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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是大你一千岁 番外篇完本——by沈弥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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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凝朝声源处看去,见到了头发凌乱的陆公子正小心翼翼地拨开花枝走过来,少主跟在他身后,提着已经出鞘的刀,像个尽职尽责的侍卫。
她后知后觉地明白了陈像之方才丢下的那句“以多欺少”是什么意思。
“你们……”
“下次再这样一声不吭地跑了,扣你工资。”温子河睨了她一眼。
关凝忍不住腹诽道:我在您手底下干活,除了包吃包住,何时有过工资这玩意儿?
但是她心中被暖意填满,说不出这种白眼狼一般的话来。她鼻尖泛酸,挑了一个唯一不会让自己哭鼻子的话题,问道:“你们是怎么找过来的?”
毕尧:“跟踪。”
除了这句话之外,没人想再作多的解释。
毕尧觉得话意到此即可,温子河只是懒得解释,而陆夜白是不愿回想——他偷偷瞟了温子河一眼,心中甚是尴尬。
他们能跟着关凝找过来,完全是因为温子河与毕尧二人觉得关凝回房之前的言行不大符合往日,才决定将计就计,假意睡下。
陆夜白却是被蒙在鼓里,他正对着温子河的“睡颜”煎熬万般,就看到温子河忽然睁了眼睛,随后他被温子河拉住手腕,一把从床上带了起来,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就腾空而起了。
呼啸的凉风从耳边刮过,低头就是能摔死人的高度,温子河紧紧搂着他,在耳边解释,他却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反倒因为耳朵里被吹进淡淡的温热气息,加之身体紧挨带来的摩擦,身体不由自主地又起了一回火。
他终于是受不了了,想微微拉开二人的距离,不料太过手忙脚乱,从空中栽了下去,害温子河又捞了他一回,还错过了向那个妖怪出手的时机。
好在摔下去的那刻,他身上的异常状况已消,总算是没将他的龌龊心思给漏出去。
那边关凝已经大致说完了方才的遭遇,温子河看了一眼狼藉的地面:“他说他就是支山,本名叫做岐?”
“嗯。”关凝点头,“他说是段鸦杀了我师父……夺走了缝衣。”
“未必可信。”温子河摇头,被风吹乱的发丝在脑袋上不安分地乱晃,“你师父失踪的时候离段鸦造反,还有两百多年,那个时候段鸦有没有二心都很难说,何况是带着鸦羽去谋杀一家之主。”
想来段鸦的遭遇也是有点憋屈,鼠族家主也好,曾经的手下也好,一个两个争先恐后地要他背黑锅。
“但是段鸦造反时所使用的那把剑,与我师父的缝衣非常相似。”关凝沉吟道,“当时我没有细想,现在看来,如果段鸦有意隐藏了那剑的真正威力,又在剑身做了改变,旁人一时间很难将缝衣与它联系在一起。”
“段鸦提到过,五百多年前,捡到了奄奄一息的支山。”温子河回想了一下,道,“既然身受重伤,便看不出实力好坏,加之来路不明……他为什么会将支山收入自己的私卫?若是当时支山身上带着某样东西,将它作为请求庇护的礼物,倒是还说得通些。”
“您的意思是,支山将岚大人的剑偷走,然后献给段鸦,留在了他身边?”毕尧问道。
“有这个可能。”温子河说,“他将段鸦推到我们面前,不管我们信不信,都得跟着查龙角剑的去向,实在是很聪明。”
他顿了顿,看了关凝一眼,暂且抛下了对那一干阴谋的思索,柔声道:“你需不需要调整心情的时间?”
