信地往后退了两步，看着单言，艰难地开口：“我……知道了，哥，你买了练习册就回来，妈说，晚上在外面吃饭……”
单言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嗤笑：“不了，我没胃口，我买了练习册就回去了，你们自己吃吧。”
单童看着单言的背影，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校门口，单童刚才还一直攥紧的拳头才放松下来。指甲都嵌进皮肤里了，手心有点痛。
所以当失控的大货车越过双黄线朝这边撞过来的时候，单童除了担心坐在驾驶座和副驾驶座的父母，甚至在那一刻有一些欣慰——还好，单言不在车上。
模糊的意识逐渐清晰，眼前白花花一片，周围好像站了很多人，身体没有任何知觉，听不见任何声音，那个模糊的身影好像是单言，他扑到自己身边，用尽全力才听到，他在叫自己：“……单童……单童……你醒醒……”
想要张口，想要叫他，可是氧气罩挡住了自己的嘴，也抬不起手来。
怎么办，好想安慰他，想摸摸他的头。
哥，我没事。
哥，你别哭了。
哥，还好你没在。
急得眼泪就掉了下来。
“单童……单童你不要丢下我……我已经没有爸妈了……不能没有你……”
所有的痛觉瞬间被唤醒，心脏像被人撕裂开来，眼泪止不住开始狂流，听到那些连接着自己身体的仪器开始发出报警声，单言被人推开，医生护士都围了上来。
呼吸，好沉重。心脏好痛。浑身都好痛。
闭上眼就结束了吧。
好想告诉你啊，单言，我爱你，全世界，我最爱你，我真的很努力想要你也爱我了，可是我没时间了，对不起，都怪我不懂你，才把你对我的爱消耗殆尽，不过，也好啊，你就，不会更讨厌我了。
突然听到单言撕心裂肺的哭喊声：“童童！童童你不要丢下我！”
心脏剧烈跳动起来。想要活，想要活下去，陪在他身边，他，在需要自己。
第002章
单童醒来的时候单言趴在自己的病床旁边正睡着，他双手握着自己的手，单童努力动了动手指，有点困难。
“哥……”单童张嘴叫单言，双子本来就有心灵感应，即使单童的声音很小，单言还是听到了，他猛地蹭了起来，看着单童，眼泪就掉了下来。
单童艰难地问道：“爸妈呢？”
单言咬着牙，垂下眼不敢看单童的双眼，单童突然大口地喘息起来，单言赶紧站起来，用手轻抚单童的胸口给他顺气，另一只手就按了呼叫铃，紧张地安抚道：“童童，你先别激动……童童……”
“不要……碰我……”单童艰难地喘息着，吐出了四个字。
单言的手停了下来，值班医生和护士也赶进病房，护士推开单言，情况紧急，态度也不算好：“家属先让开，不要影响抢救！”
单言往后退了两步，生怕挡到了医生和护士，护士已经准备好氧气罩替单童戴上，单童突然浑身痉挛抽搐起来，单言目不转睛地盯着心电图，心跳很快，也很没有规律。
耳边的声音渐渐模糊，眼前也渐渐模糊——如果一切能够重来就好，自己就乖乖地待在学校等他们开完家长会，压着心里考了第二的不甘心和他们一起吃一顿或许看起来很和谐的晚餐。
只要自己把情绪都压在心底装作无事发生，他们就不会在家长会结束后赶着回家，如果不回家而是去餐厅，就不会遇到车祸，父母不会死，单童也不会受伤。
这就是蝴蝶效应，如果自己当时没有无理取闹提前回家，这一切都是可以避免的。
错都在你啊，单言。不是不爱他们，而是你的胜负欲，你的兄长架子让你失去了这个家。
——只剩下他了，你最后的救赎。
仪器的警报声停了下来，看来是脱离生命危险了，单言才敢松一口气，双腿一软，就坐到了陪护病床上。
