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来不复归完本——by青茶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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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万万没料到,美人在初次见面之时,便已然看上了他,那些日子,他自己老是东想西想,有时以为美人喜欢他,有时以为美人喜欢别人,原来,都是他庸人自扰。
哎呀,千古妖灵,有时候也会出一些差错嘛。
是差错,不是丑!
即便这些差错,让他在美人面前有些尴尬,不过,比不上甜蜜。
心尖儿都被不名的情感填满,苌夕眼睛里的笑意一直没消减过,连如厕都在笑。
“美,美人,你先前说的是,是真的吗?”他偏着脑袋,眸眼里的星辰闪烁。
沭炎不答反问,“你问了多少次了?”
苌夕默默举起一个九,小声解释道:“我就是不敢相信,毕竟梦过好多回......要不,你抽我一下吧?我若知道疼,便肯定不是做梦了!”
沭炎无法,垂首在他眼皮落下一吻,道:“现在信了么?”
苌夕摸了摸被亲得软软的皮肤,傻愣愣道:“没感觉......”
沭炎知他又在骗亲亲,伸手捏住他的脸颊,手下发力,道:“现在,有感觉么?”
“嗷!”苌夕痛得一激灵,急巴巴道,“有了有了有了......”
沭炎盯着那块发红的脸颊,勾起对方下巴,在那处落下轻轻一吻,且算作宽慰。
果然,某狼又呵呵傻笑了一个时辰。
“美人,我们剩下的那头羊和两坛烧刀子呢?”事实证明,不管在糖水里多忘我,他皆不会亏待了自家的胃。
沭炎揽着他,道:“今日吃得太多,明日再吃。”
“那怎么行!”对于吃,他向来有一千个理由,“明日吃便不新鲜了,拉肚子怎么办?”
(你踏马吃生肉的时候都没拉过肚子!)
不过,苌夕虽看上去笨头笨脑,实际还是比较聪明的。比如他知道,在沭炎心中,他的安康总是在第一位。
于是,考虑到隔夜的羊肉,说不准真会让小东西拉肚子,沭炎毅然决然,赞成当晚吃。
自然了,他给苌夕施了个法术,让他的肚子没那么撑。
然而,半个时辰后,没喝过酒的苌夕,偷偷品了几口烧刀子之后,反应颇大......
“美人你,别动!”某狼晕乎乎在沭炎头上拍了两巴掌,“我有话跟你说!”
沭炎拉下对自己胡拍乱打的手,“嗯。”
一把扯下脑袋上碍事的抹额,苌夕又喝下一大口烧刀子壮胆,道:“你待会儿不许跑,你说过喜欢我,你就必须不准跑!”
苌夕本来下意识想说“你跑我就打你”,但转念一想,他断然万分舍不得打美人,便信誓旦旦:
“你跑我就哭!”
沭炎好整以暇,道:“又想做什么了?”
“美人你,你都对我坦荡荡,我,我也要对你坦荡荡。”
苌夕摇摇晃晃站起身,美人把所有事都对他和盘托出,没有丝毫隐瞒,故而,他也应该坦白。
闭上眼睛,在心里默念了个咒语。
终于,褪下苦心维持了多日的伪装。
三千青丝徐徐变成银发,两只柔软的耳朵,也羞答答从头发里钻出。“嗖嗖”,衣摆里也窜出一条末梢是血红色的狼尾巴。
掀开眼帘,如水墨的眸子,也变成了红色。
这是苌夕本来的模样。
“我是嘲月,是狼妖。”苌夕嘟着嘴,脑袋懵懵,下意识说着真心话,“我不会伤害美人。”
沭炎勾唇,道:“过来。”
苌夕笨拙地扯了扯衣裳,怯生生走过去,便被拉入怀中。
“嗷哦!”
惨叫一声。
沭炎心弦一紧,道:“怎么了?”
苌夕站起身,揉了揉屁股,委屈地皱了皱鼻子,“坐到尾巴啦!”
沭炎抬手帮他揉,歉然道:“对不住。”
苌夕嘟起嘴,两眼失了神,道:“美人,你知道嘲月吗......狼妖没有修炼成妖之前,就,就只能像普通野兽一样走。”
沭炎知道烈酒打开了他的话匣子,也没长篇大论地发表看法,只点了头,“嗯,知道。”
苌夕哼哼,道:“但是你们凡人对,对我们一点都不好。我听到过你们凡人谈论嘲月,大,大人都爱对不听话的小孩儿说,‘再哭就把你丢到山里喂狼’......但是他们自己不知道吗?人肉好苦的,一点也不香......送我我都不吃!
