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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来不复归完本——by青茶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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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真的是□□,专门毒他这个千古妖灵!
苌夕将自己蜷成一团,哀怨瘪嘴,滑出一片粉红色的下唇——跟美人独处真是,太危险了!
桌案上的烛火熄灭,屋内唯一的光源成了乳白色的月光。
四周寂静,过了好一会儿,苌夕一双眸子滴溜溜直赚,若有所思地啃着拇指指甲,小心翼翼打破沉寂,道:“美人,你......不生我气啦?”
一句话抛出去,如石沉大海没有回响。
苌夕估摸着沭炎已经睡熟,说话便少了几分顾忌,道:“你之前送我的抹额,我只是借给别人,他会还回来的。即便他不想还,我也会抢回来。”
像是承诺给安眠之人,也像是盘算计划的自言自语。
苌夕只穿着一身里衣,侧身巴在床边,对着梨木桌上的花纹发了许久呆,思绪被窗外一声虫鸣打断。
他瞥了一眼关的紧实的窗轩,心里琢磨道:这几日回凉,白日落雨夜晚起风,居然还有虫子出来叫,也不怕着了凉。
“咯咯!”一阵凉意袭来,苌夕倏地打了个寒颤,牙齿撞到牙齿。
奇了怪,他千古妖灵什么时候怕冷了?
“嚓噗!”
腰间忽然被一个轻轻的东西搭上,准确来说,是砸。
苌夕错愕抬起头,便看到身上多了一条丝被。再看沭炎,原本裹在被子里的人已然睡着,却不知何时踹飞了薄被,大敞敞晾在外头。
哎呀,看来美人的睡相也不怎么样啊,居然踢被子。
苌夕唏嘘。
然则近来天凉,晚上更添了几分寒意。他身为一百多岁的狼妖,自然不屑一顾。但美人毕竟是肉体凡胎,彻夜不盖被子是会着凉的。
苌夕牵起被角,十分怜香惜玉地重新给他盖上。
眨眼的功夫,又被踢飞了。
苌夕挠挠头,不明白平时看上去怡然优雅的人,睡姿却如此恶劣。
但由于是他自己看上的人,苌夕还是很负责地再给他盖上。
然而,这次飞得比之前还快。
“咯咯!”
又打了一个颤。
苌夕低头,意犹未尽地看了看身旁的被子,捏在手里犹豫了片刻,最后摸索着裹到自己身上。
美人啊美人,你踹被子,我也只能裹被子了。左右你都不盖,便宜这个水晶床铺,还不如便宜我!
夜色阑珊,白月西沉。
等苌夕把自己裹成春卷,暖乎乎睡去之后,内侧本来早就睡熟之人,却缓缓掀开眼帘。
悄无声息凑到“春卷”旁边,拿手探了探他的额头,俊眉微皱。掌间生出一团幽蓝色火晕,贴着苌夕眉间那团彤色的图腾,将火晕化成千丝万缕,徐徐注入他体内。
沭炎深邃的眼眸掠过愁色,从后将人揽进怀里——那场天劫对苌夕而言,损伤委实太大。

☆、苍林之战(一)

慕夕城的雨落了三日,虽时有间断,但雨势来时却颇为汹涌,田里的庄稼都拔高了一节,百姓欢喜不已,络绎到城东的龙王庙里烧香跪拜,叩谢龙王的及时雨,随之,庙里的香油钱也增丰不少。
一时间,百姓高兴,龙王高兴,龙王庙里的和尚也高兴。
算来算去,好像只剩了一个人不高兴——那头哀怨孤独的嘲月。
饶是他懂不得什么道理;饶是他自诩心机却胸无城府;饶是他现下已然跟日思夜想的人睡到了一张床上;饶是看上去他已经功德圆满。
他也清楚,美人虽然跟他一起睡,看上去是原谅他了,然则,一日不把那条红色的抹额拿回来,他跟美人之间便仍旧有隔阂。
至少他心里就十分不舒服。
将心比心,若是他有一个小心肝,忍痛割爱送给美人,美人却不做顾惜转手给了别人,他更会气的七窍流血,伤痛欲绝。
即便美人胸襟比他宽阔,对诸多小事不予计较,但......
这是小事么!