单言抬起手来按住心脏，双子的心灵感音是真的，在单童出车祸的时候，单言的确是觉得莫名心慌，刚才也是，仿佛自己也去鬼门关转了一圈。
医生转过身来，单言赶紧站起来，医生提醒单言：“病人虽然身体各项机能在转好，但是现在情绪很不稳定，你要注意安抚病人的情绪，不要说刺激他的话。”
单言迟疑着点了一下头，望向单童，他的眼睛还睁着，大大的氧气罩盖住了他半张脸，眼泪顺着眼角一直在流淌，他的眼球转动了一下，望向了自己，单言赶紧走到病床前，看着单童无力地躺在床上，流着眼泪却一动也不能动的模样，心如刀绞。
单言抬起手，咬着牙替单童擦掉眼泪，低下头忏悔道：“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对不起……”
泪水模糊了单言的双眼，这些天单童的病情很不稳定，一直在昏迷，父母的后事都是二叔在处理，学校也请了假，单言就寸步不离地守着单童，他曾经以为自己很讨厌单童，甚至极端到希望单童不存在，可是真当自己要失去他了，单言才知道他有多么珍贵。
单言不敢奢望单童会原谅自己，换做是自己，也不会原谅单童。
可是人类啊，哪会有清清白白，没有一点罪孽的呢？
突然单言看到单童的手指抬了抬，单言赶紧抹了一把眼泪，望向单童，单童缓缓地眨了眨眼，单言便双手握住了单童的手，眼泪却更止不住了。
可是我们人类啊，披着不堪一击的甲胄，奋力嘶喊着，带着罪孽，挥舞着手里的武器，也只是想要守护住爱的人啊。
第003章
“不要走……不要走！妈——”单童从噩梦中惊醒过来，眼前是单言紧张的脸，在月光下，很好看的轮廓，有些清瘦，看来这些天的确让他很疲惫。单童的心脏抽疼了一下，眼泪就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
单言看到单童的眼泪，忍不住也有些鼻酸，抬起手来理了理单童的鬓发，摸着他的脸，柔声哄道：“没事了，童童，没事了，我在。”这么说着，竟然忍不住哽咽起来，“我会一直陪着你……别害怕……”
单童浑身使不上一点力气，虽然不知道自己的病情，但是从自我感觉上来说，并不好，这些天一直昏昏沉沉，处在半梦半醒的状态，觉得自己醒着，却没法动，也没法和外界交流，自己和单言一说话，就控制不住情绪，好像这副糟糕的身躯连自己稍微激烈一点的情绪都承受不住。
单言很快就整理好自己的情绪，问道：“童童，要喝水吗？”
单童眨了下眼，单言便拿出单童的杯子走开了。
很快单童就听到了饮水机的水声，单言站在饮水机旁，抿了一口他刚兑好的温水，又弯下腰接了一些冷水，直起身子来又抿了一口，温度合适了，他才走回了床边，拿了一根吸管放进杯子里，握住吸管口，递到单童的唇边。
单童微微张嘴咬住了吸管，吮吸了一口，如同久旱后的甘霖，水温很合适，甚至还有丝丝甜味，从喉咙往下一直暖到胃里。
单童目不转睛地盯着单言，他垂眼自己看着自己，盯着自己上下滚动的喉结，仿佛是余光注意到了自己正在看他，两人的眼神就对上了。
单言愣了一下，努力扯出一个笑来：“还喝吗？”
单童松开了吸管，轻轻摇了摇头，单言便站了起来，盖上盖子，把杯子放在了床头柜上，长舒一口气，转过身来看单童，努力让自己的语气轻快一些：“那，晚安啦。”
“不！”单童本能地拒绝，话一出口，又觉得有些不妥，便把头偏开，小声地说：“晚安……”
像是在等待一场审判，周围静得出奇，时间慢得出奇，甚至还能够听到自己有些沉重的呼吸声。
单言叹了一口气，抱怨道：“下不为例啊。”说着便掀开被子缩进了单童的被窝里。
