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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阳高照番外篇完本——by三更灯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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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桶里的水不再滚烫,余燕至摆湿帕子从头到脚为何英擦洗,怕惊扰对方,所以动作十分轻柔。何英瘦骨嶙峋,摸着简直有些硌手,那样子不好看,洗去污垢显出原本的肌肤后便越发苍白瘦弱,犹如纸人。但余燕至既盲目又冥顽不灵,他认为何英仍是好着时的模样。
擦洗完毕,余燕至给他穿了衣裳,藏青色的南诏服饰,上身短衫下身长裤,何英穿着略显宽大。余燕至静静看了会儿,心想这样式颇似亵衣,何英大概是不愿穿出去的。
他手脚不停,倒出一盆水蹲放床头,沾了沾梳子,一点点梳理起何英的发,实在梳不开的地方便用剪刀剪去。其实这一头脏发藏污纳垢,实在该齐齐剪了才好,可余燕至想了想又自顾自笑着摇头,他几乎猜得出何英的反应,小时候还能找他打架,如今怕是气得发疯也只会占点口头便宜。
他心里一直有爱意,此刻那爱意化为了情动,他俯身轻吻何英的唇,不同与眉间,这一吻轻怜蜜意,缠绵悱恻。
一头发梳梳剪剪,最后,只剩到肩胛的长度。擦干湿发,余燕至用头绳整齐地束在了一起,接着又给何英剪了手脚指甲,一切收拾妥当后,他掀开薄被盖在了他身上。
倚在床头,余燕至垂目看着何英,仿佛许久没有如此的平静。长久以来,无时无刻不紧绷在心间的弦,令他体会着魂不附体的煎熬,而现在他感觉到了塌实,实实在在,有血有肉。
看得见、摸得着。
“师弟。”严丰推门而入,带进的还有饭菜的香气。
余燕至迎上前接过那五个竹筒放在矮桌,道:“有劳师兄了。”
严丰正待开口,一旁忽而发出“嗵”的声响。
不知何时清醒的人自床中滚落下来,竟寻着香味缓缓爬动。
余燕至将他重新抱回床,拿过竹筒饭喂他。何英吃得很急,嚼都不嚼便咽了下去。余燕至一边吹着饭上的热气一边轻声哄道:“还有,慢慢吃。”
一筒饭很快见了底,余燕至走到桌前又拿起一筒,他视线朝旁送去,发现菜中有一道烧鸡枞,这菜他吃过,味道十分鲜美,便于是夹了些放进了米中。此时,何英已等不及朝床边挪去,余燕至连忙走回,夹了米与鸡枞喂他,何英先是狼吞虎咽,片刻后微可不察地皱了皱眉。余燕至望了一眼便将鸡枞拨到一旁,他喂何英两口米,间或自己挑着吃光了菜。
严丰怔怔立在一旁,一时有些理不清思绪。
虽说余燕至心地善良,又很善于照顾他人,可跟对方同双筷子同个碗,甚至一个细微表情就猜透了对方心思,如此程度未免夸张。想着想着,严丰打量起那人。那人极白,眉目却浓若水墨,长长的睫毛下眼瞳仿佛笼着层薄雾,氤氤氲氲;他面无表情,然而眼角眉梢尽是哀怨之色,明明是个薄情的样貌,又反像在嗔怪对方无情。再瞧余燕至,简直像被勾走了魂,一瞬不瞬望着那人,除了那人便旁若无人。
严丰这才发现,余燕至左手食指血肉模糊,他之前那样疯狂地挖泥石,连崩掉了指甲也未有察觉……
联系前后种种,严丰心说,师弟与此人关系定然匪浅。
仇人不像,那是亲人吗?还是朋友?
可无论哪样都令人唏嘘……如今这人目不能视、口不能言,是个中了巫毒的傻子,余燕至千辛万苦救回的,就是这么一个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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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条碍路,花香扑鼻,垂杨枝条轻拂屋檐;鸟鸣花飞,风吹叶落,景色赏心悦目几乎非是人间。穿过一座小亭,有架秋千,正随风轻摆。
余燕至牵何英走过去,让他坐在了秋千上。
朝后微微拉动绳索,送出秋千,极小的幅度也吓坏了何英,他发不出声,脸色苍白,左手紧紧握着绳索像是根救命稻草。余燕至固定住了秋千,他原本想哄何英开心,结果却适得其反。
何英连忙站起身,慌乱无神地伸出了手。
余燕至拉着他带入怀中:“不好玩吗?”
