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是大你一千岁 番外篇完本——by沈弥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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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快?”陆夜白讶异道,随即送上一句夸赞,“不愧是我们家厨房女王。”
陆妈妈很是记仇地看了他一眼:“我记得你小时候说过,子河做饭比我好吃。”
陆夜白:“……”
“说来你俩这友谊也挺难得。”陆妈妈转身,边走便感叹道,“十多年了吧,好像一转眼就过去了。以后各自娶了媳妇,也要保持这种来往,别把对方忘了。不然我寒心呐。”
要不是知道他爸绝不会对他妈妈透露什么,陆夜白简直要怀疑他妈妈是来试探的了,忙和温子河并肩走过去,顺路朝坐在椅子上的陆爸爸眨了个眼:“那当然会来往一辈子的。”
陆爸爸回了他一个很糟心的表情。
这一切发生在父亲和儿子之间的暗语,陆妈妈自然不知道,她拉开椅子,朝温子河招招手:“快坐这边,这有你最喜欢吃的菜。”
她说话的时候没留意,抬眼一看,温子河已经在对面坐下了。温子河一笑,很快起了身,在陆妈妈指的位置上坐下,心满意足地感叹道:“太有口福了。”
灯火暖黄,外面渐渐落起了秋雨,屋内却熏得每个人脸上都很暖。陆妈妈恍然间有种错觉,她觉得就算哪一天陆夜白带了个未来的儿媳回来见家长,大家彼此之间的氛围,也应当是这个样子的。
第90章 番外2
在师父离开之前, 很少有什么事情能困扰到关凝。这倒不是因为她总能很快把问题解决,而是因为, 当她遇到需要费力思考的事情的时候, 如果那事情于她而言并无所谓, 她就会将之抛到脑后;如果那件事情非常重要,她就会去求助师父, 而师父, 每次都会给她最靠谱的援助。
很多人都误以为她小小年纪被送入乌衣,是在家中不受宠的缘故,然而实际上却大相径庭。她作为家中的独女, 是家主的掌上明珠, 每天被变着花样宠惯了,就想自己找点苦头吃。那时候她不过是个幼稚的小女孩, 初入乌衣的几天新鲜劲一过,她就开始后悔了。放着家中的安逸生活不过,跑来这里耍刀枪棍棒,动不动就皮开肉绽的……怕不是傻子才会想来?
好在傻子不止她一个。她的师弟们中有不少也是主动请命来的,比如如今的乌衣首领完淡, 便是怀着那么点“除暴安良”的雄心壮志,才进入了乌衣——虽然后来从面对敌人时的凶残程度来看, 完淡才是最大的“暴”和“不良”。另外还有个经历了伐晦之征,明明可以安享余生的师父,放着好好的家主不当,要来带这群小毛孩。
乌衣里的女性很少, 除去师父,就只有她。虽然在传授功夫方面,师父并不会因为她是女孩子而有所放松,在日常的训练中,也不会放水。但是在训练之余,师父待她的确要比待其他徒弟好那么一些。
师父的名字叫做岚。关凝第一次问起的时候,师父嫣然一笑,用枯枝在沙地上自上而下,一笔一划地写了“山风”。关凝张口就问道:“师父姓山吗?”还惹得众人一阵发笑。师父揉了揉她的头,笑道:“岚。”
“岚”。她念着这个名字,觉得这当真是与师父最为合称的名字了。既温柔又强大,就像师父一样。
年幼稚嫩的小女孩没有完淡那么远大的目标,也不是因为家中无依无靠才来的乌衣,甚至她自己也搞不明白,为什么当时凭借着那么一点小小的“尝鲜”心思,她就成为了师父的徒弟,还是最大的那个弟子。但是她感到非常幸运,起初掉的眼泪很快被她擦干了,她时常仰望着师父的背影,觉得自己一定要成为师父那样的人。
她想有朝一日,自己也长成一个身姿挺拔的大人,可以骄傲地执剑走天涯,可以站在师父面前,自豪地、像展示一件作品似的,告诉师父,她像师父一样勇敢坚强。
可是她的愿望一个也没有实现。还未等她双手中握起什么力量,师父就离开了,而如今,知道了师父的下落,在师父的坟前,她也没能做到勇敢坚强,反而啪嗒啪嗒地掉眼泪。