病床很窄，两个身高将近一米八的高中男生挤在一起，的确是有些吃力，再加上单童腿上打着厚厚的石膏，单言只能侧着身子，脸颊贴着单童的额头，手臂轻轻地从单童的颈窝下穿过，勾回手，轻轻拍了拍单童的脑袋，哄道：“睡吧。”
单童也不能动弹，能够活动的只有脖子以上，单童努力地往单言怀里靠了靠，额头在单言的脸颊上蹭了蹭，单言顿了一下，偏过头吻了吻单童的额头。
蔓延开来的喜悦也无法与心底的绝望抗衡。
爱他啊，哪怕是苟活在他身边，成为他的拖油瓶，只要他说了需要自己，那就可以心安理得、理直气壮地活下去吧，在他的身边，得到他的关爱。
可是，要怎样盲目的爱才可以掩盖对他的恨意呢？又拿什么去原谅他呢？
成绩也好，身为兄长的自尊心也好，哪一个，是可以和父母生命等价交换的呢？为了这些多余的情绪，断送已有的幸福，该是多荒诞的一件事。即使他现在后悔了，但事实已经不能改变了，“后悔”能够成为“原谅”的理由吗？
对啊，不应该是这样，从一开始就错了，第一次考到满分从他眼里看到了自豪，就错了——那份自豪是处于上位的人才会有的赞赏啊，当自己用力过猛，到了他未能企及的地方，他就没法再为自己摆出那样的表情了啊，俯视的角度看仰望自己的人，又怎么从他的脸上读出自豪呢？
并不是看不出来他对自己的厌恶，他刻意回避和自己接触，永远是自己放学后飞奔到他的教室门口等他，自己做什么都会给他汇报，而他从不会告诉自己他的行踪，自己眼里的风景，从和他一样的风景，渐渐变成了他的背影。
是自己自欺欺人，自以为是地努力着的跋扈模样，让他更讨厌自己的，再怎么装乖也没用，越装乖，他只会越厌恶。
所以此刻，他怀抱的温度，只是假象而已，不是因为他爱自己，愧疚也好，孤独也好，他拥抱自己的原因，都不会是“爱”。
伴随着悔恨一起升腾起来的还有对他的怨恨，如果他能不看重那些莫须有的东西，那一切又会是另一种模样了。
“单言……你知道，妈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吗？”
单言呆住了，单童已经很久没有直呼过自己的大名了，他从来只叫自己“哥”，就算和自己吵架拌嘴，在称呼上也是恭恭敬敬，叫自己“哥”。
单言喘了一口气，有些颤抖着问道：“是什么？”
话音刚落，就听到单童发出一声嗤笑，仿佛是胜利者在嘲笑失败者，傲慢又无礼。
——“你不配知道。”
第004章
单童变了。
单言意识到这件事是在一瞬间，之后的种种都在不断地印证这个猜测，单童能在来探望他的亲戚面前表现出惊人的平静，甚至是乐观，和自己的相处也没有任何的问题，但当他们离开之后，单童又会回到和自己的冷战中，除了必要对话，他一天和自己说的话不超过三句。
单童的身体在迅速恢复，驾驶座承受主要冲击，单童是受伤最轻的，左腿粉碎性骨折，肋骨折断两根，其中一根刺穿肺部，但所幸没有伤到要害，还有脑震荡——比起父母，他的伤的确是“最轻”的了。
父母的后事、保险理赔都是亲戚在处理，单言把这些事传达给单童时，单童只是隔了好久才说：“虽然是亲人，但不是至亲，托人重事，一定要信得过，要深思熟虑。”语气平静得吓人，成熟得让人感到陌生。
单言有些惊讶，这话从谁口里说出来都不奇怪，但这不该是从单童口里说出来的话，他向单言展现出来的，或者说在来探病的亲戚面前展现出来的，都是绝对的乖巧与懂事，家里的亲戚也都很喜欢单童，比起自己中规中矩带着疏远的礼貌，单童外向的性格更让人觉得好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