关凝站在花丛中,神色凄惶,目光却坚毅,她摇了摇头:“我长这么大了,遇到点事情就哭哭啼啼的,没个头绪,多让师父瞧不起……”
那话说到后头几个字,已然带了鼻音,关凝却仍是倔得很,咬牙想把话说完,但扛不住鼻尖泛上来的酸意,憋得眼睛通红。
“我想在这里待一会儿。”半晌,她认输般低声道,“我一个人,就一会儿。”
“我在这里。”破天荒的,毕尧无视了关凝后头那句,一副不管别人说什么,他都要杵在这里的架势。
温子河估计他是不放心关凝一个人在此,闻言点点头,看向陆夜白:“那我们先走吧。”
后者闻言,就像一只训练有素的狗,往他身边一站,这回倒是不知道为什么保持了点距离,反而让他有些不习惯了。
走出几步,陆夜白回头看向花丛里站立的一男一女,觉得他们甚是般配,能给人一种天地间唯独二人在此,互相扶持的感觉。
“你在看什么?”温子河等了他一下。
陆夜白回过头,看眼前这人眉目清俊,身姿挺拔,腰间还别了一把长刀,给人一种不外显的强大感。在陆夜白的记忆中,温子河向来都是遇事不乱,云淡风轻的这副模样,好像世间没有事情能让他犯难。
陆夜白有些不平衡。什么时候温子河能露出柔弱的样子让他关怀一下,而不是成天把自己拎来拎去都不费力气,是妖怪就能这么犯规么?

毕尧说的“我在这里”,还真的只是“在这里”而已。他一动不动地站在离关凝几步开外的地方,也不发出声音,似乎是想将自己伪装成一棵安静的树。
关凝独自一人坐在花田里,这桔梗花田经历了了方才那一场,就像让狂风摧残了一番,一大片的花枝已然东倒西歪,地上满是残破的蓝紫色花瓣,沾着绿色的叶汁。
她将手指轻轻触到地面,闭上眼睛,在细碎的花瓣上游走,似乎在摸索师父的所在。
“我师父在很小的时候,便是个‘不爱红妆爱武装’的人。”关凝兀自开口,毕尧神色一动,却仍是原地站着,“听说妖族结盟之前,日子也不太平,各家打架是家常便饭。我师父幼年时,家中与另一家有些小过节,有天她揍了那家年龄相仿的几个子女,这事传到她父亲的耳朵里,老人家气得把师父关了一个月的禁闭。”
“师父的父母一直怀着安逸的梦想,想让女儿像个人间女子,终日缝衣绣花,找个好妖怪嫁了便是。不想我师父太过出格,被关了禁闭也不长记性,渐渐地,家中的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后来师父做了家主,入了乌衣,得到了剑,便给剑取名叫缝衣,还对她父亲说,我现在的确是整日缝衣不离手,还能用它雕出个花儿来,把她爹又气了个吹胡子瞪眼。”
关凝说到这里,忍不住笑了起来:“我师父好像有些不靠谱。”
“我被送进乌衣那天,看着坐在高椅上的师父,我在想,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呢?后来尽管在乌衣里吃了很多苦头,我也咬牙坚持下来了。”关凝轻声说,“因为想成为师父那样温柔又强大的人。”
“我好像说乱了,毕竟过去太久,有些记不清了。”
她哪里是记不清呢?
与师父相处的只言片语她都能记在心里,无非是想要说的话太多,才混乱了。
毕尧一直默默地听着,这面瘫心中即使有千百句话,说出来的可能一两句都不到,尤其在这种关头,他更是不知如何表达,半晌,只能干巴巴安慰道:“说的不乱。”
好在关凝早已习惯毕尧和自己说话永远不在一个频道,自顾自地说:“很奇怪,我在这里,觉得特别有力量,似乎师父还能像当年那样来拍拍我的肩膀,骗我酒很好喝,还有,好像空气里有师父的味道。好像在告诉我,师父会无处不在地陪我。”
关凝想,山风为岚。数百年过去,师父大概真的在此化成了一阵山风,不可见亦不可触及,却无处不在,包裹着她前行,随时准备在身后推上一把,叫她不要迷茫,只管向前。
她一直攥紧的手指忽然松开,里头躺了一片小小的蓝紫色花瓣,泛着余温。
“你有我。”毕尧一字一句,目光执着。
这话说得简略,关凝却明白了话意,她想毕尧大概是在强调往后不要一个人单独行动,便对方才的事情做了个解释:“他给我送了一封信,说会告诉我师父的所在,但必须一人前来。我在房间里给你们留了一张纸条,想着就算我今日遭遇不测,你们也能顺着蛛丝马迹摸过来。还好我命大,现在还全须全尾的。我当时说了什么来着,‘柳暗花明又一村’,是不是?”