她从骨子里就不是那种坚强的女孩子,甚至性格中还有一点点软弱和逃避。比如不爱面对问题,遇到事情,就爱求助师父,她自认为这样的自己不会有谁喜欢,只有师父那样强大的人,才适合作为仰望的对象。所以她想成为那样的人,但是似乎一直都没能做到。
师父走之后的几百年,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稀里糊涂地过完的。只知道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坚强,学着师父处事不惊的态度学了几百年,也没能得到一点点皮毛。完淡看着她日益消沉,却不敢说她什么,正好世子请人随少主去锡京,便点了她去,大概是想转移她的注意力。
后来,她就遇到了毕尧。
她是一个惯常隐藏自己性格的人,比如最软弱可欺的那一部分,那是她还是一个小女孩的时候就有的、如今也一直保存在她身上的部分,她不愿意让谁看见。她装不出师父的那种云淡风轻,就只能在大部分时候都没心没肺,大大咧咧的,希冀着只有自己知道自己实际上软弱得很——因为从小接触到的就是与“软弱”二字绝缘的师父,她便自然而然地认为,师父身上的一切都是好的,与师父相反的性格,都需要好好地被隐藏起来,是不能展示在外人眼前的。
起初,她觉得毕尧和自己很像。因为毕尧看起来总是很沉默,似乎心中藏了千万件事,说出来的却只有半件——你还不知道这究竟是不是他真正想说的那件。她觉得表面看起来冷静而镇定的毕尧,说不定内心是个想法颇多的话痨,平日来往的时候,就多留心了一些。很快她便发现,不是所有的人都像她这样,毕尧斯文的外表之下,隐藏的还真是一颗沉默寡言的心。
两人的交集很快就断了,因为毕尧奉命又回到了凤栖山,她每日里像一个普通人似的待在锡京,看剧逛街之余,很奇怪地,偶尔会想起毕尧那张脸。
虽然毕尧和师父没有一丁点儿相似,但是她总有种直觉,她觉得毕尧给人的感觉,和师父如出一辙,是会想让人依靠的那种感觉。不过,这两者也并不是完全一样,她像一个小姑娘受到了欺负,要回家找大人助拳一般地依赖师父,但是对毕尧,她觉得对方是那种能够让人将后背交给他的人。
这个想法是她在看一部武侠剧的时候偶然间冒出来的,剧中的男女主角背靠背面对着敌人,她不知怎么地就代入了毕尧的脸。
回过神来的时候,连自己也很是疑惑,非常想找个人解答一下,可惜温宅里只有不解风情的少主、唠唠叨叨的方叔,还有一只根本不会说话的鸡,关凝只好作罢。因为不爱给自己找麻烦的这种性格,很快就把这么点疑虑抛诸脑后了。
现在想来,那大概就是一切缘分的开始。
关凝将手搭在师父的墓碑上——不是极寒之顶的那个衣冠冢,而是她在师父的埋骨之地另外立的一块碑,把飘远的思绪拉回来,看着不远处站立的男人,轻声道:“师父,我把他带来给您看看,您还满意么?”
微风轻轻地吹起她额前的一缕发丝,她随手将发丝挽到耳后,朝毕尧道:“你快过来。”
毕尧前一秒还没往这边看,似乎在望着远方的天空出神,但在关凝出声的刹那,他便立刻迈开脚步走了过来:“怎么了?”
“想让师父仔细看看你啊。”关凝笑嘻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毕尧的伤已经完全好利索了,面色虽然还苍白,但是不像之前那样毫无血色,这次受伤让他更瘦了一些,五官也更为深邃立体,关凝看一眼,心就加速跳一下,拍着胸口心想,怎么还是这么帅?
毕尧一直站定不动,看着墓碑的眼光,让人觉得他好像真的在经受某种检阅。关凝笑着拉过他的手:“好了,师父说看够了。”
毕尧点了点头,随她牵着走:“师父和你说什么?”
“她说,小伙子模样不错,就是不知道对我们关凝有多喜欢?”关凝笑眯眯地看着他,忽地想起了一件事,“哎,我好像还不知道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是什么时候?”