何英害怕极了,软绵绵的手腕推拒着余燕至,他或许想要用力,可那模样就像脆弱的撒娇。
余燕至无奈地禁锢住他,坐上秋千,将他抱在了腿上。
秋千又荡了起来,何英无处依附,只能搂住对方脖子,整个人僵硬得像块石头。
余燕至慢悠悠荡着,一手抓绳索,一手揽着何英腰身,轻声道:“别怕,我也在。”
何英将脸埋入了余燕至颈窝,半晌后才缓缓抬起,他感觉轻飘飘的,没先前那么可怕,当试着松开胳膊时,余燕至却更紧地箍住了他:“不要乱动。”
听闻这句话,何英又急忙搂紧他,又是害怕又是讨好,长长的眼睫垂下,显得十分温顺。余燕至从未见过何英如此表情,似乎是全心全意地依赖着自己,没有他便要活不下去。
停下秋千,余燕至静静看着何英,然后吻住了他的唇。
何英明显怔了怔,手臂无力地抵在余燕至胸前,他朝后退去,但摆脱不了束缚腰间的力量。
何英的抵抗在余燕至眼里微不足道,只是明明以前常做的事,如今却像趁火打劫……余燕至放开他,只瞧他双唇已有些红肿,眼角湿润,仿佛受了委屈。何英抿着唇,他无处可躲,便又将脑袋缩回了余燕至颈窝。
余燕至抚摸他垂下的发,微微偏首,唇贴着他额头,轻声道:“何英……你怕我……”
何英眨着眼睫,似懂非懂。
秋千荡漾,榆树钱纷纷飘落,庭院景色怡人,不输落伽山的风采,可这里并非真正的落伽山……
一个月前,众人回转圣天门,另一名获救者被安排住进了别院,何英则留在了余燕至身边。如今派门上下皆知他们乃失散多年的兄弟,只是无论样貌气质,二人并无相似之处。余燕至容貌俊美,性情沉静温和,是会令女子心动的男人;可那表兄却是个芙蓉面的小白脸。
一日练剑归来,余燕至刚进屋便遇一名师兄来访。那人立在何英面前,虽无逾矩,可放出的目光却昭然若揭。发现余燕至后,那人仿佛有些心虚,寒暄几句便匆匆离去。
是夜,余燕至将饭菜从膳堂端回,何英几次想徒手抓食都被他阻拦。余燕至告诉他,对旁人的亲近要拒绝,然而此番话的意义于何英来讲太过复杂,余燕至只好身体力行,他吻他,直到何英开始笨拙地回应。
如若曾经,何英岂需这般叮嘱与保护?可现今的他,连个八、九岁的孩童也要不如。
夕阳西下,余燕至带何英回到了住处。
童佳神秘地牵过何英,拉着他的手探进了自己怀里。
何英一怔,忽然无声地动了动唇,跟童佳争抢起来!
“哎,轻点……”童佳忙将那事物递给何英,牵他走到床边坐下,贴着他手背一同抚摸起来,“它还小,可能找不到爹娘了,咱们养它吧?”
抱紧怀里的小兔,何英用力点了点头。
“不能被严师兄知道,他肯定会叫我把小兔子丢掉,”童佳一脸苦恼,像个小大人似的摸了摸下巴,沉思片刻后对何英道,“你去跟哥哥说,哥哥一定有法子!”