苌夕换了另一身行动轻巧的红衣衫,拿一块白布条遮住眉宇间的图腾,在铜镜面前欣赏了许久自己普天第二的美貌,斗志昂扬地出了门。
自然,他怕美人担心,临走前留了一张纸在桌上。
白纸分左右两半,左边是一轮扭扭曲曲的太阳,右边仍然是一轮扭扭曲曲的太阳,不过被山头藏去一半。意思便是:白日出门,日落而归。
一出城门,苌夕便没做停留,风急火燎朝青丘奔去。
盘算着,一定要找白葶那个借东西不还的臭狐狸好好算账。
青丘的景象与白葶说得确实一样,烟纱笼在半山腰,带着些许朦胧。
苌夕心中生出一股自豪,虽然青丘的轻烟淡纱好看,却也比不过赤谷的九千梨树,春风一过,便是漫天蔽日的花瓣雨。
青丘的规矩没有赤谷严苛,飞鸟走兽皆可进出,只是没有拜帖,不能肆意出入狐王宫、长老殿,这些狐族重地。
白葶曾与苌夕说过,若到青丘寻他玩耍,直接报上“白葶旧友”的名号,便可光明正大从狐王宫门进入。
“站住,你是何方小妖?”宫门口一五大三粗的黑狐狸犷声问道。
苌夕一愣,传闻中狐族个个都娇小盈美,没料到也有这般身形伟岸的壮汉。
某狼秉持欺软怕硬的天性,回得十分规矩:“我乃赤谷的千古妖灵,苌夕。来寻妖的。”
千古妖灵名声在外,黑狐狸也多了一分问话的耐性,“寻何妖?可有拜帖么?”
“没有。”苌夕摇头,想起白葶之前交代的话,道,“我是白葶的......鸡友!”
当时白葶说这话的时候,苌夕正趴在亭栏上长相思,便没怎么记清楚。然则他说出来便觉着发音挺像,应该□□不离十,况且他与白葶同吃过一只鸡,算得上“鸡友”。
不会错了。
“白葶?哼!他早不在青丘了!”黑狐狸墨碳一样的眉毛一拧,一张脸比锅灰还黑,“他如今背叛了狐族,在苍林不晓得多快活!”
“背叛?”苌夕掏了掏耳朵,谨防听错。
黑狐狸义愤填膺,又狠狠哼了一声,道:“没错!还卷了狐族不少修法的宝贝。呸!白眼狼!”
苌夕一跺脚,着急道:“如此的话,那条红色的布条呢?”
“什么红色的布条?”黑狐狸嗤鼻,“他走时将修法的宝物顺得一干二净,还一团狐火将寝殿烧成一片焦土,别说红布条,连颗耗子屎都没有!”
苌夕只将他的小心肝悬在心上,没心思了解白葶叛族的事。
抓着黑狐狸的手腕,焦急问道:“你说的那个苍林,离这儿多远?”
若是他的小心肝没了,他就一把火烧了青丘,再一把火烧了苍林,教训教训他们,妖界闻名的千古妖灵是不好惹的!
不过,这些天马行空的想法也只能在心里爽爽罢了,嘲月生性惧火,只怕还没点着个方寸之地,自己先给吓跑了。
贼老天,千万要保佑小心肝丝毫未损啊!
............................................
苍林是竹妖的领地,方圆十里皆散着翠竹的淡淡清香。放眼望去全是绿幽幽的竹海,若是起风,便似那滔滔长江,滚滚黄河,波涛一层接着一层翻腾。
苌夕一把扯了头上的白布条,露出眉间的赤色图腾。足下轻点竹叶,在空中一个旋身,青丝变换成银发,墨瞳变换成红眸,飞身跃与竹巅之上。
气沉丹田,来了一记河东狮吼:
“白葶你给我出来——”
想到他的小心肝说不定下一刻就被那狐狸拿来揩腚,苌夕心里便急的如火如荼。
话音刚落,便听到幽林间蓦然响起人声:
“再不来,我真要当你死在万劫山了。”
声音由远及近,在竹林间穿梭绕缭。
这声音苌夕当然认得,他循声飞去,便看到竹林深处,有一泓清澈山涧。
涧水旁有一块巨石,巨石上软盈盈斜坐着一个青衣人。
苌夕飞奔的脚步在他面前停下,开门见山道:“白葶,把我的小心肝还我。”
白葶指尖掂着一把玉扇,一下一下地摇,道:“这么多日不见,就没其他话给我么?”
苌夕想了想,道:“有的。”
白葶眸中闪过得意,道:“洗耳恭听。”
苌夕心里悬了十几个大水桶,谨小慎微道:“你没把我的小心肝怎么样吧?”