毕尧看了她一眼,然后轻微地扭过了头。
关凝伸手强行将他的脸掰回来:“我说,和闷骚谈个恋爱好不容易哦!快回答,不然我要生气了。”
大概是她虚假的抱怨起到了一点作用,毕尧握着她的手紧了紧:“五年前。”
关凝张大了嘴巴:“五年前?五年前你就确定你喜欢我了?”
毕尧点了点头,那边关凝好奇地追问道:“怎么发现的?其实我之前也觉得自己对你有好感,但是前不久才确定呢!这难道不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吗?”
毕尧动了动嘴唇:“不漫长。”
然而这话之后就没下文了,关凝佯装发怒:“快、说。”
随后,沉默寡言的毕尧遭遇到了恋爱以来最大的酷刑——让他说出当年暗恋某个人的故事。
这个故事其实很简单,五年前的某个黄昏,外面的夕阳洒着暖意,余晖镀在沙发上的某个背影身上,那个背影肩头轻轻耸动,伴随着抽气的声音,是在哭。
毕尧从来没有见过谁的眼泪,初次见到,他慌乱得手足无措,不知道自己该上前安慰,还是默默地转身,他并不擅长安慰什么人,甚至连说话都不擅长,但是他也舍不得转身离开,就好像有什么妖术,将他定在了原地一样。
他只是傻站着,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大概是感觉到了身后有人,关凝转了过来,毕尧便看到了一张满脸泪痕的脸,心中一动。
关凝飞快地又转了回去,再看过来的时候,眼泪已经擦干了,眼睛和鼻头虽然还泛着红,不过没有再哭。她很不好意思地指了指电视:“情节太感人了。”
毕尧便也随口问道:“什么情节?”
关凝张了张嘴巴,答不上来。毕尧心中了然,关凝哭并不是因为电视情节,大概是有什么伤心事。但是他也看出来了,这个女孩子并不想说,那么他也不该问的。这只是他在锡京的某天里的一个小插曲,不知怎么地,后来那个黄昏中故作坚强的女孩子却一直留在了他的脑海里。
毕尧,磕磕巴巴地讲完了这么一个不算精彩的故事,转过去看关凝的反应。出乎他的意料,关凝并没有露出“只是这样?”的失望表情,而是一种说不上来的表情,似乎在思考什么。他认真地想了想自己方才说的话,觉得除了表述上欠缺精彩,显得干巴巴之外,并没有任何不妥当的地方,并不值得关凝摆出这样认真的表情来思索。
而且……怎么感觉她好像要哭了?
毕尧心中一紧张,说的话也有点忙乱了:“是不是讲的很无聊?我重新讲?”
虽然重新讲……应该也很无聊。
“不是。”关凝轻轻地摇头,“讲的很好……你最好了。”
毕尧一头雾水,她在心里微微笑起来。毕尧所说的那个黄昏,应该是她想起了自己的师父,在偷偷流眼泪吧。本来以为毕尧是见了她的“英姿飒爽”才喜欢上的她,没有想到在那么早的时候,毕尧最初对她动心的时候,竟然是因为她软弱的眼泪。
原来就算自己没能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就算自己觉得自己有点不够好……在这个世界上,也是会有傻子真心喜欢的啊。
第91章 番外3
锡京市刚刚迎来的这个冬天的第一场大雪, 傍晚散淡的阳光隔着雾, 薄薄地投在街道两边, 新铲出来的雪堆成了一溜反着光。越野车的四轮缓缓碾压过路面的雪水和还未化开的冰渣, 担心打滑似的、慢悠悠地开往温宅的方向。
车内开着暖气, 副驾驶上坐的显然是个急性子:“开快点儿,慢腾腾的,你是老年人吗?”