原来她早就与支山有所接触,昨晚才会假意入睡,竟然是想自己先去试个深浅。
毕尧脑袋空空,别无想法,只剩二字,后怕。
“你有我。”沉默半晌,他固执地又重复了一遍。
他的前一个“你有我”关凝并没有放在心上,只当他漏说了个“们”,这会儿又听到一遍,她略带疑惑地抬头,正对上毕尧认真的目光,那人神情恳切,脸色微红,好像在对谁许下一个庄重的诺言,虽然声音轻微,却让人感觉到背后的情意沉甸甸。关凝那博览小言电视剧的大脑中,不由自主地产生了一点猜疑。
“请你考虑一下。”毕尧又丢下一句没头没脑的话,面对关凝略带惊讶的目光,别过了头。
温子河在段予铭院中等了好一会儿,也没等到人回来,料想他在外有事,便嘱托侍女转达一声,带着毕尧关凝二人离开了。
不论那个叫做岐的妖怪所言是真是假,他们也得死马当作活马医地去一趟段鸦的老巢,毕竟那是妖族长子的住宅,温子河一干人等可以不顾后果,却万万不能将段予铭拖下水。
至于陆夜白,将他带上反而更危险,只得暂且留在段予铭那里。温子河一早无视了他死乞白赖要跟上来的要求,强行用一个结界,将他罩在了客房里。
大概是陆夜白那副两眼泪汪汪的样子太过可怜,温子河一路都在回想临别时那人的表情,甚至冒出了“要不带上他吧”这种不理智的念头。
“这个房子……”关凝望着面前青苔爬满墙角的围墙,觉得有些一言难尽,“毕尧,这是你家吗?”
“算不上。”毕尧说,“不过我们可以暂且住在这里。”
他不愿细说,关凝也不追着问,她小心翼翼地推开有些腐烂的木门,生怕自己手劲一大,门就掉了。
门有些摇摇晃晃地被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四方小院,隐约能从杂草丛中看出石板路呈十字铺设,将院子分隔成四块,地上青草长得十分旺盛,快有一人高,比起未翻修时的温宅,可谓是有过之无不及。
关凝眨了几下眼睛:“我好像穿越了,这真的不是少主家吗?”
温子河从后头跟上来:“你若是不喜欢,出门找个角落蹲着也是可以的。”
“请少主务必让我跟着您。”关凝生怕自己被扔下,率先跨入庭院,对这个小破房子表达了接纳,“不错,地面很坚固。”
毕尧看着关凝,见她对自己昨日的告白并不作任何反应,心中不免有些失落,但她的精神状态似乎又是恢复过来的样子,他便感到由衷的舒心,话都比平日里多了一些:“我们去正面那一间,两旁的太久没有人住了,正面那间我偶尔会回来。”
毕尧所指的那间屋子也是木头所造,但与外院不同,被保养得非常好,柱子表面光滑,颜色极深。屋内没有任何陈设,只有光溜溜的地板和木墙。
“岐会的妖术很邪门。”关凝进入正事儿非常快,几人刚进屋,她便道,“而且按照他的说法,陈像之、支山,都不过是他披着的皮囊而已。谁都不知道他真正的模样。”
毕尧回想了一下与岐的交手,表示赞同:“未曾见过那种黑色的妖怪。”
提起黑色妖怪,温子河倒是有些熟悉:“在碧海蓝天的时候,我也曾见过一个那样的黑色妖怪,不过应该只是他的分/身。”
如果事实真的如此,那么这个妖术邪门的岐,不仅知道当年伐晦之征温家灭亡的真相,还对应晦有着非常充分的了解,会是谁?
和他在一起的小男孩,又将陆夜白叫做哥哥,难道当年应晦一族,并没有死绝?
