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葩宠物店完本——by文月莲

他大概明白怎么回事了。
“哟，店长，早啊。误会误会～店里来新人了您倒是跟我说一声撒。我这一去更衣室换工作服，搞得我以为人家是小偷，人家以为我是流氓……”小青年喋喋不休地吐着槽，跟温如昔猜想的一样。
温婉盘着头发走过来，小脸还泛着紧张过度的红。她放下双臂，规规矩矩地站好，冲温如昔微微欠身，“店长早。”
温如昔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俯身捞起跟他一起跑下来的小白，慵懒道，“嗯，早。你们忙，我再睡会儿。”说罢便一摇三晃地抱着猫上楼去了。
此时距离“温婉与狗”事件的发生日，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温婉辞掉了酒吧服务生的工作，租来的房子也退掉了，带着为数不多的家当和毛毛、也就是那只大金毛，搬了过来。
温如昔还是相当厚道的，直接给了温婉2500的正式员工薪资，毛毛在宠物店里的吃穿用度就从温婉的工资里直接扣了。
温如昔还给温婉提供住宿，就在二层的储藏室。说是储藏室，其实是正儿八经的民居，洗手间厨房包括各种配套设施一应俱全，就是没人住，被温如昔堆了一堆库存在里边，也没占据太多空间。而且老板和猫大神就住隔壁，安全隐患是绝对不会有的！对于单身一人的弱小女子温婉而言，实在是好得不得了的房子。
为了表示对温如昔和猫大神的感谢，温婉自己掏腰包，一日三餐地好好做，做完了就给温如昔送去一份。温婉问猫大神吃猫饭吗？猫大神矜贵地点了一下头，温婉又上网认真学习了各种营养猫饭的做法，每天不重样地投喂猫大神。温婉来这一周，温如昔愣是没生过火，小白好像也沉了不少。
温婉盯着温如昔抱着猫离去的背影，眨了眨眼睛。怎么感觉……店长对他的猫，就和对普通猫没什么区别呢？店长也是那天第一次知道他的猫是神仙吧？把神仙夹在胳肢窝里抱来抱去的？
“嗨，小美女。我叫阮蒙。敢问芳姓大名啊？刚才真是冒犯了呀，不知道你在更衣室里。”小青年搔搔头发，笑得一脸阳光真诚。虽然话多了点儿，但是完全不招人嫌。
温婉当时说办好交接手续就过来，温如昔没怎么放在心上，就忘了跟阮蒙说。等温婉来时，正好赶上阮蒙休假。虽然温婉从温如昔那听说了这店里还有一个年轻的男店员，但是俩人完全没见过，就闹出了今早这么一出误会。
“软、软萌？”温婉愣了愣，噗地一声笑出来，然后忙掩住口，努力忍住，认真道，“我、我没有取笑你的意思呀，就是觉得……你的名字……”温婉又忍不住笑起来。
阮蒙苦恼到，“是姓阮的阮，耳刀元的那个阮，启蒙的蒙。哎你不要笑嘛。我出生的那个年代，根本没有‘软萌’这一说好吗？本来是挺好的名字的呢。”
温婉用力点头，“真的不是取笑你，是觉得很……很可爱～你人和名字挺搭的～”
“可、可爱？嘿嘿……嘿嘿……” 阮蒙又不好意思地搔搔头发，脸也有些红。
他笑起来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衬着一张娃娃脸，再配上一个蘑菇头，干净又清爽的面容，说是18都有人信。
“哦，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哪？”阮蒙又问。
“啊，我叫温婉。就是那个形容女孩子性格温婉的温婉。”温婉笑道。“对了，我今年19，你呢？感觉我们差不多大？你好像……比我还小一点？”
“哈哈，我可是比你大，我比店长都大呢。哎？怎么，店长什么都没跟你讲过？”阮蒙开着更衣室的门一边换工作服，一边跟温婉闲聊。