他们都害怕我们......还说,说我们野蛮,喜欢打架斗殴。但美人你看,我真的好乖对不对?我都不怎么打架,因为每次打都会输......”
(最后一句扎心了)
沭炎疑惑,“你师傅没教你法术?”
苌夕点头,道:“教了。但我没认真学。我,我笨......又不专心。不过,我虽然笨,但委实命好。出生的时候,得了龙王的眷顾,下了一场红雨,捡了个‘千古妖灵’的名号......嘿嘿.......全族的狼都,都围着我转,整个妖族都晓得我。”
沭炎点头,道:“那确实不错。”
“而且最近,我的法术大,大增诶!”苌夕的眼睛都在发光,“我,我居然能打过九尾狐,虽然......最后输给了另一个绿妖精,但是我败,败......”
沭炎提醒,道:“虽败犹荣。”
“对对!就是虽败犹荣!......要想我以前啊,那,那可是一招都接不下,怎么可能赢九尾狐?往常我在赤谷,都是法术垫底的,现下估计能甩他们十几条长街了!嘻嘻嘻,美人你说......我是不是走了狗屎运?”
沭炎侧首,道:“难道,不是龙王运么?”
苌夕昏头转向地挠了挠头,道:“也对啊......哈哈!”
他又倏地想起什么,徐徐将手摊在沭炎眼前,露出妖化的长指甲,道:“美人你不害怕么?我,我是妖怪......”
沭炎揽过他的腰肢,将额头抵在他柔软的腹部,道:“你是我夫人。”
三百多年前,他在小池塘边,万分笨拙地塞了永世砄给苌夕,说了那句“我想你作我夫人”,彼时起,二人的命运便息息纠缠。
春起秋落,日沉月升。
往昔今日千万里遥远,沭炎从东海四太子成了东海龙王,而他的夫人,仍是苌夕。
“美,美人啊......我好喜欢你啊......你太好看啦......”某狼端详着月光下的人,痴情呢喃。
对于苌夕的夸赞,某人向来都是全盘接收,“嗯,我知道。”
“你要是不好看的话,我都不会这么喜欢你啦!”坐在对方大腿上的苌夕,开始逍遥自在地晃腿。
“小东西,这么肤浅么?”
“对啊......”苌夕哗啦撸起袖子,亮出白花花的手臂,自豪道,“我,我可白了,一点都不黑......”
语罢,偷摸摸把手伸向石桌上的酒壶,被沭炎拽回。
“你喝多了,回去睡觉。”
苌夕不满,拿头顶在他脖子上一直蹭,毛茸茸的耳朵也白中透红,哼道:“才不要!”
温热的触感在脖颈处来回骚动,沭炎的呼吸错乱了一瞬,强忍道:“你乖,明日再喝。”
“我不.......”苌夕搂着他的脖子,瘪嘴道,“明天晚上我就不在了......”
“为什么?”
苌夕缓缓抬起头,看了眼半空几近整圆的明月,道:“今天,是不是十五啊?”
“嗯。”
苌夕失落地耷拉下耳朵,道:“每个月十六,月亮最圆,月华最盛。狼族所有成员,不管在天南海北,都要回赤谷,聚到一起......吼月亮。”
说话通俗易懂如苌夕,“狼族啸月”也可以说成吼月亮。
沭炎道:“你忙完再回来不就行了?”
苌夕垂下脑袋,道:“那不行......明晚还是看不到美人啊......所以今天晚上不可以睡觉,要一直看着,把明天那一份也看回来。”
沭炎不让他再蹭下去,不然,后面发生什么就控制不了了。打横抱起哼哼唧唧的人,径直朝内屋走去。
放到床板的瞬间,某狼又大叫着跳起来,“啊啊!”
沭炎担心,道:“又压到尾巴了?”
苌夕煞有介事,道:“忘记沐浴啦!”
语罢便哗啦把衣裳一脱,露出鸡蛋白一般的肌理。
沭炎慌忙止住他的动作,强忍着身体里愈烧愈旺的无名火,道:“明早上起来洗,现在先睡。”
苌夕不耐烦地挣扎,“不成不成!不洗干净,美人不让我跟他睡!”