白葶扇扇子的手一顿,冷冷坐起身,妖媚的眼尾掠过寒意,道:“你放心,你宝贝的东西,我自然不会胡来。”
苌夕大舒一口气,道:“算你有良知。”
白葶道:“你去过青丘了?”
苌夕惊愕,道:“你怎的知道?”
白葶道:“你没去过,怎么会得知我在这里?”他从石头跃身而下,望着涓涓涧水,又问道:“青丘如何了?”
苌夕挠了挠头,道:“挺好看的,跟你说的一样。”
白葶盈盈上前,道:“守宫门的黑狐狸......有没有说什么?”
苌夕本想问,白葶如何晓得他找过那头黑狐狸,然又一想,这跟白葶推测出他去过青丘委实是一个道理。
找过黑狐狸,他也才会晓得苍林的位置。
便如实道:“那头黑狐狸说你叛族来着。不过他脾气真是差得很,我跟他说了我是千古妖灵,跟你是鸡友,他还照骂不误。”是了,一丁点面子也不给他。
“鸡友?”白葶很显然抓错了重点。
“嗯,不是你之前让我说的么?”苌夕不明白他为何如此惊讶,“你还说,去找你便直接从狐王宫进,跟守宫门的人讲清,我是白葶的鸡友,便成了。”
白葶拿玉扇掩去唇角笑意,狭长的眼睛一挑,道:“你当真这么说的?”
苌夕点头,“比蒸馒头还真。”
白葶媚眼如丝,斜看着对方,道:“他也没为难你什么?”
苌夕偏头,道:“我乃千古妖灵,他怎么可能有胆子为难我?”
白葶耸了耸肩,道:“无所谓了。他除了说我叛族,还说其他的什么没有?”
苌夕摇摇头。
白葶问道:“你信他的话么?”
苌夕又摇头。
白葶心中一喜。
苌夕道:“我又不挂心这个。”
白葶沉脸。
苌夕摊手,道:“你把我的小心肝给我就成了。”
白葶眸眼阴沉,转身拿后背对着他,道:“你来找我,便只为了那条不起眼的带子?不担心我的伤势?”
苌夕上前两步,纠正道:“什么不起眼的带子?!那是我大心肝送的小心肝,你懂什么?”
白葶眼神一顿,道:“大心肝?我竟忘了,你已经有了心仪之人。”
苌夕嘴角忍不住上扬,道:“当然,他可是普天第一美人。”
“凡人?”
“嗯。”
白葶卸下担忧,道:“不过几十载寿命,碰上个天灾人祸的,时刻都可能丧生,虚妄的很。”
苌夕急了,道:“正是因为凡人寿短,才要倍加顾惜!”他与生俱来的气量小,听不得旁人说半点沭炎的不是,“反正我就是爱美人,即便拿刀将他的名字刻我心上,也不会比现在更爱。”
白葶沉默良久,回身看向苌夕,道:“这样吧,咱俩姑且赌一局。你赢了,我便将红布条给你,输了,我就撕碎它。”
“凭什么?”苌夕微恼,“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当初借给你,你还给我怎的还要设赌局?”
白葶将玉折扇搭在胸前,道:“赌不赌随你,左右那东西在我手上,我也不甚在意,说不定哪日便扔了烧了,也不足为奇。”
苌夕攥紧拳头,咬牙道:“赌什么?”
白葶眼中闪过狠戾,道:“过招斗法,谁打赢了谁便胜。”
苌夕二话没说,“好。”
论修为,苌夕是比不上白葶的,但是作为一个有血性的千古妖灵,关键时候当然不能退缩。
风起云涌,苍林的竹海被翻起一波又一波浪潮。

☆、苍林之战(二)

风起云涌,苍林的竹海被翻起一波又一波浪潮。
白葶“啪”的一收玉折扇,冷下眉眼,道:“我不会手下留情,你亦不要姑息。”
苌夕足下一点,脚步沿着翠竹飞身到竹颠,垂首道:“废话等到求情的时候再说。”
这句话是跟首南那老鸟学的,说打架之前吐出这么一句,定会威风凛凛,将对手噎得说不出话。
白葶果然神色一凝,没再说什么,亦旋身到苌夕对面的一枝翠竹之上。
远远望去,只瞧见苍翠竹海之上,立着一青一红两个身影。青衣者,发如墨,红衣者,发胜雪。夏风拂过,将轻衫刮至一侧,同三千瀑发一并飘飞。
先出手的是白葶,他持着墨玉折扇的手缓缓抬起,那扇子便隐隐生出一圈青晕。他骤然向空中一划,一道青光便径直朝苌夕面门飞去。
苌夕沉腰后仰,在竹颠上翻了个跟斗,躲过那道光。
稳身后未作停留,两个爪子的指甲陡然拔长,飞身一跃,逼近白葶。
唰!