“没有啊。”温婉撇撇嘴，感觉自从她来了，这店里的事情就都甩给她一个人了一样。店长能在楼上一觉睡到下午。偶尔才下楼看两眼，人多的时候帮忙招呼招呼，哪里闲聊过。
“啊——！”阮蒙换完衣服兴奋地从更衣室里冲出来，凑到温婉身边满眼冒星星道，“我满肚子八卦终于有倾诉对象了！”
“求八卦！”温婉仿佛遇到革命战友般兴奋。
阮蒙抓过拖布，到墩布池那冲洗，“干活干活，我们一边干活一边聊撒。哎呀，我不在这几天，店里里里外外真是辛苦你啦。店长那甩手掌柜的德行，估计什么拖地擦玻璃……搬箱子之类的苦活都支使你干了吧？从今以后，你就捡轻巧的干就行，其他交给我哈。”
温婉在旁边涮洗抹布，听了这话忍不住就对阮蒙的好感度up up up！“也还好啦，没让我干过搬箱子的事儿，至于拖地擦玻璃什么的，也还好呀。都是我应该做的。”
“啧啧啧……”阮蒙冲她挤挤眼，“就知道你也是个被店长收买了人心的。来吧，说出你的故事，我再跟你分享八卦。”
两人说说笑笑地从卫生间各自拿着拖布抹布出来绕到前厅，温婉一惊，瞧见大只萨摩正趾高气扬地蹲坐在接待台上，“我天，小布！你竟然学会开笼子了？”
小布是被寄养在这里的萨摩耶，到点了温婉会牵出去溜，否则都是关在笼子里的。但是……温婉跑近一看，好像……不是小布？再探头看看寄养区的笼子，小布果然老老实实趴在里边打瞌睡呢。
经过几周的相处，店里寄养的宠物温婉是不怕了，可是这种莫名其妙出现的“野狗”，她还是觉得毛毛的，立刻倒退三步，“这、这是哪里冒出来的狗？”
“恩人，求您下来啊。”阮蒙无奈道，“我们一会儿还得开门接客呢。”
萨摩耶扭头，送给他一个天使般的微笑，从1.2米高的接待台上扑通一声跳到地上，翘着卷卷的大尾巴，扭着肥硕的大屁股，转战到接待区的小圆桌边，轻车熟路地跳上椅子，面朝玻璃窗坐下了。
阮蒙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对温婉说，“唉，算了，别管它，一会开张了它就老实了，不会给我们找麻烦的。”
“恩人？”温婉问道。
“嗯，白泽大神是我的大恩人撒。”阮蒙开始拖地，浑不在意地回答着。“哦，你知道白泽是什么吗？”没得到温婉的回应，阮蒙停下来，拄着拖把回头找温婉。
温婉一手指着蹲坐在椅子上观望清晨街景的一只大白团，张大嘴巴无声地“啊”了半天，方才失口喊道，“那只萨摩耶是白白白白白泽？！上古神兽白泽？！”
“哎哟，你知道的很多嘛。对啊，就是那个白泽。”阮蒙笑笑，继续拖地。
这家宠物店！果然不正常！
真是……
留对了！
温婉简直想捂着脸跳高高！尖叫！
“白泽大神，早上好呀～！”温婉跑过去，对着白泽大神笑容满面、朝气蓬勃地请了个早安。白泽大神扭头看看她，赏她一个天使微笑，继续望窗外。
养了一周各种狗的温婉知道，大神哪是笑了，无非是萨摩耶天生嘴角上翘。说不定就是白了她一眼，嫌她聒噪呢。反正脸上毛厚，她也看不出来。
果然神仙都是高冷如冰川的吗？温婉撇撇嘴，莫名想起方才猫大神被店长夹在胳肢窝里抱上去的画面，忍不住就笑了。马上意识到自己在大神面前失礼的她，急忙低头装作专心擦小圆桌的模样，一边擦一边炯炯有神地盯白泽大神。这……怎么看也是只萨摩耶？
“求八卦啊～阮蒙哥哥！”
“先说你的故事嘛。”
故事发生的时候惊心动魄的，可是等到过去了，被时间消磨掉许多细节，讲出来也就不过三言两语的事儿。
“什么？！你说小白也是神仙？！”阮蒙惊讶。
“怎么？你不知道？”反问之后，温婉才意识到，哦，店长好像也是那时候刚知道。但是已经过去快一个月了？……呀，难道这是秘密，被自己说漏了？
“哦？你是说那家伙有能力化成人了？”一个听起来斯斯文文，特别书生气的声音突然响起。
温婉一惊！谁？谁在说话？！
萨摩耶跳上温婉正在擦的小矮桌，送她一个天使微笑。
“白白白泽大神！”温婉怕狗又敬神，下意识就赶紧退后一步。