沭炎沉声威胁:“不听话,以后都别跟我睡了。”
“嘤唔......”喝多了的苌夕有些脆弱,眼眶顿时又泛了红。
沭炎心中一慌,又不知如何是好,僵硬地揉了揉他粉红色的狼耳朵,道:“你乖,明早我帮你洗。”
苌夕狠狠抽了两下鼻子,将信将疑地看向沭炎,“你说的......”
“嗯。”
“扯谎是坏蛋......”
沭炎真诚无比地点头,“好。”
苌夕伸出小拇指,可怜巴巴望着沭炎。
沭炎摇了摇头,也伸了小拇指过去,勾在一处。
“嗷——”得到承诺的某狼,顿时扑在对方怀里,心安理得地找周公去了。
沭炎望着把他衣衫蹭得皱巴巴的人,痛苦道:
“小东西,也只有你敢这样磨我了......”
醒时,十分的真心,醉时,仍是十分。
☆、狼族的变故(一)
醉酒的人无外两种——断片,与不断片。
苌夕属于后者,或者说,他这次喝的量,还没到前者的程度。
虽对醉酒之后的言行十分汗颜,不过,佩服的成分还是占大多数——敢直接跟美人坦白身份,省了许多弯弯绕,也不必绞尽脑汁,隐瞒扯谎。
十六当晚,苌夕告别沭炎,便化作一道赤光飞回了赤谷。
(早晨苌夕主动自己沐浴,不让沭炎插手)
却没料到,昨晚的平静,只是暴风雨的预兆。
他走后,素来稳重的墨章,脚步慌乱地寻到沭炎。
“王上,天帝让您速速去一趟天庭!”
沭炎回首,道:“何事?”
墨章满面愁色,谨慎道:“与......九天魔祖有关。”
九天魔祖,原名“后祭”,本是天界重神,因触犯天规获罪受罚。于是,心中郁积怨恨,一怒之下投身魔道,并率领众魔攻打天庭。八百年前,被沭炎率领的五十万天兵击败,本当处以极刑。但天帝有好生之德,不忍其灰飞烟灭。只将其封印在九天之外的“平魔渡”,盼其悔悟。
沭炎神情一凝,道:“这么快就冲破封印了么?”
墨章道:“八九不离十。司序上仙传话来,让您做好应战的心理准备。”
“这场仗,本王几百年一直备着。”沭炎在衣袖中握紧了拳头,抬眼望了望夜幕,万分不甘道,“只不过,一定要是现在么?”
墨章皱眉,道:“后祭被封印了八百年,集戾气怨气于一身,若真冲破了禁锢,恐怕的确是一场恶仗。”
沭炎道:“不是恶仗,帝君也不会传召本王。若没猜错,后祭此行就是为了报八百年前的仇,不把本王挫骨扬灰,他
不会罢休。”
墨章道出担忧:“不过,属下担心,今日的后祭,断断没有九百年前那么好对付,王上务必,谨慎小心。”
沭炎的眉头拧到了一处,道:“情势如何,还需见了帝君方能知晓。传本王何时觐见?”
“三刻之内,照天上地下的时间来算。王上应该还有两日的时间。”
“若我走得急,不能话别。”他望着半空泛黄的婵娟,道,“看好他。”
“他”这个字,几百年来都只指一个人。
墨章心下了然,道:“王上放心。”
苌夕自打被沭炎输送仙元之后,便法力大增,飞行的速度,比往常快了约莫十倍。
瞬息的功夫,便从慕夕城到了赤谷。
“狼族啸月”,是狼祖宗几千年留下来的传统。每月十六之夜,子时时分,狼王便携领一干嘲月,黑压压聚集在山头,引吭长啸。
然则苌夕赶到之时,本该如常进行的啸月之仪,却生了事端。
只见左青长老率了十几个手下,气势咄咄,逼近山崖末端的狼王旦逍。
“狼王大人,恕我直言,若您还不给众人一个交代,恐怕老夫,便要为民请命,削您的王位了!”
其余的狼妖,出于好奇,便也急忙忙团过来围观。
旦逍立身崖头,冷冷回身,“左爱卿想孤解释什么?”