童佳在圣天门也只有苏无蔚看得起,别的师兄都当他是个孩子。何英来了后,童佳很高兴,他感觉自己也能颐指气使地发号施令了。何英不如他,得听他的。
何英听得糊里糊涂,童佳瞧他傻愣愣的便有些泄气,一把夺回小兔,装模作样道:“你想抱小兔子就去求哥哥,要么我只能把它送走啦。”
余燕至端着晚饭刚自膳堂返回,也不晓得他们聊些什么,这会儿将饭菜放到桌上,便走向何英要牵他过来。
被童佳一通“威胁”,何英隐隐明白想抱小兔子就要讨余燕至欢心。余燕至拉起他,他立刻拥住对方,亲了亲对方脸颊。
童佳吓呆了,他是让何英去求余燕至,可不晓得是这样的求法。
“我……我……”他吞吞吐吐,满面羞红,视线飘忽不定,“不是我……我没……”
瞧见童佳怀里的雪团,余燕至心里有了数,轻揉他脑袋,笑道:“快去吃饭,严师兄方才还在膳堂问起你。”
一听严丰名字,童佳心也跳、腿也软,将小兔子送进何英怀抱,风似的奔出门去。
何英得偿所愿,抱着小兔高兴地随余燕至坐到了桌旁。
一碟红油萝卜条、一碟凉拌苦瓜、一碗冬瓜排骨、两碗玉米粥、两个馒头,几乎没什么何英爱吃的。
余燕至从膳堂还要了些酸豇豆,这会儿就将豇豆倒入粥中,又将馒头掰成小块泡了进去。他舀了勺送到何英唇边,何英一口吞下,边吃边摸手心里的小兔,那小兔是真的很小,瑟瑟发抖着缩成了一团。
放下碗勺,余燕至抱走了小兔。
何英立刻紧张起来,他很怕余燕至,不敢惹对方生气,便将双手搭在余燕至腿上晃了晃,然后倾身向前,似乎是要亲吻,却因看不见而错开位置,只与对方贴了面颊。
余燕至将小兔放到桌上,用茶水洗了两根萝卜条,这才扶何英坐回原位,重新端起粥碗,道:“你吃完我就把它给你。”
晚饭过后,余燕至去园中劈回细竹做了个简单的笼子。何英摸来摸去不舍撒手,半晌后终于意识到这样就抱不着小兔了,于是又笨拙地打开了竹笼。
小兔已经熟悉环境,肚里又有几根萝卜条垫底,便心安起来,时不时抖动耳朵或扑腾两下。何英怕它要跑搂得更紧了些,好在他没什么力气,伤不着小兔。
余燕至觉得现在的何英就像这小兔,被喂饱了就会乖乖听话,不乖也不行,因为没有能力反抗。
何英宝贝似的和小兔贴了贴脸,那小兔雪白,他也雪白。
余燕至温柔地抚摸上何英面庞,何英微微仰头,朝他的方向弯了弯唇角。
垂首靠近何英,余燕至注视他双眼,那眼眸里的神情呆滞,可依旧无情。何英无情,看不见余燕至多情背后的痛楚。轻吻落在唇畔时,细微的笑容消失,何英低下脑袋,局促地摸着小兔……他的世界只有黑暗,预料不到余燕至会做什么,他不想被余燕至碰,可他也无法拒绝,他不想再饿肚子了。
何英一举一动,任何细小的表情都落在余燕至眼底,他知道何英怕他。两年别离,日思夜念,如今人在身边却不能一诉衷肠……何英忘得太彻底,落伽山的一切,甚至他自己。
那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是谁带走他,又为何会带去南诏?已无人可以解答。
余燕至原以为与何英重逢后便能携手江湖,寻找当年真相,然而何英变成这副模样,一切皆成空谈。无论如何,解开他所中巫毒才是首要。望着何英腕处伤痕,余燕至心说,不要紧……右手不能使剑,还有左手,何英怎会叫自己犹如废人。
就在这时,严丰与童佳双双归来,两人手持长剑,满头大汗。原来晚饭后他们又去了校场练剑,严丰身为师兄,自觉有督促师弟的义务,而童佳虽是十一岁少年,玩性正盛,却也知道师兄是为自己好,便不敢有所怨言。
严丰迈步屋中,一眼瞧见了何英怀抱的兔子:“这——”
话头刚起,余燕至一杯温茶递了上前。
严丰怔然,谢过后将茶饮下。
余燕至朝童佳放出目光,童佳心领神会,摆了湿凉的帕子双手呈上:“师兄擦汗。”
严丰接过抹了把脸,心里渐觉不对,可又说不清哪儿不对,待将视线重新送向何英时,竟不觉迟疑起来:“这……”
余燕至面不改色,道:“这是我在园中无意间发现的,见它幼稚可怜,不忍抛下便带了回来。”
一瞧有人“顶罪”,童佳立刻附和道:“师兄,我们留下它吧,它这么小又没爹没娘,要是我们也不管,它就真要饿死了!师兄,你可怜可怜它吧……”
严丰望着那大剌剌打瞌睡的小兔,认为比起正主,童佳显得可怜多了。
何英仿佛明白周围的讨论事关小兔“生死”,他朝旁悄悄摸索,摸到余燕至袖角。余燕至低头,将那绵软无力的手指包入了掌心。