“你说白风从化成了人形？”白泽再次确认。
白风从？温婉愣了愣，猛然忆起猫大神.的名字好像就是白风从，忙点点头，“是呀。……怎么？”
白泽大神优雅而笨重地跳下小矮桌，爬着木质楼梯去二楼了。留下温婉一个人戳在原地干眨眼。
“白泽大神为了我耗损了一半神力，无法维持人形。大概是去找猫大神问方法去了？”阮蒙凑过来。
温婉刷地扭头看他，“你再说一遍？！”
“嗯？”阮蒙一头雾水。
“白泽大神，为你耗损了一半神力？！”温婉瞪大眼睛。
“嗯……嗯。”阮蒙莫名觉得……温婉看他的眼神，有点像……狼。
“白泽大神……是男的吧？”温婉凑近他，目光灼灼。
“嗯……嗯。”阮蒙点头。
“古风，超美型的那种？”温婉又贴近他一点，眼底有火。
阮蒙不自觉地后仰保持距离，挠挠脸蛋，眼睛瞟着虚空，好像在回忆什么，“古风？没有啊，就普通的现代衣服，戴着一副眼镜，看着挺斯文、很有学识的样子……挺、是挺帅气的。”
“呀～～～～～！”温婉兴奋地小声尖叫。
“怎、怎怎怎、怎么了？”阮蒙一脸懵逼。
温婉摇头，哼着小曲转战下一个扫除地点，“没事儿，就是突然觉得被打了鸡血……”她停下来，仰头想了想，又笑道，“嗯，对，‘基’血。嘿嘿、嘿嘿嘿……”
什么鬼。阮蒙打了个冷战。
第5章
“我的故事讲完啦，你的呢？”温婉站在接待台后边整理各种各样的用品，问阮蒙。
“嗯……从哪说起呢？”阮蒙拄着拖把想了想，“啊，你别看我这副模样，实际上已经47岁了哦。”
“虾米？！”温婉惊讶。
阮蒙偏头一笑，“只不过，我的生命在20岁那一年就停止了。”
***
初春时节，阳光明媚，乍暖还寒。
挂在玻璃门上的风铃发出“叮叮咚咚”一串妙响，搂着小白趴在桌子上打瞌睡的温如昔急忙坐起来，从接待台后边露出半个脑袋，瞧见有客人来了，起身微笑迎接道，“欢迎光临。先生，您有什么需要？”
架着一副金边眼镜的斯文男人驻足在门口，微动眼珠四下打量了一下，点点头，“随便看看。”
“好的，那您请自便。”
说要“随便看看”的顾客基本上不喜欢店员的陪同，而且温如昔本身也不喜欢借机推销。这家父母留下来的宠物店，他只想像遗物一样好好珍惜，经营要用心，却也不指望赚多少钱。何况店里安装了无死角的防盗摄像头，也不怕偷窃之类的不轨行径。所以温如昔客气了一句，重新坐下，揉揉跟他一起醒来的小白的头，摸起放在手边看到一半的书，继续安静地读起来。
准备直奔寄养区的眼镜男在路过接待台侧方的时候，一眼看到了侧卧在桌子上舔毛小白。他眯了眯眼，嘴角浮起一丝不明的笑。认真读书的温如昔没看到。
“这只猫，是你养的？”
声音就在头顶，温如昔一愣，这人走路没声音的？他放下书，微笑道，“嗯。”
“养多久了？捡的还是……？”眼镜男貌似对小白十分感兴趣，虽然话是在问温如昔，眼睛却一直盯在小白身上。
“只养了几个月而已。去年入秋的时候，一位客人把它带过来说要长期寄养……”温如昔耸耸肩，表示那是一件他无法理解的怪事。
“哦？”眼镜男颇为玩味地挑长尾音，指着小白问，“我能抱抱它，逗它玩儿会儿吗？”
温如昔眨了两下眼睛，犹疑道，“它跟我的时候是很乖，可是不知道是不是怕生。”
眼镜男笑道，“应该不怕生的，是吧，小猫？”话音未落，便伸长胳膊把小白抱了起来，对温如昔笑道，“我带它去等候区坐坐。”
温如昔：……
眼镜男把小白放在小圆桌上，自己在椅子上坐下，笑眯眯地看着它。[哟，战神，好久不见。]
[你是？]
[我呀，白泽。当年在秘境之中，承您救命之恩的白泽。啊，好像已经是六七千年前的事情了，您不记得就算了。]
[……白泽？]白风从重复了一句，也不知道是想起来了还是没想起来。[你来这里做什么？]
[闲来无事路过这里，只见这家小店祥瑞之气笼罩，好奇之下，便进来瞧瞧。未曾想，是您在这里。……怎么，当年魔君留下的伤仍未痊愈？]
[你知道？]