苌夕出手很快,爪子在空中划过,似要将气流撕破。
白葶啪地打开折扇,以扇为盾,挡住对方进攻的利爪。苌夕反手再击,又被折扇截住。腰间,胸膛,面门,接着便是一次接一次力度十足的进攻。
速爪,快腿,还加了妖术,一时间,两个身影在竹巅之上飞跃缠斗,手比眼快,两人的速度快得看不清招势走向。
不过,天劫之后,白葶的伤势,还没有痊愈。
“啪!”二十几回合后,白葶手中的玉折扇被打飞,于半空滑了一记抛物线,不见了踪影。
嘭!嘭!
苌夕的进攻并未停滞,反而愈发狠戾。
白葶徒手勉强接下几招,被逼的连连后退。
一掌过后,两方各退了十几步。
“你的法术为何进步这么多?”白葶惊愕看他。
苌夕稍作停留,道:“方才的算不上法术。”
这话并非是看不起对手的嘲讽,而是苌夕本来打心底便这样认为——拿爪子乱抓,怎么就是法术了?只不过速度比以往快了些罢了。
白葶喘着粗气,道:“你经历天劫,本应元气大损,即便你妖骨奇佳,十日恢复如常已是奇闻,断没有超越前身的道理!”
苌夕听后一乐,咧嘴笑道:“那你就把我的小心肝还我吧,若是接着打,伤了你该多不好是不是?”
白葶冷哼,敛下眉头,似是下定决心,道:“既然是赌约,没分出胜负之前,怎可能作罢?”
掌中逐渐凝聚一团青光,似火焰一般摇曳跳动。白葶将手指徐缓曲回掌心,只留一根指尖竖着,那团青光遂变成一股似水流的形态,绕着指尖流动。四周的翠竹随之摆动,千千万万的竹叶冉冉腾升,就着一股气流浮在半空。
白葶眼眸的神色蓦然凌厉,食指一挥,无数竹叶便似离了弓弦的利箭,齐刷刷朝苌夕射去。
苌夕一惊,忙在水中一划,溅起万千水珠。上身微微侧过,左臂猛然往上一挥,水珠似被磁石牵引的铁粒,眨眼的时间,便急急在苌夕头上凝聚成一张水盾,将如刀刃锋利的竹叶摒却在外。
白葶将施妖术的右掌张开成爪,另一手亦变幻出一团青光,附着在右臂上。
散乱进攻的竹叶逐步收拢,拧成一桩叶柱,集中一处攻击,威力增大不少。
苌夕亦会变通,将水屏瞬间转换成水柱,正面与白葶的叶柱抗拒。
苍林间无端端刮起狂风,竹林被翻涌起一波接一波的浪涛,簌簌沙沙的声音直穿耳膜,莫名有股胆寒的阴森。
白葶始终不明白为何之前不怎么会运用妖术的苌夕,十日的功夫便进步如飞。心中既疑虑又焦躁,几股杂念糅成一团,乱如麻绳。一时间竟分了心神,没注意到水柱与叶柱的交界线已然再三逼近他。
“轰!”
苌夕陡然发力,水柱破开竹叶,如爆竹炸裂一般,飞向四周的水珠汇聚成箭状,嗖嗖射向白葶面门。
白葶手掌被反弹的青光震破,对水箭躲闪不及,被击个正着,从竹巅速速坠落,狠狠砸到地上。
邪风骤停,四周又恢复静谧,好似方才打斗并不存在。
苌夕收了利爪,匆匆跑到白葶跟前,担忧道:“你没大碍吧?”
白葶唇角溢出鲜血,颇为狼狈,仍掩不住万种风情。他缓了缓,堪堪从地上坐起身,抬眼望向苌夕,道:“怎么?还是担心我,下不了重手?”
苌夕凑上前,着急道:“你受伤我当然担心了!”
白葶勾起冷笑,自嘲道:“你当然担心我。我死了,便不能给你小心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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