温子河对那场战争的记忆只有寥寥数笔,决定暂且将猜疑搁置到后面,先把眼下的事解决了:“岐说龙角剑在段鸦的院中,很可能是真的。一来,段鸦必定会妥善保存这把剑,没什么地方比鸦羽聚集的院子里更安全,二来,岐不敢进入段鸦的院中,所以才想让我们替他去,最后从我们手上抢剑,比对付鸦羽要轻松。”
听起来是个明晃晃的圈套,估计对方也未曾想掩饰什么,大大咧咧地摆了这样一道线索在他们面前。温子河照着他的意思做,却不打算将剑拱手送出,而是决定将龙角剑作为让岐现身的诱饵。
“如今,就算是龙潭虎穴,我们也要闯一闯了。”关凝攥了攥拳。
毕尧先前监视过段鸦一段时间,对段鸦院中的布置很是了解,闻言做了个解说:“白日里,鸦羽分布在前院和后院,各有五人,入夜之后,会各留一人巡逻。此外,屋顶上昼夜都会有一名岗哨,由前后院轮流担任。”
这段鸦也不知道是被害妄想症还是怎么的,在太太平平的凤栖山,也要将自己的住宅弄得守卫森严。
关凝忍不住吐了吐舌头:“防谁呢他这是,他不去害人便不错了。”
如此严阵以待的架势,看来要闯进去,难度是极大的。此外,段鸦院子所处的地方,也是个棘手的问题。
段家儿子自成年之后,都搬出了原来的老宅。段予铭寻了一处竹林,住得像个安贫乐道的书生,段鸦此人,就有点奇葩了。
他寻了一棵古木,像个鸟似的,把自己的窝,建在了那棵古木上。
温子河曾经有幸远远地见过一眼段鸦的屋舍,觉得非常像枯木枝上挂了一颗大灯笼,倒是有几分童趣。
“我们这边只有三个人,必然不能大张旗鼓。”温子河沉吟了一会儿,“鸦羽中的人,可会出那个院子?”
毕尧:“鸦羽的管理很是严格,如果不是段鸦的嘱托,不会出门。”
“只能碰运气了么?”温子河看了一眼窗外,不知在想什么。

入夜,酝酿了一天的雨终于是落了下来。
山中夜雨总是透露出些许禅意,屋内烛光昏黄,妖族之主段炎鳞双手背在身后,面窗而立,像是在等人,又似是在赏雨。
“父亲大人。”从身后传来一个男声,言辞恭敬,语气却透露出讽意,“我那位亲爱的弟弟,走了么?”
段炎鳞回身的一瞬间,便压住了自己面上的嫌恶之色,朝他的儿子露出一个慈祥和善的笑容:“鸦。”
外头落着雨,鸦却是连发丝都未曾沾湿,他也露出一个假惺惺的笑:“还好我来得晚,不然与弟弟撞见了,可不知道如何打招呼才好。”
段炎鳞关上竹窗:“你与你弟弟,不必总是如此水火不容。不要为个王位,伤了和气。”
段鸦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我与他未曾有过什么和气,虽说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没人会将我们看作是同胞,就连你,不也是觉得他胜我百倍么?”
对于他言辞上的放肆,段炎鳞显示出不计较的样子,看着段鸦深陷的眼窝,像一个真正的父亲一样,表达了自己的关切:“如今这双眼睛,用的可算好?”
“就那样,撑不了多久。”段鸦说话带刺,似乎他眼睛不好是自己父亲的错,“或许没多久我就重新变成个瞎子了。”
“只要那个阵成了,用他的妖力,补一补你的眼睛,自然不在话下。”段炎鳞看向他,目光锐利,“让你做的事情,你可有认真在做?”
“这是我们的交换条件,我怎会不认真做?明鉴掌握在妖族手中,便等于掌握在你的手中,龙角剑在我院中,龙牙在你那藏书阁里。剩个龙骨,不过是件小事。”段鸦冷哼一声,“我还担心时间太宽裕。”
“不要太过自信。”段炎鳞看着段鸦,觉得他的这副脾性当真不像自己,也不像自己的夫人,“这是将应晦一网打尽的好机会。错失了,便只能再等六十年。”
段鸦显然是嫌弃自己的父亲太过啰嗦:“你若是不信我,让段予铭那小子去做便是。”
“你弟弟那样,总是怀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成不了大事。”段炎鳞扫了段鸦一眼,顿了顿才说,“这件事若是做成了,你在妖族的威望便会上升,加之你有了应晦的妖力,我这个做父亲的,自然也要将你二人公平地考虑一番,再定一定未来妖族之主的人选。”
这话说得很明显,段鸦大概是心中有些松动,面上也和缓起来:“我期待着那一天。”
“还有一件事,你最近可与温子河有所接触?”段炎鳞拂了拂自己的袖袍,似是不经意地一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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