[应该说秘境之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才对吧？……有什么可以效劳的，白泽在所不辞。]
[并没有。]白风从把自己团成一团，张大嘴巴露出两颗尖细的虎牙和长满倒刺的小舌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然后把小小的头埋进了长长的毛里，沐浴着窗外的阳光，打算继续睡它的觉。
[听闻您一直在寻找那位大神，可是找到了？]白泽再接再厉。
风铃再次发出响动，一直偷偷观察那边静默地相互盯着的一人一猫的温如昔急忙绕过接待台迎上去，“宋奶奶！”他一手撑着玻璃门，一手扶着年逾古稀的老太太进门到等候区的小沙发上坐下，“蒙蒙？您前几日不是把它送人了？”温如昔看着跟老太太一起到访的阿拉斯加犬微微讶异。
“又自己跑回来啦。60多公里……”宋奶奶长长叹息了一声，极其怜爱地摸了摸蒙蒙的头，“老狗啦，一晚上就跑回来了，累得呼哧呼哧喘，把我给心疼的……”
宋奶奶是这里的老主顾了，养着的这条阿拉斯加犬有10几年了。老伴儿阮爷爷三年前已经去世了，只剩下宋奶奶孤身一人，膝下无儿无女，只有这么一条狗相依为命。听说他们本来有一个儿子的，只可惜年纪轻轻、刚满20岁的时候便意外身亡了。两位老人把这条阿拉斯加像亲儿子似的养着，连名字都起了跟自己儿子一样的，阮蒙，蒙蒙。
阮爷爷62岁时发了一场脑血栓，后来虽然抢救过来了，却烙下了整个下半身不遂，只能坐轮椅。
蒙蒙就是从那个时候被领养回来的。宋奶奶说她去挑狗的时候，蒙蒙疯了一样卖萌撒娇求抱走。店员奇道，说这只小狗从生下来就不合群，蔫头巴脑的，头一次看见这么有精神。宋奶奶也是心底软得一塌糊涂，没再多看，直接把小阿拉斯加带回家了。
没想到这狗通人性通得一塌糊涂，自己会用马桶，基本不用买狗厕所，出去遛弯不用牵，买重物帮着叼，还能帮助宋奶奶把阮爷爷从床上抬到轮椅上或者从轮椅抬到床上。老人们出门散步，绳子往蒙蒙身上一套，它能像拉雪橇一样拉着轮椅。俩老人逢人便夸，养个儿子也就不过如此啦。儿子长大了说不定还要远走他乡，逢年过节才能回来一次，蒙蒙可是一直陪着他们呢。
后来阮爷爷走了，宋奶奶身体也越来越不好，虽然家里请了护工，却也不是24小时常驻。蒙蒙也已经是条老狗，需要更多的照顾，宋奶奶怕自己照顾不好蒙蒙，于是把蒙蒙交给了同样爱狗爱得不行的小侄女一家。小侄女一家在临市，这么多年，两家常有往来，也算得上老两口的半个女儿了。结果送过去3次，蒙蒙全都自己跑回来了。
“那您……还送吗？”温如昔问。
“唉，我先养两天吧。”宋奶奶叹息着，“哦，小温呀，那个5kg的狗粮，先给我来一包。”
“哎。”温如昔应了一声，走到货架边，借着掩护掀开眼罩露出一只血红色的晶瞳，看向那只亲昵地依偎在宋奶奶腿边的阿拉斯加，微微讶异地睁大眼睛的同时，脸上满是“果然如此”的神情。他拎着狗粮走回去，琢磨着怎么劝老太太把狗留下。
“老人家，您是不是有个儿子，名字叫阮蒙？”白泽突然开口道。
温如昔一愣，默不作声地将狗粮放进狗狗背上的褡裢里。
宋奶奶好奇地看向圆桌旁坐着的斯斯文文的男人，“你怎么知道？”
白泽一笑，起身走过来在近旁的椅子上坐下，“那这狗您是真不能再送人了。您送一百次一千次一万次，它也肯定会跑回来的。”
宋奶奶满心疑惑下，不解地笑着看向男人。
男人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精致的金丝眼镜，优雅一笑，招招手，“阮蒙，过来。”蒙蒙竟然离开宋奶奶，听话地走到陌生人身边。白泽摸着蒙蒙的头顶，“解释起来有点麻烦，不如，我让他自己跟您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