童佳也有样学样地去拽严丰袖角,然而对方根本不搭理他,童佳想,这招果然对严师兄没用……他垂着脑袋,哀伤道:“何英这么喜欢小兔子,小兔若没了,他会伤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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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丰的沉默便是默许,可童佳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对方提溜去了浴堂。往常他都是与余燕至一起洗浴,可现在余燕至要照顾何英;童佳无可奈何,捧着木盆,耷拉了脑袋,小狗似的跟在了高大的严丰身后。
院里有东西浴堂,空间不大,一次只够挤身两人。
严丰与童佳前脚离开,余燕至收拾好换洗衣衫,便也要带何英前往。
何英坐在床边,不太想走,被余燕至拉起时就不由自主朝后缩了缩。
小兔已被送回了竹笼,远在他摸不到的角落,他总觉得有小兔在,自己就不用害怕……
(和谐/完整版见微博@三更灯火谁人催)
轻吻落在腿根时,何英双唇一颤,终是难以忍受地落了泪。
他原本就是个躯壳,缺少灵魂,他的恐惧来自于本能。
他不知道对方爱他,因他一夜白发……
长长的眼睫颤抖着,每眨一下便送出颗泪珠,泪水聚集下颔,淌上了余燕至手背。
余燕至忽然想起十三岁那年的梦,他因那梦初识人事,他对梦里的人说:不许逃。
何英总有好的一日,即便好不了……余燕至想,何英再不愿意却也只有他,或生或死,他都不会放手。
含住何英下颔的泪,细碎的吻来到唇畔,余燕至轻声道:“我会对你好,会比师父对你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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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屋中,童佳与严丰已经入睡,余燕至轻手轻脚铺好床褥,将何英塞进被窝后躺在了他身边。
床头一盏油灯,灯火温暖了何英苍白的面庞,他的亵裤被余燕至自腰间褪下,清凉的药膏涂抹在了腿根疼肿之处。
何英微微打开双腿,让对方的手可以畅通无阻地动作,余燕至却以为弄疼了他,便要抽回手去,谁知竟被他死死拉住了。迷雾般的视线没有焦距,何英自下而上摸索到余燕至脸庞,凑近亲了亲他,然后重新拉开距离,满心都是期待。
余燕至静静瞧着何英,果不其然,未得到预期中的奖赏,何英以为仍旧不够,迟疑地拉过余燕至的手埋入腿间,双臂环抱对方,扬起下颔,是全然的奉献与讨好。
余燕至觉得他这模样既可爱又可怜,逗弄似的握了握掌心软下的事物,何英立刻垂了脑袋,揪紧了他背部衣裳。余燕至心知浴堂时已做得有些过火,这会儿便不忍再“欺负”他,温柔地吻了吻他发顶,翻身下床,自竹笼抱出了小兔。
小兔被送入何英怀里,何英又落入了余燕至的怀里。
小兔被扰了清梦,三瓣唇不满地蠕动着,何英一厢情愿爱它,半边面庞都埋进了它柔软的毛中。余燕至轻抚何英脊背,等他安然入睡后又悄悄将小兔送回了笼子。
这儿没有落伽山夏日夜晚的清凉,何英瓷白的额上渗出了细小汗珠,余燕至一面擦拭,一面替他褪去亵衣。何英受到惊扰,半梦半醒地睁了眼,他觉得闷热极了,一把掀开了薄被。
薄被虚掩胯间,何英赤条条、白晃晃地呈现在余燕至眼底。
这具身体令人羞于观视,从脖子蔓延胸口的痕迹仿佛飘落雪上的朵朵红梅……
何英感觉怀中少了什么,迷迷糊糊朝旁伸出手臂,余燕至俯下身,何英便环住了他颈子。右臂横在何英身后,左手拉过薄被盖住两人,余燕至带何英重新躺回了床中。枕着余燕至臂弯,何英爱小兔似的爱他,面庞埋进了他颈窝。
余燕至知道何英受了些罪,累极了,他低头在怀里找到何英的唇,轻轻印下一吻:“睡罢。”
聆听着身旁渐渐平稳的呼吸声,余燕至却难以入睡……他身在圣天门,圣天门逼死了他的爹娘,他至今不知当年真相;师父、师姐、哑巴婶含恨九泉,他也未能一报血仇;何英被挑断手筋,经历了非人的折磨,而他依旧不明元凶……这三件事间到底有何关联?圣天门与南诏巫医又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压在肩上的担子重逾千斤,他要查明真相,报仇雪恨,他要保护何英……余燕至隐隐察觉,其实自己早已身在局中,似乎等一等,就能窥见冰山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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