话音未落,开车的人猛地轰了一脚油门, 车子像离弦的箭一般飞了出去, 副驾驶上的那位没留神, 顺着惯性“哐当”一声撞在了前面的挡风玻璃上。
“妈的, 公报私仇, 公报私仇。不就是昨天打赢了你么?”完淡揉了揉脑门,瞪了守新一眼, 而后回头往后座看了一眼, “你……您,没摔着吧?我这师弟, 有点傻, 没轻没重的。”
后座上的人似乎一直在闭目养神,就连急刹车也没能让他的位置挪动一厘,闻言缓缓睁开眼睛, 摇了摇头。
完淡:“那就好,那就好。”随即转了回去,大概是终于意识到了自己身后还坐着那么一位, 完淡接下去没有再朝开车的守新说话,而是安静如鸡地靠在座椅上,看着窗外。
完淡这个人,就算是面对着当年活着的妖王,也没露出过半点怂态,但是纵然他再怎么狂,也不敢在自己身后这位面前狂。
虽然这位似乎心胸宽广——也可能是健忘,并没有与他计较之前的那些失礼,但完淡总觉得这种老古董级别的人物,都不能用常人的思维去考量,没准那一天想起来之前的“拔毛之仇”……那完淡就真的完蛋了。
“温子河——”完淡跳下了车,拉开后座的车门,看了一眼紧闭的大门,自言自语道,“不在家么?”
方叔打开了大门,朝完淡微微鞠了一躬,而后直起身来,发现完淡身后还站着一位少年。
那少年看起来十五六岁,穿着一件墨绿色绣着百鸟图案的棒球服,皮肤白皙,五官带着一种柔和秀美之气,眼睛极深极静,似乎带着点儿幽幽的深绿。这是副陌生脸孔,方叔讶异道:“这位是……”
“是火凤大人。”在他身后,温子河这样说道。
火凤祖是在一个多月之前苏醒过来的,脱离了原本的哆哆的身体,成了一位翩翩如玉的美少年,这是谁都没有想到的。毕竟,火凤祖千年之前只以本体的形态在众人眼前出现过,还从来没有人见过他化形之后的样子,任谁都不能把这个看起来还有几分稚气未脱的少年和那位地位高贵的、不知道活了几千几万年的火凤祖联系在一起。
那天初初寒暄过后,火凤祖便直奔了主题,引导陆夜白完成了融合,至今一月有余,当时说过日后会再过来看看情况,看样子就是今天了。
火凤祖虽然身份高贵,但是并没有多少架子,相反从外貌上来看,他是这些人当中资历最小、最年轻,长得也是最温柔无害的那一个。完淡有时候便会被他的外表欺骗,“您”这个称呼,卡在嗓子眼,说出来觉得怪别扭,不说的话,又显得十分没礼貌。何况,他之前不知道火凤祖藏身在哆哆身上,还……拔过人家的尾巴毛。
那可是……凤毛啊!
察觉出了大家的拘谨,火凤祖抬抬手:“进门说话,怎么一个个都跟不认识我了似的?”
众人以为藏身在一只鸡身上,对于火凤祖而言,算不得什么光辉历史,因此谁也不敢提,这时候火凤祖竟然自己提起来了,可见胸襟非常豁达。完淡酝酿了一肚子的马屁不知道如何拍,那边温子河已经开始闲聊了:“不过一个月,火凤大人似乎又长大了一些。”
他这话就好像过年的时候,长辈对着家中的小辈一脸感慨“你又长大了”。任谁和火凤祖说话,都不敢用这种语气,主要还是不了解火凤祖的为人,怕一不小心说错了话。
火凤祖从怀里摸出一面镜子,照了照,而后道:“确实……灵歌山是个好地方。”
“抓到应岐也是在那个地方。”完淡补充道,“这还要多亏火凤大人指点。”
“一点小事。”火凤祖不太在意地摆了摆手,“他比起应晦,可是差远了。”
众人此时已经走进了客厅,各自找位子坐了,关凝好奇地问道:“应岐到底是什么东西?是当年没剿清的余孽?”
火凤祖眯起眼睛:“是应晦当年从自己体内分出去的一个分/身罢了,我们围攻应晦老巢的时候,大概他察觉到自己难以脱身,便提前分了一个妖怪出去。我想,他原本是想以应岐作为自己复活的容器的。”
“但是被段炎鳞打断了。”温子河沉吟了一会儿,“段炎鳞在他还没有恢复神智的时候,就将他从银棺中放了出来,逼迫他与人类融合。”
“不错。”提起段炎鳞,火凤祖的眉头有些微蹙,就像是老人面对着家中不成器的小辈,带着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竟与外貌也不太违和,“应晦的妖力就算再强,也会有个限度,我和他拼了个两败俱伤,沦落到了……那样的境地,他必然也好不到哪里去。段炎鳞是太多此一举了。”