左青,是四大长老中辈分最高的,在狼族中向来举足轻重,又习惯倚老卖老,时常带头“规制”狼王的言行。只要逮着劳什子细枝末节,皆要寻些麻烦。只是,这一回的筹码大了许多,便直接威胁到了王位。
“解释为何你的爱徒,大名鼎鼎的千古妖灵,为何连天劫都过不了!”
旦逍冰冷的眼眸一黯,道:“过不了天劫,是他本事不到家,怨不得他人。”
左青步步紧逼,道:“本事不到家?狼王推卸责任果然是一把好手!妖灵根骨奇佳,又是千年难遇的银狼,若你悉心教诲,他岂会命丧于此?”
苌夕将自己隐了身,在暗处看着孤立无援的旦逍,愧疚之意席卷心头。师傅教他许多,但他每回总是有几千种法子偷懒。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只一心一意想着如何泡到普天第一美。论起他的战斗力,那是连斯文儒雅的莫首南,都能被逼的跟他大吵,更别提脾气本就不怎么好的旦逍。
旦逍沉下脸色,道:“身为孤的弟子,天劫都过不了,委实不该活着丢人。”
苌夕觉着,方才的愧疚减弱了一点点 →_→
左青在狼群前面踱来踱去,一副指点江山的模样,企图说服众狼,“一百三十年前,整个妖界都知道,狼族出了个千古妖灵,各族皆派使者前来恭贺。本以为,会成为威震六界的大人物,却不想,一百三十年后,他连区区天劫都过不了。这是何等的奇耻大辱!”
旦逍依然神色冰冷,脑中闪过那个虽厌恶学法,却俏皮可爱的身影,便开始护徒弟,道:“妖灵是真,银狼是真,天劫担‘区区’二字却是假。恐怕,将天劫归为‘区区’之谈的,六界中也只有左爱卿了。不过,孤隐约记得,左爱卿的右眼,便失明于当年的天劫。”
“老夫当年,只是平凡无闻的小妖,即便真丢了命,也死不足惜。”左青始终不忘此番目的,振臂高呼,“不过,现下整个妖界,都知道千古妖灵如此无能,狼族因此颜面尽失,受尽嘲讽,狼王不觉得,该出来承担责任么?”
“——无须承担。”
半空倏地划过一个温和的声音。
此声一出,狼群中隐隐躁动。只见一道蓝烟闪过,旦逍身旁倏地现身一人——莫首南。
他蓝衫素裹,宛若天山莲枝。朝左青上前一步,不急不缓道:“左青大人太过言重,天劫本就是生死劫,能过与否,皆是命数,狼王大人岂能未卜先知?”
“首南!”狼群中的红芝惊呼一声,“此事与你没有干系,你切莫要淌这浑水!”
她是左青的长女,自然知道自己的父亲,欲想做什么。
“莫首南?”左青挥退红芝,眼中闪过戾色,“这是我族内事,你一个外妖,有何说话余地?”
首南莞尔,道:“天下事,天下人皆可管之。何况长老口口声声说的,是妖界的千古妖灵。”
左青嘴角抽搐,“好一个‘天下人皆可管之’!如此,你既知旦逍为师不功,害死了妖灵,还不速速起开?”
莫首南又道:“长老莫急。常言道,生死有命。历来,命丧天劫的妖友,岂在少数?首南听闻,左青长老收有十六个弟子,却只有四个度过天劫。若论为师之过,仿佛您更胜一筹。”
“莫首南,你勿要以为读了几本人间的书,便有资格在这里颐指气使。”左青额头上青筋微突,咬牙道,“我收的弟子皆是素骨凡胎,根骨远不及那小嘲月,两者岂可同日而语!”
“众生生而平等,先天优劣并非能主宰命运。”首南颔首,“且不说天劫之前,不可修大法。即便要成大法,勤恳好学乃万习之首。小嘲月虽妖骨不凡,然却好逸恶劳。狼王大人已然尽了师者本分,小嘲月肯学多少,与他何干?”
这话一出,下头看热闹的闲妖纷纷点头,认为颇有道理,这事不能怪旦逍。
苌夕在暗处感动得涕泗横流——第一回首南骂他,他还满怀感激。
“呵呵,好个伶牙俐嘴的莫首南!”左青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随后露出一抹邪笑,“不过......本长老倒是疑惑,你一个外妖,究竟为何这般挂心我狼族内事。莫不是......阳巅派来的细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